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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帝城一片混亂, 就連這個忽然出現又消失的魔界男人的事情都沒有時間處理和研究,要先往後麵放放。眾多被抓的修仙者就好像做了一場冗長的夢,在法寶裡待久了, 還沒有緩過神來。武宏偉和虞楚的授意下, 陸言卿用水係小的術法把他們全部都衝了一遍, 蕭翊配合默契, 還在旁邊吹風。這一頭冷水澆下來,又被風一吹, 眾多修仙者終於紛紛清醒過來。武宏偉將事情經過和所有人講述了一遍,便催促著眾人行動起來。這些修仙者們剛醒過來就要乾活。他們被分成不同小組,有的去修繕被破壞的帝城街道和房子,有的則是去檢查陣法邊角是否被完全破壞,回收古文碎片。還有的徹查皇宮, 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什麼重要的東西。這一邊, 星辰宮眾人和武宏偉仍然在這地下的祭壇裡,林亮和嶽皇帝都被法寶仙繩束縛, 動彈不得了。“這兩個人是必然要死的, 尤其是嶽皇帝。”武宏偉道, “這些鎮靈符都摻雜他的獻血, 或許還不止這些。隻要他死了,那大陸上被鎮壓在原地的亡靈們也都能超生。”剛剛的交談當中, 武宏偉已經知道了陸言卿的身世。他覺得是自己的當初的不作為害死了那麼多有資質修仙的普通人,所以看到幼年時逃過一劫的陸言卿, 總有一種不敢注視他的心虛感。武宏偉看向虞楚和陸言卿,低聲道,“如果他想複仇,便讓他來動手吧。”聽了這話, 虞楚也看向陸言卿。“言卿,你是怎麼想的?”她緩聲道,“你願意嗎?”這個時代裡,幾乎很少有修仙者能活幾百年後手還是乾淨的。不論是自保、尋仇報複、亦或者因為口角之爭、看上對方的法寶而動手,總歸都難免殺過人。像是這種仇殺更正常不過了。但是每個人承受的能力不一樣,第一次殺人時的方式也不一樣。就像是兩個修仙者以法寶和術法對決,最後一方死亡,和這種把一方綁起來等著人殺的感覺也完全不同。虞楚知道陸言卿心性善良,就算他能接受正當對戰時的傷亡,也不代表他能受得了拿刀直接砍下束手無力者的頭顱。可彆因為這個事情又影響到他的精神,成為新的心結。陸言卿注視著嶽皇帝片刻,他側回目光,低聲道,“師尊,全憑你們處置,我便不出手了。”他看向嶽皇帝,淡淡地說,“他不配。”虞楚點點頭,她伸手摸了摸陸言卿的頭。她也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除了嶽皇帝之外,還有林亮,如今唯一活著的魔修。林亮的魔修身份便麻煩些了,需要謹慎解決。武宏偉主動想親自動手,虞楚也樂得清閒。趁著眾人都忙時,虞楚還是把君洛塵給她的那把黑色的斬魔劍撿了回來。她其實是個非常多疑,而且難以信任其他人的人。更彆提這劍還是對手送的,剛開始確實不想要。但是……這劍,倒是真是好劍,虞楚甚至覺得,這把劍或許能和武宏偉門派裡鎮守的那把魔劍有一拚。這個男人為什麼要送她這麼好的劍,難道他真的想要三界和平?希望和平的這個理想,感覺和魔界這個地方放在一起,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算了,不拿白不拿,這把劍她還是收下吧。還有那些法寶……“武掌門,那些古文魔族書籍我都不感興趣,就是那個法寶能不能借我研究幾日?”虞楚道。“虞楚,你可真是,讓我說什麼好。”武宏偉當然知道她借來想乾嘛,他無奈地笑道,“你們星辰宮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彆人啊。”本來星辰宮徒弟各個拔尖,虞楚又很萬能,修仙界的法寶都開始不能滿足她,轉而要去研究魔道的東西了。“兩位掌門大人,我們還是先把人都收拾乾淨了,再分東西吧。”其中一個被放出來的首席弟子無奈地說。林亮人還被押著呢,虞楚和武宏偉已經開始惦記分贓了。哎,真是世風日下啊。修仙者們首先解決了嶽皇帝,將他在皇宮地下的法壇裡就地正法。