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盯著水麵的一群小孩都開始打盹,林一也打起了哈欠,這條河很長很寬,魚遊過來需要點時間,林一安慰自己。對岸稀薄的霧氣慢慢淡去,露出了巍巍群山,河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下河洗衣服的洗野菜的摸石頭的,嘩啦嘩啦的水聲和說笑聲持續不斷。把泡得發白的蚯蚓弄掉,換上一截生命力旺盛的,把魚線再拋回水裡,林一愁的眉毛都快打結了,這樣下去不行,得換個遠一點的位置。這麼一想他就把木棍從水裡拿上來,“哈伊,布穀,走了。”“唔……”用手背擦擦嘴邊的口水,哈伊迷迷糊糊的抱著林一的腿蹭蹭,“林,魚呢?”繞魚線的手一頓,林一一臉菜色,“……還在河裡。”另一邊除了布穀,其他小夥伴早就跑河裡玩水摸河蚌去了,處在好玩的年紀沒什麼耐心。布穀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把還軟在草地上的哈伊拖起來,“林,要去哪?”“去那邊。”林一說著就往一個方向走,腳步飛快,以至於後麵的人看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遠了。換了個偏僻的地方,林一讓布穀把後麵樹木延伸出去的樹枝折斷,他自己又轉了圈確定不會鉤到樹上才把魚線拋出去。布穀四肢大仰的躺在草地上,拔了根草叼嘴裡嚼吧嚼吧,“肚子好餓。”腿上一沉,他瞪過去,“哈伊,你給我走開!”“我也餓。”哈伊紋絲不動,腦袋在布穀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可憐巴巴的嘀咕,“阿媽沒給我吃的。”誰不餓?林一把布穀的腳踢開,眯起眼睛盯著水麵上的浮子,那玩意兒是用肥鳥落在院子裡的毛做的,這會飄著一動不動。身後兩人又開始了日常的鬥嘴吹牛皮,林一越聽越覺得哭笑不得,剛要開口說話就見浮子在漂移,像是水裡有什麼在拖著魚線跑,他的眉毛一掀開,來了。在這方麵林一沒有技巧,全憑感覺,在浮子猛地往下一沉,又迅速飄上來之後,他連忙拎起木棍,鉤子上掛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魚雖然隻有巴掌長,但布穀跟哈伊還是高興的圍著歡呼。把魚從鉤子上取下來扔地上,林一扭頭喊,“放水……”窪裡,後麵兩個字還沒能從嗓子眼出來,那邊布穀已經在用蚌刀劃開魚肚子了,他熟練的開始清除,“林,你說什麼?”快的沒譜了,林一抽動著嘴角,“沒什麼。”接下來哈伊興奮的跑去找來木柴,跟布穀忙著烤魚,兩人吃完之後舔舔嘴巴繼續看著林一,就跟兩頭等待喂食的小狗一樣。林一氣的肺都快炸了,就在他開小差研究怎麼不失誤的功夫,那條魚就已經進了兩人的肚子,他光聞了味道。所以說小孩子一點都不可愛。一上午的時間,林一釣了九條魚,六條大的三條小的,除了好不容易留下來的兩條活魚,有三條成了一堆魚骨,還有四條正在火上烤,快熟了。他捏了捏肩膀,把魚線繞到木棍上,提著一大一小兩條活魚轉身往村裡走。蹲在火堆邊的哈伊一手拿著一條魚在烤,黝黑的臉上出了不少汗,鼻子周圍沾了不少灰,身上更臟,“林,魚好了,這次我一定不吃!”一個趔趄,林一揮著手裡的魚,“我先回去了。”哈伊動動鼻子,低頭看著香噴噴的魚,眨眨眼睛,“布穀,林一條魚都沒吃。”正打算開始解決手裡一條魚的布穀撇嘴,“好像是。”難怪林臉色越來越差,原來是餓的。兩人瞪著對方,陷入了厭惡鄙視彼此的狀態,直到一陣糊味瞟了過來才哇哇大叫的去看烤魚。走遠的林一回頭看了眼,他好像聽見布穀式的嚎叫,應該是錯覺。見幾個老人拉著網在河裡嘰裡呱啦,似乎是發生了爭議,林一放下手裡的東西下水去搭了把手,用力拉著網固定在河裡的竹竿上麵。自從去年他教會村裡人怎麼編織漁網之後,冬天女人就忙著編織出了很多堆放起來,現在天漸漸暖和了,正是用的最頻繁的時候。