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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哄 竹已 958 字 2個月前

“鄭可佳,”溫以凡一會兒還得跑一趟派出所,之後還得會台裡寫稿剪片子,實在沒時間跟她扯,“我隻想過自己的生活。”“……”“我回南蕪不為任何人,我不回家住也不是因為你。”溫以凡輕聲說,“我做什麼事情,都隻為了我自己。”“……”溫以凡看了眼時間:“我是真趕時間,就先走了。”鄭可佳動了動唇,但什麼也沒說。也沒等她再回應,溫以凡轉頭看了下指示牌,順著方向往神經內科走。溫以凡找到男攤主的主治醫生。她不想耽誤醫生看診的時間,沒占用太久,按照男攤主的情況問了幾個問題,道了聲謝便離開。出醫院前,溫以凡去了趟廁所。溫以凡彎腰打開水龍頭,觸到冰水的時候,不自覺瑟縮了下。她有一瞬間的怔愣,也許是因為剛剛見到了的鄭可佳。讓她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溫以凡想起了父親溫良哲跟她說過的話。——“我們霜降是女孩子,不要總碰冷水。”這麼些年,好像也隻有想到溫良哲的時候,溫以凡的情緒才會被影響。她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下眼,回過神慢吞吞地把手洗乾淨。溫以凡高中的外號,同學們也不是胡編亂造,起得有依有據。她那時候是真的什麼都不會乾,住宿生活所有清掃的事情,都是舍友教著乾的。她脾氣很好,人家有時候不耐煩了跟她發火,她也不會記仇。溫以凡從小被嬌慣著長大,是家裡的獨生女,是溫良哲和趙媛冬唯一的掌上明珠。他們支持她想做的任何事情,對她沒有太大的期望,隻希望她能快樂平安地過完這一生。那會兒溫以凡過得極為無憂無慮。就算在班裡沒太多的朋友,她仍然沒有任何煩惱。因為她得到的愛已經足夠多了。可溫以凡沒想過她會有這麼一天。因為溫良哲去世,因為再婚的趙媛冬,因為極其恐懼被她搶了父親寵愛的鄭可佳,她被趙媛冬送到奶奶家住。後來因為奶奶身體不好,她又被送到了大伯家。那大概是溫以凡這輩子,心思最敏感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沒有人要。儘管有地方住,卻仍然覺得這世間沒有一個地方是她的容身之處。覺得自己毫無歸屬感。溫以凡非常怕做錯事情,過得極為戰戰兢兢,就連吃飯的時候,筷子和碗發出碰撞聲,呼吸都會下意識一停。溫以凡很清晰地記得。有一回周末。大伯母給了她二十塊錢,讓她出門去買盒手撕雞回來。溫以凡乖順地拿著錢出門。到大伯母指定的店買了份手撕雞,溫以凡準備給錢時,卻發現錢不見了。她當時大腦一片空白,看著老板的表情,隻能訥訥地說一會兒再回來拿。而後,溫以凡沿途走了回去,認認真真地盯著地上的每一個角落。就這麼來來回回重複了好幾遍。溫以凡也沒有看到那張二十塊的半點蹤跡。她到現在都記得那時候的感覺。極為恐慌,卻又茫然無助。儘管現在想想,好像隻是一件挺可笑的事情。就單單隻是二十塊錢。她隻是掉了二十塊錢。就隻是因為這麼小的事情。溫以凡一個下午都沒回去,漫無目的地在周圍走,一直走到天都黑了。她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公交站停下,坐到椅子上,盯著灰色的水泥地。覺得一切都慢了下來。她不敢回去。怕會因為這件事情,被大伯送到下一個親戚家。然後這樣的事情,就會一直接連不斷地發生。她會成為一個所有人都在推脫的包袱。然後。那個時候,桑延像是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他似乎是剛從哪兒打完球回來,手上抱著個籃球,上半身都濕透,發梢還染著汗水。桑延走到她麵前,彎下腰來,帶著少年特有的氣息。那會兒他知道了她的小名,像是故意似的,再沒喊過她的本名:“溫霜降,你在這兒乾什麼?”聽到聲音,溫以凡緩慢地抬起頭看他,沉默不語。桑延揚眉:“你怎麼這幅表情?”依然安靜著。桑延拿籃球碰了碰她:“你倒是說句話啊。”“桑延,”溫以凡這才有了反應,聲音很輕,“你能不能借我二十塊錢。”“……”“我出來買東西,錢掉了。”桑延愣了下,伸手翻了翻口袋:“我出來沒帶錢。”溫以凡立刻低下眼:“那不用了……”“什麼不用,我就隻是現在沒錢,不代表我五分鐘後也沒錢。”桑延站直起來,“你就坐這兒,五分鐘就行。”“……”想了想,桑延又把手裡的籃球塞她手裡。“等著我。”沒等溫以凡應話,桑延就已經跑開,不知道要去哪兒。她重新低下頭,盯著手裡那個臟兮兮的籃球,看著上邊的紋路。晚風安靜吹著。麵前的車來了一輛,又來了一輛。溫以凡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五分鐘。隻記得,當時桑延很快就回來了。他還喘著氣,蹲到她的麵前,從口袋裡翻出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二十塊錢:“拿著,記得還啊。”溫以凡的手有些僵,接過那張錢:“謝謝。”桑延仰頭看她,汗水順著額間的發落下:“你這怎麼還要哭了的樣子?”“……”他笑:“也沒必要這麼感動吧?”溫以凡抿了下唇,重複了遍:“謝謝。”“行了,不是什麼大事兒,”察覺到她的情緒依然不佳,桑延撓了撓頭,但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不就掉了二十塊。”“……”“下回如果再掉,你就給我打個電話唄。”少年眉眼意氣風發,扯了下唇角,“多少我都借你,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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