當嶽康德死時,地麵上的那些鎮靈符都發出異樣的光芒。這一邊,李清成帶著放心不下的父親李光遠也來到了皇宮裡。當李光遠看到嶽康德被一劍穿心,倒在血泊裡已經斷氣的樣子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顫抖起來。“他……他死了嗎?”李光遠喃喃道。“爹,皇帝真的死了。”李清成沉聲道。李光遠嘴唇顫抖,一時間竟然戰栗不停,腿軟地坐了下來。其他修仙者不明所以,隻有李清成知道父親如今的心情。他扶著父親,父子二人無聲地注視著死去的嶽康德。他們心中的滋味是無法言說的。李家的厄難皆是由嶽康德而起。如今,這個一直扼製著李家喉嚨的皇帝死了,可李家已經在風雨漂泊中低潮了幾十年,再也不是當年的帝城世家。“爹,這個鎮靈符,你去看看吧。”李清成怕李光遠陷入回憶太深,他低聲道。鎮靈符不是修仙界的符籙,而是屬於民間邪術,正好是李家對口。李光遠這才回過神來,他勉強點了點頭,在李清成的攙扶中站起,來到陣中觀察。“鎮靈符已經失效了。”李光遠說,“皇帝一死,所有被他鎮壓枉死的魂魄也便自由了。”“可是,這裡怎麼還是感覺陰風陣陣?”旁邊一個首席弟子疑惑地問。他們看不見死人的魂魄,但能感覺到一大團混沌的力量夾雜著戾氣,仍然在皇宮上方翻滾著。“……這些靈魂被困了太多年,恐怕早就忘記自己是誰,忘記去投胎,而成為類似惡靈一樣的存在。”李光遠低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毀滅這些魂魄嗎?”另一個人蹙眉道。在場的人沒有人想要消滅這些可憐人的魂魄們,哪怕有一線可能,他們都希望這些枉死的冤魂能夠轉世投胎。這些人已經夠慘了,怎麼能忍心再摧毀他們一次呢?雖說有超度亡靈的辦法,可這種被祭壇法陣獻祭,又被邪惡缺德至極的鎮靈符鎮壓這麼久的亡靈,甚至比惡靈還要難以超度。鎮靈符的作用,便是讓死去的魂魄忘記自己的誰、忘記轉世投生,隻將最恐懼痛苦的一麵留下來不斷擴大,這樣的凶狠魂魄,不是一般人能夠超度的。更何況這裡的不隻是一兩個凶魂,而是至少上百個。當然,最後的決定,隻有在場的修仙者裡,最位高權重的武宏偉能下達。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他。“我認識一位佛修大拿。”武宏偉沉聲道,“穩妥起見,請他來一趟吧。”其實有些修士在機緣之下也能獲得超度的能力,但是相比之下,還是佛修更加適合做這件事情。事實上,當雷霆轟鳴擊打帝城時,不少帝城周圍的各派係人士都察覺到了異變,紛紛趕向帝城。武宏偉用傳音法寶聯係這位佛修大佬的時候,對方其實已經在路上了。不壓製修為的趕路,今天他便能抵達。武宏偉暫時將這些亡靈困住,以免它們亂竄跑開,等待佛修大拿的到來。等弄完這些後,武宏偉才看向虞楚。“虞掌門,這些日子多虧你了,你先去忙你的事情,有事我再叫你。”武宏偉也看出來了,虞楚這次來帝城就是為了徒弟,她也不怎麼想管帝城後麵的事情。這種善後工作,還是大門派們做起來比較順手。更何況,出於心中內疚,武宏偉也特彆想多做些事情來彌補。看到武宏偉主動挑擔子,虞楚也沒客氣。一邊是陸言卿,一邊是李清成,兩個徒弟都和這狗皇帝有關,都需要關心。李光遠熱情地帶著星辰宮一行人回到李家的小院子。和帝城作為一國都城的繁華景象相比,帝城附近的村子幾乎沒沾什麼光。眾人來到水灣村,便看到有的農民家裡也修的不錯,石磚青瓦的小院,又或者木做的房子,都弄得乾乾淨淨的。一路向裡,李家在村子的村頭位置最不好的地方,而且相比彆家,李家的小院破破爛爛,是陳舊的土坯房,在外麵看都會以為這家沒人住。李光遠站在最前麵,他轉過頭看了眼星辰宮等人,又悄悄看了眼李清成,才賠笑道,“仙長們見諒,我們家稍微有點破舊……”這麼多年了,李光遠在兒子帶師父師兄們回來的時候,他忽然自慚形穢,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孩子。“我們家這不是有點破舊,是相當破舊。”李清成懶洋洋地說,“也不知道能不能裝下我們這麼多人。”