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夾了一筷子八寶魚給靜婉,卻不知曉靜婉此時最怕魚腥味兒。魚的腥味兒刺激入鼻,靜婉連忙用帕子捂住嘴巴。幸好,自己的反應不是太重,要不然真的會忍不住嘔吐出來。就是如此,皇上的臉色也是有一點點不好看。“皇上恕罪,”一旁的香雨連忙跪下請罪,“娘娘如今有孕,胃口異變,越發的不能碰腥味兒過重的東西,隻能用一些清淡的膳食。”香雨這一解釋,皇上才想起,當初藍妃懷孕也是如此碰不得有腥味兒的東西。“來人,將有腥味兒的菜色全部撤下。”皇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指了指八寶魚等幾樣菜色讓撤下。“皇上……”靜婉有些過意不去,要不是自己也不至於讓皇上吃不上魚吧?“無妨,咱們繼續用膳吧。”皇上將清淡的菜色放到靜婉麵前,方便靜婉食用。皇上都這樣說了,靜婉還能說啥,隻好乖乖地將皇上夾的菜吃掉。看到香雨還跪在地上,皇上才開口來了一句,“起來吧,給你主子盛碗羹湯。”“奴婢多謝皇上恩典。”一旁的香雨謝了恩爬起來,將禦膳房煮好的阿膠棗蓮子羹盛了兩碗,分彆放在靜婉和皇上麵前。“嘗嘗你們小廚房做的如何。”皇上示意靜婉品嘗。阿膠棗與蓮子一起做出來的羹湯,甜甜的又不膩,靜婉嘗了覺得甚是爽口,沒空說話,一碗就下了肚。“喜歡就多吃一點兒,”皇上示意香雨再給靜婉續了一碗,“阿膠棗補血益氣,你看你臉色不好,該補補呢。”“嗯,多謝皇上賞賜的阿膠棗,臣妾覺得味道極好。”那阿膠棗肉多又肉質細膩,用進嘴裡也是美味,靜婉很是喜歡。“用完了,朕再讓福公公送來。”看靜婉吃得開心,皇上也滿足。“好!”靜婉又對付第二碗羹湯。皇上夾的菜多,再用了兩晚羹湯,所以一頓膳食用完,靜婉覺得自己的肚子大了一圈。用完膳,皇上陪著靜婉聊了一會兒,便回了乾清宮。皇上走後,靜婉覺得還沒消食,便去了院子裡散散步子,消消食。果然,靜婉還沒回房,便有人傳來消息,說皇上今夜翻了藍妃娘娘的牌子,招了藍妃娘娘侍寢。其實,剛剛香雨說過話後,皇上沉默了一會兒,稍微一猜,靜婉便知道皇上想的是什麼。當初藍妃娘娘有孕,最是不能沾上一點腥味兒!彆說自己吃不得,整個永和宮都彆想吃上一點點腥味兒,雲答應可是最愛吃魚的,也硬生生憋了好久沒吃魚。更嚴重的是,禦膳房有一次傳的永和宮膳食,與麗貴人傳的八寶魚放在一起擱了一會兒,就染上那麼一點的魚腥味兒,結果藍妃娘娘還發了好大一通火,連廚娘都被責罰了。可是皇上偏偏寵愛藍妃,其他人隻能忍讓。所以,隻是沉默那麼一會兒,靜婉還是猜到皇上想的是藍妃,晚上也會翻藍妃的牌子,果然沒有猜錯。皇上招了藍妃侍寢,靜婉心中多多少少會有點兒酸意的。何況,白日裡藍妃對自己的冷嘲熱諷,也是如刺在心。靜婉明白,自己家世與藍妃的家世不同,就注定自己不會高她太多。自己獲得了皇上的寵愛又如何?藍妃獲得的不僅是寵愛,還有權力。富察家在朝中一直是很有地位的,富察大人為朝中重臣,富察公子是皇上身前的侍衛統領。那麼在後宮頗受寵愛的藍妃,又怎能不會將權力握得緊緊的?連皇後,藍妃都不怕,沒權沒力的自己如何能讓藍妃瞧得起?靜婉一手覆上肚子,本無意爭奪的自己,怕是要為他爭上一爭了,不求權力在握,但求能護他周全。夜間涼氣太大,坐了不小一會兒,香雨便心急地催著靜婉回了房,生怕靜婉凍著自己。回了房,便洗漱準備睡下了,隻是心中有了心事,靜婉這一夜,睡得卻不是很好。第二日起來,黑眼圈甚是分明,氣色更是差勁。靜婉便讓香雨為自己用了胭脂水粉。香雨便將前一日皇上才賞的,竹雨夢林胭脂樓的胭脂水粉取出來,為靜婉細細隱去黑眼圈。這樣一看,氣色好多了。到了坤寧宮的時候,眾人都到了,也都進了殿中,倒是靜婉是最後一個到的。“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靜婉先是行了禮,正欲請罪,便聽見一旁有人開口說道。“呦,昨日是寧嬪侍寢嗎?怎麼來得那麼遲?”玉嬪開口問陳常在,“妹妹昨日誰侍寢來著?怎麼我記著好像是藍妃娘娘,而不是寧嬪吧?”