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小心點腳下。”下了馬車,抬頭看了一眼傳說中的綺羅坊,並沒有特彆的浮華富貴。門前栽了兩棵木槿,有彆番風味,門窗材質不似普通的木頭,細細看了才知是紅木,匾額的綺羅坊,三字寫得龍飛鳳舞帶點金粉,暗紅色底卻著了翠綠的邊角,紅綠本是極難相處好看的顏色,這般搭配倒是有點巧妙,現代人都知這大紅大綠是忌諱,但也是互補色,用的好的很能吸引人的眼球,但在這古代這般用色卻真有點險有點妙,微微有點讚許。在下人的指引下進了內堂,裡麵擺著的布匹和成衣並不多,但是好在都精致,每個花樣都讓人眼前一亮,而且以衣裙材質分了類,旁邊的耳室還有繡娘正在做著手裡的繡活,到底這綺羅坊也不是所有人都敢進的,且不說這價格不低,就是這裝扮就讓一些小家子氣的人,站不住腳了,所以雖然是社日,但是人卻不是很多。“三妹妹,你來看這件衣裳如何。”一晃眼蘇雪玫已經看中了眼,彆的不說,這蘇雪玫的品味倒是不錯的。她看中的是一件煙霞色的銀如意雲紋緞裳,做工不說,就是這羅綢的料子,就不是一般人家能買得起的,細細一摸上麵還有藏著的小顆珍珠,襯著雲紋有點撥開雲霧見月之勢,確確實實是堪得巧奪天工之說。“大姐姐眼光甚好,這件衣裳,妹妹覺得很是適合姐姐穿的。”“姑娘好眼光,這是剛從蜀地送來的羅綢,這可堪比蜀錦,雖不如蜀錦的名貴出眾,卻也是獨獨的頭一份,我看這顏色,也是極襯姑娘的膚色的。先下這衣剛上新,可不是京裡馬上就得風靡起來,姑娘要是得了必是頭一個啊。”說話的是位三十不到的娘子,生了一張瓜子臉極是溫婉,雖然穿的不是很富貴,但是字裡行間卻有股子的不卑不亢,應是店裡的掌櫃。蘇雪玫一聽果然心動,一臉的喜色,可是轉念一想,這般的好東西肯定不會便宜,這次出門,劉氏給了二十兩銀子,她自己又帶了二十兩的私房錢,就是準備要來買身喜歡的衣裳,回去好氣氣那蘇雪瑩的,但是一會還要去喜春來,看首飾還要去天香齋不知這價錢,便有點犯難起來。方媽媽在一旁,一眼就瞧出了自家姑娘的心思,想了劉氏的囑咐便開口,“這位小娘子不知如何稱呼,既然這衣裳如此的好,不曉得這價格怎的算,奴婢是蘇同知府上的,這是我們大小姐和三小姐。”“原是蘇大人府上的小姐們啊,果然是好俊俏,奴家夫姓滿,是綺羅坊的七掌櫃大家都喊我滿七娘,既然大小姐喜歡這衣裳,奴家也不妄自開口,就拿二十兩銀子便可,姑娘您看如何。”說起話來眉眼帶著笑,雖不如蘇雪瑩那般讓人失神,卻也是讓人有些移不開眼。如故不禁有些想要與她交往,這滿三娘必定是很喜歡這女紅的,所以看向那些衣裳的時候,總會有惜若珍寶的神情,而在介紹的時候,又有點驕傲在裡麵,這種不似輕狂的人,卻有這種神情,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很喜愛這些東西。就像自己,那般的喜歡那些手術刀,那般喜歡那些草藥,要不是那次事故,大概自己還是能摸著手術刀,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做一個什麼大家閨秀,心裡是愁緒又滿腹心頭。想著又將這些情緒深埋,轉而一張笑臉,打趣起蘇雪玫來,“大姐姐,我看著這衣裙甚是好看,你便買了吧,我看七娘子有些不舍,你要是不要人家可是轉眼就收了起來,你後悔可是沒有地方尋了。”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說起來這二十兩銀子,確實是不便宜,在現代可是4000人民幣,大魏朝的糧價才五錢一石,二十兩銀子,已經夠平常的三口之家過好幾年了,難怪蘇雪玫有些猶豫。滿三娘聽了也笑起來,“三小姐說的極是,這裙子本隻有獨獨的一條,這幾日好多小姐太太像、向我打聽了,要是今日還沒人要,我可真的要打包自己收著了。”蘇雪玫聽著,也覺得是這個理,想來一會首飾省點,吃的也不要太多花費,想著又實在不舍得,一咬牙就買了下來。“不知,三小姐可有看中的沒有。”滿七娘反倒是,有點喜歡這個靈氣的小女孩,說話不似那些木訥的大小姐,又沒有小戶的小家子氣,看著就喜歡,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極能看懂人心思,也不知是湊巧,還是真的那般聰慧,心下便有點向著她。