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西這人一向在性這件事兒上很坦蕩。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跟很多人壓抑在軀殼裡的**不同,性這個字好像是融在他氣質裡一種東西。連接個吻都沾染那方麵意味的人。是危險的存在,卻也是致命的吸引。路無坷對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毫不意外, 隻是沒想到是因為這事兒。她哦了聲, 低頭腳尖蹭了蹭地麵。沈屹西覺得好笑,伸手把她扯到了身前。“怎麼,害羞?”他低頭想去看她臉, 故意逗她。路無坷仰頭, 唇湊上去給他吻。就一小妖精,故意的。沈屹西自然而然含上她雙唇, 但沒過火,沒伸進去就退開了。他一手夾著煙垂在身側,低頭看她:“之前不還怕得要命,現在就不怕了?”之前在樓道那兒被他抱著都怕被人看到, 現在膽兒挺肥,都敢跟他在這兒接吻了。她說:“是你帶壞我了。”沈屹西垂著眼皮看她,笑:“確實,我彆的事兒不行,在帶壞人這事兒上倒是一帶一個準,怕不怕我?”路無坷看著他的眼睛乖乖的,話說出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不怕。”她說。“因為你知道你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她還真點頭了。沈屹西笑了下, 低頭叼上她唇,這次剛碰上就伸了進去。他強勢而熱烈。路無坷被他弄得舌根發疼,往後退想推開他。她往後躲, 他就順勢往前傾身,直堵得她無路可退,兩人沒分開過一瞬。路無坷知道他這吻的意思。不是不怕麼,那就在這兒試試。就在她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沈屹西胳膊往旁邊伸打開了後座車門,笑著鬆開了她:“上去。”還是舍不得折騰她。要說在這兒親路無坷真沒有顧慮的話那是假的。彆人她不怕,給阿釋看見她都不怕,但奶奶就在樓上,目前她對沈屹西的態度路無坷並不清楚。以前老太太生氣了還能中氣十足地說她一通,現在不行了,生氣直接反饋到身體上。老太太兩年前做了食道癌手術後身體每況愈下,今天給路智遠氣著了都是回房裡躺著。而高中那會兒老太太連情書都不讓她收,跟任何一個傳統封建的父母一樣對早戀一刀切,即使路無坷對那些男生毫無興趣她還是一直在防著。老太太就那老一輩的思想,對孫女疼是疼的,但思想確實也是固執的。路無坷坐進了車裡,沈屹西坐上來後甩上了車門。剛坐進來他就伸手拿過了她手裡的東西:“你奶奶做的?”路無坷用的一個食盒裝的,餃子整整齊齊放在裡頭。食盒一看就是她的,淺粉色的,上頭用膠帶貼了張細紙條,端端正正地寫著路無坷三個字。每當這個時候沈屹西才會有那種她確確實實是個好學生的切實感。他問:“這食盒你的?”“嗯,高中的。”“這麼久了?”路無坷伸手要拿回來:“你嫌棄就還我。”沈屹西笑著嘖了聲,單手扣住她雙腕:“彆的男生吃過沒?”路無坷被他鎖著手,看著他眼睛很真誠地說:“有啊。”沈屹西拽著她雙手把她扯了過來,重重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笑:“你有個屁。”“路無坷。”他叫了她一聲。“我敢打包票那些男的你壓根看不上。”路無坷和他對視,沈屹西直直地看進她眼睛裡。在他麵前,她被看得透透的。“是啊,”她說,“我看不上。”但她看上他了。沈屹西盯著她眼睛,最後倒吸了口氣,隱忍地鬆開了她:“讓我好好吃個飯,行不?”這勾人玩意兒。路無坷說:“我又沒有不讓你吃飯。”“怪我自己是吧?”“是啊。”她輕飄飄地說完,坐去了那邊車窗旁。一副讓他好好吃飯的樣子。整個後腦勺寫著是你讓我給你好好吃個飯的,我坐遠了。沈屹西瞥著她這一係列動作,微眯了眯眸子,笑了。路無坷在那兒坐著看風景。他胳膊一伸把她撈了過來。路無坷就沒幾斤,男生力氣又大,她一下子就被他擄回了身邊。沈屹西話裡都是散漫的笑意:“人小脾氣倒是挺大,坐著。”路無坷唇角偷偷彎了彎。他去拆飯盒,裡頭的餃子一看餡兒就很多,圓鼓鼓的。沈屹西說:“這餃子做得還挺實誠。”男生吃東西不跟女生一樣慢條斯理的,沈屹西一個餃子一口,腮幫子嚼了嚼。不知道為什麼路無坷突然想起鐘映淑說過的一句話。小時候那會兒她應該很挑食,媽媽都拿她沒辦法,開玩笑說以後要生個小男孩兒,男孩兒吃飯看起來香。現在這麼看媽媽說的好像是有道理的。沈屹西吃飯看起來就挺香的,不是狼吞虎咽的那種野蠻,而是屬於男生的那種狂勁兒。想到媽媽,她轉開了眼。有些東西好像是長在骨子裡的,總在不經意間就探了頭。某刻她的臉被沈屹西單手扣著下巴掰了回來,他挑了眼皮看車窗外:“外麵有長得比你男朋友帥的?”