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在午飯時間跑到附近的手機城用信用卡刷下新手機後,收到的第一條消息就是這個。“今赤貧,過時不候。”她回複道。上午墨菲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去警察局立了案,雖然有李局長的重視,由於北京流動人口數目太大,要在短時間內找到騙了她的假房東並不容易。李洱到公司之後, 便一刻也不停的開始處理工作,從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三點,中間隻停下來五分鐘吃了個三明治。三點半的時候,他召集部分管理層開了個會,墨菲沒有參會,但也知道肯定和剛剛被她搞砸的大單有關係。她暗自下定決心,以後要加倍努力的工作,以此小小的彌補自己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李洱去十八層開會後,市場部那邊又送來幾份材料等簽,看著對方那火燒眉毛的急迫感,她便決定拿過去給李洱簽,免得他回來之後還要處理這些。寫字樓電梯難等,這種上下不超過兩層的活,墨菲一般都選擇走樓梯。可這一次,她剛進樓道便眉頭一皺:整個樓道裡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煙味。北京全城禁煙,嚴格來說建築物的樓道裡也不許抽煙,偏偏有些人煙癮犯了,又懶得跑到每幢樓裡專門的吸煙區去,就會鑽著一般人不會隨意舉報彆人的空子,自己在樓道裡解決。拿彆人的善意當縱容,墨菲挺不喜歡這種人的,她也不喜歡煙味,聞得她頭疼。想著速戰速決,她深吸了一口氣,用一隻手捏住鼻子,飛快的往下衝去。在樓道裡抽煙的人是中途從會議上溜出來的韓飛,他其實不是個煙鬼,隻是心情極度鬱悶,想找一個發泄的出口。墨菲因為衝得太急一腳踩空,而從樓道上跌下來的時候,他正因為發現抽煙一點也不痛快而摁滅了手中的煙。韓飛一抬頭,正看到一隻人體簡直像是瞄準了他一樣砸下來。幸而韓飛讀書的時候是校足球隊的,身形和反應都很迅速。他稍微側了一下身,便穩穩的抱住了砸下來的人,因為衝擊力比較大,還往後退了一步來抵消這個力。刹住車後,他看清了懷中的人——一個伶伶俐俐的小姑娘,最近才見過,好像是李洱的新秘書。李洱用過的秘書太多了,隔三差五就有新麵孔出現,韓飛本來沒有對她投去什麼注意。但是此刻、此時、此景之下,卻突然令他生出一種心猿意馬的感覺。他的一隻手圈在她的腰上,另一隻手的位置則比較高,陷在一處柔軟的所在。那種感覺像一陣小風,撩撥著他的感官,吹蕩起他的回憶,他想起他小時候流行的一種軟綿綿的糖果:形狀像是拍扁了的湯圓,外層是雪白的棉花糖,一口下去,唇齒全部陷進去,流出中間甜甜的果醬夾心。懷中的這個人,就像這種糖。她似乎無比的窘迫,心跳撲通撲通的響,那撲通撲通的聲音經由他的手掌傳到了他的腦中,被他纖細的神經放大了無數倍,化作驚天動地的震響。撲通、撲通、撲通,他的胸膛也有如擂鼓。他想,他大概是喜歡上這個人了。“對不起!”墨菲驚慌地叫了一聲,從韓飛的懷裡掙紮出來。站穩後,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又忙不迭鞠了幾個躬:“韓總監,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差點撞到您!”樓道裡光線很暗,墨菲看不清韓飛臉上的表情,但還是能感到哪裡怪怪的。他的眼睛像覓食的狼一樣看著她,讓她的心裡平添了幾分緊張。“韓總監?”墨菲又叫了他一聲。韓飛這才反應過來:“彆叫我韓總監了,大家都直接叫我韓飛。你叫?”“許墨菲。我是李總的秘書。”墨菲答。韓飛直鉤鉤地盯住她的眼:“許墨菲?怎麼寫?”“墨水的墨,芳菲的菲。”墨菲對於他站在樓道裡問這些問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急於去送文件,並不想和一個滿身煙味的人一直聊下去。韓飛一時沒有下文,墨菲索性結束談話:“那個……我去送文件,先走啦!”說罷,抱著文件繼續往樓下跑。韓飛的手隨著墨菲的離開伸了出去,像是想抓住什麼,又找不到合適的名義。墨菲跑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她回頭,韓飛還站在原地,真是個奇怪的人。“吸煙有害健康,少抽點吧!”留下一句勸告後,墨菲從他的視線裡完全的消失了。韓飛獨自在樓道裡待了一會兒,出去的時候,從兜裡把整包的煙掏出來,扔到了清潔阿姨的垃圾簍裡。會議開完之後,李洱回到辦公室裡,看到墨菲已提前給他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桌上,他拿起來喝了。