“就是啊,三妹妹,你可有喜歡的沒有喜歡的花樣,便挑挑布匹有沒有喜歡的色,挑了讓人重新做如何。”蘇雪玫是有點心虛,自己買了,卻沒有考慮如故的喜好,要是被母親知道,還不知道要怎麼說她。如故露了一口大白牙,靦腆的笑了笑,“上回哥哥給我送了兩匹滾雪細紗,我還沒讓人去做,我瞧著三娘子這裡的花樣,甚是好看不曉得可否我挑了花樣,您給我做做。”還是年前自己的那個兄長回京傳報戰前消息的時候得的賞便看都未看直接讓人送了來。說起自己這免費爹爹和兄長,其實對自己是甚好的。兄長蘇文筠今年十六,便被封了正六品的門千總,長的很像父親蘇仲梁,英氣逼人身材魁梧,大概是因為在軍營長大,不像一般的江南子弟那般的弱勢,總的說便是,英俊瀟灑身材又好,可謂是不可多得的良婿。而父親蘇仲梁,今年三十有七,任四品中郎將,聽著和大伯的同知是平級,但是文官和武官又有些不同,文官這三品以上的官和這四品的虛職,可是完全的不同的,而像蘇仲梁這般的武官尤其還是在前線,年前就有了戰報都是好消息,明眼人都知道,隻要來日班師回朝,馬上就是要升官的,所以也怪不得劉氏,這般的把如故當眼珠子的使。“當然好使,那這樣吧,三小姐先挑下款子和花樣,把顏色給我說說,我看看要搭什麼樣的配飾,明日讓人送來這裡,報我滿三娘便可,價錢便看挑的花樣,一般都不超過二兩銀子。”滿七娘滿口應下,可把如故對她的好感更上一層。如故和蘇雪玫,挑了一刻鐘的花樣,又笑著交代了碧草,明日親自把兩匹布料拿來,方才辭彆了滿七娘,出了綺羅坊已經巳時四刻(10點左右)了。大魏朝和那些朝代差不多,都是遵循一日兩餐一餐上午九點左右,一餐下午四點左右,因為出門的比較早,現在也差不多就是飯點,蘇雪玫和方媽媽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先去天香齋吃了中飯,再去喜春來看首飾。車子剛剛駛出一條街,到了醉花間門口,醉花間也算是酒樓,但是卻是不正當的場所,裡麵多是些穿著少布料的大姑娘,伺候人吃飯,有點像青樓,卻又偏偏掛了貞潔牌坊裝X子。路過醉花間門口,果然都沒有什麼正經人,都是一些紈絝子弟,而姑娘家都是避開的,如故心下有些不好,這趕馬的難道都是傻的,都和他們似的沒有出過府?連從綺羅坊到天香齋,找條好路子都找不到,非要從這醉花間門口經過不成?下意識的看了眼,方媽媽和蘇雪玫,蘇雪玫是還沒有什麼反應,而方媽媽卻不作聲色,作為劉氏身邊的老人,怎麼可能連這都不知道?還是故作鎮定?心裡警鈴大作,難道這裡有什麼緣由不成。就要到了醉花間的門口,馬車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眼看著馬上就要駛過醉花間,如故這才有點放下心來,看來是自己心思太重,不過是湊巧罷了,方媽媽是劉氏的陪嫁丫頭,現在又是管事媽媽,而就算不看在自己的麵子上,車上可還有個正牌大小姐,她怎麼的也不可能要做什麼手腳。如故剛剛要放下心來,突然馬車卻狂奔了起來,來不及慌張,再看去方媽媽的臉色也變了,大概也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那麼就不是劉氏動的手腳?再看蘇雪玫,已經嚇的開始發抖了,不對,方媽媽雖然害怕,但是更像是驚訝詫異?難道真的是劉氏?可是劉氏又為什麼?這車裡坐的,可是她的親身女兒啊,難道是月姨娘?腦子根本來不及思考太多,眼看著車子就要撞到旁邊的小鋪,如故這才有了真的害怕。上一世死前並沒有害怕,因為並不知自己要死。而這一次,卻是那麼直白白的麵對死亡,這才是真的有了害怕之感。臉色變幻了幾種,一旁的碧草,卻是早早的衝了過來,以身子護住了如故,如故一把把碧草給推到了廂後麵,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必讓無辜的人也受到牽連。回頭馬車卻離牆壁越來越近,往外看去真是涼透了心,車夫早就不見了,車裡亂作一團,有些小丫頭更甚已經想要跳車了。兩眼一閉,已經準備好了要壯烈犧牲了,馬車卻緩緩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