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那是什麼?怎麼瞧著像是一塊石頭?”淳貴人看著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屑地說道,“怎麼?寧嬪就給賢妃送一塊白色的石頭嗎?”靜婉將盒子打開來,把白玉給眾人看,沒想到那淳貴人卻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懂就彆說,”雪蝶瞥了淳貴人一眼,“這是白玉,還沒有經過雕琢的玉石!”淳貴人得雪蝶斥責,不敢再說話。誰讓她是堂姐呢,又是比自己高的位份,淳貴人隻得微微低頭偷偷去看那玉石。“白玉石?”董鄂素衣被驚豔到了,卻也不敢收下,“寧嬪姐姐,這個太貴重了,你還是拿回去吧。”“無妨,”靜婉笑了笑,說道,“本宮也用不著,這玉石你瞧著是刻了手鐲還是耳墜什麼的都可以。本宮瞧著,估摸著可以刻一支步搖,也是不錯的。”步搖,玉步搖,靜婉一點也沒有忘記,皇上當初送給自己時說的話。“不……”董鄂素衣白了臉,“這真的太貴重了,本宮真的不能要。”步搖,玉步搖,她很清楚,戴得上玉步搖的,要麼是皇貴妃要麼是皇後。而自己現在若是接了這塊白玉,不就是宵想那皇貴妃之位嗎?若惹怒了皇上,惹怒了皇後,她絕對不會好過的!“這隻是一塊玉石,”靜婉依舊很淡定地笑道,“又不是真的被雕刻成了步搖,哪裡就貴重了?”“寧嬪姐姐……”“拿著吧,”董鄂素衣還在推辭中,皇上開了口,“既然寧嬪送與你的,你就收著吧,彆辜負了寧嬪的一番美意。”“這……”董鄂素衣怯怯地看了皇上一眼,見其隻是黑著臉,並沒有發怒的跡象,隻得點了點頭,“多謝皇上,多謝寧嬪姐姐。”“不用謝,好好收著就是。”看著半雪將玉石捧了送到董鄂素衣的麵前,靜婉心裡是有一刻的不舍的。宴席結束,靜婉有些醉意了,被半雪和齊月扶著往鹹福宮走去。“寧嬪可真舍得。”才剛到儲秀宮跟前,身後,跟著走了許久的麗妃的聲音傳了過來。靜婉隻得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麗妃一眼,“舍得不舍得的,麗妃不是比本宮更明白嗎?”“你當真讓本宮刮目相看,”麗妃笑著說道,“那是皇上送給你的東西,那玉石很是少見,你竟然願意送給賢妃。本宮若猜得沒錯,做成步搖的提議是皇上當初跟你說的吧?”“那又怎麼樣,你不同樣將那一品的雲錦全部做成了衣服給了她?你不也舍得了?”“是啊,有舍才有得,”麗妃苦笑一聲,回頭卻看到靜婉看著自己的目光很是冷,突然失笑,“你倒是冷靜。”“冷靜?”靜婉自嘲地笑道,“本宮是想現在掐死你呢,可是有用嗎?”靜婉明白,自己有很多種方法能殺死麗妃,可是,那些都太直接,自己也會受牽連,她不能隨意地將自己搭進去的。“哈哈,”麗妃一聽笑了出來,“你一如從前呢,如此直接的話,也就你能說出來了。沒事,本宮等著你呢。”“你放心,”靜婉瞥了麗妃一眼,“本宮一定會將你欠本宮的一點點拿回來的。對了,那天的水不深呢,可是氣著了?”“你……”靜婉提到玄燁落水一事,麗妃就覺得氣憤,被靜婉壞了事,也沒有得到一點想要的,遂又想到一事,嘲笑道,“那又怎麼樣?景仁宮的那位可不承情呢,你不是勞而無功嗎?”“無所謂,”靜婉不在意地說道,“自己心裡明白就好。”“嘴硬,”麗妃嗔道,然後甩了帕子,“好了,本宮的儲秀宮到了,就不送你了,有空來儲秀宮坐一坐。”“有機會的,一定來。”靜婉瞥了一眼儲秀宮的門牌,眼神變得深邃。麗妃和靜婉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靜婉真的進了儲秀宮,而那一天的月夜沒有今日的美。半雪和齊月扶著靜婉回了鹹福宮花舞堂,替靜婉更了衣,又伺候著靜婉沐浴。待靜婉穿了中衣進了內室後,才發現內室的榻上,已經坐了一個人,皇上。