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佑。”-“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已經喜歡上彆人了。”空蕩蕩的院子裡,這句輕飄飄的話就像一道驚雷,響在他的耳畔,趙承佑呆住了,他神色怔怔地看著顧無憂, 看著她冷清的眉眼, 看著她明豔麵容上的淡漠神情。先前心中的肯定,突然就變得有些搖擺不定了。趙承佑從來沒見過顧無憂這樣的神情,不,也是見過的......王家的表小姐, 大周朝的樂平郡主, 從來都是眼高於頂, 除了在他麵前, 顧無憂平日裡對誰都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從前看見顧無憂這樣, 隻覺得可笑, 在他麵前是一個樣,在彆人麵前又是另一個模樣。可如今被顧無憂用這幅神情看著,他的心底卻湧現出一絲不該出現的慌亂, 還有一絲莫名的害怕,不,不該是這樣的,那個喜歡他喜歡到骨子裡的顧無憂,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反抗的顧無憂,絕不會用這樣的神情望著他。她不是顧無憂。她絕不可能是顧無憂!“你是誰!”原本已經鬆開幾分的手, 突然又重新抓住了顧無憂的胳膊,比先前的力道還要大。趙承佑那張向來溫和的麵容顯露出一絲狠厲,而那雙不笑也帶三分情的桃花眼更是一瞬不瞬地盯著顧無憂,猶如寒潭般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看進顧無憂的骨子裡,要把她的人皮扯開,看看裡麵到底藏著什麼東西。他咬著牙,漆黑的長眉倒豎,鋒銳的聲音被他壓在喉嚨裡。他就這樣抓著顧無憂的胳膊,不顧她是不是會疼,是不是會難受,一心隻知道質問:“你不是顧無憂,你到底是誰?!”或許是因為趙承佑的這番話,讓顧無憂覺得好笑的同時,竟然短暫的忽略了胳膊上的疼痛。她不是顧無憂?“哈......”心中的那一聲嗤笑終究是沒能掩住,從喉嚨口宣泄出來。耳聽著這一聲近乎尖銳的笑聲,趙承佑不由皺了眉,他臉上的神情稍稍收斂了一些,語氣卻還是帶了一些疑惑,“你笑什麼?”“我笑你啊。”顧無憂笑得長睫都沾了一些濕潤,明豔的臉也變得紅彤彤的,她說完便繼續笑,笑得好似都停不下來了。她原本就生得好看,更不用說這樣彎著眼眸笑的樣子了。當真是明眸皓齒,無邊俏麗。趙承佑便是再熟悉顧無憂,如今看她這樣也不禁呆了一下。不等他說話,顧無憂似乎終於笑夠了,她仰著頭,眼皮輕掀,看著趙承佑,那雙清亮的杏兒眼仿佛下了一場江南春雨,氤氳的濕氣卻遮不住眼底的譏嘲,“趙承佑,趙世子,你說我不是顧無憂。”“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是誰?”“我......”趙承佑回過神,他張口想答,可看著這幅熟悉的麵孔,看著這雙熟悉的眼睛,喉間的那些話竟愣是吐不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低下頭,幾近挫敗的呢喃道:“如果你是顧無憂,你怎麼會這樣對我?”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那話中的委屈。顧無憂因為心中陡然生出的厭惡也沒有察覺出他話中的委屈,可即便察覺出了,她也不會覺得如何。她原本是不想理會趙承佑的。對她而言,前塵往事早就過去,趙承佑便是從前虧欠她再多,那也是前世的事了,如今她隻想安安生生退個婚,然後和大將軍好好在一起。至於趙承佑——他想做什麼,想要誰,喜歡誰,都與她無關。可偏偏這個人硬是要跑到她的麵前,與她說這些不中聽的話,顧無憂掩埋了兩世的不甘和悲憤在趙承佑的幾番質問中,終於竄成了一把火,那把火原本隻是很小的一粟火苗,卻在瞬息的功夫,越燃越旺......越燃越旺。到最後甚至燒紅了她的眼睛。顧無憂隻覺得全身都在發抖,起初隻是雙肩,然後是手,最後是整個身體......她像是終於忍不住了,突然猛地揮開趙承佑的手,在他錯愕的表情下,盯著他,厲聲反問道:“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對你?”“趙承佑!”她發出了野獸低吼般的聲音,夾雜著那些痛苦、不甘、憤怒,紅著眼眶,死死地盯著他,咬牙切齒的問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覺得無論你做什麼,隻要你願意放下身段哄我幾句,我就會乖乖聽你的話?”“......顧無憂。”如果先前說出喜歡彆人的顧無憂讓趙承佑心生憤怒,覺得她不是顧無憂。那麼如今的顧無憂——卻讓他......趙承佑已經形容不出此時心中的情緒了,無措、慌亂、震驚、錯愕......