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在百姓中排著隊, 隨著隊伍一點一點地向城門前進。眼見著越來越靠近門口搜查詢問的士兵,虞楚隻是低頭看了眼自己包袱裡偽裝的證件,再一抬起頭, 城門、士兵、她前麵後麵的百姓——周圍的一切忽然都消失不見了。她站在一片空曠的白色空間裡, 這裡沒有景色, 沒有任何東西, 時間似乎都在這裡停止。這是被她曾經成為白房間的地方。受係統直接操控,而不屬於任何位麵。隻要係統需要, 便可以在這空間裡調出任何場景和工具,以此來訓練虞楚。在‘不合格’之前,輪回者無法從這個四處封閉的空間離開,隻能不斷地訓練,訓練, 直到完成目標。有漫長的一段時間, 甚至可能是幾百年,虞楚一直被困在這個空間裡。這裡沒有時間流走的概念, 她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可能是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吧。她最初的記憶, 便是在這個房間裡睜開眼睛。在此之前, 她是什麼人, 從哪裡而來,她的父母是誰?不知道。事到如今, 她又忽然回到了這裡,回到了這個漂浮在眾多位麵世界夾縫中永恒的空間裡。虞楚眨動著眼睛。這裡不是現實存在的, 每個白屋空間都隻屬於單獨輪回者,輪回者走了,房屋也便消失了。她和係統簽署了條約,等結束所有輪回任務之後, 係統要給她獎勵,送她回家。即使忘記了自己是誰,可能在萬千世界裡知道自己屬於哪個世界,也是一點圓滿自己的念想。這份條約,就連係統也無法違背——當然,因為係統bug將她扔入這個古代世界,或許是個意外事件。所以,這是幻境。一個依托陷入者的記憶,獨立存在的幻境?有意思。虞楚閉上眼睛,隨著她的思維,整個空間晃動起來,全麵崩塌。她低下頭,伸出手,手中出現了一柄雪白的匕首。虞楚嘴角微勾。她握起匕首,乾脆利落捅進自己的心臟,再手腕用力,將匕首橫過來,迅速對傷口進行二次破壞。在劇烈地疼痛中,世界搖晃起來,無數的迷霧迅速退去。“喂,到你了,你怎麼回事?!”虞楚的目光有點恍惚,下一秒,她的眼神重回清明。她往旁邊看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城門外,她的前麵,空出了兩個人的距離,巡查的士兵正不悅地看著她。幻覺中刺穿的心臟痛感還在,虞楚拽了拽自己遮起著頭發的圍巾,神色如常地走了過去,將文牒遞給士兵。檢查士兵拿過來粗略地翻了翻,抬起頭看了虞楚一眼。“你住的那麼遠,大老遠來帝城是要做什麼啊?”虞楚拽著圍巾,她微微低下頭,眉尖輕蹙。“我和夫君剛成婚,他便出去乾活時死了,剩下我這寡婦,連個孩子都沒有,隻有我和他兩邊的弟弟妹妹。”她哀哀切切地說,“我一個人好不容易拉扯了他們幾年,日子越來越難過了,鄰居憐憫,讓我去帝城找找門路。說在天子腳下,隻要踏實肯乾,肯定是餓不死的。”這排查的士兵看著她,神色便好了點。虞楚偽裝的女子雖然隻是普通長相,但看見這拉扯弟弟妹妹的年輕寡婦,也不由得尤其緩和了一些。“哦……那你那些弟弟妹妹們呢?”他問。“我讓他們在附近村子等著了。我一個當嫂子當姐姐的,好歹也得把門路摸清了,才能照顧他們不是?”虞楚低下頭,輕輕地說。士兵將文牒還給她,擺擺手,“行了,進去吧。”虞楚抬起頭,對士兵嫣然一笑,走進了城門。士兵扭頭盯了她幾秒,這才轉回頭,他撓了撓下巴,嘖嘖道,“可惜了。”進入帝城後,虞楚打量著這帝城。帝城不愧是天子腳下,城市也興盛不已。一般的城能有一條繁華街道,已經是建設得很好了。可帝城放眼望去四通八達,每條街似乎都人聲鼎沸,熱鬨非凡。隻不過……在毫不知情的百姓們的頭頂,帝城的煞氣猶如烏雲般在半空中飄動著。虞楚在街上閒逛時便發現,整個帝城的街道那些不起眼的角落上,都有法陣的標誌,隻不過被隱藏的很好。看起來,這皇帝是真把整個城都當成法壇了。虞楚假意閒逛,而是大致走了一小部分帝城的街道,果然在其他地方也看到那些屬於法陣的上古文字被篆刻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有一些被建築物擋住。從剛剛她在城門口的遭遇來看,這陣法會讓修仙者無意識地踏入幻境當中,無聲無息,很難預防。就連虞楚都著了道,隻不過她被訓練過,又實踐過,所以立刻能分清自己是否進入了幻境。而另一個她能掙脫的原因,也是因為這種幻境是要激起人心中最衝動、最**的那一麵。虞楚曾經在末日無限流世界裡看過,有的人寧可在現實中被插滿管子,也願意陷入幻覺中在他想要的世界裡活下去。可虞楚沒有那麼強的衝動,也沒有遺憾到那樣的**。她這樣的人也是少見,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在意。係統弄錯了她餘生要生活的世界,她也很快便接受了。甚至在遇到陸言卿之前,虞楚不想管世界的生死,甚至對自己的生命也很無所謂。