“嬪妾昨夜聽春兒回話,好像真是藍妃娘娘侍的寢。”陳常在不得不順著玉嬪的話說。如今元萱格格養在玉嬪膝下,玉嬪將格格照顧得很好。每隔幾天也允許她去看格格,所以陳常在不得不順著玉嬪。“臣妾來遲,有失禮節,還請皇後娘娘恕罪。”靜婉沒有接話,又向著皇後塔拉行禮請罪。“寧嬪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皇後塔拉板起了臉,“你怎麼能這樣做呢?”看到皇後變了臉色,玉嬪自是高興,但有的高興,那麼就有的替靜婉著急。“皇後娘娘……”雪蝶立即站起來出了聲,想要替靜婉說情。皇後塔拉伸手示意雪蝶彆說話,而自己又繼續說道。“你之前才剛剛讓花旗來告訴本宮,早起有些不舒服,會來得遲一些,怎麼這麼快就不顧身子趕過來呢?”皇後的語氣滿是心疼的責備,“香雨,快扶你家主子坐下。你家主子心急來,你也不勸勸,現在能同以往比嗎?”皇後這樣的維護,顯然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包括雪蝶,包括靜婉。雪蝶一看皇後並不是真心責怪,便放心坐了下來。而靜婉,剛被香雨拉起來,就反應了過來。“皇後娘娘疼愛臣妾,是臣妾的福分,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是臣妾的本分。”靜婉說道,“臣妾多謝娘娘恕罪。”“快坐下,再不坐下,本宮就真的著急了,你怎麼如此不顧自己的身子呢!”皇後塔拉這話一催,靜婉在香雨的攙扶下,忙不迭地坐下。玉嬪見皇後這般維護靜婉,也無可奈何,隻得喝茶掩飾剛剛開了口的自己。靜婉也不想生事,便隻顧著幾人聊天。藍妃的心情倒是好,畢竟昨夜皇上可是在翊坤宮用完膳後,依舊翻的是她的牌子。連著幾日都是她侍寢,心情如何能不好呢?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靜婉冊封的時間。臘月十五,冊封的前一夜。香雨請來了陳未軒給靜婉把脈。“臣給寧嬪娘娘請安,娘娘金安。”陳未軒來了後,依舊先給靜婉請安。陳未軒進來的時候,靜婉就坐在桌前等他。“起來吧,香雨給陳太醫看座。”靜婉吩咐道。“臣多謝娘娘。”香雨端的小凳放在離靜婉很近的距離,陳未軒謝了恩,坐了下來,卻也不敢深坐。靜婉伸出了手腕,香雨上前搭了帕子放在靜婉的腕上,弄好之後,陳未軒伸手去把脈,隻一會兒就好,便要放開,靜婉卻開口說話了。“本宮明日要舉行冊封儀式,你且瞧仔細了,估摸著本宮的身子到底行不行。”藍妃當初在晉妃的時候,冊封儀式結束後也有請太醫,就是因為一天的勞累,甚是辛苦,才有一點兒不適。所以,靜婉也有些擔心明日的冊封儀式。“娘娘放心,娘娘如今快要三個月的身孕了,最是穩妥的時候,隻要沒什麼太大的刺激,都不會有問題。”陳未軒對自己的醫術還是有把握的,那麼自己的診斷就不會有問題,“明日,皇上已經點了臣隨行太廟。”“那就好,本宮上次傷了身子,這次也難免心中不安。”靜婉歎了口氣,“隻有等本宮平安生產後,才能放下心來。”“娘娘其實不必這般憂慮,娘娘的身子經過調養,並不比當初差,所以不會有問題的。”知道靜婉擔心什麼,陳未軒也多嘴安慰了一下。“若是本宮能平安產下孩子,那麼本宮就當欠陳太醫一個恩情,陳太醫有需要的時候,本宮定當償還。”“娘娘說這話,折煞臣了,這些都是臣應該做的。”“本宮說的都是真的,也說到做到。”靜婉沒想到今日自己說的這話,會有一日真的出現。她真的欠了陳太醫一個恩情,也在很多年後還給了陳太醫一個恩情。不過,還恩情的事她的孩子,受恩情的是陳太醫的後代。當然,那都是後話,也是另外一個故事。臘月十六,冊封日。這一日,靜婉起得極早。天還未亮,翊坤宮已是燈火通明。花旗、香雨等人都來了,前後侍候靜婉,準備冊封的所有事宜。皇上派了梳頭喜嬤嬤前來為靜婉梳頭、戴吉冠。早早地沐浴,洗了頭發,便是擦乾頭發,梳發了。“娘娘頭發真好,像是綢緞一般質感甚好,”喜嬤嬤一邊梳發,一邊誇到,“娘娘的命格是極好的,皇上定然寵愛娘娘一生的。”