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九(1 / 1)

徐老太君安慰阿漁的時候, 大房那邊,南康郡主才被抬到床上就醒了。頭皮疼, 臉頰疼,胸口疼, 對上徐恪憤恨的眼神,南康郡主心最疼。她期盼徐恪發自真心的寵愛期盼了五年, 卻在看到一絲希望的時候全部化為了泡影。眼淚滾出眼角,南康郡主扁著嘴凝望徐恪,抽噎道:“表哥, 你彆信她,我隻想用酒試探她,是她讓丫鬟先打我的,表哥,你信我一次好不好?”說完,南康郡主心酸難受, 孩子似的哭了起來。她今日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居然被兩個該死的丫鬟打了!父母都沒對她下過重手。南康郡主哭得那樣委屈,徐恪隻覺得惡心。當年阿漁親人死的死殘的殘,她要麼低著頭哭, 要麼躲在被子裡哭得發抽, 也不曾這樣大聲向他宣泄。那麼柔弱的姑娘,會叫人不由分說地打南康郡主?更何況,南康郡主還有臉去試探阿漁的身份,怎麼, 她害死阿漁一次還不夠,還想再害第二次?南康郡主的話,徐恪一個字都不信,也不想再聽!“彆再打她的主意,否則我休了你!”徐恪守在這邊就是為了要說這句話,說完了,徐恪多一眼都沒看南康郡主虛偽的臉,拂袖而去。“表哥!”南康郡主淒厲地喊道。可她的哭泣沒能留住徐恪,門簾被人高高甩起,落下時,徐恪已經看不見了。南康郡主轉身看向婆婆。容華長公主臉色難看,並無憐惜。阿漁是庶女,還是一個搶走了她昔日心上人寵愛的小妾所生,容華長公主根本不想讓兒子娶阿漁。曹廷安寵女兒,從徐老太君那頭逼她同意,好,那容華長公主便想方設法地磋磨阿漁,不讓阿漁有一天好日子過。阿漁是她的兒媳時,容華長公主看誰都比阿漁好,南康郡主巴巴地喜歡兒子,又會討好她,容華長公主就要了南康郡主這個新兒媳。可是呢,阿漁都“死”了五年了,南康郡主居然還沒能籠絡兒子的心,這麼沒用的女人,看在小十二的份上,容華長公主才沒動再休媳之念。現在阿漁回來了,南康郡主去教訓阿漁,容華長公主樂見其成,可南康郡主又蠢又笨沒收拾的了阿漁反而自己吃了大虧,害得她臉上也無光,容華長公主還會憐惜她?“好好在你屋裡養著,彆再給我丟人現眼!”教訓完沒用的兒媳婦,容華長公主也走了。南康郡主震驚地忘了哭,沒想到連婆婆也不願為她做主!容華長公主不是不願為南康郡主出頭,而是她知道,徐老太君這次肯定會偏袒阿漁小兩口。果然,她回屋沒多久,徐老太君就把她叫去了,罵她不會管教兒媳婦,差點驚動老五媳婦的胎氣。徐老太君是京城唯一敢教訓容華長公主的女人,偏偏容華長公主還隻能忍氣吞聲。內心深處,容華長公主非常憋屈,彆人家婆婆頂天活到六十來歲就去了,徐老太君怎麼這麼能活,都七十歲了身子骨還硬朗朗的,小丫鬟踢毽子也能跟著去踢幾腳,每年春秋竟然還要騎馬踏青,也不怕從馬背上掉下來!挨了婆婆的罵,容華長公主垮著臉回了大房。傍晚徐演回來,容華長公主忍不住向丈夫告狀:“母親未免太偏心五弟,明眼人都看得出老五媳婦就是阿漁,母親偏裝糊塗!今日阿漁主仆謀算南康,將南康打了一頓,母親也繼續偏袒那邊,我都要懷疑你與二弟全是母親撿來的,隻有老五才是她親生!”徐演已經五十出頭了,這把年紀,沒什麼挑撥之詞能激起他的怒氣。甚至,因為他那不可告人的心思,南康郡主與阿漁打起來,他更希望阿漁占便宜。容華長公主發牢騷的時候,徐演一邊老神在在地喝茶,一邊尋思自己的美事。阿漁就是他想吃卻一直吃不著的那塊兒肉。以前阿漁是他的兒媳婦,畢竟是親兒子,徐演下不去手,隻能強了阿漁身邊的丫鬟解饞。現在不一樣了,老五冷漠疏離從小都不怎麼尊敬他這個哥哥,當年更是為了阿漁打了他一拳,而今老五道貌岸然占了阿漁,那徐演也有底氣去攙和一腳。憑什麼老五可以碰,他就不能碰?等著,他早晚會等到機會,事成之後老五敢來鬨,他就陪著他鬨,看老五會選擇替阿漁出頭,還是選擇保全國公府的名聲。他惦記阿漁,容華長公主也在等一個收拾阿漁的機會。春華堂。徐潛一回來就從吳隨口中得知了今日府裡發生的一切。雖然阿漁沒有吃虧,想到南康郡主還敢過來挑釁,徐潛依然露出了怒容。阿漁示意丫鬟們退出去,人都走了,阿漁才好意思坐到徐潛腿上,嬌嬌地靠著他。每當她這樣依賴地靠過來,徐潛心裡便軟得一塌糊塗。他摟住阿漁,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讓你受委屈了。”阿漁握著他兩根手指,搖搖頭道:“她一下都沒碰到我,反被金釧按在地上一頓痛揍,我看了特彆爽利,這都多虧了你。”