83、第83章(1 / 1)

美人尖 小紅杏 1564 字 3個月前

演講足足持續了兩個半小時,會場幾乎沒有一個人提前離席。直到結束前幾分鐘, 許秋來才如夢初醒自己該走了, 尿遁背著包, 趁著黑暗一路往禮堂後門小跑出去。q大人從來不憚掩飾他們對知識的崇拜與渴望,演講才結束, 掌聲雷動,瞧著底下人的陣勢,陸離預感不對勁,會場工作人員才開始陸續指揮學生離席,他便把帶來的助理小展昭塞給校方應付,趁機背著電腦腳底抹油溜了。說是溜,其實還是沒逃過幾個麵孔熟悉的教授湊過來與他交流寒暄。有的是給他上過課的老師,還有賀教授的同僚, 還想請他吃飯。陸離再怎麼不知道尊師重道, 又怎麼能讓一群上了年紀的老頭子請客, 一群人說著話往校外走, 陸離背好單肩包, 手剛插|進褲兜裡抬頭一望,迎麵就在人群中看見許秋來。她太好看, 太打眼了, 黑色長發全部往後紮成馬尾,額頭飽滿,眼睛明亮。放在人群裡就開始發光,教人怎麼能不一眼看見她?明明還隔著十字路口, 陸離的心跳久違地開始不受控,那該死的多巴胺又一次湧上大腦皮層。陸離隻能極力告訴自己收回視線,臉色越發煩躁冰冷。十字路口的紅燈倒計時結束,兩邊行人開始通行,陸離徑直朝前走,目光彆朝一邊,口中回答著教授的問題,在中間斑馬線與許秋來擦肩而過。在許秋來眼中,陸離就是目不斜視從自己身邊過去了。他的身形瘦削頎長,眼尾淚痣昳麗,麵孔疏離冷漠。脖頸裡掛著耳機,穿著她第一次在網吧見到他時那件寬鬆的黑色連帽衫,仿佛他們從未認識過一樣。許秋來原以為自己能保持冷靜,然而才背過身,走到馬路對岸,胸口的不適就一陣陣湧上來。這種感覺,在許秋來不到二十歲的人生裡實在太陌生,她不知道這叫做心痛。堅強一點許秋來!不能沒出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想要成事誰不得扔掉一些東西?明明是她自己先放棄的,不要給自己後悔的餘地。她在心中打氣,道理許秋來都懂,但是不管怎麼勸慰自己,呼吸還是悶得不行,像有人拿一把小錐子在她胸口一下一下,挖得鮮血淋漓。陸離不見得好受。滿桌子山珍海味食不下咽,平日對外稱自己從不喝酒的人,這晚教授們敬過來,他幾乎來者不拒。他有點喜歡上那種被酒精把感知神經麻痹的滋味了,至少這樣能讓他忘掉一些東西,做事情有著不再瞻前顧後的勇氣。夜色漸濃,教授們各回各家,陸離喝得眼尾發紅,被華哥扶回停車場。陸離被灌完酒後,腦子其實還算稍微有點清醒,隻是不能那麼靈活地運用肢體,動作有些笨拙而已,沒有忙著上車,他厭惡極了身上黏糊糊的感覺,叫華哥去買了漱口水和濕巾,將身上的酒氣清理和擦洗趕緊,然後迎著夜風在馬路邊坐下來靜思。沉默半天,隻覺得元好問真是出了一個千古難題,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他憂鬱地回首自己二十三年的人生,覺得自己明明沒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初入情場就如此坎坷?為什麼上天要捉弄他?給了他那麼多東西,偏偏吝嗇於給他心愛的女孩的愛情。漱口水瓶身太滑,陸離滿肚子都是酒,手指頭有點不利索,擰了好幾次沒把蓋子擰上,生氣地站起來打算把東西扔進垃圾桶。才走了幾步,變故就在這時發生,餐廳樓頂的高層酒店不知是哪層樓,扔了樣東西下來,夜色中,甚至連華哥這樣的頂尖高手都沒來得及反應,東西便砸在陸離天靈蓋上,直接給他聰明的腦袋瓜開了瓢。陸離在華哥焦急的喚聲中半晌沒回神,他顫巍巍伸手往頭頂輕輕摸了一下,指尖就沾滿了稠濃液體。他茫然看著不遠處那個摔癟的小燒水壺,終於反應過來,原來是這東西把他腦袋砸破了。帶著血腥氣的液體順著他頸後凹陷的線條流淌到背心,陸離的身體搖搖欲墜,快暈眩了。連華哥這個鐵血硬漢,都被自家少爺這似乎馬上就要告彆人世的樣子嚇得驚慌失措,連忙打電話給醫院,確認好指定的醫生和急救準備,又叫陸家的律師和助理過來處理後續事宜。“太疼了,”陸離虛弱靠在華哥,隻有進氣沒有出氣,悲傷開口:“這個……這個水壺到底從幾樓扔下來的?我、我是不是要死了?”華哥用脫下來的西裝外套幫他緊緊壓著傷口,在餐廳門口緊急喚來泊車小弟開車,就把人往車上抱,“陸少,你彆說傻話,保存體力。”