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紅、烏四色劍光交織連環,光影閃耀,煞是好看。另外一道血色長虹卻從韓良腰際飛出,仿若一條昂藏長龍,踏焰淩天,撲向四象連環劍陣。到了劍陣之前,倏地一分為四,由濃轉淡,血色歸藏,分化成四道劍芒虛影,對準四色劍光電射而去。叮叮叮叮!四聲脆響,四象劍陣在空中頓了頓,光芒忽黯又明,金烏劍所化的劍芒已和那四個淩雲劍門弟子的飛劍一觸而回,劃出四道淡影弧線,合體凝形,化作一條長虹赤焰,清嘯一聲,重又朝四象劍陣射去。叮叮叮叮!又是四聲金鐵交鳴,金烏劍光和四象劍陣再次一觸而分,隻在空中略略一頓,第三次射向四象劍陣。接連數次和四象劍陣碰撞,韓良並未使出全力,也未施展大自在劍法。他之前習慣使用天靈刀,劍法乃是初學,除了五招大自在劍法,其他劍術手段未免太貧乏了點,回天陰山的路上他一直嘗試從百器王刀的控刀之術和大自在劍法中提煉一些簡潔實用的劍術出來,略略有了些心得,方才便是施展近段領悟的以一化十、掠影浮光的控劍術,雖然不比上大自在劍法中的“無量”那般氣勢磅礴,卻也效果不俗,每出劍一次,都能將四象劍陣阻擋得緩上一緩。幾個淩雲劍門弟子結成四象連環劍陣,卻一直被韓良將劍陣阻擋在空中,無法近得韓良之身,不禁都是心中震驚。他們得到的情報,玄陰教這個叫做燕十三的前教主年初離山時隻是剛剛通靈的修為,如今不過**個月過去,進境再快也隻能到顯相層次吧?而且眼前這人看起來確實也沒有進入法相境,明顯與一法相層次的祖良玉師兄身上氣息不同,為何孤身單劍就能將四象連環劍陣擋住?山下那些淩雲劍門弟子修為略低,那也罷了,他們這四個人之中,卻是有兩人已進入了身相巔峰境界,和這燕十三修為相同,四人合力,除非法相高手才抵擋得住,但眼下的情形卻不是如此,難道這燕十三修煉了什麼奇功異術,或者他手中那柄飛劍乃是遠超自己等人的高級貨色?四人震驚的同時,還感到憤怒和憂心,怒的是這燕十三接連殺了數個淩雲劍門的弟子,眼下又以一己之力將自己四人擋住,在這麼多玄陰教眾麵前,臉麵往哪裡擱?憂的是,進駐天陰山的三組師兄弟中,兩組已經敗在燕十三手下,不知死活,剩下自己這最後一組,也是最強大的一組,若是還不能夠將人拿下,就算留得性命回去,也會受到門派重罰。鷹鼻手中劍訣連變,帶領其他三人再一次將韓良的劍氣震退,大喝一聲:“他在拿我們試招,李師弟,顯相!四象連環,氣吞河山!”鷹鼻一聲令下,當即便有一條青龍從他頂門幻化而出,而那個秀氣的李姓淩雲弟子也將一隻通體赤紅,爪翅發火的朱雀身相幻化了出來。兩個身相一出,都是往劍陣之中一撲,劍相合一,另外兩人尚未顯相,也將一股真氣打入自己的飛劍,劍光湛湛,擬化出白虎、玄龜的形態。四人這一全力施為,四象連環,霎時劍陣聲勢大漲,四色光芒大放,映襯著四頭神獸,威風凜凜,周圍的玄陰教眾被空中數十丈方圓的劍光一照,都感覺頭暈眼絢,禁不住齊齊向旁邊退去。四象連環,向韓良猛撲而去。見對手施出了全力,聲勢驚人,韓良此時心中也激蕩了起來,絲毫不懼,鬥誌昂揚,體內真氣越轉越快,神識也全部放開,把四象連環劍陣的脈絡看得分明。倏忽之間,劍陣已到了頂上丈許之處。“就是現在!”韓良暗喝一聲,手中劍訣捏起,手勢迅疾變幻,真氣湧出,停留在空中那太陽金烏劍已經拖曳出一道流光往四象連環劍陣刺去。不二!韓良全力施展的這招正是大自在劍法的第五招,不二!此前他一直沒能夠真正領悟到不二的真諦,這一刻真氣神魂都在巔峰狀態,自然而然便將這招大自在最強之劍使了出來。金烏劍光迅疾如電,越飛越快,那道血色長虹也越來越亮,在暗夜之中,好似新生朔日,照亮整個天地。看看金烏劍光就要和四象連環劍陣碰撞在一起,忽地,韓良隻覺真氣一窒,劍光也乍然暗淡,這一刹那,他好像和太陽金烏劍斷絕了聯係一般,無法繼續掌控。“糟糕!”韓良心中通亮,知道自己仍然沒有完全掌握這一招不二之劍,即便強行施為,最終也是功敗垂成。