另一頭,李夫人也從裡麵迎了過來,她是非常高興看到李清成和星辰宮等人的,更彆提嶽皇帝死了,壓在他們頭上的一座大山也沒有了。李夫人一邊笑著,請大家在院裡呆一會兒,一邊把李光遠拽進屋。“怎麼了,你怎麼沒做飯?”李光遠疑惑道。“你啊,你是不是窮糊塗了!”進了裡屋,李夫人才低聲道,“我們那火灶和幾個破鍋,怎麼招待貴客啊,就這點錢,肉都不夠分的。”“我不是讓你把所有積蓄都拿著嗎,還不夠買肉?”李光遠不敢相信地說。“買倒是能買,可我們招待小清的師門同僚,也不能買太廉價的肉吧,買肉了,是不是也得買酒?”李夫人低聲道,“那麼多大小夥子,總不能放幾盤素菜就完事了。”李光遠也一時間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他本來隻能做最低端的活計,賺的不多,老娘又有病,夫人身子也不太好。家裡這些年能省則省,當年李清成少年時,為了給他買點筆墨紙張,就讓李家過的更加緊巴巴。沒想到這麼多年,艱難存下來那點錢,還不夠買點帝城好酒好肉照顧客人的。李家空有感謝的心,卻連給恩人擺桌酒席的能力都沒有。夫妻二人正為難,再看家裡屋中破舊,連請人進來,都怕臟了貴客的衣服。就在這時,門被推開,李清成探進腦袋。“爹娘,師父找你們。”夫妻倆連忙走出去,客氣地說,“虞仙長,怎麼了?”“我在帝城有房子,去我那裡吧。”虞楚笑道,“我這些弟子知道小清家裡是北方人,特地帶來了南方的特產,你們若是不嫌棄,我們可以好好喝上一杯。”“這……”李氏夫婦知道虞楚是在為他們解圍。李光遠無奈至極的抱拳,“多謝仙長,那,那恭敬不如從命。”這半天的功夫,帝城中除了皇城還被修仙者們占領著,百姓們都陸陸續續回來了,街麵上又熱鬨了起來。修仙者們儘力修補了帝城,雖然有些地方的路和房屋一看就顏色不對,有舊有新,但至少比之前看起來好了許多。虞楚的這套帝城房子,並不是普通百姓那樣在帝城邊緣的平房,而是正兒八經達官顯赫,或者富商才能住的豪宅府邸。不僅位置靠近帝城中心,更是院落林立,很是氣派。李氏夫婦都有點局促,本來請客的人變成了做客的人,又是這麼好的地方,麵對兒子的師長和同門師兄,難免不太習慣。幾個弟子倒是默契地分工,沈懷安、蕭翊從虞楚那裡拿了食材,直接就去廚房了。穀秋雨機靈嘴甜,請夫婦二人落座,說了許多話,把二人哄的也開心起來,這才讓他們好好聊,轉身去廚房幫忙。剩下陸言卿和李清成隨著三個大人坐在桌邊。“虞仙長,我一定要敬你三杯!”李光遠舉起酒杯,他難掩激動地說,“您不愧是我父親看到的那個人,您不僅救了我兒子,救了我全家,甚至還解決了皇帝,我,我實在是……我乾了!”李光遠一飲而儘,李夫人也倒酒,又要敬她,虞楚也陪他們喝了兩杯酒。另一邊,除了還要燉的肉,沈懷安、蕭翊和穀秋雨已經開始端盤子上菜。徒弟們這些年在山上自力更生,每個人都練就出了好手藝。就連當年煮飯都能燒廚房的沈懷安,如今也極其擅長做飯做菜了。眾人都坐在桌前,熱熱鬨鬨的。看著滿桌的年輕人,夫婦二人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點笑意。“你們過去也辛苦了,如今皇帝已死,你們也能過上應有的生活。”虞楚道。“哎,皇帝是死了,但就不知道下一任皇帝該會如何選出。”李光遠道,“仙長,我知道你們修仙者不管凡間事,但最好下一任皇帝直接由你們推選上來,不然恐怕未來還會有戰亂。”“李先生,你人推薦嗎?”虞楚看向他。“嶽康德當年起兵造反,殺光了其他皇子們,但放過了幾個公主。這些公主的後代幾乎都在過去被嶽康德還死了,但還是殘留下幾支皇室血統。”李光遠說,“這其中必有適合繼承皇位的人。保守起見,等人到了,我再給他算上一算,便萬無一失了。”“好。”虞楚道,“這件事情我會和武宏偉說,讓他去做。”聊完了大事,李光遠也輕鬆了些。他看向陸言卿,感慨道,“世間的命運多麼奇妙,如果沒有嶽康德,我該與你父母是很熟悉的。”陸言卿笑了笑。“爹,這些年你們和陸家有聯係嗎?”李清成問。“哪敢有聯係?誰都不想惹禍上身。