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艾回複了我一把血淋淋的刀:“江橋,你真夠可以的,是不是想挖坑讓我往裡麵跳啊?我不會上當的,沒人想和你一起做音樂培訓,因為你不專業!”我有點被刺激了,半晌之後才給肖艾發了一個摳鼻孔的表情,然後便一個人坐在街道旁邊的花池上,一會兒抽根煙,一會兒用腳踢著地上的垃圾,而時間就這麼被我無聊的消磨掉了。我更加無聊了,便跑到了一個用氣槍打氣球的攤子邊上,花了十塊錢買了五發子彈,隻要我能全部命中氣球,那隻和氣球捆綁在一起的毛絨玩具熊就會掉下來。一連命中了四發氣球,成敗就在這最後一發子彈上,我的精神立即高度緊張了起來,就在我扣動扳機的同一時間,屁股被人在後麵踢了一腳,子彈“嗖”一聲就打偏了,那隻原本已經是囊中之物的毛絨熊還掛在木板的上麵搖搖晃晃。“我.操!”我怒罵一聲,隨即氣勢洶洶的轉過了頭,卻不想站在我身後的人竟然是肖艾!“踢了你一腳而已,有必要用這種不共戴天的眼神看著我嗎?”“你就憋著等到最後一顆子彈踢我的吧?太陰險了!”“誰讓你不務正業來著……”“都沒業,怎麼務?”我一邊說,一邊又給了小販兩塊錢,要求補一發子彈,可是小販卻說沒這個規則,想玩就必須買十塊錢的子彈,然後再打五個氣球。我原本就是想打下這隻熊送給肖艾的。此刻,她正站在我的身邊,這樣的**便更加強烈了,於是我在皮夾裡一陣摸索,總算是又湊夠了十塊錢,可肖艾卻不讓我玩,有點野蠻的從我手中搶過了那十塊錢,然後放進了自己的皮夾裡。我有點不高興的說道:“想送隻毛絨熊給你就這麼難嗎?”“你這麼努力,就是為了送我一隻毛絨熊?”我看了看肖艾,然後又看著那隻因為長期掛在露天裡已經明顯褪色的毛絨熊,頓時感到有點寒酸,於是要送給她的底氣也不那麼不足了,便扔掉了手中的氣槍回道:“你不喜歡,我就不玩了。”“誰說我不喜歡了?再玩一遍。”肖艾一邊說,一邊將剛剛從我這裡沒收的十塊錢遞還給了小販,於是我又蹲在地上準備將那隻熊弄下來,可是卻突然丟掉了準度,一連打偏了兩發子彈。……一隻褪色的毛絨熊,足足花了我們一百塊錢才搞定,肖艾將其抱在手中與我一起晃蕩在路上,我向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傻,你剛剛不是給我發了一張圖片嘛,知道是這裡,我就悄悄來了……真沒想到,你的無聊簡直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那種被淘汰的遊戲,三歲的小孩都不願意玩!”被她這麼一擠兌,我更加覺得自己有點衰,於是轉移了話題說道:“你剛剛踢我屁股那腳,可真疼!”“我使勁了,你要不疼才怪。”我歎息,回道:“真不知道你對我撒的是哪門子的氣。”“因為你昨天沒送我回去,我今天要是不打擊報複,就不是我的性格。”我停下腳步看著她,半晌才陰陽怪氣的回道:“原來你是為了這事兒,你要不解氣的話,我還可以給你再踢一腳!”“你認識到自己做事兒不周到就行了,踢你我腳也疼的,所以一腳就夠了。”我眼睛一瞪,順勢就摟住她的腰,腳下一絆,將她放倒在地上,然後齜牙咧嘴的說道:“好賴話都聽不出來,不知道男人的屁股踢不得嘛?……我告訴你,咱倆之間要是有矛盾,必須付諸於武力解決的話,那我就是霸權主義的美利堅,你是挨打的伊拉克,壓根就不是一個量級的!”我低估了肖艾的柔韌性,即使被我絆倒在地上,但她還是以一個極其高難度的動作又狠狠踢了我屁股一腳,而我隻是嚇唬她,雖然她被我按倒在地上,可我的手上一直都有保護她的動作。“江橋,你這個混蛋,你敢欺負我?”我緊張兮兮的回道:“你小點聲,不明真相的群眾都往這邊看著呢!”肖艾野蠻的拉住了我的衣領,然後站了起來,用一種不依不饒的眼神看著我。我被她看得有點發毛,連連說道:“你是霸權主義,我是落後就要挨打的第三世界國家行了吧?”“這還差不多!”肖艾說著便鬆開了我,也沒有真的計較我剛剛欺負她的行為,我當然也不會惱怒又被她給踢了一腳。因為這就是我們相處的模式,從見的第一麵開始就吵吵鬨鬨的,卻都有超乎尋常的容人之量,所以了解她的我,才會有剛剛那樣挑釁的行為,而了解我的她,也毫不客氣的給與了我迎頭痛擊。……一起吃了個中飯,肖艾就這麼陪我晃蕩在街頭。