半雪扶著靜婉坐在了榻上的另一邊,給靜婉擦了擦頭發,又連忙退下。“皇上不在永和宮陪賢妃,怎麼到臣妾的花舞堂了?”靜婉心裡苦笑道。“你怎麼把這個送給彆人了?”皇上將握緊的右手攤開在靜婉麵前,手掌心是那塊白玉石。靜婉本來有些醉意,半趴在小幾上,聽到皇上這麼一說抬眼看去。在看到那塊白玉的時候,一驚,渾身冷汗直冒,卻是酒醒一半了。靜婉慌忙要站起來,袖子一掃,不經意地將皇上麵前的那盞茶掃落到地上。“娘娘,怎麼了?”聽到茶盞落地的聲音,半雪連忙跑了進來。“沒什麼,”靜婉強撐著讓自己鎮靜,“本宮無意打掉了皇上的茶,你去給皇上重新端一杯來。”順著靜婉的視線,半雪也看到了皇上手心的那塊白玉石,心裡也是一驚,急忙應了出去泡茶。將新的茶水放到了皇上麵前,半雪又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才又退了出去。“寧兒,”皇上看著靜婉和半雪忙了一陣,又問道,“朕問你,為何將這東西送人?”“皇上,等了許久,喝杯熱茶暖暖身。”靜婉也沒回答,將半雪呈上來的茶盞推到了皇上的麵前。皇上無奈,隻得端了茶水,飲了兩口,才放下,重複地又問了一句。“皇上,這東西臣妾也用不到,”靜婉淡淡地笑道,“如今賢妃正得聖寵,臣妾怕皇上念著這塊白玉,所以還是臣妾自覺地送給賢妃吧。”“寧兒,”皇上歎了口氣,“你明知道這是朕送給你的,這玉石若是雕刻成步搖,最是精致的,你卻……你明知道,朕會將皇貴妃的位置留給你的,就是皇後的位置,朕也是……”“皇上,”靜婉出口打斷了皇上要說的話,“皇上,你知道的,臣妾並不在意那些的,哪怕現在的嬪位,臣妾都不在意,臣妾隻在意……”隻在意福全和皇上你的。“寧兒,”皇上伸出左手去拉靜婉的手,“能不能不要置氣了,朕直接冊封你為皇貴妃,冊封全兒為太子,咱們回到從前吧,好不好?”“皇上,”靜婉有些難過,皇上還是不明白,她要的是什麼,“皇上,臣妾不要那個皇貴妃的位置,全兒也不能要那個太子之位。”“那你想要什麼?”皇上臉色有些難看,他不明白,為什麼彆人想要的,她都不要!“臣妾想要什麼?”靜婉聽了不停地搖頭,“臣妾要的,皇上已經給不了了。”季開生已經被流放到了遼東,董鄂素衣也進了宮,他們之間真的回不到從前了。“你說,你要什麼?”皇上聽到靜婉有想要的,很是激動,“你要什麼,朕都給你。”“都給臣妾?”靜婉苦笑道,“那皇上會讓季開生回來嗎?會讓董鄂素衣出宮嗎?”“你!”皇上氣得站了起來,將那隻剩下半杯茶水的茶盞也掃到了地上,“哼!”皇上冷哼一聲,不再看靜婉,握緊白玉石出了內室,離開了花舞堂。她不要的,她竟然什麼都不要!不要這白玉石,不要皇貴妃的位置,不要太子的位置,也不要他嗎?“娘娘。”半雪看皇上走了,連忙跑了進來,看了地上的碎片,有些不是滋味,“娘娘是又惹怒了皇上嗎?”“半雪,是不是我太清高了?不願意將就,不願意就當那些沒有發生過……”靜婉自嘲道。看著皇上離開,靜婉的眼淚一點點地落了下來。“娘娘,”半雪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娘娘心思玲瓏,奴婢也猜不透娘娘在想什麼的,隻是奴婢卻明白,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是無法當作沒有發生的。”“是啊,已經發生了。”靜婉搖了搖頭,“是我太奢望,以為能真的回到從前。”“娘娘。”半雪拿了帕子,輕輕地替靜婉擦乾眼淚。“剛剛那茶裡……”靜婉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有些擔心,“會不會?”“娘娘放心,”半雪安慰道,“皇上不礙的,喝了解藥,更加不會有什麼了。再說,那玉上本就沒有沾到多少的。”“隻是依舊不放心罷了。”靜婉才鬆了一口氣。“娘娘還是關心皇上的,”半雪無奈道,“又不隻是那玉盒,還得條件全部達到才能成呢。”