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私定終身 墨竹之情(上)(1 / 1)

坤寧宮。雖然和皇上那邊有了爭執,可是皇上畢竟沒有對靜婉做出任何懲罰,所以除了不再去乾清宮,靜婉的生活和平時並沒有區彆。隻是靜婉沒想到,皇上會真的那般生氣,以至於不給自己留有喘氣的機會。早起後,靜婉照常帶著半雪和齊月去往坤寧宮。“娘娘,小心著涼,”半雪替靜婉披了一件海棠花披風,“奴婢瞧著今日的天氣有些陰沉,怕是會下雨。”“無妨,走吧,彆讓皇後娘娘等得急了。”到了坤寧宮,照例是請安。“臣妾(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都起來吧,快坐下,”皇後連忙讓眾位妃嬪都起來,“前些日子這天花惹得你們都心累不已,你們倒還來給本宮請安。”“皇後娘娘說這些做什麼呢,”坐在淑妃前麵的康妃瞥了對麵的靜婉一眼,對著皇後娘娘有些敷衍,“臣妾等人給皇後娘娘請安,不是規矩嗎?“萬一忘了,怠慢了,皇後娘娘又該責罰咱們沒有規矩了。”自從三阿哥在天花那場瘟疫裡死而複生,康妃又恢複了那副樣子,加上又是二妃之一,自然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哪怕是麵對皇後,也是底氣足了不少。“康妃現在倒是把規矩記得牢了,”皇後冷哼一聲,“不枉本宮費了些許心力。”“壞了規矩的又不是臣妾一個人,”康妃意有所指地說道,“有些人,還有兩天就能出來了。”“康妃娘娘說的是敬嬪娘娘嗎?”陳貴人笑著接了話,“說到敬嬪娘娘,倒是讓嬪妾有些羨慕呢。”“怎麼,陳貴人也羨慕起敬嬪娘娘了?”康妃不解地瞥了一眼陳貴人,“陳貴人平日裡見皇上就不多,怎麼還想和敬嬪娘娘一般,被禁閉了才高興嗎?”“若是禁閉了也能得皇上的寵愛,嬪妾倒也認了,”陳貴人苦笑了一下,“禁閉期間,敬嬪娘娘壞了規矩,出了翊坤宮,不僅皇後娘娘沒責罰,皇上也沒有斥責,真是讓嬪妾好生嫉妒。”“陳貴人!”皇後一聽變了臉,“那是因為二阿哥的事情敬嬪娘娘才壞了規矩,就連太後娘娘都說了不去責罰,你竟然敢這樣子胡說!”“皇後娘娘這話說得嬪妾委屈,嬪妾不過是就事論事,本來就是敬嬪娘娘沒有守規矩,怎麼還不能讓嬪妾說了?”“你!”皇後被氣著了。靜婉冷冷地看向了陳貴人,自從元萱公主夭折後沉寂得幾乎不說話的陳貴人,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今日這般放肆,但也明白,雪蝶不在,這些話都是衝著自己來的。雪蝶不過還有兩三日就可以解了禁閉了,這些人果然不會安分。靜婉正欲開口,卻瞥到了坐在對麵的麗嬪,一臉笑意,深不可測。靜婉心中有些不安,總覺得哪裡自己忽略了,是因為那日自己和麗嬪的爭執?可是不是已經平安地過了些時日嗎?那麼,是接下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嗎?“那陳貴人是怎麼個意思?”靜婉緩緩地開了口,“敬嬪是因為二阿哥才壞了規矩,出了翊坤宮,那麼陳貴人是想要本宮來自我懲罰一下嗎?”“嬪妾……”陳貴人一驚,有些慌亂,“嬪妾沒有這個意思。”“是嗎?”靜婉撥了撥手中的手鐲,“本宮記得陳貴人好像許久不曾侍寢了,皇上可不喜歡你這樣的牙尖嘴利呢。”“你……”“本宮怎麼了?”靜婉麵上不動聲色,“還是陳貴人覺得本宮說得不對?”“嬪妾不敢。”“不敢就好,”皇後接了話,“寧貴妃說得對,咱們都是服侍皇上的人,不能太過牙尖嘴利,要溫柔一點。”“是,”所有妃嬪應了,“皇後娘娘說得對。”“語答應唐氏不守本分,其族人仗勢欺人,被皇上責罰,已經奪了位分打入冷宮了。”皇後瞥了一眼末位,那裡已經沒有了那個語答應。“什麼?難怪今日沒有看到她。”“是啊,是啊,嬪妾還以為又是沒規矩的人呢。”“聽說,唐氏一族做了不少壞事呢。”“可笑,真當自己是個正經的主子了,你看看人家寧貴妃娘娘就從未給娘家什麼便利呢。”“就是,也不過是個小答應,家裡的人就敢仗勢欺人,果然是沒出息的小答應,皇上寵幸她好長時間了,可也不過是個答應的位分。”靜婉抬頭去看麗嬪,她清楚地知道語芙是因為什麼事被皇上懲罰了,可是她更加明白,德州那事不隻是唐知府一人所為,和麗嬪的娘舅那個師爺脫不了乾係!可是,語芙被罰,麗嬪竟然沒有絲毫影響,可見皇上還是因為某些事情而心軟了。會因為什麼事呢?因為對大阿哥的內疚?還是玫姝和瓊娥的年幼?還是……“好了,”皇後打斷了一些妃嬪的話,“唐氏沒有自知之明,你們彆學她就行!”