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花當還算不上是個合格的人口販子,因為他居`關心被賣的人丁的去向,不過這也難怪,他雖然是部落的酋長,但很多事也不能一言而絕,總是要有個說辭說服部眾的。“這個麼······來人。”謝宏微一沉吟,突然揚聲喚道。有親兵應聲上前,將一張輿圖攤在了花當麵前,然後並不走開,就站在花當身側,顯然是準備替他指點的。身為一部首領,花當當然知道輿圖,也見過輿圖,行軍打仗不知道地理怎麼行?可即便今天已經驚異連連,應該不會再有更令他震驚的情況出現了。但是,看到眼前這副輿圖時,他還是吃了一驚,一是為這副輿圖的jīng致,花當見過的輿圖,能簡略勾畫出山川河流的位置,並且大致標示出距離的,就已經算是jīng致了,可眼前這副顯然不同,標示得極為仔細;再有則是為了圖中的內容,圖中的顯然不是他曾經到過的任何地方,甚至根本就……“父汗,這輿圖上,畫的是到底什麼地方?”哈桑的問話打斷了花當的思路。他二人對答也有了些時候,哈桑等隨行人等也都回過了神,見二人說的投契,氣氛良好,他們也都放下了心事,圍在了花當身旁,盯著輿圖猛看。“恐怕······”花當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問道:“侯爺,莫非兒郎們要去的……”“不錯。”謝宏頷首微笑,那個捧圖出來的親兵也是踏前一步,配合著在輿圖上指點道:“就是這裡,rì本。”“rì本!?”花當看出來這圖是海圖了,也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可聽到這個目的之後,他還是和哈桑等人一樣大吃了一驚。對於蒙古人來說,在他們最輝煌的時代,遇見的最大的對手就是大海·而依靠大海帶給他們慘痛教訓的正是rì本這個彈丸小國。當然,這都是他們自己的想法,實際上即便是征服中原,他們靠的也是時運,而不是實力,若是他們提前幾十年殺進中原·撞上嶽家軍的話,那他們肯定就不會是這樣想了。可誰讓他們運氣好呢,種種巧合之下,讓他們成功的竊取了中原神器,也因此而膨脹直到不可一世。不過,就在他們飄飄然的時候,忽必烈的遠征大軍卻兩次在rì本碰壁,或者是由於台風,也或者是由於朝鮮水手和漢人水兵不賣力·反正蒙古鐵騎是在rì本損失慘重,甚至連最基本的登陸都沒能完成就铩羽而退了。所以,對於蒙古人來說,rì本是個慘痛的回憶,沒有人願意提起·他們這種情緒甚至影響了中原的士大夫,這才有了rì本這個不征之國。朵顏三衛也是自居成吉思汗的子孫,當然繼承了這種觀念,冷丁聽到rì本二字,都是大吃一驚,駭然相顧。“不錯,就是rì本,嗯·不過我比較習慣稱那裡做倭國。”謝宏輕輕笑道。“單憑三千······哦·不,可就算是有上萬大軍·想征服rì本也···…”花當yù言又止。他本是想勸諫的,可話到嘴邊卻想起了自己的立場,朵顏三衛跟大明不是一路好吧?要不是這位瘟神太過強勢,自己哪會這麼忍辱負重?對方愛去就去唄,反正糧食到手就是大善,rì本那破島邪門的很,要是遼鎮損失慘重,那豈不是有機可趁?自己倒是cāo的哪門子鹹淡心?“嗬嗬,花同知一片熱忱,本侯真的很欣慰。”謝宏嗬嗬一笑,擺擺手道:“那今天就到這裡吧,等花同知回到部落,議定之後,隻管與遼陽總兵府聯絡,屆時在沈陽衛交接即可,本侯會讓楊總兵準備好糧食的。”他說話一直很直接,花當也很適應,一淨交錢一手交貨,做買賣本來就應該這樣,繞來繞去那麼麻煩乾嘛?“承蒙侯爺美意,小的就此告辭。”花當似模似樣的行了一禮,然後帶著哈桑等人離開了。“父汗,這就完事了?”哈桑感覺今天像是做了一場夢,開始是噩夢,後來又變成了美夢,轉出校場後,他便急吼吼的問道。