什麼情緒都有,他呆呆地看著顧無憂,看著她纖弱的身體在寒風中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倒的樣子。他抬手,想扶住她。卻在還沒有觸碰的時候,再次被人甩開了手。接連幾次,讓趙承佑本來麵對顧無憂就不算多好的脾氣徹底處於暴躁的階段,他陰著一張臉,肩背線條緊繃起來,就像一隻隨時都會暴怒的豹子,手捏成拳,薄唇也輕輕抿了起來。他轉過頭,直視著顧無憂,那些狠厲的話還未吐出,就看見顧無憂濕潤的長睫仿佛落下一層雨簾。隻一下。趙承佑就徹底呆住了。認識顧無憂十多年,他見過顧無憂太多太多的模樣,她驕縱的樣子,她癲狂的樣子,她隨時隨地,不分場合不分地點,任性的樣子。可他,唯獨沒有見過顧無憂......哭的樣子。“你......”“你哭了?”“你,你怎麼哭了?”心中的暴戾和陰鬱被一種陌生的無措所代替,他快步走上前,似乎是想替她擦拭臉頰垂落的淚,可每當他靠近一步,顧無憂就往後倒退。一步不讓。趙承佑是憤怒的,他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的哄過人,更沒有為誰這樣擔心過。可當他看著顧無憂殷紅著眼眶注視他的樣子,那些憤怒又像是被人掐住了火苗,一點都燃不起來了,他咬著牙,最終還是沒在這個時候靠近她,留在原地有氣無力的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我不是已經和你解釋了,我和王昭真的沒有什麼,那天她真的隻是不小心摔進我的懷裡。”若是以前——他絕對不會費這麼多口舌和她解釋這些話。在他的眼中,顧無憂愛信不信,左右她也不會離開他。可現在,他也不知道怎麼了,或許是因為顧無憂這番變化,又或許是因為她在他麵前哭了,他想......就哄哄她吧。她要解釋,他就向她解釋。反正隻要她彆這樣對他,這樣的顧無憂太過陌生,陌生得讓他害怕。“我不知道王昭究竟和你說了什麼,但我的的確確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你如果不信,我們現在就回琅琊把日子定下......”“這樣,你總能放心了吧?”說完,他一頓,抬眸看著顧無憂的時候似乎終於反應過來,雖然麵上表情未顯,可剛才的那些慌亂無措卻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譏嘲和好笑。他怎麼又忘了呢?顧無憂從小到大為了嫁給他,做了多少事?現在不過是手段和把戲又精進了一些。也怪他,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突如其來的退婚以及父親的暴怒,讓他暫時昏了頭腦,才會被顧無憂的手段騙過去......不過,也沒事。他突然覺得這樣的顧無憂也挺有趣的。他原本就是要娶她的,比起以前那個無腦任性的蠢貨,如今的顧無憂倒是更符合他的口味。又想到顧無憂做這些都是因為嫁給他,剛才還慌亂的趙承佑又恢複成從前那副模樣了,他笑得十分耀眼,就連眼中也少有的沾了些笑意,襯得那雙桃花目越發溫柔多情起來。“蠻蠻,我們現在就回家,好不好?”不管怎麼說,顧無憂於他而言,總歸是不一樣的,相比外頭那些貪戀他的蠢貨,他更願意縱著她一些。畢竟他是真的把她當做他未來的妻子來看待的。顧無憂沒說話。她好像從來就沒有跟趙承佑這樣發泄過,或許很久很久以前有過,在趙承佑帶著那些新人進門的時候,她也曾哭過、喊過、砸過東西,像個瘋子一樣,質問他“為什麼”?可那樣的發泄對趙承佑而言,不過是打在棉花裡的拳頭,輕飄飄的沒有一絲份量。他從來不會理會她的哭鬨,隻會站在她麵前,譏笑的看著她,“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不是一個好人,是你自己不信。”“乖,彆鬨,不管我有多少人,你永遠都是我最心愛的妻子,她們不過是我的踏腳石罷了。”這樣的事情經曆的多了。她也就不愛哭,也不愛鬨了。剛才那刹那的發泄,似乎是前世那個得不到救贖的悲憤女人附在她的身上,用最後一絲僅存的怒火,宣泄著她可憐可悲的過往。而今——發泄過後,顧無憂又恢複如常了,她就這樣目光冷淡的看著趙承佑,看著他麵上的溫柔笑容,看著他抵達眼底的笑意。她能察覺到這一世的趙承佑是不太一樣了,至少他先前的擔憂和慌亂都是真的。可,那又如何呢?她永遠不會忘記趙承佑對她做得那些事。她忘不了那些黑暗痛苦的歲月,忘不了那些一個人躲在屋子裡抱著膝蓋舔舐自己傷口的日子,更沒法忘記趙承佑那些惡劣的手段。就因為她喜歡他?就因為知道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離開他?所以就可以肆意踐踏她的尊嚴和驕傲,可以把她當做一團爛泥一樣踩在腳底嗎?顧無憂甚至還能想起在她和趙承佑和離後,這個口口聲聲已經愛上她的男人,卻能惡劣的帶著王昭出現在她的麵前,任由王昭譏笑她,嘲諷她。