徐潛並不滿意這樣隻疼一時的小報複,可真的打殘南康郡主,事情鬨大,對他與阿漁來說也是樁麻煩。徐潛想要的是京城眾人儘快接受阿漁隻是他妻子的事實,少了閒言碎語,將來阿漁與孩子們出門才會清淨。“便宜她了。”徐潛冷聲道。阿漁蹭蹭他肩膀,知道他不解恨,她低聲道:“她是隻挨了打,可徐恪認定她還想害人,今後可能都不會再與她安生度日。她巴巴地嫁過來,年紀輕輕的時候得不到丈夫的寵愛,年紀大了更難做到,除非她想開了不在意徐恪,否則這輩子都要求而不得,她那麼心高氣傲,這種結局比讓她死了還難受吧。”阿漁故意將南康郡主的處境往壞了說,是希望消去徐潛的怒火。可徐潛在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捏捏阿漁纖細的手指,狀似欣慰地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六還是那麼信你,還踹了那女人一腳為你出氣,他對你也算用情至深了。”阿漁聽了,腦海裡不知為何浮現出這次歸來初見時,徐恪眼中的淚水。還有今日,徐恪隻是看見南康郡主要抓她,便相信了金釧所說。不可否認,徐恪心裡真的一直記著她。可是阿漁年少時對徐恪的那些感情,早在她還是徐恪的妻子時,就被容華長公主層出不窮的磋磨給摩沒了。一個人如果整日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時時刻刻擔心婆婆又來收拾她,她哪還有心情與雖然憐惜她卻無可奈何的丈夫風花雪月?徐恪看到她還活著滿眼淚水,阿漁看到徐恪,什麼感覺都沒有。徐潛說徐恪對她有情,阿漁不知該說什麼,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去看看母親吧,雖然母親不怪咱們,可今日勞煩她老人家跑一趟,我挺過意不去的。”徐潛目光深沉,點點頭,這便去看母親了。等徐潛從老太君那邊回來,天已經黑漆漆的。阿漁叫人擺飯,夫妻倆坐在次間的暖榻上吃。中間隔著矮桌,阿漁忽然注意到徐潛似有心事,都沒怎麼夾菜。阿漁關心道:“怎麼了?母親責怪你了?”徐潛看她一眼,垂眸道:“沒有,母親叫你安心養胎,我在想宮裡的事。”那些大事徐潛很少與她說,阿漁也沒有問,徐潛食欲不佳,她挑了幾樣徐潛愛吃的菜給夾到他碗裡。徐潛端起碗,悶悶地將飯菜扒進口中。飯後兩人就去床上歇著了。自從阿漁懷了身子,徐潛十分規矩,最多抱她一會兒,從來沒有什麼邪念。阿漁躺下後便醞釀睡意。旁邊徐潛翻了幾次身。阿漁睜開眼睛,看著他的背影問:“還在想事情?”徐潛沒有說話。阿漁以為他不想說,她想了想,靠過去,輕輕地從後麵抱住了他。徐潛反握住她的小手,終於將那句憋了很久的話問了出來:“老六還想著你,不惜為了你踹那毒婦,你是不是又記起他以前對你的好了?”阿漁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徐恪。她愣了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徐潛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因為這個問題。阿漁搭在徐潛腰上的手下意識地縮了下。徐潛以為她心虛,整個人都繃緊了,她果然還記著與徐恪的舊情嗎?念頭剛起,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啜泣。徐潛大驚,猛地翻轉過來。阿漁杏眼含淚,哭得像被人拋棄了一樣,扭過頭埋進被子,抽抽搭搭的:“我說過不想回來,你偏要帶我回來,今日也是你安排金釧她們下的套子,因為徐恪信了,因為他念著舊情,你便懷疑我也還念著他,我就知道,你其實一直都介意我嫁過人……”徐潛何時介意過這個?剛剛還醋意滔天,現在她哭成這樣,徐潛又心疼她,又擔心她傷心動了胎氣,短短功夫竟急出了一身汗。“我從未介意,阿漁你彆亂想。”徐潛試著去扶她的肩膀,想她坐起來兩人好好地說話。晚了,他擺了那麼長時間的黑臉,阿漁已經亂想了,而且懷孕的女人本就容易多思,現在被徐潛挑起了那根弦,阿漁越想越亂。她甩開徐潛的手,哭得更加淒楚:“在鳳陽隻有你我,你貪圖魚.水之歡想不到他,現在回來了,看到他人了,你就疑東疑西的,早知你是這樣的人,我寧可……”寧可什麼,寧可死在山崖下,還是寧可當孤單單一輩子不嫁他?無論哪個,徐潛都聽不得!他一把捂住阿漁的嘴,不許她說。阿漁說不出來,嗚嗚哭得更可憐。