無論是在鄉下種地還是當個富人,無所謂。能活就活,要死便死,怎麼樣都可以。有了徒弟們之後,她才開始考慮要保護這個世界。可這遠遠談不上**,因為對虞楚而言,拯救世界是她工作內容,談不上多大的衝動。一個人活得這樣無畏,能有什麼幻境困住她呢?不過……若是其他修仙者們的話,說不定真的會掙脫不出來。虞楚似乎大概明白那些派來的修仙者為什麼消失了。皇帝將整個皇城放在了誘餌板上,就等著修仙者們前來踏入陷阱裡。這麼一想,幸好沒讓徒弟們一起跟著過來。她的這些孩子,基本成長曆程都不太順利,要是被困住,那就不好了。尤其是陸言卿,童年的事情甚至成了他的心結,他心又善良,把當初的事情就怪罪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被這幻境困住,便麻煩了。隻是,這占據整個帝城的法陣,似乎不止能另修仙者陷入幻覺,虞楚發現從進城門開始,空氣周遭已經沒有絲毫靈氣了。就連真氣,似乎也漸漸沉重下來,無法再進行運轉,像是一塊鐵石墜在腹部。……難道這法陣的第二層功效,便是讓所有修仙者在法陣裡無法運用真氣,和普通人無異?這個陣法……虞楚更加想知道,魔修和皇帝到底做了什麼交易。她抬起頭,看向遠處的皇宮。武宏偉和其他修仙者,會在皇宮裡嗎?皇宮,魔修的宮殿裡,魔修們坐在桌邊玩骰子,嘈雜的聲音差點把房頂翻個天。林亮翹著腿坐在另一旁,看守著他壘成摞的小木匣子,隨便拿出一個在手中把玩。“林大人,您也過來玩吧。”有人招呼道,“我們還要在這裡狩獵兩個月呢,您也多歇歇,可能過一會兒還要抓修仙者。”林亮淡淡的嗯了一聲。“不過,這個武宏偉真的一點都沒再掙紮了?”其他魔修圍過來,他們喃喃道,“不愧是林大人家傳法寶,真是不同凡響。”“那是自然。”林亮哼笑道。他站起來道,“走,去外麵巡邏一番,看看有沒有修士中了陷阱。”魔修們立刻都站了起來。林亮走了幾步,又回來,把關押武宏偉的那個拿起來貼身放著,這才放心地帶入離開了。在林亮離開之後,皇宮中的角落裡閃過了一層微弱的亮光,躲避宮中的侍衛,向著深處前進。與此同時,帝城外。按照之前約定好的那樣,虞楚進城打探情況,確定裡麵目前的狀況,而五個徒弟則是散開在帝城外的不同方向,安靜等待。雖然知道師父厲害,可五人的心還是一直緊攥著。陸言卿躲在樹後,巡邏的士兵從另一邊的路上經過。他輕輕喘息著,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隻覺得等待虞楚消息的這一個時辰裡,漫長的好像已經過了一天。與此同時,樹林中,白霧漸漸地湧了過來,不知不覺中圍住了陸言卿。帝城中,虞楚表麵像是一個從鄉下來的女子,被帝城的繁華迷花了眼睛,到處走走停停。實際上她在心中大致記住了這皇城士兵的訓練路線,街麵上的暗哨,還有在街上大搖大擺的魔修們。以及——臉上帶著獠牙麵具的一夥兒魔修,正列隊向著城外走去 。虞楚不由得心中一跳,難不成城外出了變故,她的徒弟出事了?不……看著他們腳步平穩,並不著急,沒有去捉拿‘獵物’的急切,應該是去巡邏的。虞楚這才收了心,慢慢往帝城裡靠近。看起來,帝城是整個法陣,而皇宮便是中心點的陣眼。似乎無論如何都要進皇宮看看了。虞楚向前走著,忽然覺得一陣風刮過,她的手裡不知不覺握住了一個熟悉的物件,正是武宏偉當時給她的傳音法寶。可是,她的那一個傳音法寶在空間裡,手裡的這個……虞楚閉上眼睛,屏氣凝神,在精神世界裡,整個帝城對修仙者而言就像是乾枯酷熱的沙漠,卻有一陣微風似乎是彩色的。她睜開眼睛,轉過身,漫不經心地向著那風的方向走去。轉過一個巷子,那陣風抓住了她的手腕,虞楚看到武宏偉短暫地露了一下臉,像是在半空中忽然出現了半張臉一樣,便又迅速遮蔽住自己。“跟我走。”武宏偉輕聲道,“去熱鬨的街邊坐下,越熱鬨的地方,越不引人注目。”虞楚微微頷首。她來到熱鬨的主街邊,在小販手裡買了包子,便蹲在一個牆根旁慢慢的吃,看著街上車水馬龍。“和嶽皇帝合作的人叫林亮。”就好像空氣在她耳邊輕聲說話,武宏偉道,“修魔家族林家,不知你是否有所耳聞。這林家的祖先據說有魔君血脈,一些絕跡許久的魔族秘法都在他們的手裡,想必這次的主意就是林亮出的,想用他家傳法寶和法陣來將我們一網打儘。”“你潛入皇宮了?”虞楚將包子放在嘴邊,她輕聲說。“我被抓進皇宮了。隻不過,林亮抓的是我的虛法道身,並非我的本體,我便將計就計,這兩日偷偷探查了一番皇城。”武宏偉欣慰道,“你沒被這幻境影響,我真沒看錯人。對了,你也是在城外便陷入幻覺了嗎?”虞楚一怔,隨即,她的額頭繃起青筋。她幾乎要用全力才能控製自己,繼續維持正常的表情。“怎麼了?”武宏偉都被她的表情搞得語氣虛了三分,“我一直忙著在皇宮裡探查,沒倒出空來聯係你……該不會,你徒弟在城外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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