金烏劍劍勢一緩,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連環,已經凶猛撲來,要將韓良連人帶劍碾成粉碎。“哎呀——”“教主——”驚呼聲從玄陰教眾人之中響起。就在這時,韓良臨危不懼,閃電般將不二劍訣收起,使出了另外一招。不動!隻見太陽金烏劍猛烈旋轉,劍光再度耀起,好像一個碩大的太陽,日華精英潮湧而出,凝成一個半圓光圈,往上一托。轟!一聲巨響,伴隨著地動山搖,四隻神獸猛烈撞擊在那個半圓光圈之上,把光圈撞得凹了一凹,卻是穩穩頂住,將四象劍陣擋在了外麵。這一招“不動”乃是大自在劍法中的防禦招數,任你山呼海嘯,我如宇宙天穹,巋然不動。那幾個淩雲劍門弟子見自己四人全力一擊居然都沒能夠突破對方劍光的防禦,不由又驚又怒,他們常年一起修煉和戰鬥,心中自有感應,當即就要變招再度出擊。此時一直原地操控著飛劍的韓良卻是動了,身形一閃,霎時帶起滿天劍影,無數寒星碎電在鷹鼻等人周圍閃爍。那四人沒想到韓良如此迅疾,連忙變招,將劍光和身相調轉回來護身。他們隻感覺周圍不知道有多少劍氣刺來,好像完全沒什麼規律,這裡一劍,那裡一劍,雜亂無章,隨心所欲,不像要出招製勝,而是在自己玩耍一般。但正是這雜亂無章的劍氣,讓他們手忙腳亂,不斷驅策著四色劍光東遮西擋,每一下好像都正好擋住,每一下卻又都全部擋空。“這是什麼劍法?”四人心頭都湧起了一絲懼意,他們不明白,明明這燕十三也隻是身相境修為,怎麼會如此厲害?周圍的玄陰教眾看著平時作威作福的淩雲劍門弟子吃癟,都感覺大為出氣,有些人甚至歡呼了起來。劍影將鷹鼻等淩雲劍門弟子圍著戲耍了一陣,就聽韓良的聲音從劍影中傳出:“不和你們玩了,大鼻子,看劍。”鷹鼻大驚,忙將自己的飛劍拚命舞開,此時卻聽到周圍接連兩聲慘叫響起,赫然正是兩個師弟的聲音,顯然對方剛才乃是聲東擊西。“李師弟,和他拚了!”鷹鼻大吼一聲,將四象劍法中一記絕招使出,飛劍分裂出無數劍芒,如雨一般在周圍劈頭蓋腦落下,頂門青龍身相則把龍首一擺,團團噴出一股寒氣。那個秀氣的李姓弟子也依法炮製,同時發出劍雨,朱雀身相則噴出一股火焰。“一心無量,疾!”韓良的聲音再次響起,隨之血色劍氣如浪潮一般重重從四周湧來,頃刻間便已將劍雨和剩下兩個淩雲劍門弟子連同他們的身相全部吞噬。連慘叫聲也沒有,當劍氣散去,地上隻剩下幾截殘軀和一些破爛金屬片,四個淩雲劍門的弟子顯然全都喪命在韓良之手,連他們的飛劍也都損毀殆儘。收起金烏劍,韓良心中也頗有感慨,自己依仗太陽金烏劍這件中品靈寶之利,再加上出自天龍禪寺的大自在劍法,這才以一對多,輕鬆獲勝,若是以前的自己,在對手劍陣之下絕對是有死無生。他也發現,這些淩雲劍門弟子似乎隻修煉了一門劍法,沒什麼其他的手段,這門劍法單獨施展出來簡直低劣之極,估計這些人在淩雲劍門之中完全沒有地位,沒能夠學到真正厲害的本事,就像靈霄山極大一部分通不過試煉的弟子一樣,而且其中能夠顯出身相的兩人,和當初剛顯相的林兆南比起來,實力大有不如,由此便可以看出淩雲劍門和靈霄山的差距所在。周圍靜了一會,隨即想起一陣震天的歡呼,在後麵看得目瞪口呆的包擎天三人也疾步走了上來,激動不已。韓良的麵上浮起了笑容,這種歡呼聲,實在太親切了。人們紛紛湧了過來,高喊著“教主”,臉上都顯露出激動的神色,有些人還落下淚來。儘管這些玄陰教的人都知道前幾天那個新任的祖教主已經是法相境修為,也都看過那人的本事,極其震撼,但大家並未真正享受到擁有一個強大領導者的快意,反而隨祖良玉一起來的淩雲劍門弟子在教中各種眼高於頂,作威作福,就連祖良玉本身對於這些屬下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重視和尊重,而韓良在玄陰教的兩年時間,讓一個瀕臨滅亡的門派東山再起,大家不但能夠吃好喝好,最重要的,那種同舟共濟的自豪和榮光,滲透到了每一個人心底。