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罷呼哨,南風歪頭看向那摔倒一旁的頭目,“他走了幾日了?”那頭目不敢不答,“當有三四天了。”南風沒有再問,踏地借力,提氣拔高。眼見南風要走,一乾大理寺官兵自下方鼓噪,“快抓住他,莫要走脫了匪人!”南風本欲西掠與八爺會合,聽得鼓噪,好生心煩,急止去勢,斂氣下落。自大理寺附近動手,官兵不敢上前阻止,事後便想裝裝樣子挽回點顏麵,未曾想南風連這最後的顏麵都不給他們留,竟然下來了。麵子和性命相比,還是性命比較重要,眼見南風下落,一乾官差狼狽的逃回了大理寺,街道各處傳來嘲笑一片。南風自不會殺進大理寺,嚇跑那些鼓噪的官兵再度躍起,自城池上空疾速西行。行不多遠,八爺來到,俯衝接了南風,引頸攀升。南風往西北方向指了指,八爺會意,到得高空,往西北方向振翅飛翔。“飛快些。”南風催促。這種簡單的言語八爺還是聽得懂的,聞言再度向上攀升,借著高空氣流疾飛西北。他之所以這般急切,是想起了絕天嶺是何所在,當日王仲夫婦在西南蠻荒被自爆的水雷炸死,諸葛嬋娟帶了骨灰北上安葬,事後告知他那段時間她在絕天嶺守孝,由此可見那絕天嶺極有可能就是王仲夫婦生前的住處。林藍平往那裡去,自然不是祭拜王仲,在與諸葛嬋娟鬨翻之前,二人曾經同行多日,加之麒麟鎮一事,他與諸葛嬋娟的關係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但外人並不知道他們已經鬨翻,林藍平往絕天嶺去,很可能是想拿住諸葛嬋娟,逼他說出龜甲天書。諸葛嬋娟不過洞玄修為,自然不是林藍平的對手,得儘快趕去援救。不久之前他曾在鳳鳴山下遇到過諸葛嬋娟,諸葛嬋娟是跟蹤元安寧到那裡的,在見到他與元安寧相攜下山之後,獨自趕著馬車離開了,並沒有過去與他說話,在此之前諸葛嬋娟已經誤會了他,再見到二人相攜下山,怕是誤會的越發嚴重。諸葛嬋娟是不是誤會了他,此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諸葛嬋娟駕車離開的時間,諸葛嬋娟走後,他自鳳鳴山外滯留了一個對時,隨後去了獸人穀,又自獸人穀去了交州,自交州耽擱了幾天,隨後又帶著天啟子北上,安頓天啟子之前又耽擱了數日。屈指一算,諸葛嬋娟離開鳳鳴山至少也有七八天了,若是中途不曾耽擱,諸葛嬋娟此時應該已經回到了絕天嶺,若是林藍平等人趕去,就可能將其堵在那裡。便是心急如焚,也不曾失去冷靜,眼下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第一件就是對那頭目的話進行確認,沒有能夠直接確認的方法,隻能間接確認,林藍平是梁國人,往西魏去,應該不會孤身前往,極有可能帶上幫手,他自然不會帶那些酒囊飯袋,便是拉幫結夥兒,也會找那些渡過天劫的紫氣高手。當日有份圍攻他的那些梁國武人中有幾個居山修為的武人,林藍平最有可能與他們同往。其中一個居山高手名為沈傳虎,為飛鷹門的門主,這飛鷹門就在北麵三百裡外,可以順路去那裡走一遭。第二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他隻知道大致方位,並不知道絕天嶺具體在哪兒,得找人打聽。不多時,到得飛鷹門上空,這時候很多江湖門派都是占山為王的賊寇,這飛鷹門就是其一,位於一處地勢險惡的山峰半腰。縱身躍下,踹飛大門,砍翻幾個,拿住頭目逼問沈傳虎的下落,那人耍狠不說,五指用力,抓斷手臂,這才說了,三日之前與林藍平等人離山,至今未歸,去處不明。再問“等人”都有誰,那人回答男女三人,隻認得高幫主,另外兩個不認得。當日圍攻他的那些居山高手中的確有個姓高的,再問另外二人樣貌,那人說了,南風聽罷眉頭微皺,其中一人正是當日圍攻他的紫氣高手,但那個背著藥箱的年輕女子他卻不認得。當日共有六個紫氣高手聯手攻他,那天墨子被他打殺了,用袖箭的驢臉老者便是沒死,此時應該也在臥床養傷,青陽觀另外一個紫氣道人有沒有參與此事不得而知,目前已知的紫氣高手就有三個,諸葛嬋娟那點修為,一個都應付不了,更彆說三個了。此外,那個年輕女子既然背著藥箱,無疑是精通醫術之人,林藍平等人自然知道諸葛嬋娟是王仲弟子,精擅用毒,擔心中毒,連解毒的大夫都帶上了。那頭目斷了手臂,負痛嚎叫,南風被他叫的煩心,問得眾人是騎馬離開的之後,便提氣拔高,與八爺繼續北上。下午未時,飛過江河,到得西魏地界,北上途中南風開始思慮尋何人探聽絕天嶺的具體位置。