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到這,她盯著屏幕,動作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溫以凡吐了口氣,把敲的字全部刪掉。還是算了。這事情都過了多久了。再提起來好像也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她當時就是沒處理好這件事情。現在就算想解釋,也沒任何道理。短暫的三天假期結束。溫以凡又開始過上每日睜眼就準備出門,回到家洗漱完就閉眼睡覺的日子。跟桑延那稍微和諧一點的相處,似乎也隨著節日的過去而消失。之後又恢複了常態。基本上,兩人每天都會見麵。但對話的次數卻少得可憐。不過溫以凡覺得這相處也稱不上是不愉快,頂多算是這段時間的相處沒有讓他們的關係拉近任何一分,履行了一開始的互不乾涉的承諾,各過各的生活。不知不覺間,整個二月就過去了。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徹骨寒冷被到來的春天趕走,溫度也漸漸上升。先前春節溫以凡沒去趙媛冬那。也許是因為這個事情,從那之後,趙媛冬找她的次數明顯多了不少。每天都會找她說話,說到最後都會演變成“你什麼時候有空來見媽媽一麵”。時間久了,溫以凡覺得這麼拖著也有些麻煩,乾脆見一麵應付了事。想著見了麵之後,趙媛冬找她的次數估計也不會再像現在這麼頻繁。溫以凡的休息日在植樹節後一天。那天下午,按照趙媛冬給的地址,溫以凡坐地鐵過去。剛到小區門口就見到了趙媛冬的身影。趙媛冬穿著件長裙,臉上妝容很淡,頭發及腰,被燙成卷。時間似乎沒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跟幾年前相較,她的模樣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漂亮到不像話,又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韻味。溫以凡的長相多是隨了她。見到溫以凡,趙媛冬的目光頓住,立刻走了過來。她神色間的激動完全掩蓋不住,但動作卻顯局促,隻輕輕拉住了她的胳膊:“阿降來了啊。”“嗯。”“出來怎麼才穿這麼點。”溫以凡提著剛在路上買的水果,笑道:“不冷。”——沉默。趙媛冬的視線放在她的臉上。兩人好些年沒見了,對彼此都覺得生疏。看著她的臉,趙媛冬的眼眶漸漸發紅,下意識彆過頭:“你瞧我也是……”“……”溫以凡不喜歡應付這種事情,輕抿了下唇,“先進去吧,我晚點還有事兒,吃完晚飯就得走了,沒法在你這呆這麼久。”“好好好,跟媽媽回家。”趙媛冬抹了抹眼睛,“媽媽也怕打擾你工作和休息,你沒空的話我過去你那坐坐也行。以後你想吃什麼,就給媽媽打個電話,媽媽過去給你做。”“我跟人合租,怕會影響到室友。”“那你有空的話多過來,”趙媛冬上下打量著她,眼裡帶了心疼,“瞧你這瘦得,一點肉都沒有,是不是都沒好好吃東西?”溫以凡:“吃了的。”趙媛冬又看了她好幾眼,感歎道:“我們阿降長大了,比以前漂亮多了。”溫以凡隻是笑笑。兩人走到趙媛冬所住的那棟樓。趙媛冬現在住的房子,跟當初她再婚後,溫以凡跟著一起搬過去住的不是同一個地方。她大概是前些年才搬的家。是個新的高檔樓盤,小區綠化和物業都做的很好。空間也大了許多。印象裡,這事情趙媛冬是跟她提過的。但溫以凡沒放在心上,所以也不太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坐上電梯,趙媛冬在她旁邊說話:“對了,你還沒見過鑫鑫呢。”說到這,她的笑容明顯了些:“都快三歲了。”趙媛冬口裡的鑫鑫全名叫鄭可鑫。是溫以凡同母異父的弟弟。“你鄭叔叔還在上班。”電梯恰好到了,趙媛冬從口袋裡拿出鑰匙,“佳佳也不在家,她上大學隔幾個星期才會回家一趟。而且她之前還特地跟我說了一次,說以前是她年紀小,對你惡意太重了,但她現在都已經想開了,也覺得對不起你。”溫以凡溫吞地嗯了聲。趙媛冬把門打開,先讓溫以凡進去:“先坐。”說著,她突然想起了件事兒:“對了,阿降。你大伯母也在這。前些天,她聽我說你來南蕪了,今兒個也特地從北榆過來,說要見你一麵——”聽到這話,溫以凡抬了眼。同時,她就見趙媛冬口中的大伯母車雁琴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喲,霜降來啦。”車雁琴燙著大媽頭,跟趙媛冬年紀差不多,卻像是兩個年齡層的人,聲音也顯得粗,“快來快來,讓伯母看看。”“……”“都多少年沒見了,”車雁琴邊走過來邊笑罵,“你這孩子也真是沒良心,去外麵讀大學之後像不知道家在哪兒了一樣,也不知道回來看伯母一眼。”溫以凡表情僵住,轉頭安靜地看向趙媛冬。趙媛冬沒注意到,隻是問:“鑫鑫呢?”“睡覺呢,鬨騰了一下午,這會兒也累了。”說完,車雁琴又把話題扯回溫以凡身上,“霜降可真是越長越好看了。”趙媛冬笑道:“是啊,讓人看著眼都挪不開。”車雁琴:“可比你年輕的時候好看多了。”“那是當然,”趙媛冬失笑,而後拉住溫以凡的手,扯著她坐下,“咱先坐吧,阿降跟媽媽坐一塊說說說話。”