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焰草在顧星薇的撥動下更亮了幾分,她捧著燈爬上了牆頭,將顧麗欣的修煉手劄丟還給了顧崇明。顧崇明不敢多留,用衣服把手劄一裹匆匆逃離。顧星薇從牆頭上下來,躺到簡易吊床上,閉目回憶顧麗欣修煉手劄裡的內容。如果顧麗欣記述的內容沒有偏頗之處,就意味著顧麗欣其實很不得眾兄弟姊妹的喜歡。如此一來,顧麗欣出了事就算他們會厭惡顧麗顏,也不至於做到現在這種程度。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變故,還是說有人故意隱藏什麼事情,才將修煉手劄最後兩頁撕掉的?顧麗顏、顧麗欣、顧麗茹、周樹海,顧星薇的思緒在這幾個人的名字上打轉,總覺得有些不和諧。是了,顧麗茹的恨好像來得有些莫名其妙。雖說聯姻是每一代都要做的事,但家族長輩並不會不講人情一味逼著自家孩子去聯姻,也就是說顧麗茹嫁給周樹海基本出於自願。既然是自願,又同是顧家人,顧麗顏和顧麗欣之間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自然就應該想到周樹海的心不在她身上,那她事後還有什麼好怨恨的。是不甘心嗎?不像。她提到顧麗顏時的神情厭惡多於憤怒。厭惡!顧星薇一把扯掉敷在額頭上的沾了明心石水的帕子坐了起來。顧麗茹沒理由厭惡顧麗顏啊,顧麗欣手劄裡提到過顧麗顏資質雖佳,可意誌不堅,總也不能引氣入體,是同輩中最沒有競爭力的人了,正因為如此,大家都很喜歡跟她一處玩,顧麗茹也不例外。沒有絲毫征兆,她就好像是一夜之間怨恨上顧麗顏的。顧星薇重新躺好,看著樹葉縫隙間透過來的影影綽綽的星光,意識漸漸地歸於混沌。“星薇,星薇。”顧星薇從夢中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待確定不是幻聽而是真的有人叫她,她才迅速爬上了牆頭。牆外,顧清霰和顧仲勤一前一後站在一處,顧仲勤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他腰間有三平米大小儲物空間的儲物袋也被塞得滿滿當當。見顧星薇已經起床了,顧清霰才一把拉過顧仲勤飛到了牆裡。修士到了築基期才能禦劍飛行,顧仲勤才堪堪煉氣七層,隻能由顧清霰帶著飛。看到是外公和舅舅,顧星薇一臉笑意地麻利下了梯子。“這個地方還真是簡陋,哼,顧崇元那小子乾的好事,老頭子我記下了。”顧清霰打量了一圈思過壁,忽而忿忿地道,顯然聽說了顧崇元告顧星薇黑狀的事。顧仲勤聽了自家老爹的話不禁莞爾,他摸了摸顧星薇的頭道:“我們昨天在西顧舊家裡置辦了酒席準備讓你大吃一頓,結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我便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你受了罰,休沐都出不來。”顧星薇不自然地挪動了一下步子,她才剛歸宗沒幾天就接連受罰兩次,總歸有些不好意思。“顧清雩那個老匹夫教的好孫子!還想讓老頭子幫他打飛劍,沒門兒!”顧清霰吹胡子瞪眼的,一張臉漲得通紅。顧星薇怕他氣出個好歹來,一邊跟舅舅使眼色,一邊拉著顧清霰到吊床上坐下。早前是沒有吊床的,顧星薇第二次被關有了經驗,弄了些東西臨時做的。要是顧清霰早一天來,看到的情況更慘。“你怎麼會被關禁閉呢,東學那些孩子都怕我,我打聽不到具體情況。”顧清霰被顧仲勤的話吸引住了心神,沒再絮絮叨叨罵顧清雩祖孫。顧星薇笑看著顧仲勤,就差給他鼓掌叫好了,真是好一招打蛇打七寸啊。顧星薇簡要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隻是略去了與天眸相關的一段。“要我說,丫頭你打得好,崇元那小子就是欠揍,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活得跟周家的狗腿子似的。”顧星薇疑惑地看向顧仲勤,啥,顧崇元是周家的狗腿子,不會吧,看他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還能給人當狗腿子?“這小子一到休沐總往周家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周家的小子呢,也不知道顧麗茹給他灌了什麼**湯。”難怪了,難怪顧崇元總是為難她,原來他跟顧麗茹親近啊。“算了,彆說他了,說起他就來氣。來,星薇你來看看這是什麼。”顧清霰從儲物袋中摸出了一本書獻寶似的晃了晃,顧星薇湊到跟前一看,卻是一本泛黃還被翻得毛邊的書。“彆看這書賣相差點,卻是我的寶貝,我這一脈煉器識礦都仰仗這本書啟蒙。”顧星薇鄭重地接過書,隨手翻動了幾下,隻見書上密密麻麻地用蠅頭小楷批滿了注釋,而且字體不一,顯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外公會煉器?”顧仲勤停下手中的活,笑著道:“爹他可是丘元城聞名的鐵臂神錘,凡是出自他手的法寶都比同階法寶的市場價貴。”說完話,顧仲勤便繼續他的思過壁“改造工程”。《玉樞經》不長,統共三四千字,但以顧星薇的手速一天頂多抄三四遍。抄完三百遍,怎麼也得兩三個月,如果不重新收拾一下這個地方,他還不得被自家老爹念叨死啊。“修士的靈石消耗大,但隻要有一技之長,想賺靈石相對來說就比較容易。修煉無外乎幾樣輔助的東西,丹藥、法寶、靈符、陣法,這幾樣東西,你隻要能夠專精一樣,便可受用無窮。”顧星薇一把抱住了顧清霰的胳膊,她哪裡會不知道顧清霰的良苦用心,這是在授她以漁啊。顧麗顏並未招贅,又是未婚先孕,她的孩子自然不算顧家的人,而顧星薇能夠進入顧家已算是顧清霄開恩了,斷不會有些微幫補,就連顧清霰礙於家規都不能夠直接給星薇靈石丹藥。時間在顧清霰的教導中飛快流逝,顧星薇對於煉器識礦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日後隻要按照顧清霰所教方法學習書中的內容即可。而顧仲勤已經把思過壁隔成了好幾塊,廁所、洗澡間、睡覺的地方、儲藏室……應有儘有。驗收完顧仲勤的勞動成果,顧清霰滿意地點了點頭,“還不錯。”他挑了個相對空曠的地方,手一抹,從儲物袋中拿出桌子板凳和兩個食盒。“餓了吧,趕緊吃。”“這可是你外婆一大早起來做的,一直防著我,連看一眼都不讓,生怕我偷吃。這下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了。”顧清霰端碗盤的手頓了頓,抬起頭悶聲悶氣地說:“少吃點。”顧仲勤本就是開玩笑,他哪裡會跟顧星薇搶吃的,但眼下聽自家老爹如此鄭重其事地提醒他,便忍不住打趣,“爹,你偏心,有了孫女忘了兒。”聽了這話,祖孫三代人怔愣片刻,相視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