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手銬順利打開,使命達成的周自珩抬眼,毫無防備地對上了夏習清直白的眼神,他下意識皺了皺眉,撇開眼咳嗽了一聲,手腕使力將散開的手銬一甩,單手握在手心,啪的一聲放在了一邊的木櫃上。夏習清笑了笑,摸著自己的手腕輕聲說了句謝謝,想起來自己剛解完的時候周自珩的表情,“你也發現是摩斯碼了,對吧。”周自珩點頭,手伸進口袋裡看了一眼時間,“不過我記不太清摩斯碼的具體對應了,解起來有點費勁,隻能湊。”夏習清將之前自己暫停的樂曲再一次播放起來,並跟著樂曲解釋道:“一開始是一個長時間的卡頓,然後是三個短停,短停之後恢複樂曲,[長、短、短、短]對應的是字母b,後麵又跟著一個[短、長、短],是字母r。”音樂混雜著被安插好的卡頓聲繼續播放著,“[短]——字母e……[短、長]——字母a……[長、短、長]——字母k……”b r e a k——break“break the mirror.”還沒等夏習清把後續的兩個單詞解釋完,周自珩就已經給出了答案。“沒錯。”夏習清笑了出來,這一笑似乎和之前的不太一樣,有種爽朗的感覺。大概是錯覺,周自珩想。“你為什麼這麼熟悉摩斯碼?”周自珩走過去將音樂關掉,拿起了之前一直沒有仔細觀察的黑膠唱片,眼睛微微眯起。“上初中的時候奧數老師講過,覺得很有意思,我當時還拿這個跟彆人在考試的時候傳答案。高中去了文科班就沒用過了,剛剛也反應了一會兒才記起來。”夏習清的皮鞋尖輕輕地點著地,“不過節目組是不是設置得太難了點,如果不是恰好知道這方麵的知識,根本解不出來吧。”“其實他們想得很周全。”周自珩將黑膠唱片遞給夏習清,上麵寫著組曲的名字mirror,“剛剛我在拚便簽的時候,你放了這個鋼琴曲,如果是像你這種對古典樂熟悉的人,可以直接聽出這是鏡子組曲,繼而聯想到留聲機旁邊的鏡子,如果不了解,看黑膠唱片也能找到,所以聯想到鏡子是必然的。”“如果要聯想到打碎鏡子……”夏習清想到了之前那本書裡的書簽,“我觸及什麼,什麼就破碎。”周自珩點了點頭,“我猜,便簽的碎片也是提示之一。所以節目組安排了好幾種思路,你選擇了最直接的一種。”“但智力成本最高。”夏習清小幅度聳了聳肩,“不過比起聯想效應的效率,數學精確快速得多。”周自珩納悶,一個學藝術的怎麼會這麼擅長數學。夏習清此刻卻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了之前拚好的那個便簽上,“那個亂碼應該也是一組密碼,不過可能是另外的解法。”他走了過去,拿起那張紙,“說不定這裡藏著我們房門的密碼。”這個想法和周自珩不謀而合,不過除了這個便簽,他總覺得房間裡還有許多其他的信息,隻是他暫時找不到一個好的方法辨彆哪個是有效信息,哪個是乾擾信息。兩個人再一次對上那個破碎之後又重新複原的便利簽。夏習清將便利簽翻轉到寫有文字的那一麵,仔細地端詳著,又拿出那本書裡夾著的書簽,忽然開口說了句在此刻聽起來不太有效的信息。“你不覺得這兩張紙上的字跡不太一樣嗎?”周自珩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書簽上的字看起來比較大氣,像是男人的筆跡,而便利簽上的則清秀很多,雖然不是天差地彆,但從筆鋒的收放程度來看,的確不是同一個人的字。他指了指那個書簽,“我覺得這個是書房主人的字跡。”事實上,對於這個觀點,夏習清是認同的,但是為了節目效果和觀眾的接受度,他還是非常良心地反問道:“那如果這本書是房間主人借來的呢?這裡麵的書簽很有可能不是他本人的。”周自珩搖搖頭,又抬手指了指旁邊的一排書櫃,“第三排從左往右數,前六本都是和這本同一個係列的,這一本是完結本。除了這個係列,書櫃上還有很多彆的係列叢書,我不覺得一個有收藏癖的人會去借書來看,何況是完結的那一本。”夏習清做出一副十分捧場的粉絲專用表情,“哇,我們家珩珩不去演刑偵劇真是屈才了。”我們家珩珩???儘管這樣的表述方式周自珩在粉絲泛濫的微博已經司空見慣,但從這個人的嘴裡冒出來,他一向優秀的表情管理差一點失控。