“不完事還想怎樣?”花當反問。“以前明人不是都會說什麼睦鄰友好,要咱們保證不犯境嗎?”“那有用嗎?”花當冷笑道:“哈桑,看過今天這場麵,回去後,要是跟你說讓你攻打遼鎮,你敢麼?”“當然不敢,除非遼鎮這邊出點變故什麼的還行,否則······”想起那可怕的火器,哈桑麵如土sè,連連搖頭。“那不就是了,彆看那位侯爺年輕,其實他jīng明著呢,壓根就沒把咱們當回事兒,要不是我應變得快,說不定今年咱們朵顏部就要有禍事了。”花當心有餘悸的說道:“他要了咱們的兒郎去倭國,也算是個人質的意思,要是咱們真的反複,那三千人沒準兒就被沉到海裡去了,再說,這陣勢就是他擺出來的,咱們怕沒怕,他能不知道?其實,見了這人,我倒是有個打算……”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可卻沒能找到目標,他眉頭一皺,問道:“玉兒人呢?”“玉兒?”哈桑也是茫然四顧,這才發現本該跟在身後的妹妹不見了。“花當台吉,玉兒公主好像沒跟出來······”哈桑和其它蒙古人都不懂漢語,對他和謝宏對答也都一知半解,有的話通譯給解釋了,有的沒解釋,所以,他們隻知道雙方達成了某種協議,具體是什麼內容就不知道了。而他們都知道,自家小公主是懂漢話的,而且這朵草原上的鮮花也是豔名遠播,連西麵草原上的部落都知道,仰慕者就更多了,沒準兒這個明國的瘟神大人也知道,所以提出了聯姻的條件也說不定。所以,看到玉兒沒動地方,而花當父子又是頭也不回的往外便走,注噫到公主動向的隨從也都誤會了·隻當是自己猜對了。當然,也就是這些人被嚇得太厲害了,否則他們才不會把念頭轉到這裡呢,朵顏部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孫,公主哪能嫁給懦弱的漢人呢?而受了一番驚嚇之後,他們的想法也掉了個個·覺得理所應當了,欺軟怕硬,這也算是遊牧民族特xìng的體現吧。“唉,這真是……”花當猛的一跺腳,在原地轉了幾個■護送的明軍都被嚇了一跳,驚愕的看著他。“父汗,咱們趕快回去接人吧?”這一次,不用人囑咐·哈桑自覺地壓低了聲音。“回去?”花當臉上神sè變幻,yīn晴不定,回去接人倒是容易,會不會引起誤會呢?玉兒和自己的關係瘟神肯定知道,剛才自己服軟又服得很徹底′所以,難保玉兒留在那裡的行為不會引起誤會。要知道,呼赤魯從běi jīng帶回來的消息中有提及,那個瘟神可是很好sè的,出京時還不忘讓小皇帝下旨幫他娶親……少年人,有這種愛好也很容易理解,不過,正因如此·發生誤會的可能xìng就更高了·自家女兒那可是草原上的一朵花啊!算了,反正自己也有過這個打算·乾脆就順水推舟吧,也算是給這場交易再加一層保險,花當咬咬牙,下定了決心。“走,咱們直接回大寧。”這會兒已經出了工業區,花當翻身上馬,斷喝一聲。“父汗,咱們不是應該留宿一晚嗎?而且,玉兒怎麼辦?”哈桑傻眼了,父汗居然不管妹妹了?要知道,連伯顏猛可來求親,都被拒絕了啊,怎麼今天就這麼把人扔在這裡了,連個儀式都沒有,這也太……急了吧?“早點回去就早點換糧食,再說了,族裡麵和你一樣的蠢材不少,萬一我回去晚了,他們一衝動鬨出點事情來怎麼辦?”甩了兒子一馬鞭,花當又歎了口氣:“至於你妹妹,唉,就看她自己的命了,那冠軍侯是個大英雄,也不算辱沒了她,要是以後有個萬一,說不定看在她的麵子上,咱們朵顏部還能有個緩頰······走吧,回大寧!”“是,父汗。”哈桑也不多糾纏,這妹夫也不錯,既有錢糧,相貌也英俊,最重要的還是他那通天的手段,實是令人敬畏,聯姻也是應有之義了。護送他們的明軍既是為了保護使者,也是為了防止他們生事,見他們不肯停留,也隻好催馬趕了上去。塵土飛揚間,一行人很快就過了金州衛城,漸漸消失在了官道上。