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 148 章(1 / 1)

棺槨正上方的碎石和塵土依然撲簌簌的滑落, 給這已經快被砸扁了的棺材上更加一層‘霜’。桑落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但她到底是神女,就算心思沒反應過來, 但手上動作很快,已經迅速凝出一個水波屏障來抵擋。同時下意識要去拉蘇苒之的手腕。無論如何,她得護住國君。棺槨什麼的……稍後再算賬也不遲。但蘇苒之比她反應更快,用鈍劍自下往上挑, 卸去秦無劍上的勁力。然後上前一把抱住他。蘇苒之的這個挑劍動作在秦無意料之外, 須臾之間,他明白了妻子的意思,那就是麵前這位神女非惡鬼。是他看著妻子和神女相對而立,一時情急才動的手。秦無肩膀被蘇苒之圈著, 他擔心手上的劍會傷害到苒苒, 毫不猶豫的丟下劍,攬著她的腰。桑落:“……”靠的很近,蘇苒之能將秦無劇烈的心跳聲聽得無比清晰。“我正打算出去找你。”蘇苒之輕聲說。秦無抬眸看了眼比他打破幻境憑空出現時還要更震驚的桑落, 轉而將目光落在妻子身上。不知為何,桑落在秦無看過來時,背後一涼。倒不是說秦無眼神多麼涼薄攝人, 是因為實力境界壓製下, 真正意義上的後背發冷。以至於桑落居然感覺有點小熟悉……好像曾經的她,經常會被人看到後背發冷一樣。當桑落再看過去的時候,發現這男人分明才踏仙途初期的修為。完全不敵她實力的千分之一啊!眼看那股滅頂的壓力又即將聚攏,桑落再不敢多看,垂手候在一旁。秦無再次見到妻子後,眸中那股劫後餘生的欣喜很明顯,雖然隻存在了幾個呼吸就又歸於平靜, 但這回蘇苒之看得很清楚。宮殿四周奢華的夜明珠給蘇苒之眼瞳上蒙了一層水潤的光,她用力抱著秦無。千言萬語,一個眼神足矣。考慮到還有外人在。蘇苒之鬆開秦無,將地上的劍為他撿起,介紹道:“這位是桑落國神女,現攜子民居住於此。”頓了頓,蘇苒之道:“至於我……可能是上輩子,與她有些淵源。桑落神女認為我是此國國君。”她沒提那句‘大人怎麼會曆劫’,也並不想刻意拔高自己上輩子的身份。既然這輩子她和秦無是夫妻,那麼她隻想與秦無並肩而立,互相守著對方。當一對普通的夫妻,相濡以沫,攜手行走在紅塵中。至於曆劫?這麼子虛烏有的飄渺事情,蘇苒之暫時還保留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無論如何,放眼於當下,才是做人的基本原則。在桑落麵前,蘇苒之亦然介紹:“他是我夫君。”名諱麼……深山中麵對如此多神鬼,蘇苒之並未直言姓名。桑落神女也沒問。因此,她聽到‘夫君’那兩個字後,已經眼神呆滯,那張蒼白到看起來像假的臉居然都更白了些。嘴唇更是一絲血色都無,比外麵的鬼姑娘看起來還像鬼。侍女安頓好兩位書生後,回來後,有尖叫聲直衝頭頂那個破洞,驚起山林間不少飛鳥。“什什什什麼?!神女,咱們國君這麼快就娶娶娶娶夫了?”桑落神色懨懨,她知道自己丟了很多記憶。甚至連自己一直等的人的身份都不知道。但桑落記得很清,那就是沒人配得上她所等待的國君。在她那斷斷續續的記憶中,天庭上無一人能配得上國君。可自從秦無來了,蘇苒之就一直跟他在一起,這話桑落都找不到人說去。唯一能與之交談的侍女,一張口就是‘國君娶夫’,給人連‘官職’都安排好了。桑落揮揮手,讓她下去了,自己一個人支著下巴煩憂。蘇苒之和秦無歇息在神女墓這邊的偏殿,那裡沒有棺材,隻有一些桑落從沙漠裡帶出來的小玩意兒。還有當年的床榻。給桑落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當著秦無的麵說‘國君夫妻還請分開睡’。於是,桑落錘錘腦袋,自顧自的擔驚受怕去了。侍女再次悄悄來臨:“明兒個就是滌墨節,神女,您不是說昭告國君的身份嗎?您看是您在‘域’內耳語通知,還是我過去跑一趟?”桑落踩在磨得光滑的地麵上,眼睛突然多了光彩,道:“對,我現在就去找大人,詢問她是否需要將身份公之於眾。”總之,不能讓那男人霸占國君這麼久!這裡是她的‘域’,子民們都是她用功德金線‘創造’出來的,完全不會有給彆人通風報信的可能性。侍女看著神女突然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感覺有一點點陌生。但她卻忍不住掉下眼淚,她真的好久好久,沒見過神女這麼有活力的狀態了。然而不消片刻,神女就垂著腦袋回來。