雖然這漁網是一股股草繩編織的,不能長時間泡水裡,但是總比沒有好,運氣不錯的情況下還是能捕到不少魚的。沒有多停留,林一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快步回去,餓的前胸貼後背,等大鍋飯前先自己開個小灶好了。遠遠的就看到站在柵欄那裡的男人,他加快腳步跑過去,被一雙穩實的手臂接住。淡淡的魚腥味往鼻子裡鑽,伏風低頭在林一的脖子上嗅了嗅,輕歎一聲,沉默的拉著他回屋。見對方默不作聲的弄掉他衣服上的幾片魚鱗,林一抿抿嘴,手擱在伏風腰上來回摸了摸。伏風的聲音裡聽不出是在說笑,“以後沒有我在,彆出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但是林一沒有多問,隻給出回答,好。”突然響起的古怪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林一尷尬的吞了口口水,“我們燒魚湯喝吧。”伏風掃了眼地上兩條還在蹦噠的魚,彎身抓起來走出去。在屋裡發了會呆,林一把鍋洗乾淨就開始燒水,衝外麵喊道,“伏風,小魚不殺,扔水坑裡麵。”等伏風帶著處理好的魚進來的時候水已經開了,林一用刀切成兩段扔鍋裡。望著沸騰的水,林一輕聲問,“伏風,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次的稻子能不能活?”他潛意識裡是跟所有人一樣的,把伏風當做無所不能的存在。大家都付出了勞動,也都寄予厚望,如果失敗了,那可能是個不小的打擊。拿木勺把魚翻過來,伏風微側頭凝視著他,“林,你是個奇怪的人。”就在林一打算詢問的時候,他又聽到伏風說,“你很聰明。”自動把這兩句話歸結成能成功,享受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安慰,林一心情輕鬆了不少,湊過去聞著香味。伏風把他拉遠一點,放了兩根木柴,“水很燙,危險。”“你離的比我還近。”林一提醒。柴火燒的正旺,發出劈裡啪啦聲響,木灰的氣味跟魚香一起在空氣裡彌漫開。“味道很鮮美,可惜沒有鹽。”用隻有自己知道的聲音遺憾的說了句,林一把魚籽夾出來全吃了,嘴巴砸了砸,果然人的貪心是個無底洞,有了食物還是不滿足,想吃的更好。伏風拿著兩根竹枝,接受了麵前的人提出的所有要求和希望,他改變的地方可能比自己清楚的還要多。低頭喝湯的林一看到碗裡多了一塊魚肉,他彎著嘴角吃下去,不擔心會被卡到,因為對方肯定除掉了裡麵的魚刺。下午林一扛著木矛和石刀去找德魯,商量後就領著一夥人在村後空地挖了兩個長溝和洞,用來當茅廁。阿由覺得麻煩,但是手裡的活沒停,“林,去草叢裡麵更方便。”坎樹枝的林一白了他一眼,“腳踩上去的感覺怎麼樣?”阿由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事情,臉變了變,“不太好。”在大家的幫忙下搭了兩個棚子,林一找來燒過的樹枝分彆在木柱子上麵畫了“o”和“x”,告訴他們彆進錯棚子。一開始有人適應不了棚子裡狹小的空間,不願意配合,後來慢慢被大多數感染。天暖和後,除了食物越來越多,所有人的衣服都越來越少,男人都裸.著上身打赤腳,隻穿簡單的獸皮裙,女人也很清涼,胳膊腿都在外麵,彎身的時候上下的風景全曝光,村裡也就林一兩口子穿的多。這天,伏風去德魯那裡,林一在院裡轉悠了兩圈就跑出去,跟著哈雷他們一起出村,他看能不能找到鹽石,結果事實證明他還是天真了,不但沒找到鹽石,還撞上一頭體型非常龐大的老虎,免不了是場硬戰。老虎大到讓林一有瞬間的恐懼,比動物園的獅子大兩倍不止,鋒利的牙齒特彆長,哈雷的吼聲穩住驚慌的族人,率先揮動武器攻擊。一直被壓製的場麵是在林一拿出攜帶的石刀的時候出現了翻轉,他給力氣最大的哈雷使了個眼色,用的是上次跟伏風一起獵殺大頭大東西一樣的套路,石刀刀尖狠狠刺進去。