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霓裳羅裙 綠煙如雪(1 / 1)

禦花園。福臨讓皇後席開兩桌,就放在了綠柳樹下,四周布置精致而唯美,柳樹隨風飛揚,這樹下倒不熱。“皇後娘娘,你說皇上將董鄂靜婉送去翊坤宮,可是為了那貴妃之位?”皇後塔拉因為要布置宴席,所以來得早,不一會兒離禦花園近的麗貴人就來了。請了安之後坐在一起,麗貴人便問了。聽了麗貴人的話,皇後塔拉愣了神,貴妃嗎?塔拉自然知道翊坤宮的暗意,也想過,單瞧著福臨現在寵著靜婉的樣子,若靜婉有孕,那麼妃位定是不遠了。難道,福臨一開始就替靜婉打著貴妃之位的主意嗎?“皇上的心思,豈是我們可以揣測的?”塔拉搖了搖頭,“還有你,大阿哥已經離開,再是難過也是傷你自己的身子,你也要好好調理身子,再為皇上誕下龍子才是。皇上如今膝下隻有元宣格格一女,而你也許久不曾進位了。”“嬪妾已經在調理身體了,隻是太醫的藥方總不是最好的……”麗貴人張了張嘴還要再說,便被打斷了。“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給麗貴人請安。”卻是雪蝶帶著語芙來了。“坐吧。”塔拉指了指一邊的凳子,笑著問道,“你怎麼沒和寧嬪一起來?”“嬪妾本來想去找寧嬪娘娘的,隻是嬪妾可不傻。”雪蝶笑著回答,“去寧嬪娘娘宮裡再來禦花園,可不順路,嬪妾可就要多走好長一段路呢。”“你這丫頭倒是機靈!”皇後塔拉被雪蝶這一逗,笑著罵道,“這麼一點路都嫌累,待本宮告訴寧嬪,看她饒不饒你。”“彆……皇後娘娘疼我,千萬不能向寧嬪告狀,寧嬪定會罵我的。”雪蝶扯著皇後的衣服,可憐兮兮地說道,眼睛裡卻沒有懼意,閃閃地帶著調皮。“你呀,本宮拿你沒辦法。”皇後塔拉伸手對著雪蝶眉間一指,“本宮還就是要告訴了寧嬪來治你。”“嘻嘻,皇後娘娘不會的。”雪蝶嘻嘻笑著,看見麗貴人在旁邊不說話,便轉開話題,“對了,皇後娘娘剛剛和麗貴人聊什麼呢?嬪妾遠遠瞧著麗貴人都臉紅了呢。”“還能聊什麼?還不是皇上子嗣單薄,想著請太醫給麗貴人好好調理身子呢。”皇後塔拉倒也不隱瞞,看著雪蝶忽又想起,“哦,對了,皇上也算經常翻你的牌子了,侍寢這麼久怎麼也是沒聽到消息呢?”雪蝶羞紅了臉,兩手擰著帕子,許久才說。“許是嬪妾福薄吧,一切隨緣。”皇後塔拉還想再說什麼,看見藍妃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便不再言語。藍妃見皇後娘娘已在,便不鹹不淡地請了安,皇後塔拉隻當沒瞧見也不惱。陸陸續續的其他嬪妃也接著來了,離禦花園遠的玉嬪也被珍答應扶著來了。等福臨和靜婉來到禦花園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齊了。行禮之後,便落了座。一席,福臨與皇後坐主位,福臨的左手邊是靜婉,次之是玉嬪,皇後的右手邊是藍妃;二席,便是麗貴人、陳貴人、楊常在雪蝶、平常在、雲答應、珍答應。如答應還在禁閉期間。福臨說了幾句話,宴席便開始了。幾個嬪妃先是輪番給福臨敬酒,惹得福臨一直笑著。