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之聽了這話, 連鼻尖那癢癢的好像有些酥麻的觸感都下意識忽略了。她立即反駁, 語氣有些焦急:“不, 秦無, 你要保護好自己。”河伯的事情, 如果是百姓杜撰出來的最好。如果是真的,她真的不希望發生第二次了。蘇苒之不懂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更不理解那些為愛放棄生命的感覺。但縱觀那些說情愛之事的話本, 基本上沒什麼好結局的。蘇苒之語氣認真的說:“你要成為修為頂頂厲害的那個人, 到時候,沒人能傷得了你。”她心裡默默補充一句,“我會一直保護你。”幾句話的功夫,蘇苒之能感覺到往秦無這邊湧的靈氣越來越多。得趕緊給他找合適的、不會被打擾的打坐修煉的地方了。淮明府地勢平緩,北麵繞水, 其他三麵基本上被稻田簇擁。這樣大平原一般的地勢條件適宜百姓們生存, 不管是種莊稼還是蓋房子都很方便。而且,就算有外敵來侵, 哨兵站在高高的城樓上, 大老遠就能看到敵軍蹤跡。以便通知城內士兵及時做出防禦策略。這也是三百多年前,淮明府被外敵強行攻克後, 大安國的開國皇帝不敢派兵直接走陸路過來進攻的緣由。萬一敵軍看到大安國士兵打算強攻, 被觸怒後,直接玉石俱焚的殘殺城內無辜百姓,到時血氣衝天,那是會損傷國運的。然而, 蘇苒之和秦無此刻就站在這平坦的小路上。秦無說他要突破了。刻不容緩的那種。蘇苒之閉著眼睛,眉間有很明顯的緊張,她用視線環顧四周後,說:“我們去稻田裡吧,這裡種的是占城稻,不是水田,在裡麵打坐好歹能遮掩一兩分。”現在快到梅雨季節,稻子也都長高、抽穗了。盤膝坐在裡麵的話,不細看倒也看不出來。蘇苒之想,接下來隻要不被外人打擾,秦無應當可以順利突破的。蘇苒之完全是借鑒了自己從原著描寫中得到的經驗。當時李長老拿了她的鳳釵,直接給陳若沁突破用。那會兒就是讓陳若沁當場打坐吸收,一舉衝破屏障,突破踏仙途境界的。秦無把她的擔憂儘收眼底,沒忍住抬手在她眉心按了按。隨後拉著蘇苒之的手腕,說:“進稻田,跟我來。”心境突破,不是他說壓就能壓得下來。這種心境和靈力修為雙雙到滿級的情況很少見,就連天道都讓他水到渠成的突破。秦無在心有所感要突破之前,也不知道時機就卡在這個節點。倒是惹得苒苒為他擔心了。前幾日下過幾場雨,地上很是濕潤。兩人順著田壟往裡走,七拐八拐後,終於進入到一處不太可能被發現的角落。他們也不想壓壞農家的稻子,便沒有坐在稻田裡。秦無直接在田壟上盤膝坐下。“苒苒,不要讓人靠近我三米之內。”見蘇苒之也要往後退,秦無說,“除了你。”蘇苒之也知道湊得太近可能會影響人的注意力,她蹲在距離秦無一步遠的地方,說:“放心突破,我不會讓人來打擾的。”秦無眉眼裡全然都是信任:“好。”蘇苒之放開視野,有誰靠近這裡,她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倆之前站的地兒走來了一位背著箱籠,要去淮明府趕考的書生,身邊還跟著一位姑娘。一位身穿藏藍色衣服的書生念叨:“奇怪,隔著大老遠,我記得在這裡看到人了。”怎麼走到跟前反而什麼也沒有。“哥哥可能看錯了,這裡的水稻長得都到人肩膀高了,偶爾眼花不是什麼問題。”“……你這個小妹,沒大沒小的。”居然敢編排起哥哥來。兩人逐漸遠走。後又來了一位拉牛車的漢子。那老黃牛比較有靈氣,走到路邊說什麼都不肯繼續走。漢子勸了它好一會兒,又甩了鞭子,老牛還是不願意動。就在漢子要找人來拉自家牛的時候,老黃牛才磨磨蹭蹭、極不情願的邁開蹄子。