留下來一句:“不必宣告了。”然後縮回矮塌上,又恢複老僧入定一般的鬱悶中。偏殿內,蘇苒之和秦無沒有躺下,隻是並肩坐著。秦無扶著妻子的肩膀,讓她稍微離自己遠一點。蘇苒之眨眨眼睛,無聲詢問:“怎麼了?”秦無指了指自己,道:“沒時間沐浴,有味道。”其實苒苒抱他時候他都僵了一瞬,隻不過剛當著桑落的麵不好說。蘇苒之保持著歪頭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秦無。他玄色的外袍破破碎碎,袖口已經碎的不成樣子,被腕帶綁著才沒散開。領口、胸膛處都能看到裡衣,甚至後背處有一條很長的傷口,外袍和裡衣都被割爛。蘇苒之已經用功德靈力為他溫養過一遍了。這一切,不難想到,秦無是花了多大力氣才找到這裡,還破開穹頂的。秦無對自己如此,蘇苒之還在乎什麼洗不洗澡?秦無抬手按在蘇苒之的後腦上,自己麵上的土灰都未來得及擦去。但在這樣的目光下,他無法抵抗,重重吻下去。沒人知道他在山尖上遇到了多少磨難,又在群山中找了多久,遇到了多少禁製、機關。秦無這回清楚的感覺到,身體裡有一股很陌生,但用起來卻無比順手的力量。要不是憑借這股力量,他一定不可能這麼早找到苒苒。受點傷什麼的……秦無不在乎。他吻開苒苒的唇縫,不斷加深這個吻。說是第二日,其實隻是一個時辰後,而且天色一直都是黑暗的。桑落早早給蘇苒之和秦無安排了很靠前,卻又不容易引來太多關注的位子。“滌墨節,顧名思義,就是洗滌筆尖的墨水,您要是覺得有趣,明兒個也可以自己洗洗,湊個熱鬨。”蘇苒之道謝後,在桑落走之前,多問了一句:“神女,為什麼有這個特殊節日?”她想看看桑落知不知道金線其實就在筆尖。桑落想了想,道:“洗筆其實是我骨子裡帶來的習慣,後來百姓們見我洗筆,也都跟著來,久而久之,就叫滌墨節了。”其實她有時候也不解,自己分明以九月命名,怎麼會跟洗筆相關?但她卻很喜歡清洗的過程,在洗筆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開心的回憶,感覺時光都流淌的慢了點。秦無則看了蘇苒之一眼,他沒說話,但已經能猜出一些。秦無換了身衣服,牽著蘇苒之去外麵的山林中。依然是漆黑一片,但處處都有價值不菲的夜明珠,對於蘇苒之和秦無而言,看清周圍地形不在話下。神女小聲道:“變出來的而已。”這裡是她的域,連子民都是她的,很多東西自然也可以隨心變。就連那砸扁了的棺槨,現在都複原了。神女給蘇苒之和秦無定的地方在前麵兩顆夜明珠離得最遠的地方。光線暗淡,確實不怎麼引人注目。地上擺著兩隻蒲團,麵前是桑木做的矮幾,矮幾上有一隻兩巴掌大的瓷碗,旁邊是一個木桶。他們的這個木桶是擺好的,其他人的木桶都是自己拎的水。蘇苒之撚起麵前的筆,其實筆尖根本沒有沾染墨水,在碗中洗一洗也不過圖個吉利。她前麵不遠處的桑落神女已經開始清洗,蘇苒之看著桑落指尖落在水中,從她這個角度按理說看不清水碗中的情況。但蘇苒之卻看到了水麵上暈染開的漣漪。——“小桑落,今日不用洗了,我得出去一趟。”“大人不是最喜歡八月出去嗎,今年八月就沒走,偏偏在桑落這個月出去。”畫麵中的蘇苒之穿著青白色衣衫,跟她想象中神仙隆重又華麗的衣袍完全不一樣。她好像就是一個普通人。“今年世道不好,中秋我不是在忙嘛,自然沒機會出去了。”畫麵中的桑落神女看起來隻有二八年華,小巧可愛,遠沒有現在的氣場。她仗著自己年紀小,一邊給蘇苒之係好衣帶上的香囊一邊說:“大人想見誰直接召見不好嗎,為什麼還要親自走一趟呢?”蘇苒之笑著開玩笑:“因為他不聽話,召見不來,我隻能眼巴巴追著他去見了。”桑落震驚了,香囊都差點掉了:“世間居然有如此不識好歹之人!”蘇苒之揉揉她的腦袋,一閃身就消失了。畫麵一轉,麵前一張石桌,一壺茶,兩隻杯子。她用小火燒了好幾壺水,燒開後溫了再換新的水燒。許久之後,終於有腳步聲傳來。來人身長而挺,所踏之處黑霧繚繞……不對,那不是黑霧,是一團團黑色的水漬。“怎麼又去淋雨,正巧我這杯茶剛燒熱,祛祛寒氣。”畫麵定格在蘇苒之倒茶、舉杯的時刻,然後桑落指尖從水中抬起,畫麵全散了。情景破碎前,蘇苒之聽到了來人的話,聲音極小,當初的蘇苒之可能都聽不清。那句話像是歎息,又或許是美好的希冀——“為了能更早與苒苒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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