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酒壇灑了, 聞櫻入門便是一室的酒香, 沾上了衣襟,招手可聞。男人長發披散, 雙頰酡紅,見是她也不過慵慵一抬眼,就闔上了, 那質問的話信口問來, 似也沒想要問出一個答案,不過是隨意一說。這讓聞櫻莫名想起了封離,赤霄魔君酷愛紅衣, 但若將他那一身紅衣披在這人身上, 必能有另一番風采, 傾倒世人。跟在聞櫻身後的丫鬟驀然紅了臉。“……這話傳的離譜,那位王家公子說是與林家有舊, 方才找我說上兩句話。”聞櫻小心地邁著步子走近, 到他跟前時倒了一杯茶,當真如賢淑的妻子, “夫君,喝杯茶醒醒酒吧。”他聽見她溫軟的語調喚他“夫君”時似是一頓, 接了茶杯,稍坐直慢慢細品。丫鬟在背後皺了皺眉似有不解,這話一聽就不實, 林王兩家隻有仇, 哪裡有舊, 但男主人竟也默認了女主人的說辭。“聽說夫君今日與人爭花魁,不知是贏是輸呢?”她半路接了丫鬟手中準備給男人擦汗的熱巾,挽起袖子,一點一點替他擦拭額頭的細汗。他眼睛微垂,仿佛人的錯覺一般,臉上醉酒的暈紅更深了一些。“……”“便是輸了也無妨,誰與夫君爭的,隻與我說,我改日去搶了他的心頭好,給夫君出氣如何?”丫鬟偷偷抬眼,眼神古怪地撩了她一下。林家大少爺不言語了,反是聞櫻反客為主,用輕細溫柔的語調,為他出謀劃策,為他出氣出力,扮演著十成十的賢妻。到後來,她將酒醉之人哄上了床,便是想給他寬衣,他也並不允,隻說太累,要歇一歇再說。聞櫻才是累得一身汗,叫了丫鬟送熱水來,灌滿了浴桶,又叫她進來伺候她沐浴更衣。卻在這時,那床上躺著的人忽而道:“你出去。”這話是衝丫鬟說的,丫鬟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夫君脾氣古怪,喜怒無常,你多擔待。” 聞櫻溫柔客氣地道。那丫鬟受寵若驚,連連說著“不敢”,滿腹疑惑地退了出去。聞櫻側頭問男人道:“夫君將我的丫鬟趕走了,是想親自替我擦洗身子,更換寢衣嗎?”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仿佛不勝酒力,但又令人感到一絲倉惶逃跑般的感覺。聞櫻笑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自己去洗了。洗完回來,床上的人仿佛已經睡著了,起伏規律,與他醒時的外貌相比,他的睡姿意外地端正,隻占了屬於他自己的那一半位置。聞櫻穿著雪白的中衣,渾身清爽乾淨,皮膚上還有未散的熱氣。女子的幽香沁入酒香之中,縱酒不醉人人也要醉。她越過他要去裡麵的位置,然而方擰了半乾的頭發散下來,不知怎麼掛到了他的鉤帶,纏到了一起,她嘶了一聲,扯疼了頭皮,不得不側著身去解頭發。她看不清,怎麼解都不得法,便在這時,男人的手伸了過來。兩人的指節碰在一起的刹那,都停了下來,很快,她移開了,讓他更方便操作。從他的方向,隻能看見女子的側臉,如凝脂一般的肌膚,弧度姣好美麗,乖巧而順從。他垂下黑密的睫毛,專心致誌地替她解開頭發。原本隻是纏了幾根,但她方才去解反而將它弄得更亂了,如同打了死結。“若不然,就用剪子鉸了罷,隻這麼一點長,我也不心疼。”她出言道。“不用。”他隻回了這兩個字,繁瑣的步驟,但他思路明晰,動作雖不快,卻很是流暢而又有耐心,仿佛對這樣的情形很是熟稔。便在這過程中,有水落了下來。