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第 145 章(1 / 1)

書生們見蘇苒之答應, 滿目愕然。憑他們的眼力,即使看不出門口三位姑娘是鬼,也能察覺她們很不對勁。在書生的認知裡, 這會兒躲在廟裡,裹著梵文布條,要比出去安全多了。但他們又不敢徹底跟蘇苒之分開。在一番眼神交流後,還是背上箱籠, 跟蘇苒之走了。說實話, 跟在三隻鬼後麵打水,這經曆還挺新奇的。如果不是顧及後麵兩個跟上來書生的安危,蘇苒之都想跟三隻鬼並肩走,順便看能不能套出來什麼話。書生這邊還有滿肚子的疑問想問蘇苒之, 他們緊跟在蘇苒之身側, 顫聲說:“少俠,這聲音……”越往前走,這鼓樂之聲就越明晰。並非是那種讓人聽了就慎得慌的聲音, 反而十分莊重,肅穆。但就是因為太莊嚴,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下, 才襯托得更加可怖。蘇苒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曉。”很快就走到了水井邊, 蘇苒之看著井上並無繩索,正思考著三個鬼姑娘該怎麼打水時,她就看到一位姑娘站在水井邊,並不彎腰,單手拎著水桶,然後……胳膊不斷拉長。不消片刻,滿滿一桶水就拎了上來。而且她們還極為講究, 水痕隻是堪堪蔓延過木桶邊緣,並沒有將提手也沾濕了。蘇苒之後麵的兩位書生已經抖成篩糠,極度恐懼之下,倒是沒敢喊出‘不是人’這種話來。三桶水打滿後,她們像是比較滿意蘇苒之一行人的表現,說:“跟上了。”蘇苒之斟酌著開口:“姑娘們,請問我們現在去哪裡?”她沒有開口說幫著拎水,畢竟這三位姑娘如此講究,肯定不會將水給她的。“去我們家中。”鬼姑娘們長相並不可怖,反而看起來還挺秀氣賢惠。一個開了口後,另一個接著說:“送你們出去可費神了,陣法什麼的少說也得消耗七個時辰,滌墨節馬上就來臨了,現在是沒法了。”“多謝姑娘們好意。”身後兩個書生趕緊道謝,他們想的是等滌墨節過後,趕緊走人。蘇苒之也拱了拱手,道:“請問誤入此地之人,一般都會在那廟附近徘徊嗎?”“一般是這樣。”“要不老人們怎麼經常說深山老林不要隨便進呢。”“那廟是咱們神女留下過靈性的,一般可以保全誤入者不被野獸什麼的咬死。”蘇苒之眼簾掀開,月光下,她的眼眸極為真誠。“實不相瞞,我們本來是四人,還有一位同伴也是在附近走丟了,不知姑娘們可有見到他?”“不曾誒,我們最近沒見過,不過走丟的是男子還是女子?回去後我幫你們問問。”蘇苒之再次道謝,國字臉書生也不敢怠慢,趕緊描述了同伴的相貌,然後說:“我們是在第二日看到同伴衣服被掛在山腳下的樹上,這才狠下心上山的。”“他的衣服都出去了?”“奇了怪了,你們確定沒看錯,就是同伴的衣裳?”膽小的書生最能確定此事,他頻頻點頭:“是,不僅是衣裳,就連鞋子都在樹梢上。”三位鬼姑娘突然全緘默起來,站定在原地,垂著腦袋,一副死絕了的樣子。夜色下的樹枝像極了惡鬼張牙舞爪的樣子。在典雅的鼓樂聲中,兩位書生又漸漸出了冷汗。蘇苒之也學著她們的樣子垂下腦袋,因為她感知到不遠處有一股強大的陰氣正路過此處。三位鬼姑娘佇立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才重新抬起頭來。“剛剛是侍女大人在山間巡查,以免有心懷不軌之人擾亂滌墨節。”蘇苒之眼睫低垂,遮住眼瞳中的情緒。她雖然沒將功德灌入眼中,但也該能感知到那強大的陰氣上並不沾染任何血煞。那神女的侍女應該也不曾殺過人。這下問題來了,三年來進山的那麼多人,如果跟落神嶺中的神女無關,難道他們真的全都是偶然致死的嗎?鬼姑娘們對於見到侍女大人很是激動,道:“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能給神女當侍女啊。”“我們努力一點,在滌墨節好好表現,說不定會被看上的。”終於有一位姑娘還記得書生的問題,道:“你說的這種情況我們不曾知曉,不過此前也確實遇到過進山來尋人的,很可能是你們在山外沒仔細找,不小心錯開了。”膽小的書生比較認真,剛想開口說自己和同窗都要在路上找了十幾圈了。但旁邊的國字臉書生打斷他,道:“原來如此,多謝姑娘們解惑。”鬼姑娘們比他們仨還隨意,笑著說:“這種情況我們見得多了,你們彆急,過兩日便能送你們出去了。”大概又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蘇苒之抬眸看頭頂的半月。她發現月亮還是在同樣的位置,隻有旁邊的雲來回慵懶的動了動。