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時光流逝 誰人寂寞(1 / 1)

坤寧宮偏殿。“恭喜皇上,”其中一個接生嬤嬤跑了出來,“恭喜皇上,陳貴人生了,生了一個阿哥。”?“陳貴人可好?”皇上擔憂地問道。??“皇上放心,太醫說,陳貴人已經沒有了危險。小阿哥雖然不足月,倒是沒有什麼,隻要奶娘細心照料,一定白白胖胖。”??“好!賞!”皇上一聽,高興極了,“小福子,傳朕旨意,進陳氏為庶妃,將前幾日內務府送來的那對紅瑪瑙流蘇賞給陳庶妃。”??“是。”小福子瞥了依舊跪在地上的靜婉一眼,心中歎了口氣應了。??“算你命大,”皇上冷冷地看向靜婉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回你的花舞堂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不許出來。”“謝皇上恩典。”靜婉淡淡地應了,伏了身子謝了恩,與半雪相扶著爬了起來,不再看皇上一眼,慢慢地轉身。皇後看靜婉這樣,一時心疼,想要上前去扶靜婉,卻被靜婉擺手攔住。皇後看著靜婉又看著皇上,糾結得紅了眼眶,明白靜婉的意思,便沒有再上前。看到皇後這樣,靜婉放了心。她不能再牽連了皇後娘娘,而且若是真的有一天,她撐不下去了,福全也隻有交給皇後娘娘她才放心。皇上……她對他真的很失望了。她明白他是皇上,他有他的至尊權利,不是彆人能反駁的,不是彆人能質疑的。也許她一開始就是錯的,她雖不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求彼此真心相對。可皇上,終究不再相信她了。不管是季開生一事,還是董鄂素衣一事,還是今天陳貴人一事……她甚是想念那個相信她的皇上。那一年,坤寧宮宮婢青梅,誣陷她偷了九尾鳳釵的時候,他相信她沒有;那一年,禦膳房嬤嬤誣陷她給郭絡羅氏白玉下毒,皇上相信她的同時,還關心她是否被傷著;那一年,塞克圖氏香如誣陷她和陳未軒有私情的時候,皇上說,“寧兒放心,無論她說什麼,朕都相信你。”那一年,她冊妃之後被行刺,皇上擋在了她的前麵;那一年,她生福全難產,他將怒氣發在塔拉身上,他選擇了保她而不是孩子……怎麼了?他們之間到底怎麼了?隻因為她在遇見他之前遇見了季開生嗎?若是時光重來……她是不是就可以選擇沒有遇見他呢?他還是他……她迷茫得快要瘋掉。“娘娘!”……靜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鹹福宮了,出不去的鹹福宮。這裡雖然和重華宮比算是正宮,可無法掩飾的是,若皇上不喜,就是冷宮。花舞堂裡,留下的人也不多了,除了半雪和小連子,就齊風、齊月,並以涵、以泠、小平子了,其他人都被內務府帶走了。當然,沒有了粗使嬤嬤、粗使太監,所有的粗使活兒,都這幾人了。就是福全,也不得回鹹福宮,留在阿哥所裡,休課的時候得去坤寧宮皇後那裡。轉眼到了除夕,太後還在南苑沒有歸來,皇貴妃也留在南苑侍疾,所以宮裡的宴席,也就在皇後那裡,冷冷清清地過了除夕。而靜婉在花舞堂,沒有出來過除夕,無君之召,不得出。順治十五年正月二十四。四阿哥沒有等到皇上下旨冊立為太子,就在承乾宮夭折了,滿打滿算不過百餘天。太醫診斷說,四阿哥年幼,感染風寒而亡。四阿哥夭折的消息,傳到了南苑,太後無奈,隻得帶了皇貴妃等人回宮。緊趕慢趕,皇貴妃沒有見到四阿哥最後一麵,就被皇上以年幼火葬入殮了。皇上心痛,追封四阿哥為榮親王。可憐四阿哥到死,都沒有起名字。皇上因為感慨,迅速給養在坤寧宮的六格格起名琉嬿,給五阿哥起名常寧。陳庶妃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差點氣吐血。常寧?什麼意思?為什麼用那個女人的封號,給她的孩子起名字?可是已經交給內務府備案了,陳庶妃就是再不願意,也遲了。待將四阿哥葬了之後,皇上才發現不對勁的事情。太後去南苑養病,侍疾的是皇貴妃等人,那麼身為中宮的皇後為何留在宮裡?於是,皇上以太後身體不適為由,斥責皇後禮節疏漏,統攝後宮不力,將中宮箋表停用。琉嬿格格被送到了永壽宮,養在恪嬪娘娘名下。更甚,冊封恪嬪石氏言淺為妃,是為恪妃。不久之後,皇上召集王公大臣討論廢後一事,雖沒有明說重新立誰為後,宮裡卻是議論紛紛。