聞櫻的頭發本就沒能全然擰乾,眼下有一截兒發梢柔軟地落在他身上,那水汽從布料中浸透,使肌膚驀地一涼,他卻好像被燙著了般地一悸,驀地鎖回了手。“好了。”他道。於朦朧中微抬醉眼,卻隻見她清豔嫵媚地一笑,“多謝夫君。”語聲柔軟,像那滴水,又像是蛇,一直纏到人心裡去。*就這麼過了一段時日,聞櫻像是真變成了原住民,過著平靜的小日子,隻除了丈夫每天必要一醉方休——他名聲在外,也無人來管——其餘的沒有太多的波瀾起伏,要不是此中不過是個幻境,倒真有一副要長住的架勢。這一天,她在右廂房裡作畫,開了窗,正對著庭院外的斜枝,那上頭綴著花苞,還有鳥兒在枝頭啁啾叫喚,從這一頭跳到那一頭,仿佛鬨春,熱鬨極了。聞櫻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執筆閒添著了幾根線條,渾然漫不經心的,寥寥幾筆倒也似模似樣。卻忽然間,又響起一道鳥叫聲,囀音悅耳,斷斷續續地,反而引起她的注意,抬頭去看。窗台上有人影一閃,貓兒似的,打翻了她的硯台。內室傳出男人一句詢問,“誰?”“沒什麼。”聞櫻輕瞪著肆意坐在窗台上揚眉的人,朝裡答道,“來了隻黑貓打翻了硯台。”裡麵便沒說話了。“你在林家待得如何?”封離笑容邪氣,卻也刻意壓低了聲音問,“少夫人?”聞櫻不接茬,反問他:“還好,你呢?”“我竟沒注意到你有丈夫。”他笑容仍在,黢黑深邃的眼裡有戾氣一閃而逝,“是我疏忽了,他對你做什麼了?”她好笑道:“我能讓他做什麼?!”封離與她對視半晌,勾了一下嘴角,“還是殺了方便,一了百了。”他話剛說完,就被聞櫻拽住了袖口,“彆胡鬨,你殺了他才是後患無窮,我現在還不想暴露身份。”便是這一句話將他安撫了下來,看向臥室的方向冷哼了一聲,半天方平息情緒,道是:“他且算了,你的婢女我已經殺了。”“哦。”“這回你不攔我了?”他似笑非笑。“我知道她有問題。”聞櫻確實發現了她有鬼,但誰成想她還什麼都沒做,事情就都讓人辦好了。讓她不禁想起,她令婢女替她沐浴更衣時,屋中那位的一聲“出去”。“嗯,大概是知道你在酒樓中和靈液有過接觸,正好利用身份對你下手,我潛進來的時候,她正在和人合謀,不過最多是結丹初期的修為,我沒等她解開幻境偽裝就把人殺了,應該沒有驚動其他人。”結丹期與結丹期之間的打鬥,很容易引起動靜,即使後期能碾壓初期,但在對方沒能反應過來,從婢女轉化為結丹修士之前就動手,封離顯然是算準了的,快準穩狠,不負他一貫的手段。隻是一個婢女丫鬟的失蹤,後續處理起來倒容易一些。“至於她的同夥,沒有內應他要費一番工夫,多半會打消念頭。”她甜津津地喚,“謝謝阿離。”“變臉倒是很快。”他笑瞥她眼,撣了一下她的額頭,說回正題,“你外出不多,對外麵的局勢不了解,現在已經有人借靈液進階,邁入了結丹後期,這樣一來,這個趨勢恐怕止不住了。”眾人心心念念就是通靈法寶,以前是因為打不過結丹後期的前輩,幻境之中又明確強調了等階的重要性,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退讓,如今一抓住機會,如開閘泄洪,勢必無法阻擋。他體質特殊,如若變回原形,可以以一己之力壓服眾多結丹後期,但如果按照現在的進度,遲早有人會進入元嬰期,到了元嬰期,結丹期就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了。聞櫻搖頭認真地道,“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喝。”