陸離今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鐵定失業,以後上哪兒再找這麼高薪舒服的工作?“是嗎?可我感覺眼前全是星星,天也在轉,地也在轉,好疼啊。”陸離努力喘息,小聲道:“流了那麼多血,我感覺我真的活不長了。”華哥:……“可能是喝酒喝的,其實也沒出很多血,醫院很近,馬上就能趕到,你不會有事的。”話是這麼說,其實華哥也是嘴上蒙蒙他,陸離是真的出了挺多血的,浸濕了黑色的衛衣,顏色不顯,但華哥搭在他背上的手臂都浸到了那溫熱帶血腥氣的液體。陸離這麼聰明的人顯然不會被彆人三兩句話騙到,他說:“你在撒謊,你的眼睛剛剛朝右上角轉了。”華哥:……你眼睛裡不全是星星嗎?好在這句說完之後,陸離就不再講話了,隻虛弱地喘息,直到車子啟動時,他才拉著華哥的手再次開口道,“華哥,我從沒對你說過一聲謝,隻能趁現在說給你,謝謝你這些年一直跟在身邊保護我,你真的辛苦了。”華哥從陸離經曆綁架案回來後的第一天起就跟在他身邊,迄今已經十年。陸離雖然不算一個平易近人的雇主,但他從不刁難下屬,給錢也大方,人非草木,十年來形影不離,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保鏢,也忍不住紅了眼,他搖頭,“我很高興,不辛苦。”陸離的思路在這句之後立馬進行飛躍式的轉折,他道:“你現在記錄一下我的遺言,遺囑我從前公證過,一部分留給二老,一部分捐給慈善基金會,你就說,孫子不孝,我上去會想他們的。我父親……他不缺錢,就算了,再留點什麼話?”他自問自答,艱難地沉思片刻,“……嗯,就說他一把年紀,不要另娶老婆了,兒子可以從家族裡過繼,我在上麵會盯著他的。”華哥臉上的黑線都要掉下來了,但被陸離盯著看,他也隻能一字不漏照著往備忘錄上打,“還有嗎?”“嗯,還有,這是我臨死前最後一個願望,你,你把我手機翻出來,給許秋來打個電話,就說我快死了,叫她來醫院看我一下。”“對了,”陸離似乎又想起什麼補充道:“不要說是我讓你打的。”喝醉了酒,加上被燒水壺砸出的眩暈,陸離的大腦難得跌到智商坡地,思維短路,也就暫時忘記了許秋其實來不喜歡他,還是個冷漠的壞女孩兒。腦子裡僅存的願望,就是遵循**驅使,在閉眼前再看她一下而已。在聽著華哥用力遣詞酌句,給許秋來打完電話之後,他終於不再□□著喊疼了,體力不支又或是心滿意足閉眼昏迷過去。怎麼辦?雖然陸離是病人,但華哥真的好想悄悄、輕輕給他兩拳。自那場擦肩而過後,許秋來心情糟糕了一下午。孩子的觸覺是最敏銳的,接秋甜回家的路上,秋甜偷偷看了姐姐好幾次,把手伸進她掌心裡,小聲道:“我好像好久沒看到大壞蛋了。”“你不是不喜歡他嗎?”“雖然不喜歡……”秋甜皺著眉找了半晌的借口,“但畢竟他從前每天順路帶我去上學,我就是問問,不是關心他的意思。”“他已經從q大畢業,從這邊搬走了,以後你可能也不會見到他了。”秋甜的小辮子趿拉著,忽然失落下來,“那我們以後也不能坐他的車了嗎?”“嗯,”秋來點頭,“彆人的幫助是情分,不是義務,做人怎麼可以永遠在給彆人添麻煩呢?”“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秋甜不知道怎麼說,她仰頭,著急努力試圖找到一個恰當的句子,“他幫了我們這麼久,我還沒跟他說過謝謝呢。”“你有這樣的想法就夠了。”秋來撫摸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腦袋,“就在心裡感謝吧,他會知道的。”雖然秋來解釋大壞蛋隻是搬走了,但秋甜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們可能是真的不會再見麵了。從前的過結好像都在此時消失了,她小小的心靈忽然湧起一種離彆的傷感來,有些後悔自己從前對大壞蛋不夠友善,小聲嘀咕,“他給我買了我最喜歡的全套樂高做生日禮物……其實,他人也不是那麼壞。”“所以我才教你要勇敢,人和人的緣分是有限的,如果你因為成見和躊躇閉口不言,就會失去機會和朋友。”秋來下意識把話說出口才猛然發覺,這句不知道是在教育妹妹,還是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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