“唉,”靜婉歎氣道,“就是不知道此計是否能順利了。”“娘娘,彆急,”半雪道,“今天咱們不是已經除掉了那個幻芸,還怕沒有機會一步步地除掉幻竹嗎?隻是這次更加危險罷了。”“嗯,”靜婉點了點頭,“讓小連子盯得緊一點,彆沒得讓彆人破壞了。”“是,娘娘放心,除了那盒子上的,其他東西都是尋常物什,彆人發現不了的。就是盒子上的,就算太醫發現了,也猜不透。”“那就好,”靜婉突地想起來,“讓小連子去亂葬崗,將幻芸的屍首找到,想法子找個地方給埋了。”“娘娘,”半雪有些不樂意,“那幻芸最不是東西了,娘娘為何還……”“好歹跟了我好幾年,”靜婉歎了口氣,回憶道,“我六歲的時候,她來到我的身邊。我十四歲進宮的時候,她還是回了府裡……隻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她於我不仁,我也除了她,心裡卻不能不義的。”“好吧,”半雪有些明了,娘娘一直都是這樣,“娘娘放心,奴婢伺候了娘娘睡下,就去通知小連子。”“好。”靜婉站了起來,走向床榻。靜婉怎麼也沒有想到,皇上的心思是有多麼陰晴不定。果然幾天後,賢妃病倒了,太醫們也都束手無策,後來還是陳太醫說賢妃是中了毒,必須得有解藥才可以。皇上發了很大的脾氣,讓人瘋狂地找解藥,也查找是誰給賢妃下毒的。麗妃雖然心裡很是歡喜,甚至巴不得賢妃找不到解藥,但還是建議皇上合宮搜查。董鄂素衣聽了麗妃的建議,心裡也認為是董鄂靜婉,卻不敢直接說從鹹福宮開始查。隻得給皇上建議,先從永和宮查起吧。誰曾想,這麼一查,真的查出來不少的事情,從幻竹的房間裡搜出很多毒藥,和一部分解藥。無論幻竹怎麼辯解,都有人上前來證明,說看見幻竹收著那些東西的。幻竹百口莫辯,董鄂素衣也無法保住幻竹,氣得差點吐血。好在找到了解藥,服下了解藥,沒幾天,董鄂素衣便好了,可是幻竹也已經被杖斃了。那一天,聽說永和宮很是熱鬨,可惜靜婉沒有親眼看到。與靜婉除了董鄂素衣帶進宮裡的兩個宮女,皇後也鬆了一口氣。這一計,是靜婉拿了陳太醫的毒藥,下在了那裝著白玉石的盒子上,再加上一些花卉擺設,所以估計董鄂素衣和幻竹最是沾到了。而幻竹的飲食裡被下了解藥,隻董鄂素衣一人中了毒。是以,那日靜婉看到皇上拿了那白玉石,才會被驚到,怕那白玉石沾了盒子上的粉末,所以才打了茶盞還給皇上重新換上一杯有解藥的茶。如今,董鄂素衣帶進宮來的兩個丫頭,都折損了。董鄂素衣這要是還看不明白自己是遭了彆人的算計,那就白活了!十月十二。皇上下旨:賢妃董鄂氏素衣,?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則,淑德含章,敏慧端良,特冊封為皇貴妃,居承乾宮主殿!於十二月初六,在太廟行冊封典禮。皇上的這一旨意下了之後,合宮多是不高興的。後來,內務府統計,這一日光摔碎的花瓶器皿就不低於四百。而最最生氣的,怕是這一位了,太後。慈寧宮。“什麼?”得了消息的太後,先是一怔有些不敢相信,隨後氣憤道,“這麼大的事情,皇上沒有和哀家商量,當真不將哀家放在眼裡是嗎!”“娘娘息怒,”蘇沫兒連忙上前輕拍太後的後背,“皇上這不是……這不是……”蘇沫兒也想不起找什麼理由來替皇上說話,好緩和他和太後之間的關係。“蘇沫兒,你也不必多說,哀家心裡明白,皇上這是為何,”太後氣極了,“哀家當初就不該鬆口答應讓那董鄂氏進宮!”“娘娘。”蘇沫兒低聲叫了一句,卻不敢再說。若不是太後你同意了鄂碩大人的話,讓那董鄂素衣進宮,也不會迷惑了皇上啊!“不行,哀家要去見皇上,讓皇上收回這個旨意!”太後站了起來,“董鄂氏那個賤人,哀家讓她到了妃位已經是忍耐極限,還要宵想皇貴妃之位!是不是哪一天懷有皇嗣,又要宵想那中宮之位!”猛然站了起來的太後,卻因為氣到了極點,身形晃了晃,往地上摔去。“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