“你們也彆一直給朕敬酒,今日也是寧兒和玉嬪的好日子,你們也與她們多樂樂。”“寧兒?”眾人聽福臨對靜婉的稱呼都好奇地問道。福臨一愣,知道自己說漏嘴了,看向靜婉見靜婉沒有表示,才解釋道。“這‘寧’是寧嬪的封號,朕叫寧兒,就像有時候朕會叫藍妃藍兒,叫玉嬪玉兒是一樣的道理。”眾妃嬪望著依舊不說話的靜婉,又看了看皇上,半信半疑。麗貴人端了酒杯給福臨敬酒之後,又想著對靜婉說道:“寧嬪娘娘,恭喜你!”說著麗貴人舉起了酒杯。“多謝麗貴人。”靜婉笑了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寧嬪娘娘,嬪妾聽說那日娘娘的舞姿當真是嫋娜娉婷,令人如癡如醉,可惜嬪妾竟然沒有看到。”說完,麗貴人放下酒杯歎息著搖搖頭,滿是遺憾的感覺。“麗貴人說得對,當日嬪妾是真的覺得寧嬪娘娘跳得太好了,婀娜多姿,衣袂飄飄,嬪妾就是一個女人也心動了。”平常在也跟著回憶起來。“麗貴人不在場是沒看見,可本宮在場也沒看多久,寧嬪就摔了一跤,本宮也想再看一回呢。”富察又藍,看了看福臨的臉色而後也說道。“聽你們這一說,本宮也心動了呢。”玉嬪笑著看向靜婉,“真想有機會也欣賞一回姐姐的舞姿。”“若是能再看一回,嬪妾也就如願了。”聽見玉嬪說的話,麗貴人點著頭讚成,然後又看向皇後塔拉,“皇後娘娘也沒見過,娘娘就不想看看咱們寧嬪娘娘的舞姿?”“本宮……”皇後塔拉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說,從她們口中說過靜婉跳舞的樣子,她也是想看靜婉跳舞的,隻是她不能讓靜婉如此難堪。靜婉聽到這裡,瞬時臉色蒼白,這是要把自己當舞姬,當真是沒有給她留下半點兒尊嚴。靜婉剛想開口拒絕,就聽福臨也開了口。“寧兒,朕也想再看看寧兒為朕跳一次舞。”福臨望著靜婉也很是期待。那一日,靜婉的舞姿,印在福臨的腦海裡,久久不曾忘記。“回皇上,臣妾的那件舞衣臟了,要不擇日臣妾跳給皇上看吧?”剛剛那件綠色舞衣的確臟了,在翊坤宮皇上寵幸靜婉的時候,被皇上丟在了地上……“寧兒不必擔心,你那日跳舞之後,朕已經著繡房給你趕工做了一件舞衣,準備賞賜給你,正好此時朕讓薑福取來。”福臨對薑福示意,薑福連忙去往繡房。“既然皇上已經為臣妾準備了舞衣,那臣妾遵旨,臣妾先告退,下去準備一番。”福臨點了點頭應允,靜婉轉身帶著花旗、香雨離開。禦花園有殿宇提供更衣等偏房,等了一會兒薑福便送了衣服過來。花旗和香雨打開衣服替靜婉更換。換好之後,靜婉才看清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多美。綠色的舞衣比自己的那件要更加輕盈,更加柔軟。裙角與袖角幾處繡了柳樹枝條,淡淡的不是太明顯,靜婉舞了一下袖子,才見那柳樹枝條閃閃折射出光。靜婉穿著這衣服回到宴席上的時候,驚豔了所有人的眼睛。福臨看見她換好舞衣出來的時候,滿意極了。當初讓繡房趕製這件衣服的時候,就知道會有如此美豔的姿態。“這霓裳綠羅裙果真名不虛實。”福臨笑著對眾人說道,話語中全是自得之意。什麼?霓裳綠羅裙?