看著夏習清臉上真切到不行的崇拜之情,周自珩忍不住在心裡回懟。[你不去演戲也真是屈才了。]畢竟是上節目,也不好對著麵前這個“粉絲”的熱臉太冷淡,周自珩咳了一聲,悶悶道,“不一定不演。”說不上為什麼,夏習清竟然覺得這一刻的周自珩,有那麼一點可愛。他在心裡搖搖頭,一定是自己昏了頭。看見夏習清的腳快要踩到自己一開始雜碎的花瓶碎片,周自珩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心。”夏習清也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哈,原來一開始就打碎了花瓶啊,差點忘了,我們這個房間的主題大概就是[碎片]吧。”隨口這麼一說,夏習清卻隱隱覺得不對,剛才周自珩那一番關於“破碎”的聯想理論如果真的是節目組事先設計好的串聯線索,那麼同樣是易碎品的花瓶是不是應該也有打碎之後可以得到的線索?周自珩似乎也從夏習清的話裡得到了啟示,兩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蹲了下來,默契十足。地上是破碎的花瓶瓷片,還有一束散落在地的白菊。夏習清用白菊的花枝撥了撥地麵的破碎物,果然發現了一個被卷成細筒的紙條,“果然有線索。”他不禁在心裡吐槽,這個密室逃脫的劇本撰稿人實在是心思縝密,邊邊角角裡藏著這麼多的線索,如果想不到“碎片”這個主題,花瓶很有可能不會被打碎。不,不對。他很快在心裡否定自己。周自珩忽然開口,“所以節目組將我們用繩子綁起來,但是不設置任何的利器,隻有一個充當裝飾物的花瓶,而且放在我的手邊,就是為了讓我們把他打碎吧。”他的思維竟然和自己同步了。夏習清有些吃驚,但還是很快地給出了回應,“嗯,應該就是這樣了,隻是我們一開始的注意力被轉移了,沒有發現花瓶裡的線索。”就像是貪吃蛇的遊戲,不管你從哪一個開始吃,移動路線是如何,遊戲初始化時存在的那些果子,你總是得一個不落地吃掉,否則就game over。他忽然有點佩服這個編劇,是個聰明人,沒有將這個節目框死成必須依次按照步驟才能進行下去的遊戲,否則可玩度就降低太多了。步驟並不重要,順序也沒關係,甚至連解題思路都設定多種,而且在密室逃脫裡加入了killer這樣的黑暗角色,一下子讓一個純解密類遊戲變成了智商戰心理戰的模式。有意思。兩人打開了紙條,上麵寫了一首小詩。我們曾是一體。命運將你從我的身體裡抽離,從我的骨骼,我的血肉,我的心臟,生硬地將這些已經毫無意義的器官拚湊在一起。與同被拆散重構的你,一前一後葬在了一起。葬在這片生長著茂盛薔薇的圍欄之下。隻有重新拆解,將你歸還給我,將我歸還給你。從上至下,彼此相連。一切才能重新擁有意義。]看起來是一首有些哥特風格的詩,但夏習清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將紙張翻了個麵,發現上麵寫了東西。[2 you.]“他把to寫成2,一定是有原因的。”夏習清確定不了其他的東西,但這一點可以確信,這個遊戲玩到現在,唯一可以找到的規律就是不能放過任何不合情理的細節。周自珩的眉頭一直凝視著,似乎在認真地思考這首小詩。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思路被打斷,他們將手機拿了出來,屏幕上出現了一條新消息。[請注意,首位玩家逃離原始房間,進入其他玩家房間。]“好快啊。”夏習清看了看四周圍,笑著將手機放回去,臉色無辜又慶幸,“不過看來是沒有進入我們的房間。如果這個人是killer的話,隨機進入某個房間……這節目好可怕啊。”周自珩卻反問,“如果他是普通玩家,進入了killer的房間呢?”夏習清側過臉麵向他,選擇了一個可以避開最近特寫鏡頭的角度,抬手,假裝出整理領口的樣子將麥捂住,懶懶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完全還原他惡劣本性的笑,做出口型調侃道。“羊入虎口,不是更刺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