有說是立皇貴妃,畢竟皇後之下,皇貴妃位份最高,也最得皇上寵愛;也有說立淑妃為後,因為與太後一族,太後是不會讓彆人搶了這中宮一位的;也有說立寧嬪為後,因為是二阿哥生母,二阿哥最得皇上歡心;也有說立康妃為後,因為是三阿哥生母,三阿哥最聰慧……就是寧嬪都被說了可能性,而陳庶妃的五阿哥卻沒有被提及,讓陳庶妃又氣得不輕。但不論怎麼被討論,康妃和寧嬪冊封為後的可能性,也要低很多。隻因為,太後不可能允許彆人來入主中宮!三月慈寧宮。皇上和太後在慈寧宮吵架許久,最後太後以死相逼,皇上無奈妥協。太後娘娘下懿旨,恢複了皇後的中宮權利。從慈寧宮出來,皇上覺得渾身沒有了力氣,好累。不想回乾清宮,那裡除了政務就是奏折。也不想去哪個妃嬪的宮裡,他沒有心情去應付那些虛榮的女人。已經天黑了,宮裡沒有人走動,皇上不讓彆人跟著,往禦花園走去。小福子不放心,一人遠遠地跟上了。他是皇上啊,為什麼很多事情無法自己來做決定呢?當初的皇後,現在的皇後,都不是他想要的!他的中宮隻希望由他選擇的人來做,那個人不是太後決定的,不是大臣們決定的,而是他喜歡的、他愛的。春天本是生機盎然的,可是心裡卻一片迷茫頹廢,他的路要怎麼走下去?不知不覺走到了鹹福宮附近,抬頭看了看天上快要圓的月亮,恍然想起,今天好像是三月十一。那一年在宮外遇見靜婉的那一夜,正是三月十一。皇上心裡微微一痛,步子卻是不自覺地邁向了鹹福宮宮門口。他與靜婉已經很久沒見了,以前雖說是不講話,但也經常見到,現在卻是連見的機會都沒有了。進了鹹福宮,往裡走,便走到了花舞堂。花舞堂已經下了鑰,皇上抬起的準備敲門的手,又落了下來。花舞堂不比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不會那麼早下鑰的。而花舞堂因為不可能有人來往,所以索性早早下了鑰早些睡下。“皇上?”小福子跟了上來,近到皇上身邊,小聲問道,“要敲了門讓開門嗎?”“不用了,”皇上苦笑一聲,“也許她早就睡下了。”皇上無奈地搖了搖頭,準備離開。就算她沒有睡下,也許他和她見麵也不會再如曾經那般親昵了吧?“皇上,寧嬪娘娘應該還沒睡下。她一向睡眠不佳,睡得遲的。”小福子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這個點兒,說不定又在繡荷包呢。”“繡荷包?”皇上皺了皺眉頭,很是不解,“這麼晚了,她還沒睡?那麼早下鑰乾嗎?”“皇上又不來鹹福宮,這鹹福宮就寧嬪娘娘一人住在花舞堂,沒人往來,早早下了鑰也安全些,”小福子回道,“前兒個奴才碰見了內務府的采買,拿了荷包出宮去換東西,奴才才知道這花舞堂每日要繡不少的荷包手帕,送出去換銀子呢。”“大膽!”皇上低聲嗬斥,“這內務府的采買,都違背規矩,拿了宮裡的東西出去換東西嗎?”“皇上不知道,”小福子賠笑道,“宮裡那些個人,踩高貶低,這寧嬪娘娘不受皇上寵愛,這一應用度,自是被克扣不少。“寧嬪娘娘要帶著宮婢、奴才們活下去,就得繡點荷包手帕啊什麼的,好托了采買太監送出去,換些碎銀子什麼的。“除了寧嬪娘娘,宮裡許多不受寵的主子都是這麼過來的。就永和宮的雲常在,進宮七八年了,光是手上的繭子怕是都蛻了幾次了。”“是嗎?”皇上一聽,沉思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花舞堂的大門,還是決定離開。腳步踱著,回頭又往禦花園方向走去。許久,皇上開口道,“小福子,回頭告訴內務府,宮裡的規矩,必須按照規矩來,各個嬪妃的用度,自有規矩,不是他隨意能改動的。朕隻給他三日的時間調整,若是被朕發現他再克扣誰的用度,提了腦袋來見!”“是,”小福子高興地應了,“皇上英明。”“好了,”皇上心裡舒坦多了,可猶豫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去,將……將……”“皇上,皇上有何吩咐?”小福子雖然能猜到一些,但還是問了問。“將……”皇上看著小福子,有些窘迫,“算了,走,回宮。”“是,”小福子無奈隻能跟著皇上走,這還沒到禦花園呢,就回宮啊,“……啊!”小福子跟在皇上的背後剛走了幾步,就撞上了皇上的後背,又連忙退了下去。“小福子,”皇上小聲又糾結地說道,“將……將她繡的那些荷包手帕什麼的,都給朕買回來,不要讓那些個俗人買去。”她?小福子眨了眨眼睛,心中高興得快要尖叫,但還是壓抑住了驚喜,低聲應道,“是,奴才待會兒就去辦。”皇上抬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又抬起步子,大步回宮。花舞堂。