數天前,在繡房加急出來的那件霓裳綠羅裙?待眾嬪妃驚訝於霓裳綠羅裙的美豔之時,靜婉已經衣袖一揚,輕輕起舞。一時間,看呆了眾人,隻想起唐朝詩人李群玉寫的那首詩: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翩如蘭苕翠,宛如遊龍舉。越豔罷前溪,吳姬停自苕。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回蓮破浪,淩亂雪廩風。墮珥時流盼,修裾欲朔空。唯秋捉不住,飛去逐驚鴻。董鄂靜婉這一舞,雖不似驚鴻舞那般如鴻雁翱翔天空,卻隨著綠柳搖曳,舞姿輕盈、飄逸、柔美、自如。一舞終了,四周觀舞的人還覺得意猶未儘。“寧兒這一舞,讓朕覺得賞心悅目,可是朕從不曾見過。”福臨回味其中隻覺驚豔,又問出其他嬪妃也想問的話,“這舞叫什麼名字?”“多謝皇上誇獎,這舞名叫‘綠煙花如雪’。”舞畢靜婉上前給福臨回謝禮,“皇上應該知道臣妾的名字‘靜婉’二字出自唐朝詩人溫庭筠的詩詞《題柳》裡,而這舞名也出自那首詩裡。”“楊柳千條拂麵絲,綠煙金穗不勝吹。香隨靜婉歌塵起,影伴嬌嬈舞袖垂。羌管一聲何處曲,流鶯百囀最高枝。千門九陌花如雪,飛過宮牆兩自知。”福臨一邊將《題柳》吟出,一邊點頭道,“不錯,綠煙花如雪。”“寧嬪這一舞,本宮也覺得好看。”皇後塔拉也是看得入神,“難怪麗貴人和藍妃一直惦記著。”“寧嬪娘娘跳得那麼好,果然如她們傳的一般嫋娜娉婷,嬪妾可沒白惦記。”被皇後這一說,麗貴人隻得笑著應付,心中卻猶如嚼了臘一般澀。“本宮倒覺得寧嬪跳得比那日還好。”富察又藍像是不在意地說起,“隻是奇怪,本宮好歹也見過不少舞姬跳舞,卻從來不曾聽過有‘綠煙花如雪’這一舞。”富察又藍這話有些過分,拿靜婉與舞姬同比較。但看福臨如常的臉色,靜婉也不好多說什麼,硬著頭皮解釋道。“這是本宮的額娘請了舞姬單為臣妾設計的,故而不曾外傳。”“是嗎?那董鄂夫人果真厲害。”福臨點了點頭隨即對著侍候在一旁的薑福吩咐道,“我記得過幾日張大人要去江南巡視,正好將朕前幾日剛得的那玉如意讓張大人帶著送去泰興董鄂府上。還有,一並帶些補品送給董鄂夫人。”“是,奴才知道了。”薑福應了,“奴才明日就交給張大人。”聽了福臨的吩咐,靜婉雖是吃驚,便也跪下謝恩,那禦賜之物代表著皇上的恩寵呢。“臣妾替阿瑪、額娘多謝皇上恩賞。”其他妃嬪知道,那玉如意雖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但也是禦賜之物,何況顯然是給董鄂靜婉麵子,不然江南那麼遠,如何賞賜?可皇上還是有法子,也隻為董鄂靜婉想法子,將賞賜之物送去江南。“不必多禮,你也進宮一年多不曾與家中聯係。”福臨扶起靜婉道,“若不然明日你也寫了家書,托張大人一起帶回去。”“臣妾多謝皇上。”靜婉眼中已經含了淚,進宮一年多,甚是想念阿瑪、額娘呢。也不知道他們身體是否安康,哥哥嫂嫂可有孝順?記得走的時候,嫂嫂剛有孕,也不知道已出生的是小侄子還是小侄女……“去換了衣服來用膳。”福臨拍了拍靜婉的手。