如今翊坤宮的這位主子,有孕又得皇上和太後的寵愛,以後的身份不會差了,喜嬤嬤又如何不會說好話呢?何況,皇上子嗣艱難,若是這位主子生下阿哥,怕是母憑子貴,貴不可言吧。隻可惜這位主子的母家隻是旁支,並沒有多少名望。“娘娘,這是皇上昨夜讓福公公送來的頭飾,有好幾份呢,”香雨見靜婉微微皺了眉頭,便知道她不喜歡這位嬤嬤的奉承,便端來托盤,“娘娘瞧瞧喜歡哪一份,今日就用哪一份做今日冊封的頭飾。”靜婉的確不喜歡這個嬤嬤說的奉承話,見香雨解圍,便順勢瞧了瞧香雨手中的托盤。托盤上好些個頭飾,有鳳釵、流蘇、步搖,款式也是多種多樣,耀眼極了。“娘娘瞧瞧,這是三尾鳳凰金釵呢,可是隻有妃位才戴得呢。”香雨見靜婉瞧著托盤沒有吱聲,便順勢拿起了一支金釵,遞到靜婉跟前,“娘娘之前封嬪時,皇上賞賜的金釵,都隻是一尾的鳳凰。”靜婉接過一瞧,果然,金釵上的三尾鳳凰,躍然欲飛,栩栩如生,煞是美麗。可是,靜婉對鳳凰金釵是一點兒都不感興趣。無論一尾也好,三尾也罷,就是九尾又如何?不過是個頭飾戴在頭上,能代表什麼?代表身份?可笑,身份是皇上賞賜的,又不是一個金釵來決定的。“太亮了,本宮不喜歡。”靜婉淡淡地開了口,又看向彆的,一對精巧的銀步搖映入眼簾,“本宮瞧著那步搖不錯,拿來我瞧瞧。”香雨拿了步搖遞給靜婉,說道,“娘娘如今隻能戴一邊的銀步搖,福公公說皇上賞了成對,是因為娘娘有機會戴上。”福公公跟了皇上那麼多年,這話不會亂說,想必是皇上允了的。皇上也是借著福公公這話,告訴靜婉,告訴其他人,靜婉有機會坐上貴妃之位。怕是那一天很快了,可能隻要靜婉平安生下孩子,這個貴妃之位就跑不了了。靜婉接過那一對精巧的步搖,步搖不是太大,也不是繁瑣的工藝,簡單的什麼都沒加,隻是細細地刻了花紋,靜婉拿近一瞧,刻的是海棠花。海棠花——貴妃之花。想起那天藍妃說的話,又想起剛進翊坤宮的時候,夜裡在海棠樹下說的話。把玩了一會兒步搖,靜婉開了口,“今日就用這支步搖吧。”靜婉說著,一支步搖放在麵前,好方便喜嬤嬤取用,一支放回了托盤。“娘娘,那流蘇呢?”香雨又指了指幾款流蘇問道,“一邊戴了步搖,另一邊戴流蘇吧,娘娘?”靜婉望去,挑了一個海棠紅的流蘇,配上步搖和吉服的顏色都是極好的。喜嬤嬤後麵沒再接話,儘心為靜婉梳好頭發,戴上步搖和流蘇。海棠紅的流蘇垂至耳根,靜婉微微搖頭,那流蘇便搖曳起來。靜婉不喜歡頭上多戴頭飾,於是喜嬤嬤隻又挑了一支珊瑚釵和玉釵為靜婉戴上。香雨與花旗服侍著靜婉換上了吉服,又戴上了吉冠,靜婉的貴氣氣質立即就呈現出來。怕靜婉受了涼,香雨又準備了披風先給靜婉披上,然後出了門,坐上車駕趕往太廟。到了太廟,天已經亮了。今日的天氣極好,萬裡無雲,陽光明媚,看著車架外的天氣,靜婉都覺得心情很愉悅。進入太廟,靜婉這才知道,原來皇上為了正視這次冊封典禮,帶著皇後親自來太廟接受靜婉的行禮,同樣還是蘇沫兒姑姑做了女禮官,還有一個捧著聖旨的禮官也候在一旁,離得遠,瞧不清是誰。靜婉在花旗的攙扶下,連忙跪下請安。“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靜婉頭上的銀步搖,比那海棠紅的流蘇還要耀眼。一時間,皇上和皇後都看到了,卻有不同的反應。皇上見靜婉戴上的是自己特意準備的銀步搖,想必也聽到薑福傳的那話了。而皇後塔拉見靜婉那銀步搖,竟然還沒有當初藍妃冊封用的銀步搖金貴,一時間心中晦澀不明,皇上你果然要將藍妃寵到底嗎?連靜婉都比不上?“快起來吧,吉時到了,禮官還等在一旁呢。”福臨指了指一旁的禮部禮官,“這是禮部侍郎季大人。”禮部侍郎來做靜婉的冊封宣旨禮官,也是皇上重視靜婉的原因而安排的。“是,多謝皇上恩典,臣妾遵旨。”靜婉應了之後,起身,在花旗的攙扶下,走向禮部禮官季大人跟前。“董鄂氏,跪聽!”那季大人捧著金冊在等著。靜婉原本低著頭,在花旗的攙扶下本來就準備跪下,聽見那季大人的聲音,一驚,沒站穩,“啪!”地跪下。要不是花旗扶著拉了一把,加上地上有墊子,這一跪怕是傷著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