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漢基因研究大樓的正門上方掛著一行醒目的大字：“治好幾種病，造福全人類。”沈奇一行人跟隨李院長進入大樓的大廳，映入眼簾的是巨型牆體屏幕，一副村上隆風格的麵孔占據了半張屏幕，看著有點嚇人。屏幕下的玻璃罩裡陳設顯微鏡、溫度計、聽診器、麻醉劑、阿司匹林、腎臟透析儀、口服避孕藥、內窺鏡、心臟起搏器……皆為西方醫學的重要發明。屏幕上的巨臉在說話：“我要竭儘全力，采取我認為有利於病人的醫療措施，不能給病人帶來痛苦與危害。我不把毒藥給任何人，也絕不授意彆人使用它。無論進入誰家，隻是為了治病，不為所欲為，不接受賄賂，不勾引異性……”如果沒有聽到這段名言，沈奇還真認不出這張帶有強烈暴力卡通畫風的巨臉是希波克拉底。希波克拉底是古希臘伯裡克時代的醫生，被西方醫學界譽為“西醫之父”。沈奇饒有興趣的問到：“李院長，這副希波克拉底的臉，是你們找村上隆設計的？”“是的，不貴，才花了七十幾萬美元。村上隆的手繪圖，盧總送給我了，在我的辦公室裡，看來沈院士對藝術也頗有研究啊。”李院長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裡邊請。”眾人沿西側走廊往裡走，走廊兩側亦是牆體屏幕。屏幕上的一堆麵孔凝視著路過的行人，他們是蓋倫、維薩裡、巴甫洛夫、哈特維爾、海門斯、蘭德斯坦納、格林加德……路過這條走廊，似乎重溫了一遍西方生物醫學發展史。出了走廊，豁然開朗。此處是一個小廳，中央矗立高大的實體雕像。三米多高的沃森、克裡克的半身雕像栩栩如生，沃森眼神深邃的仰望上方，克裡克在微笑。兩位生物學家的雕像中間，立著一個高達5米的巨型絞索狀彩色模型，是非常形象的dna雙螺旋結構。人人體內都有雙螺旋結構，dna的本質其實就是核酸分子。當雙螺旋結構核酸分子被放大為三個人的高度出現在沈奇等人眼前時，他們停下腳步，心存敬畏。小廳內響起一個如火如電又似雲似霧的聲音：“矽時代已經結束，碳時代如期降臨，碳是什麼？是老鼠、病毒、基因、進化、發育和生命……這是碳時代1.0。我們仍需努力，我們要跨入碳時代2.0，那是合成老鼠、人工病毒、工程基因、複式進化、數據發育和人造生命……諸君，革命尚未成功，不可停滯不前。我將一直注視你們，看著你們如火焰般熾熱奔放的想象力，消散愚昧和頑固，開創全新時代……矽時代已經結束，碳時代……”這個聲音循環播放，讓人聯想到讀書時校長通過喇叭播放的全校通告。沈奇閉目聆聽，他的五個博士研究生左顧右盼，貌似想找到這段聲音的發言者。李院長以極其虔誠的態度凝視空氣，他的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指尖摁在肚臍眼處，身子挺的筆直，像是在執行某種禮儀。沈奇猛然睜眼，他問李院長：“碳時代1.0，碳時代2.0，這些概念是誰提出的？”李院長恢複常態，他說了兩字：“老大。”沈奇又問：“你們公司的老大，不是盧總嗎？”李院長理所當然的說：“盧總管理公司，老大守護公司。”“哦，這樣子的。”沈奇不露聲色的說到，他感覺到李院長提到的老大，似乎是李院長的精神領袖？而盧總，隻不過是李院長行政上的領導？“你們老大提出的概念，和我的學術思想在一定程度上是契合的，你們老大怎麼稱呼？”沈奇很好奇的問到。李院長：“老大。”“哦，這樣子的。”沈奇越來越好奇了，這位老大挺神秘的，莫非老大姓老名大？沈奇提出了一個殷切的希望：“那麼我可以見見你們老大嗎？”“很抱歉啊沈院士，我們老大不在這裡。”李院長搖頭表示歉意，又道：“咱們上樓吧，今天正好有xt80的實驗，希望能讓你們感到滿意。”李院長帶領沈奇等人來到二樓，進入除菌艙之前，眾人換上連體防護服、口罩、頭套。“李院長年輕有為，你今年還不到四十歲吧？”沈奇見到李院長的第一眼，就對這個人印象深刻。李院長頭發濃密，皮膚紅潤，看上去也就比沈奇大幾歲。不到四十歲的人能成為華漢研究院的院長，這是很厲害的。“我可沒那麼年輕，我已過了知天命之年哦。”李院長笑了笑，指引沈奇這群客戶進入除菌艙，消毒，除菌。必要的除菌流程做完，眾人來到大樓的實驗研究區域。一間又一間實驗室的大門緊閉，走廊上有少數穿白色或藍色連體服、戴口罩的研究員走動，隻能從身材上目測他們是男是女。走廊區域的溫度在15度左右，比大雪紛飛的室外暖和很多，卻讓沈奇他們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一扇大門打開，冷氣嗖嗖的往走廊上冒。沈奇他們深入骨髓的寒冷加劇，打開門的房間是人胚冷凍存儲室。一位研究員提著一個圓柱狀容器走了出來，圓柱狀容器冒著白氣。研究員對李院長及沈奇等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這便一聲不吭的快步前往另一個房間。人胚冷凍存儲室的大門自動合上，沈奇沒能看清裡麵的具體情況。“每個受精卵，都是一個潛在的人。我們這裡有一百萬多人。”李院長跟隨那位提著人胚容器的研究員，來到028號實驗室門口，研究員已經進去了。“你們擁有一支軍隊。”沈奇說了句，跟著李院長進入028號實驗室。028號實驗室內比走廊上冷的多，研究員們操作各種儀器，靜靜的做著各種實驗。精巧的機械手在滾滾白霧中拆裝樣品，那是dna、骨髓、臍帶血等樣本。隻有小拇指蓋大小的機器人在傳遞窗中接收樣本，一排基因測序儀高速而精密的工作著，散發幽幽綠光，讓人想起了墳地夜晚的螢火蟲。阿嚏！韓猛打了個噴嚏，他微微彎腰，緊緊抱臂觀察實驗室裡的一切，這種姿勢讓他從心理上感覺暖和一些。非常先進的實驗室。這是韓猛的直觀感受。在p4級的加拿大國家生物實驗室學習工作過的韓猛，他覺得華漢基因的實驗室不比國外的差啊。僅從硬件上評價，華漢基因實驗室具備了p4級的實力。小型化、自動化、數字化在這裡被充分的運用，樣本測序前先進入文本庫，然後被，再然後批量生產基因密碼。這些精密的實驗，由研究員設定好程序，剩下的分子層麵的操作，交給高度自動化、數字化的機器人、機械手及各種儀器來完成。這裡的研究員什麼都測，柯基、英短，家豬、野豬，羊駝、企鵝，水稻、秋葵，大腸杆菌、乳酸菌，流感病毒、艾滋病毒……以及各種病人的dna樣本，包括患自閉症的孩子、患糖尿病的婦女、長了腫瘤的中年男人、癡呆症老人，甚至死人。阿……阿嚏！抱臂取暖的姿勢反而令韓猛覺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