“我知道。”他望著她笑了,“過兩天都城裡會舉行一場修士之間的拍賣交流會,主持的人放出消息,說是會有大量靈液。你說的沒錯,這個幻境非常古怪,即便是想要人自相殘殺,以寶物誘惑足矣,何必多此一舉?靈液必定有問題。但即便我們不用,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它鑄造一批元嬰修士,如有可能,將它攔截下來,你覺得如何?”她若有所思,“這倒是可以一試。”說話的時間,封離指端在她所畫的紙稿上劃過,一隻紙做的小鳥拍打著翅膀晃悠悠地飛了起來,而後色彩如從氣流中注入它的身體,從眼睛到羽毛都一一著色,栩栩如生。“以後有話可以讓它帶給我。”他把她交給聞櫻,又輕覷一眼臥房的位置,“除了你和我,其它人碰到它都會自燃銷毀,不必擔心。”小鳥“啾”地輕叫一聲,啄了下聞櫻的手心。*拍賣會如期而至,林王兩家在都城亦有些名聲,封離近期的聲勢更高,此番聞櫻和他一起出現,湧出不少閒言碎語。但因她和林家大少都是煉氣修士,不存在依附關係,旁人也都隻敢說他們是各有異心。但封離不一樣,封離一躍成為結丹修士,幻境中的人竟也不覺得過於離奇,心態良好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再從他結丹修士的身份,推斷出他和聞櫻在一起,是想找一位貌美的爐鼎修煉。驀地,議論聲最響的地方,忽然冒出一簇藍色的鬼焰,引人失聲痛叫。其他人見狀紛紛噤聲,隻當時封離發了火,不敢再開口。聞櫻一副“好委屈”的樣子躲進封離懷裡。“乖,彆哭了。”男人順著她的長發,似笑非笑替她背了黑鍋,美人在懷,還有什麼不能商量的?就在這時,台上的第一件拍賣品被推了上來。那是一個兩人高的鳥籠,布置的如同宮殿,富麗堂皇,裡麵有一隻雙頭羅羅鳥正用翅膀輕拍著籠中的女子,像是安慰。女子背對眾人,穿著簡單清涼,一頭青絲如瀑落在身後,隻看背影便是曼妙。“第一件拍品,是玄陰體質的女修,絕佳的爐鼎材質,不知哪位大人有興趣一品?”丁解頤。聞櫻不緊不慢地舉了手裡的牌子。這仿佛也是她的宿命,前期總是要受到折辱,但一旦她積蓄力量爆發,也讓人無法忽視。一向高傲的人成為了爐鼎,哪怕隻在幻境之中,恐怕她也不能忍受。原主才是真正的玄陰體質,對於修仙界來說,急於走捷徑的男修都對采補玄陰體質的女修異常狂熱,因為她們不但能助他們進階,且不會走火入魔。當初如果她不跳崖偽裝自殺,失去了天命之子的光環,真的回到門派,等待她的下場也將是被婚配的命運,這隻是最好的一種可能。與此同時,另一個方向,有人也舉起了牌子,叫價是她的兩倍。聞櫻側頭看去,驀然一怔。封離自然發現了她的異狀,傾身問她:“怎麼?”她眉尖蹙起,“他怎麼會在這。”“誰?”“我的夫君。”※※※※※※※※※※※※※※※※※※※※我今天,很冷靜地卡著文,在不犯困的情況下寫到了十二點多,神奇的一天。通常十二點到我就困炸了。大家久等久等,這是10號的更新,11號還會更不要怕!-本來是想寫到丈夫身份明確的,但還要再花一小時大概,我要去睡啦,感覺大家多少應該也能猜到一點了?給前排妹子發50個紅包吧,超過12點了,可能還有人在等,感謝=3=ps:單純為了紅包可以打零分,提醒一下,免得被說刷分。-日常求營養液=3=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