宴席繼續進行,快到尾聲的時候,坐在靜婉左手邊的玉嬪皺了皺眉頭,伸手撫住肚子。“怎麼了?”靜婉離得近瞧見了,便伸手握住玉嬪的手。“沒事,可能他踢了我一腳。”玉嬪搖了搖頭,眉頭微微舒展,“多謝寧嬪擔心。”靜婉想放心,可是細看玉嬪的眉頭還是有一點點不平。“皇上今夜要宿在哪裡?”皇後塔拉問道,雖然知道很有可能福臨會直接去翊坤宮。“朕去……”福臨望著靜婉,剛想說去翊坤宮,便看見靜婉與玉嬪的互動。靜婉聽見塔拉的問話,抬頭望向福臨,不經意地示意指了指玉嬪。“朕今夜去啟祥宮吧,去陪陪玉嬪。”……回到翊坤宮,一陣涼氣襲來,到底要比禦花園涼快多了。何況又從禦花園走到翊坤宮也是出了汗,在涼氣下靜婉隻覺得渾身汗水粘人。“娘娘,已經備了熱水,娘娘可要先去沐浴?”花旗進來回稟。“嗯,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先沐浴。”靜婉點了點頭。“那奴婢伺候娘娘更衣沐浴。”“不用,讓香雨伺候本宮就行了。”靜婉站起身來,在香雨的攙扶下走向內室。花旗伸出要去扶靜婉的手,空落落地僵在那裡。香雨濕了帕子,輕輕地給靜婉擦拭後背,欲言又止的樣子落在靜婉眼裡。靜婉知道她要說什麼,並不想理喻,結果……香雨想著心事,給靜婉擦拭後背的時候,對著那一個地方一直擦,一直擦,愣了半天都不知道。靜婉歎了口氣,抓住香雨的手道,“好了,再使勁,就破皮了。”“呀,娘娘,奴婢……”香雨鬆開手一看,靜婉後背那一小片已經紅了。“有話就說,彆憋在心裡,我看著難受。”“娘娘,花旗姑姑她……”“我知道,這事兒不怪她,可是我這心裡總是有疙瘩,難受。”香雨嘴巴張了張,有太多的話要說,終究不知道如何替花旗說好話,畢竟娘娘從未責罰她,不是嗎?靜婉沉靜了一會,才才口。是的,疙瘩,心裡就會有這個疙瘩。翊坤宮這事,不管花旗有沒有事先知道,可是還是與靜婉心中有了隔閡,靜婉容忍不了背叛。若翊坤宮一事,花旗事先知曉,那麼將靜婉瞞住雖不是花旗的錯,那蒙在鼓裡的靜婉依舊不想輕易原諒花旗;若翊坤宮一事花旗如他人所想一樣以為是安排給孔四貞的,那麼花旗來翊坤宮便是想要攀了更高的枝……好在花旗那邊是皇上下的令,靜婉容許花旗留在翊坤宮也算是給了曾經的相守留了餘地。桶內的水已經涼了,靜婉起身讓香雨替自己擦拭,然後換了寢衣步出暗門。花旗迎上來,接過香雨手中的帕子替靜婉擦乾頭發,靜婉沒有說話,任其手上動作不停。擦乾頭發準備上床就寢的時候,花旗開了口。“娘娘,今日讓奴婢守夜吧,香雨連著幾夜也該輪到奴婢了。”花旗將靜婉扶到床上,花旗明顯能感覺到靜婉聽見自己的話時,愣了一下,雖然很快又恢複了原樣。“不用了,花旗姑姑打理翊坤宮也是辛苦,就不必過來給本宮守夜了。”靜婉雖是愣了一下,但很快裝作不在意地說道,“既然香雨累了,就讓無雙過來守夜吧。”花旗還欲再說,卻被香雨扯了一下,花旗回頭便看見香雨對著自己搖了搖頭。於是兩人退下,讓無雙來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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