等林一他們拖著大老虎回村,村裡人都跑了出來,林一臉上還有血跡,看著很嚇人,其實也就額頭有個口子。人群退開一條路,見到走來的人,林一心裡暗叫不好,他出村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麼忘了,現在才把伏風的交代想起來。“林,你答應過我。”大概是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林一本能的後退一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不知何時靠近的人鉗製住胳膊,耳邊的呼吸沉重。阿由要過去,卻被貝貝死死拉住,就連平時跟林一關係最好的布穀和哈伊都被命令不許靠近。熊氏族人把那個男人看的比生命還重要,所以很清楚對方現在眼眸裡麵沒有半點冰冷,還是一貫的溫和沉靜,但是卻讓他們不安。哈雷一行人都僵硬著身子不敢動,那是什麼眼神?他們的巫變的很可怕。“隻是小傷。”林一捋起額前的頭發把傷口露出來。伏風身上的氣息並沒有好轉,他在族人的注視下把林一抱起來,淡淡掃了眼,大家都立刻退後,眼睜睜看著被抱的人掙紮著要掙脫,但是怎麼也掙脫不了。“哈雷,怎麼回事?”德魯上前,語氣凝重。“多虧林,這家夥才被我們殺死。”哈雷踢踢老虎的屍體,“我已經替林報仇了。”林一被伏風抱回去就給壓床上,狂熱肆虐的吻堵住了他所有的聲音,這個吻充滿了掠奪,像是在發泄和確定什麼。口腔被舔舐的疼痛,血腥味堵在呼吸裡,也不知道是誰的,林一生出一種錯覺,他似乎覺得伏風在抖。片刻後,林一舔掉嘴邊的血,看瘋子一樣的目光看著微闔眼皮的伏風。林一低頭,“對不起,我下次不亂跑。”“林,我隻是一個人。”伏風在林一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也會害怕。”身子一怔,林一久久都沒有回神,坐在床上讓伏風給他處理傷口,又默念了一段他聽過很多次依然聽不懂的古老神秘調子。等了會,林一把事情經過都說了出來,包括他這次出村的目的。伏風捕捉到一個字,“鹽?”林一把自己起汗的手放到伏風嘴邊,伏風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鹹。”“這個味道就是鹽。”說著林一自己沿著伏風留下的水印也舔了一下,“該怎麼找?”林一靠在伏風背上閉著眼陷入沉思,是不是還有他沒想起來的方法能找到鹽?那件事之後林一真的沒有再單獨出村,他得到了那張老虎皮,加上那頭大家夥的皮,已經有兩張上等皮毛。不能出村,林一想出一個辦法,他讓哈雷跟著一頭麋鹿,讓他把麋鹿舔過的石頭都帶回來。林一找阿由幫忙砍了根大木頭,把樹皮剝了放太陽底下曬,拔掉箭羽上麵的一根野雞毛,過了冬天之後食物危機,林一讓他們製作出一批弓箭出來,箭頭上麵全滲了東西。“哈雷,這些是起到昏迷作用的。”林一,“這些一定要注意,毒性很強,殺死的動物不能吃,所以用的時候慎重。”哈雷眼珠子轉轉,見四周沒有人,他低□子粗聲問,“林,這是蛇氏人跟你說的?”林一抬頭,用一種“你覺得有可能嗎”的眼神看著哈雷。“我也覺得不可能。”“……”速度很快,親眼目睹隻到他胸口的小孩跟一支箭一樣竄出去,“林。”哈伊嘿嘿笑,麻利的把那條蛇扔簍子裡,仰頭瞅著林一,“看吧,我不長大也能保護你。”在他發頂使勁按按,林一笑著說,“是,是,哈伊最厲害。”哈伊以後應該會比哈雷更強大,棒繼承了德魯的隱忍睿智,熊氏注定會越來越強啊……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木小小~扔了一個地雷 ~麼~謝謝靜似舞扔了一個地雷 ~麼~蠢作者最近在看黑子的籃球,實在不想承認是第一次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