此事雖然棘手,卻也並非無跡可尋,王仲在世時與李朝宗走的很近,曾經與李朝宗等人一同往東魏挑戰上清宗,當日自麒麟鎮鬥法,有數十位西魏江湖中人在場,這些人應該知道王仲住處。其中一個用戒尺的瘦高個兒他有印象,是什麼青牛山的山主,青牛山他知道在哪兒,便往那裡去。青牛山在和林鎮的東南,不太順路,但沒辦法,隻能耽擱個把時辰。到得青牛山,果然尋到那麻杆兒一般的山主,此人是居山修為,本有反擊之力,奈何南風破門而入之時此人正在與侍妾嬉戲,猝不及防,被南風一拳擊中後腦,封住穴道,拎著就走。飛出兩百裡,到得深山之中,南風落下逼問,此人果然知道絕天嶺的位置。唯恐此人泄密,將李朝宗等人引了去,南風就不曾放過他,靈氣延出,內侵丹田,壞其經絡,廢其修為。一個無有修為之人,想走出這百裡深山至少也得個三五天,更何況此人還光著屁股赤著腳。問明路徑便疾速趕赴,絕天嶺在西魏的西北方向,位於雍州季蘭山中。春季多東風,屬於偏順風,估測距離,不出意外的話,當可在日落之前趕到絕天嶺。林藍平等人帶了能夠解毒的大夫,是騎馬北上的,三天時間,連今天算上是四天,他們便是趕到了絕天嶺,也應該剛到不久,應該來得及。他曾經警告過眾人,若敢衝他的親友下手,他也會以牙還牙,傷及對方妻兒老小,但這番警告是在東北兩魏的軍中,在鳳鳴山外他並未提及此節,隻說誰敢衝他動手,他會追到老窩兒加以報複。沒有得到警告應該是林藍平等人膽敢衝諸葛嬋娟下手的原因,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林藍平等人自忖已經與他結下死仇,便是不衝諸葛嬋娟下手,他也會上門尋仇,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搶他在找上門之前拿住諸葛嬋娟,既可自保,又有希望得到龜甲天書。想到此處,南風心頭微輕,對方的目的是抓人而不是殺人,便是諸葛嬋娟不敵被擒,想必也不會有性命之憂。除了焦急忐忑,南風心中還有些許糾結,但當日若不是諸葛嬋娟冷嘲熱諷,元安寧也不會自斷右手,就算情有可原,不是大過,小錯也肯定有,但諸葛嬋娟始終不肯認錯。此番他若是找上門去,出手保護,豈不成了低頭認輸?他的確不討厭元安寧,但不能因為他不討厭元安寧,本來坦蕩的事情就變的不坦蕩了,這不公平。再說了,元安寧是為了幫他拿到最重要的那片龜甲才沾上化骨水的,於情於理他都有義務救助。諸葛嬋娟身為女主人,卻不曾做女主人該做的事情,任他好言相求,就是不聽,小肚雞腸的擠兌元安寧,這事兒本來她就有錯,還不反省。不成,不能認錯,本來自己就沒錯,憑什麼背一身的不是。得想個又能救人,又不服軟的法子。可惜想了良久,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法子,算了,到地頭兒看看情況再說吧。申時剛過,到得雍州地界,酉時三刻,到得季蘭山東麓。到得此處,南風授意八爺貼著樹梢低飛。山中有條羊腸小徑,八爺自山穀之中穿梭,循著小路向前尋找。半柱香之後,遠處出現了一處陡峭的山峰,那山峰並不是一處孤峰,而是東西走向的一處陡峭山嶺,東西當有十幾裡,左右低緩,中間高聳,在山嶺的最高處有一處平坦區域,有幾間房舍。此時房舍周圍有兩人正在纏鬥,由於距離較遠,看不真切。眼見敵人已經動手,南風也顧不得多想,授意八爺直飛前往。待得到了近處,南風看清了場中的情況,有三人倒在房舍西側的草地上,其中一人身穿藍袍,不消問,正是林藍平。包括林藍平在內的三人貌似都中了劇毒,口吐白沫,正在抽搐連連。諸葛嬋娟正在與一個身穿黃衣的女子交手,與尋常武人的過招不同,二人動手並不以打倒對方為目的,輾轉騰挪之間頻頻拋灑出各色粉末,那些粉末五顏六色,不消問,都是毒藥。空中無有遮擋,二人都發現了他和八爺,同時轉頭南望。見林藍平等人已經被諸葛嬋娟毒倒,南風暗自鬆了口氣,早知道諸葛嬋娟自己能應付,就不該來。諸葛嬋娟側目橫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出手搶攻。那身穿黃衣的女子注視他的時間比諸葛嬋娟要長,待她收回視線,一蓬紅色粉末已經迎麵罩來,待其甩袖拂走那蓬粉末,諸葛嬋娟右腳已到胸前,躲閃不及,後退摔倒。諸葛嬋娟一擊得手,反持短刀,上前揮斬。“彆傷她!”南風急切高喊。待得諸葛嬋娟聞聲轉頭,手裡的短刀已被燒餅砸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