直到快要黃昏時,她才告訴我,明天就要跟團去廈門參加一個高雅藝術進校園的演唱活動,所以今天要去把頭發重新做一下,以求能夠顯得莊重一點。這是我第一次陪著她做這種,女生日常都喜歡做,卻顯得很瑣碎的事情。這讓我們之間更加像是一對還沒有名分的情侶,而到底要不要捅破最後這一層窗戶紙,我們似乎誰也沒有明確的主張。理發師一直在誇讚肖艾的發質好,又請求待會兒做完頭發之後能夠留下一張照片,用在理發店的宣傳手冊上,並表示可以打個6折。我原本以為肖艾會拒絕,沒有想到她竟然同意了,可這個決定一點也不符合她傲嬌的性格,後來才知道,她是想省一點錢,因為此刻的她和我一樣,都得靠精打細算過接下來的日子。即便這樣,肖艾還是習慣高消費的生活,這次的染燙加護理,打完6折後仍花費了兩千多塊錢,這是她的壓力,也更是我的壓力。我替她刷卡付費之後,兩人又漫無目的的晃蕩在大街小巷裡,而此時已經是春末,那種特有的溫暖讓一切看上去都顯得是那麼的懶洋洋,我終於不那麼覺得孤獨。雖然我和走在身邊的肖艾並不怎麼交流,但那種相互融合的默契,已經驅散了很多流淌在血液裡的消極和寒冷,讓我覺得這個世界是有溫柔的。坐在街頭的長椅上,被晚風吹了一會兒之後,我終於向肖艾問道:“我這麼無業遊民似的飄來蕩去,你看著心煩麼?”肖艾將自己的腿放在了我的腿上,然後仰靠著長椅,似乎在閉上眼睛享受著黃昏時的愜意,許久才輕描淡寫的對我說道:“誰的人生還能不經曆一次低穀啊,你那麼在意做什麼?……就像我,加入演藝集團,沒有正式編製,一個月也就1800塊錢的工資,團裡還不會安排一些演出費比較高的商演活動讓我參加,所以一個月也就2000塊錢左右的浮動收入了,按照你的邏輯,是不是也看我很心煩啊?!”我有點意外:“不可能這麼低吧,於馨和你可是一個單位的。據我所知,她一個月的收入怎麼著也有一兩萬的,甚至兩三萬!”“基本工資都是這樣,團裡有商演安排就另算,正常一場商演活動下來都有幾千塊錢的收入,所以於馨能賺這麼多很正常,可我因為沒有簽正式合同,這種商演機會是輪不到我的,當然要優先給那些誓死效忠的員工!”我下意識的想問她為什麼不簽,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因為她要想告訴我,早就告訴我了,她要不想告訴,我就算磨破嘴皮,她也什麼都不會說。又是一陣愜意的暖風吹來,那些困擾著我的煩亂情緒也漸漸被吹散了。我伏在肖艾的腿上,也閉上眼睛眯了一小會兒。至於工作、至於事業、至於那殘酷的明天,這個時候如果還放在心裡翻來覆去的想著,實在就有點煞風景了!手機鈴聲忽然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寂,我費力的從口袋裡拿了出來,然後看了看,這個電話是金秋打來的。我接通了電話,金秋依舊是那種不廢話的性格,她很直接的對我道:“江橋,你現在不忙的話,就來我公司一趟,我和你談點事兒。”我看了看身邊的肖艾,回道:“什麼事兒啊,不能在電話裡說嗎?”“不能。”“行吧,那你等我一會兒。”“大概多久?”“走過去一個小時,打車過去十分鐘。”“正經點兒。”“你這個人,聽不出來我是想讓你報銷路費嗎?”電話那頭的金秋一陣無語,說了一句“請你吃飯”後,便掛掉了電話,而同一時間肖艾也從我身邊站了起來,向我問道:“是金秋找你嗎?”“嗯,大概是讓我幫他們公司做婚禮執行的業務,我去聊聊看。”“那行,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6點一刻的飛機,得早睡。”我點了點頭,肖艾便離開了自己剛剛坐過的地方,然後隨著人群擠上了剛剛到來的108路公交車,但這並不是今天傍晚的最後告彆,因為她又透過車窗對我笑了笑。夜晚來臨前,我收拾了自己的心情,也搭上了一輛去往金秋公司的公交車。這似乎是今年以來最為平淡的一天了,可對我而言卻是一種難得的享受。在這一天裡,我晃蕩在南京城中,不用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也沒有太過於擔憂明天會發生的事情。相反還和肖艾鬨了一鬨,最後掃清這一天積累下來的疲乏,趴在她的腿上睡了一覺。我的人生中,還有比這更輕鬆的片段了嗎?即便有,也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