如果這就是趙承佑的愛,那她......寧可從來都沒要過!凜凜寒風中,顧無憂挺直脊背,她纖弱的身形在此刻仿佛成了一根不會彎曲的竹子,她抬眸,凝視著趙承佑的臉,喊他,“趙承佑。”“嗯?”趙承佑看著她,似乎還沒有感覺到她的情緒,依舊眉眼含笑,溫聲款款,“怎麼了?”“我剛才沒有和你開玩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這都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顧無憂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慢慢說道:“我不喜歡你了,我不會再和你定親,也不會嫁給你。”“從此以後,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乾。”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顧無憂似乎自己也怔楞了下,記憶中,她曾和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她還記得她把和離書遞給趙承佑的那一天,男人不敢置信地看著手裡的和離書,然後像一隻困頓的野獸,殷紅著眼,望著她。她像是累極了,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隻是看著他,帶著無儘的疲憊,很淡的和他說,“趙承佑,從此以後,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乾。”後來——還有一次。那是大將軍的死訊傳到京城的第一天,三十一歲的趙承佑已經官拜次輔,穿著一身一品大官的朝服,披著繡著祥雲紋路的墨色大氅,一路走到她的麵前。他說,“蠻蠻,李欽遠死了,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她手裡還握著邊疆送來的信。目光落在趙承佑身上的時候,是空無至淡漠的。如果說第一次和趙承佑和離的時候,她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不清楚她是不是還喜歡著趙承佑,那麼第二次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對自己的心意已經明明白白了。她是真的不喜歡他了。從她二十四歲嫁給李欽遠開始,從最開始的疏離,到後來被男人暖化了心腸,再到一步步的主動靠近......她的心裡就再也放不下第二人了。世上再無李欽遠。那麼她就去找他,無論是九重高宇還是黃泉碧落,她都會追隨他的腳步。風拂過臉頰。是溫熱的。顧無憂抬眸往天上看去,剛才被薄霧遮擋的日頭又露了出來,漫天金光從天際蔓延開來,延綿成一副極好看的畫。她半眯著眼,唇角掀起一抹笑,是滿足的,感激的。好在。她又有了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而這一次來之不易的機會,她不想再跟眼前這個男人有任何牽扯瓜葛。上課的時辰快到了,顧無憂不想再和趙承佑這樣耽擱下去了,她握著手裡的荷包,沒有回頭看趙承佑一眼,轉身欲往平朔齋的方向走,但還不等她邁出步子,身後的男人便又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向來是個嬌養的。剛才被趙承佑抓了兩次,胳膊上早就有於痕了,如今又被人抓住,恰好又在相同的位置,疼得她眼圈都紅了,可她硬是咬著牙,沒有在趙承佑的麵前宣泄出一絲痛呼。“顧無憂!”“顧無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是夾雜著怒火的男聲,可男人當真是打小就偽裝慣了,縱然再生氣,也記得如今是在外頭,唯恐旁人聽到,那道憤怒的聲音也隻夠顧無憂一個人聽得到。而另一道——顧無憂循聲看去,卻是顧瑜。她一愣,不等她說話,身後的男人似乎也察覺到有人過來了,連忙收回了緊箍在顧無憂胳膊上的那隻手,就像是怕人瞧見似的,收回的速度十分快。顧無憂身形一頓。餘光看去,果然瞧見趙承佑原本充斥著怒火的陰鷙麵容,又變成以前那副溫和的樣子了,眉眼平靜,似乎剛才暴怒的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他。隻有,負在身後,微微發顫的手能夠察覺出他的情緒其實也沒那麼平靜。她不知是覺得可笑,還是可悲,卻也沒說什麼,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朝顧瑜走去。“你怎麼來了?”她問顧瑜。“我看你一直沒回來,傅顯又找人來跟我說......