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莫長老的話, 其他掌門不以為然。“莫長老的意思,是覺得這個虞楚是你徒弟?”那人說,“你的弟子不好好在門派裡呆著, 難不成還能自己出去自立門派?”“這……”莫長老本來也不願意多說, 畢竟那件事怎麼都算是門派醜聞。可是他都把自己架到這裡了, 不說點什麼, 其他人便一直看著他。“我曾經有個弟子叫虞楚楚,她因為情傷而離開了我們門派, 臨走時也喝了斷靈湯。”莫長老低聲說,“應該是我想多了。”他本來還有點懷疑,結果自己說出來之後,自己都覺得這不該是一個人。虞楚楚走時內裡基礎儘廢,她的天賦又很平平, 這才八年光景, 就算重新修煉也不可能達到太高境界,怎麼可能已經自立門派又廣收好徒弟呢?幾個門派的會議來回也沒有個結果, 也沒人尋得到那虞楚星辰宮的下落, 最終眾人便悻悻地散了, 決定三年後的仙宗大比再做決定。另一邊, 玄古山脈。沈懷安和陸言卿站在深山山林中,二人雙手持劍, 他們的身後趴著看熱鬨的妖獸。“你有想法,但那還不夠。”沈懷安一轉手腕, 他手中的青刃閃過冰冷的亮光。他道,“你需要感受劍、體會劍、直到好像劍與你融為一體。你的思想就是劍的思想,劍才會為你所用。”沈懷安一劍劈出,隻見青色的光芒閃過, 對麵的樹林被劍氣砍到一片,傳來樹木倒塌轟隆隆的響聲。陸言卿看著這一幕,他讚歎道,“你可真是劍術奇才。入修仙界三年而已,便能取得這般進步,確實驚人。”沈懷安和陸言卿各有所長,所以平日裡經常互幫互助,讓雙方的短處也進步得很快。陸言卿的劍術雖然比不上沈懷安,但和外人比,那還是優秀的。沈懷安陪陸言卿練劍之後,陸言卿又教沈懷安術法。臨走時,他們將森林恢複原樣,這才離開。一回到主峰,他們就看到蕭翊在乾活。蕭翊這人不愛說話,卻總是主動把雜活都給乾了。從砍柴劈柴,一直到挑水喂兔子,隻要其他人不注意,他便會乾完所有事情。“蕭翊,你怎麼又偷偷乾活?”沈懷安說,“你是來修仙的還是來乾活的,有這時間和我們一起出去練練不好嗎?”蕭翊放下斧頭,他淡定地說,“我練完了。”他的練,指的是拿自己的斧頭劈光了柴。沈懷安簡直無奈,他看向陸言卿,陸言卿開口溫聲道,“乾活和訓練還是不一樣的。我們人少,雜活沒那麼多,大家輪流乾了也就夠了,你不用一直盯著。”蕭翊收起斧子。“我們路數不一樣,也練不到一塊去。”蕭翊持斧,又是風屬性,確實和兩個師兄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陸言卿和沈懷安都練劍又同有水屬性,這些年磨合得好,所以經常湊在一起。蕭翊就像是個獨行俠,訓練也自己一個人。二人也很無奈,他們是想讓蕭翊早點融合進來的,可蕭翊就是不肯啊。蕭翊一個人訓練,一個人乾活,除了吃飯和上課時能和大家一起,他不是去找虞楚就是自己一個人呆在正屋裡,連麵都不露。而且他的時間是完全和其他人岔開的。師兄弟出去訓練,他留在主峰。他們回來了,他倒是走了。沈懷安勸了蕭翊幾句,蕭翊不聽,沈懷安就懶得管了。可陸言卿不行。他是大師兄,所以總是對自己要求更嚴格,將其他師弟師妹都當做是自己的責任。沈懷安去洗了把臉,回到院子裡時,便看到陸言卿有點憂愁地坐在院裡發呆。陸言卿原本是師兄弟裡最有那種縹緲仙長氣質的人,他人看起來溫潤如玉,目若星辰,卻也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有這樣神韻的人,卻憂心忡忡的樣子,這種反差實在是讓人又無奈又想笑。“你也不至於這樣。”沈懷安說,“本來就是孩子之間更好相處,那蕭翊都那麼大了,融入得慢也是正常的,你就隨他去吧。”“道理我是懂的,可是……”陸言卿歎息道,“我就是想讓他早點把我們當做自己人。”沈懷安知道陸言卿一向思慮過重,他安慰道,“這也就是我們師兄弟人不多,像我家那麼多弟子的,哪還能管得了新來的融不融入。”說到這裡,沈懷安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深深地歎了口氣。“怎麼了?”陸言卿看向他。“從離開家到現在,我都三年多沒回去了。”沈懷安低聲說,“下個月就是娘的大壽,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陸言卿思考了一下,他說,“不然我陪你回去一趟吧。”沈懷安又驚又喜地抬起頭看向他。“此話當真?!”陸言卿點了點頭,“我們去請示下師尊。”後山,聽了陸言卿的話,虞楚沒有太猶豫便同意了。