路無坷拍開了他的手:“臭不要臉。”沈屹西笑了笑。過會兒路無坷問他:“派出所那邊沒事了吧?”“能有什麼事兒。”又問她:“怕我被拘留?”倒是不會。她清楚他背後有沈家那張幾乎鋪遍全國的關係網。好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麼,他懶懶靠在了座椅裡:“這點兒事我自己能解決。”路無坷看他:“靠什麼?”他也看著她:“你覺得靠什麼?”靠的是什麼,答案他們心照不宣。路無坷沒問,沈屹西也沒說。她想起一件事,說:“沈屹西,很多人說你是托關係進的瀾江大學。”沈屹西聽笑了:“還聽你男朋友的八卦是吧?”“我那會兒跟你又不熟。”謠言這種東西不管在哪兒都會有它的影子,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圈子都無法避免它的存在。它有時候就是人類陰暗麵滋生出來的東西。流言滿天飛,澄清就是瞎費勁。沈屹西向來不會給這些東西眼神,在彆人眼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壓根沒興趣知道。但路無坷不一樣。“有必要澄清一下啊,”他笑,“我確實不是學習那塊料兒,但這學校真老子自己考進去的。”沈屹西的身世早被人扒乾淨了,已經不是秘密。他來瀾江這兒鳥不拉屎的地方上大學簡直就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兒,他家要錢有錢要勢有勢,還是地道的首都人,就這背景往哪個名校裡一塞都是動動手指的事兒。但沈屹西偏偏來了這兒,還是自己考過來的。“為什麼會來這裡?”她問。沈屹西瞧了下車窗外:“沒什麼為什麼。”“可能離首都遠吧。”之前還有人說沈屹西是被他爸扔到這兒打算收收他性子的,現在想想怎麼可能呢,他這人壓根不可能被安排。沒一會兒沈屹西就把餃子吃完了,看她:“要不要順便送你回學校?”“不要,我還得等奶奶起床。”“然後跟你奶奶說個再見?”他笑。還真是這樣。其實路無坷從某些方麵來說就是一個好學生,那種乖乖的女孩兒。聽奶奶話,學習成績好,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兒。到目前為止她做過最瘋狂的事。大概就是和他談這個戀愛。她垂下眸,說:“我回去了。”沈屹西嗯了聲:“有事兒打給我,我跟齊思銘去爽一頓。”路無坷車門推一半,看他:“要去吃飯怎麼不告訴我?我就不給你帶餃子了。”沈屹西欠揍地說:“路無坷,你老實說,你長這麼大是不是壓根就沒跟幾個男生接觸過?”說是接觸都過分,她可能根本就沒跟男生說過話。“男生飯量都挺大的,哪兒跟你們女生一樣跟養貓似的。”他笑著說。路無坷想了想,家裡唯一一個男的好像飯量真挺大的。她哦了聲。而後去推車門:“我先回去了。”沈屹西在她後頭說:“不跟我說聲再見?”這人就沒有一會兒不逗她的。路無坷關上了車門:“不說。”她繞過車後正想上樓,車裡的沈屹西叫住了她。路無坷回頭看他。沈屹西似乎又想抽煙了,打火機在手裡拋著玩兒。“以後少聽彆人說的那些,想知道的話來問我,我跟你說。”路無坷沉默了幾秒,看著他嗯了聲。路無坷回去後在房間把行李收拾好了,在家待著等奶奶起床。老太太待會兒要是起床了見她沒打招呼就走了肯定會生氣,說不準又跟以前一樣一通電話打過去數落她,然後又孩子心性地跟她鬨彆扭。老太太一直睡到下午五點多才起來,她大概是沒想睡這麼久的,出來的時候著急忙慌的,明顯是怕她們走了。路無坷坐在沙發上玩她那幅工程量巨大的拚圖,看到老太太出來叫了聲奶奶。老太太應了一聲,走到一半折回去冰箱那兒上麵拿了管消炎藥膏。她在路無坷身邊坐下,捧著她的臉左右看了看:“還疼不疼?”路無坷搖搖頭:“不疼了。”老太太轉開了藥膏,抹了點兒在手指頭上在她臉上推開。老人的指腹帶著粗糙,路無坷乖乖給她抹。“你爸真不是個東西。”老太太看著她那臉,歎了口氣。她眼睛微微泛著紅,明顯剛在房裡偷偷哭過了。對於奶奶說的這句話,路無坷默認了。奶奶說:“那些錢就當拿去扔掉了,我們以後過我們的,他愛去哪兒瘋去哪兒瘋,彆想從家裡拿一分錢。”路無坷說好。老太太被她逗笑:“忍你爸很久了吧?打小跟你爸關係就不好。”奶奶已經幫她抹完了藥膏,油油的。路無坷又拚自己的圖去了:“也沒有,我一直把他當空氣。”老太太哈哈笑,又去看窗外的天,天色已經不早了。“行了,收拾收拾回學校吧,再晚點兒這天都黑了,奶奶去給你們裝點兒吃的帶去學校。”阿釋還在她房間裡呼呼大睡,路無坷去房間叫她起床。從房間出來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拎了一大袋吃的放在茶幾上了,路無坷走過去翻了翻,說有點兒多。“就這點兒東西哪兒多了,這早上奶奶做的餅,還新鮮著呢,你拿去宿舍給你那些同學分分。”