蘇苒之倒是聽說過被善養的老黃牛在臨死前為了報答主人不殺、不吃之恩,會帶著主人去地下埋著的寶貝的事情。想來,這頭牛大概是感覺到秦無這裡的靈氣了。蘇苒之沒辦法,自己給老黃牛那邊放出了凶巴巴的氣息,它才聽了主人的話,走了。秦無這邊一直在吸收靈氣,蘇苒之就得儘職儘責守著他。其實,後來蘇苒之才知曉,當一個人突破踏仙途境界的時候,本身會有自我防禦和保護能力。靠近一點的凡人可能會被其周身戾氣撕碎。就算同是踏仙途境界的仙長,在這麼澎湃的靈力上也討不到好處。除非正在突破的那人及其信任某個人,這人才能在此等戾氣中隨意走動。當然,如果在這時,被信任之人突然出殺招,那突破之人被靈氣包裹著,是沒法反抗的。——跟河伯一樣,把性命交給了對方。這與話本中寫的那種‘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完全是兩個極端。秦無叮囑蘇苒之不要讓人靠近,也是擔心誤傷。等到日頭逐漸西斜,給天色披上一層橘紅色的錦緞外衣時,小道上的人才逐漸減少,蘇苒之也鬆了口氣。哪想到,這時又來了一人。帶個燈籠和煙袋,穿著馬褂,看起來是稻田的守夜人。他在田邊掃了一圈,倒沒深入,然後就在旁邊的茅草棚住下了。主要還是擔心有野豬來拱稻穀。天色一寸寸的擦黑。蘇苒之蹲坐在秦無旁邊,拖著腮幫子打量他的側臉。在她閉目所視的對比度極為明顯的視野中,秦無的下頜線顯得尤為鋒利。他已經脫出青澀的少年範疇,卻也不顯得老成,那種介於兩者之間的感覺,格外吸引人。蘇苒之思緒逐漸飄遠。她記得原著中有寫,踏仙途後,壽數綿延至三甲子,並且原身相貌將會持續三十年之久。也就是說,秦無現在踏仙途了,那麼三十年後他都是這樣的長相。如果不出意外,秦無去了仙界應該會有很多仙子喜歡吧。聽說內門那位唐照仙長就是十九歲踏仙途成功的。所以就算他實力很強,但一直給人感覺他年紀很小。而且看起來還有些病怏怏的。等到踏仙途三十年後,仙長們的相貌才會以常人的速度逐漸衰老。就像李長老現在六十多歲,其實看起來還是中年的樣子。想到這裡,蘇苒之突然擔心起自己,如果最近她突破踏仙途境界,那豈不是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蘇苒之‘打量’著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她一定得長高點!現在站在秦無身邊,還是偏矮了。一陣莫須有的擔憂過後,蘇苒之回歸現實,歎氣:“單說吸收靈氣,我可能都得至少兩年,還是少做點夢吧。”時至夜半,秦無這邊的靈力動靜終於小了下來周圍原本有花蛇、蟲子遊走而過,都被蘇苒之用那凝出來的手拿著棍子給撥開了。蘇苒之專心警惕周圍環境,等感覺到臉上有涼意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原來下雨了。秦無睜開眼睛,裡麵好像有黑氣翻湧。但夜色下分辨不太清楚。他開口:“苒苒。”蘇苒之上前一步蹲在他麵前,湊近了詢問:“突破了?”語氣十分緊張。秦無點點頭,然後用靈力凝聚了一個小小的雨傘,遮在蘇苒之頭頂。——靈力外放!這時踏仙途境界的標誌性舉動。蘇苒之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身體前傾,然後……在秦無以為妻子會給自己一個大大擁抱的時候,蘇苒之在他麵前豎起掌心。秦無:“……”蘇苒之揮了揮掌:“恭喜你啊!”秦無會意,兩人掌心交握在一起。夜色下,秦無耳垂的顏色逐漸加深。