如果沈懷安一個人,那她是不放心的。可陸言卿跟著去,便沒什麼問題了。不知是不是因為沈懷安是男孩裡年紀最小的,年少時又很淘氣,導致現在人都長得比她高了,她還是容易不放心他。“回去可以,但你路上都要聽師兄的話。”虞楚看向沈懷安,“能做到嗎?”“我保證,肯定能做到!”沈懷安興高采烈地說。次月月初,師兄弟二人便離開了玄古山。陸言卿和沈懷安一走,山上便有點冷清了起來,隻剩下虞楚和蕭翊、小穀二人。虞楚也有心趁機會讓蕭翊放開,便對他囑咐道,“如今隻剩下你和小穀,平日裡你多照顧她一些,有你在我也放心。”蕭翊有點勉強和為難地點了點頭。讓他乾活行,可照顧人,尤其是照顧小女孩,這件事情實在是超出他的能力範圍。除去上課之外,虞楚平日都待在後山,主峰上便隻剩下了蕭翊小穀二人。剛開始,蕭翊想維持過去的生活習慣,自己乾活修煉,他一個人也沒什麼問題。可是關懷穀秋雨……真難。蕭翊決定將這個要求理解為:小穀過來找他,他幫她解決事情。如果她不來找,那就說明無事發生,他也不必去關懷她。他想得倒是挺好,可小穀是那樣安靜乖巧的女孩嗎?她找借口都要想辦法纏著蕭翊。穀秋雨在沈懷安那裡磨煉了經驗,對纏人的招式了解更上一層樓。蕭翊比沈懷安更可憐,沈懷安好歹煩躁時還會和穀秋雨吵架,蕭翊卻不是這樣的性格。他雖然被妖獸養大,但其實是很尊老愛幼。當初在試煉時,他本來想和陸言卿沈懷安動手,卻因為看到他們帶了個小姑娘,而收回了念頭。如今成了同門,蕭翊更不可能對小穀凶了。可他本來是獨來獨往的性格,如今做什麼小穀都跟著,蕭翊也快崩潰了。陸言卿沈懷安走的第五天,蕭翊受不了了。他要去山林裡訓練,小穀便哼著歌跟著他。蕭翊走著走著忽然一個急刹車,他轉過身,眸色深沉地看向穀秋雨。小穀似乎毫無感覺,她無辜地問,“怎麼了?”“師妹。”蕭翊無奈地說,“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小穀眨了眨眼睛,過了幾秒她才反應過來。“我不是師妹,我是師姐!”她說,“我比你先來三年,你怎麼能管我叫師妹呢!”蕭翊迷茫地看著她。“可是你比我小。”他說。“那沈懷安呢?”穀秋雨說,“你比他大,難道你覺得他也是師弟嗎?”蕭翊點了點頭。“但是為了維持穩定的關係,我不會叫他師弟。”蕭翊誠實地說。“這不對!”小穀氣得直跳腳,“難道你比陸言卿大,你就是大師兄了?排名不是按照年紀排的,而是拜師先後順序。你後拜師入門,怎麼可能是師兄,那不就亂套了?”蕭翊想了想,好像也是這個理。可是……看著麵前這個還沒到他胸口的‘師姐’,還橫眉立目,氣呼呼炸毛的樣子。蕭翊的嘴角可疑地勾起了弧度,又迅速壓了下去。“抱歉。”蕭翊說。他的這個道歉毫無誠意,甚至還想笑。“哼!”小穀蹲下,她氣呼呼地說,“你走吧你走吧,我不想和你玩了!”蕭翊是個森林中成長起來的野直男,他看了眼這裡回主峰的距離也不是很遠,不可能出事,便老實地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他說。蕭翊就真的走了!他向前走了許多,不知為何心裡有點放心不下。蕭翊轉過頭,便看到半山腰上,身穿鵝黃長裙的小姑娘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恨恨地拔著身邊的草發脾氣。蕭翊猶豫了一下,他似乎忽然覺得,被人跟著其實也不是那麼受不了的事情。他折返回來停在穀秋雨的麵前,小穀扁著嘴,彆扭地說,“乾嘛!”蕭翊蹲下來,他說,“一起去玩嗎?”小穀有點不想理他,可是她到底還是孩子,實在是遮掩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她抿了抿嘴唇,低聲說,“玩什麼?”蕭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小穀爬上來。小穀對上他的目光,確定他沒有開玩笑,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趴在蕭翊的背上。蕭翊說,“摟緊脖子。”小穀本來還想問要玩什麼,結果蕭翊忽然加速,便衝了出去,惹得她尖叫一聲。蕭翊本來就敏捷,熟悉森林地形,他又是風屬性,更是如虎添翼。他帶著穀秋雨在森林裡穿梭,速度極快,並且總是在樹上掠過。小穀在最開始的緊張之後便放鬆下來,她歡呼起來,還伸出一隻手去感受風。蕭翊也是蔫兒壞,感覺到女孩放鬆下來,他便忽然跳下一個二十多米的小懸崖,惹得小穀又尖叫起來。