“是,皇後娘娘教導的是,臣妾(嬪妾)等人一定會安分守己的。”“太後娘娘說了,宮裡最近低迷了不少,下月初三是本宮的生辰,借著這個生辰,也讓宮裡熱鬨一些。你們看,可行?”“但憑皇後娘娘吩咐。”“那就……”“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坤寧宮的太監總管湯如海跌跌爬爬地跑了進來。“什麼事!”皇後有些不高興地嗬斥道,“這裡是本宮和各位妃嬪見麵的地方,你也能胡亂闖進來!”“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是皇上……皇上他……”湯如海顯然也是害怕不已,直接跪趴在地上。“皇上?皇上怎麼了?”皇後娘娘被湯如海的樣子嚇到了,心裡不安極了,站了起來。靜婉和其他妃嬪也都看向湯如海,想要知道是什麼事,隻是靜婉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重。“皇上……皇上在朝堂上殺人了!”“什麼?”靜婉顧不得規矩,站了起來,朝著湯如海問出了所有人想要問的,“皇上怎麼會殺人呢?殺了誰?”“禮部……禮部給事中……好像是季大人……”靜婉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個人已經衝了出去,定睛一看,好像是雲常在。“怎麼會這樣?”皇後驚訝地問道,“皇上不是向來倚重季大人嗎?怎麼會在朝堂上殺季大人呢?”“皇後娘娘,你去看看皇上吧!快去吧,是福公公讓人來通知奴才的,怕是沒人能勸住皇上啊,那邊不敢派人去通知太後娘娘啊。”“來人,扶著本宮去……”皇後還沒說完,就見靜婉已經走了出去,往乾清門那邊走去。皇上殺了季大人……皇上殺了季開生……靜婉往那邊跑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這些揮之不去的“皇上殺人了”……乾清門。寧兒走後,皇上盯著寧兒離開的身影,陷入了矛盾與心痛之中。小福子進來勸了幾次,皇上都是無動於衷。這一夜,皇上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也不知道以後的以後,那些個日日夜夜要怎麼去度過。就這樣,皇上熬到了天亮,也熬到了上朝時間。這一次,小福子進來勸告的時候,皇上沒有忽略,而是起身讓小福子伺候了自己,換了朝服,從乾清宮走向了乾清門。皇上知道,自己隻是現在還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但是時間長了,總會風輕雲淡,總會和寧兒回到之前。卻沒想過,自己的一怒,成了自己和寧兒之間最大的溝壑。“皇上駕到,上朝!”進了乾清門,小福子揚了揚手裡的拂塵,唱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卿平身。”“多謝皇上。”“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小福子又唱道。“皇上,臣有事啟稟。”季開生走出了隊列,站到了中間。皇上頗有些無奈,他平日裡喜歡季開生,是因為季開生的不畏強權、勇於進諫。可是,今日,他並不想聽季開生說話!算了,且聽聽他說些什麼吧。“準奏。”“皇上,鄂碩大人家的嫡女,近日來在坊間的名聲,可是有些不好聽啊。”“你……”還不等皇上開口接話,董鄂鄂碩就走了出來,被季開生這般說了,可真是打了老臉了,“皇上,這是季大人無中生有啊,皇上可得為臣做主啊。”“季開生,切勿胡說,”皇上也皺了皺眉頭,嗬斥道,他有種預感,接下來季開生的話裡,絕對沒有好話,“鄂碩大人家的嫡女豈是民間能見到的?”“皇上,臣是不是胡說,去鄂碩大人府中一查便知曉了,如今的董鄂大小姐可是害了相思之病,正在家裡修養呢。”季開生並沒有因為皇上的斥責,和鄂碩大人的權勢而選擇退讓,“至於這相思之人……”“胡說!”董鄂鄂碩心中一慌,但還是狡辯道,“就算沒有公開,眾位大臣都是知道的,小女和襄親王是訂了婚事的,隻是還沒有完婚,就算是相思,也是小女子的心思,無傷大雅的。”“董鄂大小姐的心上人到底是誰,想必鄂碩大人比臣更加明白,”季開生看向董鄂鄂碩,又抬頭看向了皇上,“想必皇上也是明白的!”皇上被季開生看得心裡發毛,自然明白董鄂素衣如今是在做什麼,不過是希望做了那麼多,能得到鄂碩大人的妥協,得了自己的恩準!