怕你出事,就過來了。”顧瑜一邊抓著顧無憂的手上下看了一眼,一邊又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趙承佑,披著青白色大氅的男人眉目溫和,在她看過去的時候,甚至還十分有禮的朝她點了點頭。她剛才來得著急,隻看到兩人站在一起,卻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如今見此便也隻是皺眉,淡淡朝人點了點頭,便與顧無憂低聲說道:“走吧。”“嗯。”顧無憂笑著點點頭,她主動挽上顧瑜的胳膊,衝她笑道:“走吧。”她自然不擔心趙承佑會在此時攔她,這個男人最要臉麵了,便是再憤怒、再生氣,若是有外人在場也會維持他的君子風範。果然——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身後也隻是傳來一道極其溫和的嗓音,“蠻蠻,等放學後,我再來找你。”言語如舊。似乎方才他們不曾爭執與爭吵。顧無憂掀起紅唇,臉上滑過一抹淡淡的譏嘲,沒有回話。“你和他......”走進月門,顧瑜偏頭看她,見她眼眶還有些紅,語氣略帶猶豫的問道,“沒事吧?”顧無憂聞言便笑,“我和他能有什麼事?”她剛才那一通發泄和流淚也不過是覺得當初的自己實在是太傻了,隻是那樣的過往,她實在不大想再同人提起,索性便就著她的haul問道:“剛是傅顯來找你的,那......李欽遠呢?”顧瑜答道:“我沒瞧見,不過聽傅顯的意思是李欽遠聽到消息就來找你了,估摸著是沒找到地方吧。”“我是聽你身邊的人說你去了月門,才跑過來的,他可能還沒趕到。”“啊?”顧無憂一聽這話,小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她轉頭就想往月門處走,可還沒邁出步子就被顧瑜拉住了手,她沒好氣的瞪著她,“都快上課了,你還要去哪?”“我去找他。”顧無憂擰著眉說道,她不知道大將軍有沒有瞧見她跟趙承佑說話,要是瞧見會不會亂想,她得去找他說清楚。“你——”顧瑜都快被她氣死了,但見她一臉擔憂的樣子,又舍不得同她發脾氣,便隻好軟了語氣說道:“行了,下午就是騎射課了,有什麼話,那個時候你們再說也不遲。”“再說你現在過去,李欽遠還不一定在那呢,若讓旁人瞧見,還不知道該說什麼。”顧無憂猶豫一番,知曉這會出去也不一定能尋到人,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月門,抿了抿唇,也隻能這般應下了。趙承佑看著顧無憂和那個陌生女子攜手離開,臉上殘留的溫和笑容終於又重新消寂下去了,他仍舊站在原地,背著大樹,麵朝平朔齋的方向。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顧無憂說得那些話。他甚至還能回憶起她說這些話時的模樣,淡漠的眉眼,譏嘲的笑容,以及厭惡的神情......這樣的表情,他曾在許多人身上看到過。甚至在幼時的時候。他自己也曾經曆過彆人對他的譏嘲和厭惡。但這許多人之中,不包括顧無憂。到底哪裡出錯了?為什麼顧無憂會變成這樣?她......真的不是欲擒故縱?趙承佑不知道,他隻是煩躁極了,他甚至想把顧無憂拉出去,找個無人的地方好好盤問一番!可是不行,書院人多眼雜,有太多太多的人盯著他。不能因為一個顧無憂,讓他多年的積累功虧一簣。趙承佑細長手指緩慢捏成拳,他緊擰著眉,抿著薄唇,最終卻還是斂了這幅神情,他打算暫時先不理會顧無憂的事,左右時間還很長,他總能知道顧無憂是怎麼了。自然。他還是不相信顧無憂是真的不喜歡他了,更不相信顧無憂有其他喜歡的人。這麼多年——不知有多少兒郎喜歡顧無憂,可她為誰動心過?無論他對她做什麼,顧無憂永遠永遠不會背叛他。知道他不喜歡那些人,她從來都是冷眼以待,一句話都不和他們多說,這樣的顧無憂,對他說,她有其他喜歡的人了?簡直是癡人說夢,笑話一場!或許是想起從前顧無憂為他做得一切,趙承佑煩躁的內心總算是平息了一些。他重新拾起慣有的一張溫和麵容,打算先去不置齋,可剛剛轉身,就看到不遠處的一株梅樹下,正有個束著高馬尾的白衣少年雙手抱胸,倚樹看他。那少年生得十分俊美,身上有他從未有過的不羈和瀟灑,帶著這個年紀的少年氣,立在漫天金光下,仿佛天之驕子一般。見他看過去——少年掀起薄唇,露出一抹譏嘲的笑,而後不等他有所反應便率先轉身離開了。作者有話要說:周日快樂呀。明天加個更,老時間。感謝在2020-03-01 14:34:04~2020-03-02 11:36: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虎了吧唧、吐泡泡的胖朵 10瓶;小桃子momo呦 3瓶;pudding 2瓶;江河山川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