隻不過……皇帝一死,被他曾經驅逐的世家們定會回到帝城查看情況,屆時陸家也一定會來。”李光遠看著陸言卿,他溫聲道,“言卿,你可想見你的親生父母?”一個幼年陰差陽錯被迫與家裡斷開聯係的孩子,本該會想去尋找父母,想和他們見麵的。可陸言卿卻明顯地遲疑了。他似乎陷入了一種極難的境地。在眾人的目光之下,說不想,似乎於道德上不好,可答應……陸言卿顯得很難說出來。“去見一麵吧。”虞楚打破沉默,她輕聲道,“哪怕你想斬斷凡心,也該給你父母一個交代,讓他們知道你的現狀。”聽了虞楚的話,陸言卿輕輕地點了點頭。“……好,都聽師尊的。”當晚,虞楚直接留李氏夫婦在這裡住了。這個宅邸很大,住七八個人綽綽有餘。等到單獨和李光遠夫婦相處時,虞楚才開口問道,“你們未來有什麼打算嗎?如果想在新帝的朝堂混個一官半職,以李先生的才華,也不是什麼難事。”李光遠卻笑了起來。“若是這件事情發生在我二三十歲的時候,我定會回朝廷為百姓效力。”他說,“可如今,我已經年紀大了,沒那股心氣兒,也沒那個精神了。”“以後可以做點小生意,安穩度日,已經是我們心中所向。”李夫人也溫聲道。“這樣也好。”虞楚說。係統送給她的那些落灰的房契地契,如今終於又派上了用場。虞楚從衣袖裡一掏,便拿出了幾張契紙,在桌子上推給夫婦二人。“仙長,這是?”李光遠疑惑道。“這個房子的地契,底下是帝城的商鋪。”虞楚道,“我留著也沒用,你們拿去吧。”“仙長,這,這怎麼行呢?”夫婦二人都有點著急。“作為修仙之人,這些東西對我而言和廢紙無疑。空著也是浪費,你們若是願意接下,也是件好事。”“我也希望李清成能安心修煉。你們過的好了,他才能放心。再者說,就算不為了你們二人,也當是為了老太太,你們便不要和我客氣了。”停頓了一會兒,虞楚又說,“更彆提,你們李家為天下蒼生做出的貢獻,區區一個房子和商鋪而已,實在算不得什麼。”李光遠也知道虞楚說的是真的。她真的不在乎這些東西,而這房子和商鋪,恰恰是李家目前所需的救命稻草。虞楚這個人,和他心中想象的修仙師尊的形象截然不同。她表麵上看起來很高冷,可實際上做的事情真的很溫柔,完全不似普通修仙者有些高傲的作態。夫婦二人感動不已,又是連連感謝。虞楚本來是個不太愛客套的人,但這個晚上也安慰了夫婦二人許久,這才和他們分開。她住的地方在頂樓,從樓梯出來之後,虞楚便看到李清成在走廊窗邊發呆,冷清的白色月光籠罩著他。“清成,怎麼沒回屋?”虞楚問。李清成轉過頭,虞楚便對上了青年那在月光下閃爍的目光。進門派這一年多,李清成絕大多數時間是嘻嘻哈哈、懶懶散散的。他不正經、闖過禍、偷過懶,整日漫不經心,似乎年紀輕輕便已經洞穿時間,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如今,李清成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委屈和壓抑的負麵情緒。他抿起嘴,彎腰便跪了下去。虞楚來不及阻止,李清成已經磕了三個頭。“師尊,我……”他未抬頭,聲音沙啞地說,“我替我全家謝謝您!”“怎麼好話到了你的嘴裡,都像在嘲諷人?”虞楚挑眉道。李清成呆呆地抬起頭去看虞楚,他後半拍才反應過來虞楚的意思。他笑點又低,自己也覺得好像是有點好玩,這眼淚才在眼眶打轉,忍不住就笑了。“您說您這岔打的,我這正感動呢,剛落點淚,結果就垮了。”李清成無奈地說。虞楚伸手拎起李清成。“行了,回屋吧。”虞楚道,“趁著還在帝城,也多陪陪你爹娘,過兩日就要回去了。”李清成應了下來。他本來是想搞個感動點的師徒交心戲碼的,結果就這麼垮了,頗有點不甘心地說,“師尊,從今以後我把您當親師尊孝敬,絕對不會辜負您的一片苦心!”“彆整那些虛的,回去之後你能和沈懷安一樣勤奮修煉嗎?”虞楚問。和沈懷安一樣?沈懷安和陸言卿那種修煉永動機,那是人嘛那!李清成立刻慫了。“……師尊我這就麻溜回去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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