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鳳釵事件,小年隻是在皇後宮中小聚了一下,所幸,如皇後塔拉所想,很是圓滿,各處井然有序,太後也重重地誇獎了塔拉。臘月二十六,瓜爾佳平卉侍寢,按例進位份為常在,是為平常在。而同時,更讓合宮吃驚的是,皇上竟然在鳳釵事件發生後,沒有翻靜婉的牌子,卻在這一天也晉了靜婉的位分為貴人,是為婉貴人。雖然,靜婉是被皇後處罰,自常在位分降到答應,受了一個月的病魔纏身,卻也隻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自答應,進位到常在、貴人。現在的後宮中,不過一後;四貴人:麗貴人、藍貴人、玉貴人、婉貴人;兩常在:陳常在、平常在;三答應:雲答應、珍答應、楊答應。這同是貴人,卻也有高低之分,有封號的麗貴人,無論自己家族多卑微,但在宮中也要比沒有封號的藍貴人、玉貴人甚至婉貴人的地位高。藍貴人和玉貴人心中很是擔心,這董鄂氏進位如此之快,怕是很快就要爬到自己的頭頂了。自臘月二十九夜裡就開始下雪,下了一天一夜,直至宮宴開始前才停下。宮宴開始前,靜婉和雪蝶等人先來了坤寧宮,給皇後請安。“嬪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萬福。”“兩位妹妹莫要多禮。”塔拉看見靜婉進來,很是高興,聽其他人在這拈酸吃醋了半天,終於來了個正常的,“快坐下,雪剛停外麵挺冷的,紅彤快給兩位小主上茶。”“呦!婉貴人架子挺大的,合宮就等著你們來了。”早就來了的藍貴人坐在座椅裡,抬頭嘲笑地看著靜婉,“莫不是剛晉為貴人,耍耍主子派頭呢。”“姐姐這話可就錯了。”靜婉也不氣,向著皇後褔了福身,“這後宮之中可是隻有太後、皇上、皇後,才可以稱為主子。下麵奴婢叫咱們姐妹幾個一聲“小主”,也不過是皇上、皇後允了,也是我們的福氣罷了。若是姐姐將來晉為嬪為妃,也不過是一宮之主。”“婉貴人這話我愛聽,我們再是這些奴婢們的小主,卻也隻有太後、皇上、皇後才是我們的主子,服侍好主子才是我們的福氣。”麗貴人接話,“皇後娘娘,您說是嗎?”“妹妹們都說什麼呢,本宮可都是拿你們當妹妹呢。”塔拉也隻是笑了笑,轉移了話題,“本宮還沒恭喜婉貴人和平常在呢。婉貴人和平常在,以後定要好好服侍皇上,為皇家綿延子嗣。”“是,嬪妾定會用心服侍皇上。”“好了,宮宴也差不多快開始了,皇上去接太後了,你們都隨本宮去禦花園吧。”皇後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宮宴快開始了。“是。皇後娘娘請。”皇後塔拉在紅彤、紅葉的簇擁下,走在前麵。緊跟著的是麗貴人、藍貴人和玉貴人,靜婉攙著雪蝶走在了藍貴人身後,隨後其他常在答應也跟在了後麵。很快,靜婉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藍貴人富察氏,平時喜歡打扮,即使是冬天也會著衣較少,最討厭棉襖的厚重感覺。可是,今天卻穿成了球,比最怕冷的自己還多穿了一圈衣服!難道……除夕夜宴擺在了禦花園的降雪軒。絳雪軒前有五株梅樹,每當梅花盛開,隨風散舞,滿地就像是落滿了粉紅色的雪花,所以“降雪軒”因此得名。降雪軒,後依宮牆,座東麵西,麵闊五間,黃琉璃瓦硬山式頂,前接歇山卷棚頂抱廈三間,平麵為“凸”字形。明間開門,次間、梢間為檻窗,門窗為楠木本色不加油飾,柱、框、梁、枋飾斑竹紋彩畫,樸實淡雅。“皇後娘娘吉祥,各位小主吉祥。”降雪軒裡的宮女、太監們看見皇後帶著一眾妃嬪前來,連忙停下手中的活計,跪下請安。塔拉領著眾人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還沒說什麼話,就聽到通傳聲。“皇上駕到!太後娘娘到,太妃到!”皇後塔拉連忙又起身領著眾位妃嬪迎接。“臣妾/嬪妾給皇上請安,給太後娘娘請安,給太妃請安。”“都起來吧,今天除夕,這是家宴,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常年禮佛的布木布泰身上帶著一絲親近祥和,不足四十的年齡,即使保養得再好,眼角也有了滄桑。