若蘇苒之看的仔細,還能從他眼底看出一點點的不好意思。然而蘇苒之太過激動了,說:“秦仙長手心很暖和。”過了會兒,她又問:“你現在身體有什麼感覺?”秦無閉目仔細感受了一番:“渾身充滿凝實的靈力,算體會嗎?”蘇苒之眼睛亮晶晶的:“算,當然算!”靈力高深的話,打鬥中的戰力也會更強。蘇苒之很想給秦無望氣,但她也知道在這裡不太合適,去找個避雨的落腳點歇息再說。秦無用靈力撐著傘,扶她起來。蘇苒之沒睜眼,隻是細細感受了一番,說:“我現在能感覺到你周身靈力比之前強勁了三倍不止。”秦無點點頭,忽而道:“有機會,我想領教一下苒苒的劍法。”蘇苒之:“……仙長輕點虐。”秦無這話當真不是恭維。他親眼見過苒苒那‘見微知著’的打法,知道自己但比拚劍法的話,在踏仙途之前是不可能占上風的。現在秦無踏仙途了,倒是跟苒苒有一較高下的機會了。畢竟,那劍法被天問長掌門看到後,都忍不住要把蘇苒之留在天問長了。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來,蘇苒之還計劃著:“我爹說有大喜事都要喝酒慶祝,咱們有錢了也買點好酒回來給你慶賀。”秦無一口答應:“好。”兩人走出來的時候沒有遮掩動靜。守夜人聞聲尋來。“你們在那裡乾什麼?”他就是蘇苒之傍晚那會兒‘看’到的馬褂漢子,此刻他一手拿著燈籠,一手還拿著木棍,一臉防備的樣子。大家都是靠產糧吃飯的,還要養活一家老小,自然對這土地很是看重。秦無和蘇苒之:“……”現在說他倆沒偷稻子有人信嗎?秦無遇到這種質問,一般都是自己出頭的。不會把蘇苒之頂出去。他開口解釋:“我們隻是路過,叨擾了您,深感抱歉。”他腰杆兒挺直,氣度不凡,說話客氣中不卑不亢,沒有一絲害怕和心虛。守夜的漢子覺得秦無是不像偷稻子的人,但就是感覺有點點奇怪。不知道哪裡有些微妙的違和感。可這會兒大晚上的,他也不打算追究了。雖然他剛就沒看到人過來,這人說‘路過’很明顯是在撒謊。但他語氣還是柔和了下來,不像最開始那樣咄咄逼人了。“既然這樣,兩位快離開吧,晚上田間容易有野豬出沒。”秦無與蘇苒之道謝後,往南繼續走。守夜人撓撓頭:“大晚上遇到這奇怪事,哎。”等他轉頭打算回茅草篷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了他覺得違和的地方——那兩位根本沒打傘,但頭頂仿佛有傘一樣,雨滴不沾頭肩,隻有衣擺被淋濕一些。守夜人眼睛瞬間瞪大,他想,自己不會是遇到神仙了吧?以普通百姓的眼力,自然是看不到秦無的靈力傘。可再給守夜漢子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轉頭追上秦無和蘇苒之去打量他們,隻能回去裹緊毯子睡覺。第二日一大早,守夜漢子照例去檢查稻田情況。這時,他才發現有一處田壟附近的有幾隻狐狸聚集在一起。有大有小,大狐狸背著小狐狸,蹲在一起,閉著眼睛好像在睡覺。在守夜漢子到來的時候,最大的狐狸瞥了他一眼。他當即不敢靠近了,大家都知道狐狸邪門的很,可記仇了。過了好一會兒,天色大白的時候,守夜漢子再過去,隻看到那裡留了一兩金子。看樣子好像是感謝守夜漢子不打擾的謝禮。守夜漢子震撼的無以複加,他突然想到,這裡不就是昨晚那兩位仙長出現的地方嗎?“難道他們有留下什麼機緣被狐狸拿走了?”他撿起金子揣在懷裡,不禁有些後悔,“若是我昨晚過來就好了,萬一得道成仙了啊?”
49、第 49 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