這杯水讓他想起一件事情來,他剛準備去處理,就接到了孟柯的電話。電話接通之後,孟柯頓了幾秒才說話,他問:“你周末去解決的事,解決了嗎?”“解決了。”他又問:“你知不知道你沒來的時候,張花花乾出了什麼?”“不知道。”他再問:“你難道一點都不想我嗎?”“說重點。”李洱忍無可忍。孟柯尷尬地笑了幾聲,狀似隨意地問:“你那個表妹,隻周末去修花壇?”李洱說:“她是個研究生,平時要去導師的工作室。”孟柯繼續問:“那她修花壇要多久?”李洱說:“她不負責修,隻是設計一下怎麼修,她給了方案之後,讓林伯去請幾個工人就行了。”突然間,李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問:“你很關心這些?”孟柯連忙說:“沒有的事,我就是怕你周末又去加班,留我一個人對付她不合適。”李洱說:“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她這周不過去了。”孟柯:“啊?”李洱:“她中午給我打電話說,她的導師回來了,讓她周末也去一下工作室。”孟柯:“那她下周再來?”李洱:“你很關心她什麼時候來?”孟柯:“不是,花壇總不能一直不修,太醜了。”李洱:“沒事,她說這兩天把設計圖紙發給我,讓我們自己找人修,最多也就一周的時間就修好了。”孟柯:“那你是說她就不來了?”李洱:“這很重要?”孟柯:“……不重要。那之後修花壇的事她就不管了?”李洱:“你今天發神經?”孟柯:“你才發神經!”李洱:“你給我打電話就問這個?”孟柯:“我給你打電話什麼不能問?”李洱:“不管了,還有問題嗎?”孟柯:“你管我有沒有!”李洱默默地看到,電話已經被對麵掛斷了,他歎了一口氣,也許,男人也有更年期。被誤以為更年期到了的孟柯,心裡橫橫豎豎都不是滋味,就像是兔子被人在麵前吊了一根胡蘿卜,他才剛剛多看了兩眼,那胡蘿卜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掛了電話,高晨已經站在門口等著和他說話。冷麵美人高晨冷冷地說:“賀蘭來了。”孟柯揮了揮手:“讓他進來吧。”隻見高晨出去,將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男人帶了進來,男人的身材很瘦小,長相和打扮都平平無奇,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黑框裡的眼睛卻是機靈無比,一點都不像是近視的樣子。如果單看那雙眼睛的話,你也許會覺得他是個圍棋冠軍,或是話劇演員,因為那雙眼睛裡的神采是那麼的飛揚,任誰都能感覺到裡麵的智慧,在智慧之外,又有一種通曉一切的靈巧。但是,如果看他整個人的話,因為其它所有的部分都太過平平無奇,令得他就好像是一個普通人似的。男人坐到沙發上,看也不看孟柯,隻笑眯眯地盯著高晨,高晨瞪了他一眼,站到一邊。孟柯咳了一聲:“賀蘭。”賀蘭這才好像突然發現了孟柯的存在似的。孟柯說:“你再這麼看下去,我也阻止不了她打你。”賀蘭渾不介意的樣子:“能被我們小晨晨打,也是一種福氣。”孟柯說:“那我讓她多打你一頓,是不是可以不用付錢了?”賀蘭立即搖頭:“什麼都不能抵錢,美色也不行,就是小晨晨的美色也不行。”高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孟柯笑了:“還是你奸詐,一句話又自己討了一頓打。”賀蘭:“那是,不奸詐怎麼在江湖上混?這次要我乾什麼?”孟柯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替我查個人。”賀蘭接過茶,啜了一口,突然又笑起來,悠悠地道:“小奸詐給大奸詐拜年,不太平啊不太平!是哪個倒黴催的,惹上了你喲!”另一麵,被孟柯掛掉電話的李洱,終於想起來了在他打電話來之前,自己想到的要緊事。於是,於波正握著吳美妍柔軟的手掌尋求安慰的時候,辦公室的內線突然響了起來,是李洱打來的。李洱問:“老於,你年初的時候是不是在北邊做了一個新的代理點?取消之後房子沒退吧。”於波一時不知道他問這個乾什麼,回道:“沒退,當時房租是按年付的,轉租的話走賬也麻煩,就乾脆等明年到期,也說不定突然還有彆的需要可以用。”“行”,李洱達到目的:“就先用來當員工宿舍吧,我讓許墨菲來找你拿一把鑰匙,她今天就住進去。”吳美妍靠在於波的耳邊聽得著急,於波剛掛了電話,她就趕著問道:“什麼房租?李總連這點成本都要控製你麼?”於波帶著疑惑搖頭:“不是成本,他要把年初取消的一個代理點用來做員工宿舍。我也看不懂他想做什麼。”“員工宿舍?誰住?”“好像是他那個新來的秘書吧。”吳美妍的腦袋裡隻有三個字:“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