這搖動的頻數好像跟最開始蘇苒之在廟內看到的一致。蘇苒之想,時間好像停滯住了。“前麵的路不好走,你們跟緊了,千萬彆走岔。”鬼姑娘們開了口。“此前沒到滌墨節的時候,這條路還有些光的。”“你們仨跟緊,知道嗎?”其他地方好歹能被月色照進,麵前的路則看起來更像是幽深的隧道一樣,裡麵一絲光都沒有。如果有人埋伏在裡麵,那真的可以把借道的人一鍋端了。蘇苒之斟酌著該不該繼續走。她仔細的打量著這洞口的樣子,直到她在側壁上看到兩個刻下的字——桑落。桑落,這不是民間九月的彆稱麼。這兩個字寫得極小,要不是蘇苒之看得很仔細,定然什麼都瞧不出來。最讓蘇苒之震驚的不是這兩個字,而是其筆跡……居然讓她感覺是自己寫下的。練字之人對自己的字都會有一種天然的熟悉感。蘇苒之練字已經快要十八年了,她當真感覺這是自己的筆跡。但她從來不曾記得自己來過此地,寫下過這兩個字。而且,這刻痕大概已經有上千年了吧?跟她出生的時間完全對不上。蘇苒之覺得,此處應當跟那位‘落神’有關,至於字跡……進去後再說吧。“咱們真要進去……?”國字臉書生湊近了蘇苒之,顫巍巍的詢問。蘇苒之努力往洞口深處看去,但裡麵一絲光都沒有,反倒還透著濃墨一般的黑。當真什麼都瞧不見。她說:“我要進去。”三位鬼姑娘並沒有耐心的等著他們,在前麵邊走邊叮囑完後,絲毫沒有停頓的就往前走去。蘇苒之不敢再磨蹭,說:“你們先跟上,我斷後。”書生們見狀,趕緊往前走。這小道又黑又長,進去後就跟瞎了一樣,什麼都看不見。隻有越來越濃的鼓樂聲讓蘇苒之知道自己沒走遠,正在一步步接近那即將舉辦滌墨節的地方。“查出什麼了嗎?”遙遠的地下宮殿中,一位皮膚蒼白,頭發金黃的姑娘坐在棺槨上,詢問跪在麵前的侍女。如果蘇苒之在這裡,一定能察覺到她就是剛剛那裹挾著強大陰氣的‘侍女大人’。“沒有任何異常。”侍女垂著腦袋,入目隻有神女垂下來的未著靴襪的雙足。那雙腳的皮膚翻著刺目的白,而且看不出任何青紫色的血脈,就像是專門做假的藝術品一樣。“不對,我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再去查。”神女指尖點著坐下的棺槨,上麵即刻出現幾個凹陷。侍女有些驚訝,她跟了神女這麼多年,從未見她語氣如此急切、焦躁。侍女趕緊應聲出去了。待她走後,神女才揉著眉心,“我的姐妹們都不在了,怎麼還會有熟悉的氣息,難道她們有人背叛了……?”神女說到最後,自己神色也有點懵。她感覺自己忘卻了最重要的東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這麼多到底想保護什麼。但她明白,自己得一直守在這裡,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在蘇苒之三人跟著鬼姑娘們穿過這條又黑又長的小道後,三個姑娘們笑著說:“走了,前麵就是我們的家,你們藏進去,滌墨節過了就送你們走。”後麵這話姑娘們說了三次。蘇苒之大概也聽出味來了,她們守在這裡,好像就是為了保護外來者。隨後再送外來者出去。這麼看來,那位神女,應當不是什麼作惡多端之人。想到這裡,她居然覺得心情舒服很多。好像那位神女跟她有莫大的聯係一樣。蘇苒之惦記著‘桑落’那兩個字,她在等自己身邊隻有一個鬼姑娘的時候,悄悄詢問她。到時就算她大喊大叫,自己也能製服得住。大概又往前走了數十丈,三個鬼姑娘指著麵前一個碩大的墳包,道:“到我們家了,暫時沒有吃食,明日滌墨節開始,我給你們帶點果子回來。”兩位書生已經有些麻木了。他們這晚上經曆過太多次驚嚇,以至於看到墳包,都尖叫不出來。眼睜睜看著三位姑娘一起進入墳包的蘇苒之:“……”想要問出‘桑落’看來還挺難。蘇苒之回頭看著兩位書生快要哭的神色,淡定的說:“進入吧,外麵的……更多。”書生們已經懂蘇苒之沒說出來的那個是什麼字。他們做夢都不曾想自己居然會進入鬼怪的地界。這裡墳包不多,但也絕對不少,三位鬼姑娘進去後,周圍墳包的鬼則探出腦袋來好奇的看著他們仨。兩位書生都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蘇苒之跟在他們身後下去。下去後,蘇苒之看著麵前三個偏小的棺材,已經不見鬼姑娘的身影,估計都進去了。她再看看縮在牆角的書生們,並沒有說話,偏頭悄悄打量著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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