“謝太後娘娘恩典。”靜婉隨著皇後一起謝恩起身,才抬頭看去。福臨扶著太後布木布泰踏進了降雪軒,布木布泰身側跟著一個貴婦,想來就是太妃了。聽花旗姑姑說過,這位太妃,曾經也是一位能人呢。博爾濟吉特氏,名娜木鐘,先帝皇太極妃,原為末代可汗林丹汗囊囊福晉。天聰九年,金軍包圍林丹汗的族人,新守寡的囊囊太後娜木鐘為了族人的性命,向後金大汗皇太極讓出了北元的玉璽。皇太極在這一年立娜木鐘為側室福晉,崇德元年被封為麟趾宮貴妃。順治元年遷居北京時,太妃隨著布木布泰一起入關,一直深居宮禁。生一女,固倫長公主,順治四年下嫁噶爾瑪索諾木,於順治七年七月去世,諡號端順。生一子,博穆博果爾,過完年就十一歲了。果然,太後等人走了進來,太妃娜木鐘身後還跟著一個稚嫩的錦服公子,那就是博穆博果爾無疑了。皇上扶著太後上了主座,自己坐在中間,太後坐在右正方,皇後坐在了福臨左側。太妃娜木鐘領著博穆博果爾坐在了右下首,其他妃嬪根據位份分坐左右。“今天是家宴,諸位不必拘束。”福臨舉起酒杯,“願我大清江山永固,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百姓安居樂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宴席開始沒多久,奶娘便抱著睡醒了的大阿哥進來,遞到太後麵前,蘇沫兒沒有攔著,想來之前就得了交代。“這牛妞長得可真壯實,看來奶娘照顧得不錯,賞。”布木布泰看著奶娘懷裡的大阿哥很是高興。蘇沫兒連忙取出備好的荷包,塞到奶娘袖中。“謝太後娘娘賞賜,奴婢定會用心照顧好大阿哥的。”奶娘被賞,很是高興,今天是除夕,不用看荷包,都知道太後定會很大方的。“去,送給麗貴人看看,也半個月沒見了呢。”布木布泰抬頭看見麗貴人吉祥一直盯著這邊看,知其作為母親的心思,也不攔著,讓奶娘將孩子抱了過去。“嬪妾謝太後娘娘恩典。”麗貴人感激地向著太後福身,然後接過奶娘懷裡大阿哥抱在懷裡,不時逗弄著。兩個月的大阿哥,已經會笑了,對著吉祥還能笑一笑,喜得吉祥媚眼裡都是開心。麗貴人吉祥有的時候,夜裡想想都覺得自己真幸福,除了皇後,自己是位份最高的麗貴人,自己的兒子是皇上的長子。就是那常在陳氏蘭清產下一子,也屈居自己之下,有什麼好擔心的?若將來,皇後產下嫡子,自己的兒子,也是手握重權的王爺,若皇後沒有嫡子……“嘔……”身旁藍貴人的嘔吐聲,打斷了吉祥的思緒。一時間,席間所有的人都聞聲望了過去,而福臨卻皺了眉頭。藍貴人一看這情形,舉了帕子拭了拭嘴角,連忙從座位上起身,對著皇上的方向,福了下身子。“皇上,嬪妾禦前失儀,請皇上責罰。”“怎麼了?藍貴人可是身子有什麼不適?”皇後見福臨不想理睬,連忙自己接過話,關心道,“要不,喊了太醫來瞧瞧?”“謝皇後娘娘關心,是得叫個太醫給嬪妾瞧瞧呢。”藍貴人臉上起了紅暈,“嬪妾月事停了月餘了呢。”“哎呀,這可真是喜事呢,加上妹妹剛剛的反應,應該是無誤了。”反應過來的麗貴人連忙將大阿哥放進奶娘的懷裡,然後上前扶起藍貴人,“姐姐我當初也是這般呢。”“蘇沫兒,傳太醫。”子嗣的事,何其重要,布木布泰還是決定傳喚太醫。因著在禦花園舉行宮宴,所以有隨行太醫,很快太醫便進來了,是值班的盧正秦,也是老太醫了。蘇沫兒陪著藍貴人去了側廳休息之處,盧正秦見了禮之後,便進來給藍貴人診脈。“恭喜藍貴人,貴人已經有孕近兩月了。”盧正秦確認了兩遍才放下藍貴人的手腕,將結果告知,然後退出去,回稟皇上、太後等人。“恭喜藍貴人了,奴婢陪著貴人出去吧。”蘇沫兒將富察氏又藍扶起。“謝謝蘇沫兒姑姑。”富察氏的嘴角不禁上揚,藍貴人?嬪位還遠嗎?走進大廳,便聽見太後的笑聲。“這個年節,果然是極好的,連哀家都很開心。”布木布泰坐在位置上,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看到藍貴人回來,張口就賞,“蘇沫兒,取玉如意來賞給藍貴人。”“小福子,傳朕旨意,晉富察氏為嬪,居永和宮主位。”