“季大人這話說得讓朕實在不喜!”“皇上,臣說的句句屬實,隻希望皇上為大清顧慮,為太後顧慮,快快了了董鄂大小姐和襄親王的婚事吧,不然,坊間那些話可就越傳越玄乎,越傳越遭了,於皇上的名聲真的不妥啊!”“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你能來決定的。”皇上變了臉,差點拍案而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寧兒就告訴皇上吧,如果沒有進宮,沒有遇見皇上,臣妾會嫁給彆人,雖然臣妾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妾做不了主。”……“皇上,除了媒妁之言,不是還有私定終身嗎?莫不是皇上真的準備……”嗬嗬,好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一個私定終身!“來人!”皇上生氣地站了起來,“季開生妄捏瀆奏,肆誣沽直,甚屬可惡!革去禮部給事中一職,除去頂戴花翎,杖責一百,流放遼東尚陽堡。”“皇上!”季開生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直言進諫會惹得皇上這麼生氣,“忠言逆耳,可是臣真的是為了皇上才這般做的!皇上!那董鄂大小姐已經為襄親王的未婚妻,皇上真的不能啊!”季開生跪在了地上,希望皇上能聽進去自己的話。“放肆!朕怎麼做還要你來教嗎?”皇上臉色鐵青,指著上前來的侍衛說道,“除去頂戴花翎,除去官服!”“皇上!”季開生的話,根本就叫不醒皇上,而自己的頂戴花翎、官服,一一被侍衛除去,隻剩白色的中衣。這時,皇上無意中一眼瞥到了季開生中衣袖口的那一抹墨竹花樣。那麼眼熟!……“想朕了?那怎麼不去看朕,窩在房裡繡什麼呢?這什麼?墨竹?可惜毀了。隻是朕不用墨竹花樣呀,這是要送給誰呀?”青墨色的竹子,堅韌挺拔。?“原本這些話嬪妾是不能說的,既然皇上也問了,嬪妾鬥膽說一說,嬪妾的阿瑪喜歡墨竹,自從嬪妾會刺繡,阿瑪所用的荷包都是嬪妾繡的,所以,嬪妾剪了荷包的花樣後,就不由自主地繡了墨竹。”??“寧兒原來是想家了啊,這好辦,靜婉要早點為朕懷上龍子,到時生產,朕允了你額娘進宮來陪你。”“多謝皇上。”……原來,原來寧兒繡的那個墨竹荷包,是因為季開生喜歡墨竹!“拖下去!”“皇上!”身著中衣的季開生即使被侍衛架著走也依舊勸道,“皇上真的不能啊,私定終身是為不恥,皇上若是那樣做,置皇室的顏麵於何處呢?”“放肆!”皇上氣得走下了台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季開生的麵前,這時的季開生已經被拖出了門外,皇上以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冷聲問道,“不恥?那麼季開生你與寧兒私定終身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不恥呢?”“皇上!”季開生聽到皇上的話,愣住了,“寧兒她……”“寧兒,叫得可真親密!”皇上抽出身旁侍衛的刀,在自己都沒想清楚的情況下,朝著季開生的腹部刺了過去。“寧兒她……”季開生也被皇上這一刀刺得差點倒下,可是還是將嘴裡的話慢慢說完,“寧兒她沒有……沒有,臣和她沒有私定終身,因為……也許愛得不夠深,所以,皇上,寧兒她沒有對不起你……寧兒她隻愛你,隻……唔。”季開生還沒說完,皇上又將刀拔了出來。“沒有?你覺得朕是傻子嗎?”“沒有,真的沒有,皇上,寧兒真的很愛你,所以你不要辜負她,千萬不要辜負她!”“那是朕的事情!拖下去,杖責一百!”說完,皇上扔了手中的刀,不管自己身上被季開生刀口噴濺出來的血汙,走回了龍椅坐下。而其他大臣,在皇上抽了那刀刺向季開生的時候,已經嚇得紛紛跪了下來。“皇上,”季開生捂著腹部,在門外朝著殿裡跪了下去,“臣遵旨。”“哼!”皇上冷哼一聲,“退下去!”季開生苦笑著站了起來,推開了兩個侍衛,自己站了起來,“我自己走。”季開生艱難地轉了身,向外麵走去。這一刻的他,隻覺得心中淒涼不已,不知道是為了寧兒,還是為了自己的一身抱負無法再繼續施展……也許,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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