“娘娘,”半雪拿了披風進了院子,給靜婉披上,“天已經黑了,咱們回房吧。”靜婉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也就咱們花舞堂睡得早,是不是因為沒有盼頭呢。”“娘娘。”半雪不知道該怎麼勸,心裡也是低落。“她們都盼著,遲一點,哪怕遲一點,也許皇上就去了,”靜婉苦笑道,“不是鹹福宮,不是花舞堂,不是我這裡。”笑著,笑著,靜婉笑出了淚。原來,她的心裡是有多期盼他能來呢?是不是這種期盼已經超過了心裡的那些怨恨,隻要他能來,他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呢?“娘娘!”半雪慌亂地拿出帕子,給靜婉擦淚,“娘娘,咱們去找皇上吧,去乾清宮。皇上今兒個沒有翻妃嬪們的牌子,咱們去乾清宮,皇上一定會見娘娘的。”“沒用的,”靜婉搖了搖頭,“他不會見我的,今兒個他和太後吵架了,他誰都不想理的,我懂他。”皇上,我懂你,那麼董鄂素衣懂你嗎?若是你不讓寧兒留在你的身邊,那麼你一定要找一個懂你的人,好不好?“娘娘。”半雪抱著靜婉,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最怕,最怕,娘娘想不開。好多次,她看著她那麼痛,那麼難過,就恨不得跑去乾清宮,告訴皇上,娘娘還是愛他的。為什麼,為什麼要互相折磨呢?“好了,”靜婉接過帕子,抹了抹淚水,“回房吧,還有一麵荷包沒繡完呢。多繡幾個,爭取多存點銀子,待全兒生辰,我好做身衣服托人送過去。”已經好久沒有看見全兒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又長高了。“好。”半雪鬆開靜婉,胡亂地抬了袖子擦了淚。哭不能解決事情,隻有銀子才能解決溫飽。乾清宮。隻一日,小福子就將花舞堂連日來,繡的荷包手帕啊,都給買了回來。荷包手帕花樣繁多,小福子眼尖,隻挑了寧嬪繡的放在了桌上。宮女們繡的都放在了筐裡,寧嬪繡的荷包手帕之多,也堆滿了桌子。“這些……都是她繡的?”皇上看著眼前的荷包,有些看花眼,拿起了一個墨竹花樣的荷包。這荷包,像極了那一年在她繡筐裡看到的未繡完的荷包,也像極了季開生袖口的墨竹花樣。“她繡的這個花樣兒,也拿出去換銀子嗎?”皇上不解地嘟囔了一句。這不是季開生最愛的花樣嗎?這不是她繡給季開生的荷包嗎?她怎麼舍得送出去換銀子?皇上的嘟囔聲雖然不大,但這乾清宮也沒彆人啊,小福子聽得還是很清楚的,並且笑著回了話。“皇上在宮裡,不知道外麵的俗人喜好,”小福子笑著從荷包堆裡又挑出了三個荷包,分彆是梅花樣、蘭花樣、菊花樣,“這俗人最喜歡,梅蘭竹菊四君子,自詡清雅淡泊。所以,不論荷包還是手帕,都喜歡這四君子的花樣。”皇上接過小福子手裡的荷包一看,又翻了翻手帕。果真如小福子所說,不論荷包還是手帕,都以梅蘭竹菊四君子居多。皇上又站了起來,扒了扒那筐裡,其他宮女繡的荷包手帕,果然也是四君子的花樣居多。“那她不是繡給他的?”皇上愣住了,有些惱悔。想到小福子昨夜說的,那些不受寵的妃嬪,都是這麼過來的?又想起,那一年他看到的那未繡完的荷包,是在自己剛冊封她為貴人的時候。想必,在他寵幸她之前,她從常在降位答應的那些日子,她在花舞堂,也很難過的吧?他錯怪她了嗎?那墨竹荷包,她不是繡給季開生的,不是繡給她阿瑪的,隻是為了送出宮去換銀子的?沒有告訴他,是因為不合宮中規矩?那麗妃給他看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嗎?不!寧兒她承認過啊,她承認她和季開生……要不要去找她,問個明白……“皇上……這些……”小福子看皇上愣住,便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些要放哪兒去?”被小福子這一叫,皇上回了神,看了看桌子上的荷包手帕,說道,“她繡的這些都給朕留著,那些,就隨你拿出去賞人吧。”“是,多謝皇上。”“對了,”皇上終究沒有勇氣去找她,“不管是花舞堂還是永和宮的星輝小築,朕都不想見到她們再被克扣。”“皇上放心,奴才已經去內務府敲打過了,他們不敢了。”“那就好,”皇上點了點頭,“花舞堂若再送出荷包帕子來,記得把她的留下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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