福臨也很是高興,按例晉了富察氏的位份。殊不知,聽了福臨的話,幾家歡喜幾家愁。按例,從貴人晉為嬪,隻要是滿八旗的,皇上就該賞賜封號的,沒有封號證明福氣不夠,富察氏是滿八旗的,可是福臨卻隻字未提,隻說晉嬪,看來隻想著產子時再賜封號了。隻是比起麗貴人自常在晉為貴人時的破例賞賜封號,富察氏又藍如刺在心,很是不舒服。“盧正秦太醫,以後就負責給藍嬪保胎吧。”布木布泰見皇上已經封嬪,以後是一宮娘娘了,胎兒也很是重要,顧而吩咐,“所用月例,不夠的話,內務府也多分配些。”“臣領旨。”盧正秦連忙回應。“恭喜藍嬪娘娘了。”其他妃嬪連忙上前恭賀,富察氏又藍隻得賠笑回應。宴會還在繼續,不是圍著麗貴人和大阿哥,就是圍著藍嬪、陳常在,靜婉卻覺得無趣,和雪蝶說了一句,借口更衣帶著花旗離席。“小主,我們去庭院裡散一圈吧。”出了大廳,花旗看出來靜婉並不是去更衣,而是心情不好,便提議道,“降雪軒前的梅花開得正好呢。”靜婉點了點頭,讓花旗替自己罩了白底梅花的披風,隨著花旗指路,順著偏門來到前院的梅花樹前。寒冬臘月,梅花正盛開。靜婉近前,梅香清新撲麵,這時一陣風吹來,梅花自枝頭落下,隨風散舞,灑落滿庭院,就像是落滿了粉紅色的雪花。靜婉閉上雙眼,將自己置身在飛舞的花瓣雨中,仿佛能聽見梅花樹下傳來的哭泣聲。情不自禁地腳尖一抬,跳起那熟悉的舞蹈。“開生哥哥,寧兒跳得好不好看?”“寧兒跳得真好看,等寧兒長大了,定要娶寧兒回家,讓寧兒隻跳給我看。”“好的,寧兒最喜歡為開生哥哥跳舞了。”畫麵一轉。“開生哥哥,她也會跳舞嗎?她跳得比寧兒好看嗎?”“寧兒,以後你會跳舞給你的夫君看。”“可是我隻想跳給你看!”“寧兒,彆鬨。我們真的沒辦法在一起。”……花旗退開,想給小主留點兒空間,也隻有如此才能讓她好好地做自己。所以,當福臨帶著眾人出來賞梅的時候,便看見靜婉的美麗舞姿。看到福臨出來,花旗便要提醒靜婉的時候,福臨伸手阻止了。靜婉一直將一舞跳完,才停下,睜開眼睛看到福臨等人,連忙上前行禮。“皇上,嬪妾失禮了,請皇上責罰。”“婉貴人跳得可真好。”跟著福臨出來的博穆博果爾先言出聲,“是嗎?皇兄?”“是的,朕的婉貴人跳得自然是好。”福臨開心地笑了,隻是眼眸中有種難言的深邃。“靜婉妹妹跳得真美,隻是姐姐竟然從來不知呢。”麗貴人笑著走到靜婉身邊,“隻是這身衣服拘束了很多。”可不是嗎,跳舞適合廣袖長裙,一身的棉衣褂裙束縛得很,幸好有披風跟著飛舞。福臨出來賞雪,隻博穆博果爾並著麗貴人、平常在、雲答應、珍答應、楊答應隨同,其他都畏寒留在廳中。“姐姐見笑了,妹妹不過是想著額娘,才舞了幾下,獻醜了。”靜婉窘紅了臉。“好了,彆逗她了,都賞梅吧。”福臨對著眾人揮了揮手,讓其散開去賞梅,又對著靜婉伸出了手。靜婉平定了下心,然後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福臨手中,被其緊緊握住,一陣暖意傳遍全身。福臨牽著靜婉走在梅花樹下,一邊走,一邊細心地為靜婉取下隨風落在發上的梅花瓣。想到有孕的富察又藍,福臨心中一陣柔軟,話卻脫口而出。“寧兒,什麼時候為朕生個孩子呢?”福臨看著靜婉,滿心期待,“藍兒都有了身孕,還進了嬪位。等你有孕,朕就可以晉封你為嬪了,到時朕就將“寧”字賜給你為封號如何?寧嬪,寧嬪,很好聽呢。”寧嬪。福臨的話一出口,便聽“嘎吱!”一聲,身後傳來踩斷樹枝的聲音。難道有人偷聽?福臨回頭一看,隻一裙擺略過,沒了人影。福臨隻道是有人經過,便沒有在意。“皇上,嬪妾福氣還沒到。”靜婉壓抑住心中百感交集的痛楚,“皇上福氣深厚,有皇上的寵愛,想必嬪妾的喜事會不遠的。皇上,您說是嗎?”“好的,朕定會將福氣送給朕的寧兒,讓寧兒早早為朕生個阿哥。”“為什麼是阿哥,不是格格呢?”靜婉覺得奇怪。“長大了,格格沒有權,阿哥的話,以後好歹也是個王爺。”福臨意味深長地一笑。聽到福臨的話,靜婉心中一驚,不再言語。難道皇上真的如此愛自己嗎?所以才期盼著自己誕下阿哥,好繼承……還是,這些話他對所有的嬪妃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