穀秋雨緊緊地趴在蕭翊的後背上,她都聽到他的胸腔在震,明明就是在笑,結果小穀問他是不是偷笑,蕭翊就用淡定地聲音說,“沒有。”真是騙鬼啦!二人圍著山林跑了一圈,剛回到主峰,還沒停下,小穀正笑著,便感到頭頂遮下陰影,是陸言卿的靈劍。長劍落在地上,穀秋雨看到了陸言卿和沈懷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二人的情緒似乎都不太好。穀秋雨本在發呆,結果忽然對上了沈懷安的眼睛。她慌忙從蕭翊的後背跳下去,來到他們麵前。“沈懷安,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要走一個月嗎?”她有點慌亂地問。沈懷安一言不發,他轉身向著院子走去,剩下陸言卿,他伸手摸了摸小穀的頭。“莊主夫婦過繼了個孩子,我們去的時候,正好給這孩子過周歲宴,許多人都是來給未來的少莊主慶生的。”陸言卿無奈又心疼地說,“我們一回去,弄得大家都很尷尬,所以……”他說不下去了。穀秋雨和蕭翊也都沉默下來。她小聲說,“那怎麼辦,他那麼愛他爹娘,這事他心裡不會好受。”“既然修仙,這便是早晚的事兒。”陸言卿無可奈何地說,“讓他緩緩吧。”可是這個緩,什麼時候才到頭呢?沈懷安回來見虞楚一麵,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來,連飯也不吃了。雖然金丹期才能辟穀幾個月,就算沈懷安修為沒到,但餓幾天是沒事的,可大家都很擔心他。要是說他發脾氣那還好,發泄出來也就好了。可沈懷安如今不似少年時,他難受生氣也不吭聲,非常安靜。虞楚來關懷他,他也是笑笑說自己沒事。這怎麼辦?陸言卿和穀秋雨都有點著急,他們經常去找虞楚商討,卻沒想拉蕭翊一起。畢竟蕭翊一直遠離其他人,誰都沒有指望他。第六天晚上,沈懷安悄悄打開門,他離開院子,來到後麵懸崖邊坐下,望著天空星辰發呆。這時,有人走來,坐在了他的身邊。沈懷安還以為是陸言卿,結果一轉頭,卻對上了蕭翊的灰眸。“怎麼是你?”沈懷安吃驚道。蕭翊不說話,他伸出手,將自己烤好的兔子肉遞給沈懷安。沈懷安握著木棍,他低頭看著這兔肉,不由得笑了笑。“你倒是真心安慰我,連吃的都舍得拿出來和我分了?”他調笑道。蕭翊是護食又愛吃的,從來都是彆人分給他東西吃,這倒是他第一次主動分享自己的食物。蕭翊抬眸,他看向星空。“我也被人拋棄過,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蕭翊說。“你飛升的爺爺?”沈懷安看向他。蕭翊點了點頭。他垂下睫毛,輕輕地說,“最開始那半年,我很痛苦,我覺得被背叛了。可是後來我明白了,我們隻是走上了不同的路而已。”蕭翊看向沈懷安。“這世上,沒有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他說,“至少你知道,你爹娘是真的愛你,隻不過你們今生緣分已儘。隻有你們好好活著,你才能對得起你自己,和你爹娘。”沈懷安垂眸看著兔肉,他笑了笑。“你說得對。我希望他們好,他們也希望我好。”沈懷安說,“隻不過,我不該再回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了。”他看向蕭翊,笑道,“你們才是我的家人。”蕭翊看著沈懷安大口大口地吃著烤肉,他垂下睫毛,想著沈懷安的話。第二天清晨,陸言卿和小穀在廚房裡忙碌著,二人都有點憂心忡忡。結果端著飯菜剛一出來,便看到沈懷安在外麵張望。“今天吃什麼?”沈懷安說,“我都餓了。”陸言卿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他將盤子遞給沈懷安,“快去擺上,這就能吃飯了。”沈懷安應了一聲。陸言卿轉頭又去廚房裡拿盤子,再回來,外麵等的人變成了蕭翊。“你也餓了?”陸言卿說,“這就好,去桌邊等著吧。”蕭翊的喉結滑動著,他垂下睫毛,似是自己掙紮了一番,而後,蕭翊低聲說,“我能和你們一起訓練嗎?”陸言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然他的兩個師弟怎麼都忽然這麼好?陸言卿勾起嘴角,他溫聲說,“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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