她們宿舍也就三個人,路無坷很少跟奶奶講宿舍的事兒,奶奶估計還不知道她們宿舍已經搬了個人出去了。“對了。”奶奶突然叫了她一聲。路無坷轉頭看她:“怎麼了?”奶奶看起來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妹妹啊,奶奶知道你委屈,但是我們老路家能走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她停頓了一下,路無坷隻看著她,沒打斷。“你和你爸關係再怎麼不好,你們也是父女。奶奶總跟你們說父女之間沒有隔夜仇,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兒可以自己關上家門談談,不需要報警。”路無坷突然打斷她:“奶奶。”“你也覺得我報警是不對的是嗎?”“他拿你的錢去搞傳銷,打我,這些在你看來我都不應該報警是嗎?”“不是,”奶奶有點急了,“奶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說這些事兒我們可以自己坐下來聊聊,沒必要鬨到派出所那兒去丟人現眼。”“坐下來聊聊,你覺得這套對他有用過嗎?”事實就放在麵前,沒有,平心靜氣聊一聊這套對路智遠不管用,他不會改。奶奶張了張唇,沒說話了。“還有,”路無坷說,“警察是把他從傳銷組織裡救出來,而不是去抓他的。”當然,路智遠連警察的話也不聽那也沒用。“就算沒有這些,光是他打我這件事我也能報警,並不是因為一家人我就得忍著。”有些人一生受到的最大的傷害就是自己最親近的家人帶來的。家庭暴力有時候是最難擺脫的一個,人一生下來就和原生家庭緊緊綁在一起,哪怕受到了傷害也躲不開逃不掉,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精神暴力有時候會長達二十四個小時之久。這是讓人絕望的,這個世界上本該最愛你的那個人,是拿著把刀捅你最深的人。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能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因為有家人這一層保護色在,很多受害者都忽略了肢體暴力語言暴力本身就是暴力,不分家人或者是陌生人。當然路無坷從小都很幸運,她和路智遠雖然關係不和,但路智遠從來打罵不了她,因為有奶奶和媽媽護著。但也不是因為第一次被打,因為這是她爸,她就得忍氣吞聲。阿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看路無坷和奶奶爭執起來了又不好摻和,在那兒站著乾著急。路無坷已經不準備再說了,拉上行李箱跟阿釋說:“走了。”阿釋慌忙點點頭,到門口那兒穿鞋。路無坷拉著行李箱先從她麵前出去了,阿釋穿好鞋喊了聲奶奶再見就關上了門。那天晚上沈屹西被許知意叫去練車,過不久有場比賽兩人得再練習得默契些。沈屹西這人一玩車就會忘記時間,等從賽道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他和許知意坐在一露天圓桌旁休息,沈屹西靠在椅背裡,敞著腿看消息,幾個小時沒看手機消息一條接一條。許知意在旁邊聽見了,灌了口礦泉水:“行情不錯啊。”沈屹西笑:“屁。”消息是真挺多的,男的女的都有,光是齊思銘一人就給他發了十幾條讓他上遊戲的消息。沈屹西一條都沒點開,一直往下翻,好像在找什麼人。許知意畢竟年紀比他大,這會兒從賽道上下來隻想歇著,就光盯著他在那刷手機看了。“你這是刷消息呢,還是在找人?”“你猜?”“那什麼,”許知意想半天才叫出了名字,“嚴盈盈?”沈屹西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眸,從鼻子哼出一聲。“這都幾百年前的事兒了?”許知意嘶了聲:“你這小子又換新女朋友了?”“巧了,”他悶笑了聲,“還是你認識的。”許知意說:“路無坷?”沈屹西有些意外,挑眉,目光重新落到了他身上:“許教授,挺牛啊,確定不改行去算命?”許知意看他這反應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了,笑:“可以考慮考慮。我就說你這小子上次在辦公室盯著人的目光對有點兒不對勁,還真是沒有你追不到手的。”“知道我費了多大勁兒才把人追來的麼?”他伸手去摸了根煙叼進嘴裡,笑,“她難追得很。”“瞧著就是。”“這回認真的?”“你說呢?”他點了煙,一邊手還在往下翻著手機。直到消息翻到最底下,他緩緩從肺裡吐了口煙出來。得,自己在這兒惦記著人。她倒好,一條消息都沒給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