“……”車雁琴坐在另一張沙發上,隨口問道:“霜降現在在做什麼工作啊?”溫以凡沒搭腔。倒是趙媛冬主動幫她回答了:“還跟宜荷的時候一樣,新聞記者。”車雁琴皺眉:“那不是不怎麼賺錢嗎?又苦的。”“阿降喜歡就行,”趙媛冬說,“反正錢夠生活了,也不需要太多。”“也是。”車雁琴忽地伸手拍了拍溫以凡的手臂,狀似要生氣,“霜降,你怎麼見到伯母也不喊人,怎麼書讀多了還沒禮貌了。”溫以凡抬眼看她,依然一句話不說。“阿降現在的性子比以前沉穩,話也不多了……”見場麵僵持了下來,趙媛冬笑容帶了些尷尬,“阿降,你也是的,咋不喊你伯母。她對我們有恩,以前還幫媽媽照顧了你幾年。”車雁琴又是一副笑嗬嗬的模樣:“是啊,我對霜降可跟對親女兒一樣。”溫以凡隻覺得她倆的聲音像是轟炸機一樣,吵得她的頭都快炸了。她垂頭,忍著現在就起身走人的衝動。“媛冬。”瞥見桌上的水果,車雁琴說,“你看霜降這不是買了水果嗎?你去洗洗,咱切來吃了,彆浪費她的一番心意。”趙媛冬才想起這事情:“行,吃個水果我就來準備弄晚飯了。”等趙媛冬進了廚房,車雁琴盯著溫以凡的臉,嘴裡嘖嘖有聲:“霜降,你說你,也不知道用用自己的優勢。你長這麼漂亮,隨便找個好老公嫁了就行了,哪用過得這麼辛苦。”溫以凡隻當沒聽見。“彆嫌伯母煩,伯母也是為了你好,看你過得這麼累我也不好受。”車雁琴說,“你把工作辭了,跟伯母回北榆,伯母也好繼續照顧你。”“你大伯那邊有個合作夥伴,特彆有錢,就是年紀可能比你大一些,但對人很好。”車雁琴說,“伯母給你介紹介紹,你也彆總過這樣的日子了,也得找人多疼疼你。”溫以凡抬起眼。車雁琴又道:“還有,你哥哥今年要結婚了,婚房也沒著落。我們以前照顧你這麼久,你也適當幫點。反正你一女孩子也不需要什麼——”她口中的“哥哥”是車雁琴的兒子溫銘。“我之前認識了一個公司老板,”溫以凡打斷她的話,麵無表情道,“也很有錢,還很巧,他喜歡男的。需要我幫忙把溫銘介紹給他嗎?”“……”車雁琴愣了下,立刻火了,“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聽到這動靜聲,趙媛冬立刻從廚房出來:“怎麼回事兒?”從進來開始,溫以凡身上的包就沒摘下來過,這會兒直接站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整理了下衣服:“我不會再來你這兒了。”趙媛冬沒聽清:“什麼?”溫以凡的目光與她對上,清晰重複:“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你這。”“……”“本來任何人我都不想再聯係。但我爸跟我交代了,他走後,我得好好照顧你。”這次溫以凡連笑容都露不出來了,慢慢地說,“他這遺言我也沒法當沒聽見。”“……”“那你就當我跟他一起死了吧。”溫以凡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她換上拖鞋,一抬眼就看到桑延一如既往地躺在沙發上玩手機。他穿著休閒服,碎發散落額前,坐姿很懶,看上去舒適到了至極。跟年少時坐在她身後,動不動就用腿碰一下她椅子找存在感的那個少年重疊在了一起。客廳電視大開著,放著某部不知名的電影,此時正發出浮誇的笑聲。溫以凡停在原地,莫名喊了他一聲:“桑延。”兩人在家幾乎沒有任何交流。也許是意外,桑延抬眼,把手機放下:“怎麼?”“……”溫以凡回過神,把嘴裡的話咽了回去,笑了笑,“我今天可能要早點休息,你九點前能把電視關小聲點嗎?”桑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這回很好說話:“行。”溫以凡點頭:“謝謝。”她回到房間,飛快地洗了個澡。從廁所出來後,溫以凡就覺得精疲力竭,倦怠到似乎一閉眼就能睡著。可大腦裡卻不受控地有無數畫麵劃過,一點點地將她的精神撕裂。最後,又被夢境和睡意一點點地拚湊起來。……另一邊。見溫以凡回了房間,桑延直接把電視關掉。總覺得她不太對勁兒,他繼續玩了會兒遊戲,很快就沒了心情,直接退出。桑延打開跟溫以凡的聊天窗:【你怎麼回事兒?】盯著看了一會兒,桑延也沒猶豫多久,很痛快地點了發送。隨後,他又漫不經心地開了把遊戲,結束了一局後那頭都沒回複。這麼快就睡了?見時間不早了,桑延把手機擱到一旁,起身回了房間。他拿上換洗衣物往浴室的方向走,瞥見主臥方向時,他的目光停了下,又回客廳拿上手機。這才進了浴室。桑延把手機音量調大,脫衣服開始洗澡。等他洗完澡,再點亮手機時,那頭依然沒回複。桑延唇角輕扯,把衣服套上便出了浴室。他把手機揣回兜裡,用毛巾擦著頭發,往廚房的方向走,打算去拿瓶冰水喝。他剛走到餐廳的位置。身後的突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桑延回頭。就見溫以凡走了出來,動作有些緩慢,表情也呆呆地。他挑了下眉,把毛巾搭在脖子上:“你乾什麼呢。”溫以凡沒說話,往他的方向走來。停在了他的麵前。“我剛洗完澡你就出來?目的性倒也不用這麼強,”桑延垂眼看她,語氣欠欠地,“想看美男出——”話沒說完,溫以凡突然伸手抱住他。“……”桑延的身體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