徐潛抱起她認錯:“都是我不好,是我胡說八道,是我怕你還喜歡他,但我絕沒有介意你的意思!阿漁你彆哭了,我,我是怕你心裡有他,嫁我隻是為了報恩,我,我是怕你嫌棄我年紀大,隻是為了報恩才委身於我!”這是徐潛從要了她那晚起便一直藏在心底的顧慮,他不敢問,怕在她眼中看到他不想得到的答案。阿漁哭聲一頓。徐潛終於看到了希望,連忙小心翼翼地抽走她蓋臉的被子,再將人扶起來。阿漁眼圈紅紅地看著他。徐潛低頭。他給她當了那麼多年的長輩,今晚竟說出如此沒有威嚴的話,像那些沒有底氣的青蔥少年,遇到喜歡的姑娘便什麼顏麵都不要了,隻管哄姑娘歡心。阿漁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徐潛。明明都三十歲的大男人了,居然在吃徐恪的醋?在阿漁看來,徐潛可能會嫌棄她嫁過人,都不會吃徐恪的醋。除了年輕幾歲,徐恪哪裡比得上徐潛?他不如徐潛穩重有擔當,不如徐潛體貼會疼人,如果不是徐潛,她早死了!可徐潛竟然以為她嫁他隻是為了報恩?阿漁偷偷笑了,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傻?阿漁撲了過去,腦袋擠到他肩膀上,不許他低頭喪氣。徐潛本能地抱住了她嬌軟的身子。阿漁小手貼著他的心口,最後一次問他:“你當真沒有嫌棄我的意思?”徐潛斬釘截鐵道:“沒有,娶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我隻感激。”阿漁喜歡聽,滿足地道:“我嫁你也不是為了報恩,你對我好,容貌又俊美,如果不是你總繃著臉冷冰冰的,我早就敢喜歡你了。”這話就像一碗甜酒,灌得徐潛從裡到外都暖呼呼的,一片熨帖。“這麼說,你以前不喜歡我,隻是因為怕我的冷臉,不敢喜歡?”徐潛貼著她溫熱的小臉問。阿漁點點頭。“那你是何時敢喜歡我的?”徐潛突然很好奇,總不會是吃酒釀丸子裝醉勾引他時臨時喜歡的吧?阿漁靠著他,也試圖理清這個問題。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徐潛的呢?到了鳳陽,他帶著她查看後院新房的時候?去鳳陽之前,徐潛到莊子上,告訴她他要帶她一同去赴任的時候?她染了風寒,當晚迷迷糊糊醒來,仿佛看見徐潛坐在床邊看她,第二天又覺得她隻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五爺的時候?還是更早更早,她渾身痛苦地倒在山崖之下,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卻看見徐潛緊張焦急地朝她跑來?阿漁真的說不清楚。她抱住徐潛的脖子,耍賴似的親他:“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最單純的喜歡,看到他在便安心喜悅的喜歡。徐潛忍了一個月,聽到這話,他再也忍不住,捧住阿漁的臉忘情地親了起來。親了不知多久,徐潛先扶開阿漁,偏頭喘著粗氣。這回換成阿漁低下頭,羞紅了臉。都懷孕了,兩人竟然還這樣胡鬨。話說開了,夫妻倆重新躺下。入睡之前,阿漁懲罰地掐了一下徐潛,咬牙道:“以後不許你再在我麵前提他,你再提,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徐潛已經吃夠了教訓,哪還敢自討苦吃?阿漁警告他,徐潛也捏了捏她的手:“那也不許你再冤我嫌棄你。”阿漁撇撇嘴,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他的領子:“我現在年輕,容顏還在,將來人老珠黃了,誰知道你會不會以此為由,給自己納兩房美妾?”徐潛捂住她手:“我大你八歲,等你人老珠黃時,我也白發蒼蒼了。”阿漁算了算:“我四十歲時,你也才五十不到,武將威風凜凜的,更不顯老。”徐潛隻好道:“我不是那種人,這輩子都不會納妾。”阿漁拉著他的手放到肚子上,哼道:“孩子都聽著呢,你若食言,我們娘倆都不理你。”徐潛笑著抱住她,又狠狠親了一口。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我終於又寫了一本突破四十萬字的書,嗚嗚嗚,我還以為我再也粗.長不了呢!19年狀態各種糟糕,多謝大家不離不棄,表叔跨年了,年後我再努力寫個更長的!晚安!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