“啟稟侯爺,楊總兵求見。”花當前腳剛走,楊浩然後腳就到了。“請他過來。”謝宏有些犯嘀咕。他是遼東巡撫,按說應該在遼東都司鎮守,而且他現在又兼了個三邊總製,按說可以去薊鎮,甚至回京城了。可旅順工業區已經見了雛形,正是振翅待飛的時候,他一時也脫不開身。再考慮到和京城的聯絡方便,他還是留在了金州,無論是去薊鎮還是京城,海路都比陸路便捷得多。當然,遼東總兵跟他不一樣,還是應該駐守在遼陽的,畢竟遼鎮的威脅主要來自於北方。因此楊浩然突然到訪,讓謝宏有些疑惑,rì常公務的話,隻要靠信件往來就已經足夠了,若說是有軍情……難不成剛才那個花當是假的?“參見侯爺。”楊浩然目不斜視的走了進來,不過謝宏卻注意到,這憨貨的眼珠轉了一下,往旁邊瞟了一眼。“免禮。”謝宏抬了抬手,對這些禮節,他也是入鄉隨俗,不會強行搞後世那一套,楊浩然雖然也是他的鐵杆支持者,可終究和江彬那些自己起於微末就在身邊的人不同。而且,謝宏的注意力也沒放在楊浩然身上,他順著對方眼神瞟向的方向看了一眼,當即吃了一小驚。就在花當等人剛剛坐著的地方,居然還有一個穿的象提前過冬似的人,嗯,毛茸茸的皮裘中露出的是一張帶點野xìng的俏臉,這不是那個誰嗎?花同知的女兒?謝宏有點茫然,這是個神馬情況?花當走了沒帶女兒,他女兒也沒跟他爹走,然後哥偏偏還沒注意到,最要命的是身邊還沒人提醒,而且連楊浩然這個老粗都目不斜視,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又為什麼發生的呢?謝宏轉頭看了一眼江彬,見對方一副鼻觀眼眼觀心的樣子,隻好開口問道:“江大哥,那邊那個到底咋回事?”“韃子頭目把女兒留下了。”刀疤臉的回答言簡意賅,沒有絲毫歧又。“嗯,可你為啥不提醒我一聲呢?”謝宏磨了磨牙。“咦?謝兄弟,以你的眼力,難道還需要某提醒嗎?”江彬非常意外的反問道:“再說了,這事兒難道不是你給了花當暗示,然後才……咳咳,你懂的。”“我懂個頭,你倒是給我說說,我給他什麼暗示了?”謝宏眼睛瞪得溜圓,冤枉啊,哥比竇娥還要冤呐!哥是那種強搶民女的惡霸嗎?再說了,就算搶,哥也不會搶韃子的女人啊,哥對自己的審美觀很有自信的。“那還用說嗎?”江彬左顧右盼的不肯答話,最後被謝宏逼急了這才言辭飄忽的說道:“你給花當寫了封信,然後他就帶著女兒來了······然後你又讓某配合你演戲,把剩下的那幾個用來做教材的九州島風雷都拿出來了,把花當嚇了個半死······嗯,然後你還和那個誰,咳,反正就是眉來眼去的……”最後他一攤手,“剩下的還用某說嗎?”“咳咳······”謝宏差點吐血,哥一共就看過她一眼,而且還是掃視過去的,怎麼就眉來眼去了?江彬咂舌道:“你那一眼威力大啊,你看了她一眼之後,她可是一直盯著你來著,就連放九州島風雷那會兒,都是爆炸聲響起後,她才轉過頭,而且看完熱鬨之後,她又恢複原狀了······謝兄弟,你自己說,要不是你給了他們什麼暗示,那小妞咋會這樣呢?”見謝宏兩人說的熱鬨,楊浩然也不見外,湊上來附和道:“是啊,侯爺,末將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花當他們疾馳而走,估計這會兒都能跑出去十幾裡地了,顯然是很有誠意的。我擦,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嗎?看來果然不能隨便嚇唬人,否則就會出大事啊!謝宏無奈的看了看忽閃著大眼睛的玉兒,又看了看麵前的兩個笑容古怪的軍漢,很有一腳把桌子踹翻的衝動。哥不是惡霸,哥也不會武功……哥是好人來著!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