眼下韓良重新歸來,而且是如此霹靂驚天,將淩雲劍門那些不可一世的家夥輾踏得如此徹底,許多已經打算隨波逐流的人心裡也都重新活絡了起來。也有不少人擔心,這麼多淩雲劍門弟子死在天陰山上,可不是鬨著玩的,也許會讓玄陰教遭遇滅頂之災。還有些是韓良離開之後新入門的教眾,對於這個燕教主並沒有什麼直接的印象,但看他剛才以一敵四,聲勢驚人,也大為佩服,一時有些搖擺不定,不知兩個教主到底忠於哪一個好,畢竟那個祖教主可是法相高手,而且還有淩雲劍門做靠山。“各位兄弟,各位姐妹,我燕十三又回來啦!”韓良振臂高呼一聲,頓時引得周圍一陣狂呼應和。“諸位,本教主離開的這段時間,教裡發生了許多事情,還出了幾個狼心狗肺的家夥,勾結外人,謀教篡位,相信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肯定看得出來,那幾個家夥可不是什麼真心為了本教好,否則就算不要我燕十三這個教主,本教眾兄弟姐妹中大有出色的人在,為什麼卻要找個外人來在大家頭上作威作福呢?”韓良頓了頓,見許多人深以為然,接著又道:“大家再想一想,既然那個淩雲劍派乃是一個所謂的大門派,為什麼要來覬覦玄陰教這等小門小戶?他們是要收編我們,做他們的馬前卒嗎?錯!他們根本就用不著我們,也根本看不上我們,所以才會派出他們的自己弟子來壓製大家,來欺淩大家,剛才就在山下,四個他們的人把包護法、嫣娘和司徒慧圍住,正要動手殺害,幸虧我及時趕到,才未釀成慘劇。”此言一出,眾皆轟然,包擎天和嫣娘兩口子在山上人緣不差,司徒慧生性和善,更是極得大家喜愛,聽說淩雲劍門的弟子剛才居然要將這三人害死,怎不讓人憤怒?包擎天心道:“教主在這裡召開控訴大會,我老包怎麼也得配合著點。”當下一手把嫣娘抱住,一手捏緊拳頭,咬牙切齒,神情淒切,還狠狠瞪著地上那幾個淩雲劍門的屍體,痛恨之極。嫣娘見自家男人如此神態,一時也有些傷感,伏在包擎天懷裡輕泣起來。這兩口子一番作態,當即便引起了眾人同仇敵愾之心。“包護法他們三個可是本教的元老,曾經和老教主並肩作戰,後來又是在逆境中和本教一起走過來的,這樣的人他們都下得去手,一旦得逞,下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這話頓時引得群情湧動,許多人都在咬牙切齒,紛紛咒罵。韓良把手虛虛一壓,示意大家安靜,說道:“淩雲劍門為什麼要千方百計霸占我們天陰山,這其中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們玄陰教的兄弟們可不是好騙好惹的,斷斷不能讓那些人的詭計得逞,現在我燕十三既然回來了,就一定要為大家討個公道!雖然淩雲劍門勢力強大,但是這種強大也隻是針對我們玄陰教來說,真正厲害的門派是什麼?是靈霄山,是碧水蘭軒,是大荒神府,是北溟劍宗,淩雲劍門根本排不上號。這天下是有道理可講的,掌握話語權的,絕對不是淩雲劍門那等齷齪的門派,現在正麵臨著妖魔入侵的凶險,十大宗門已經號令天下,修行界必須團結起來,共商伏魔大計,在這樣一個必須眾誌成城的時刻,淩雲劍門對我們玄陰教的下三濫作為,是要犯眾怒的。”“對,淩雲劍門就是下三濫!”“下三濫……下三濫……”山上兩百來號人同時高呼,真有些山呼海嘯的勢頭。韓良把胸脯一挺,大義凜然道:“我燕十三上任於本教危難之中,雖不說為本教做出了多大貢獻,但好歹也讓眾位兄弟姐妹們能夠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讓大家在這天陰山上能夠抬頭挺胸,痛快做人,那些宵小之輩也不敢輕易惹我們玄陰教。之前一段時間,我和包護法受靈霄山之邀,到他們那裡去了一趟,後來我因遭遇了一些凶險,所以回來得遲了一點,這一趟出去,沒能夠及時回來,讓大家受了苦,我燕十三心中有愧,不過大家放心,明日我親赴淩雲山,一定會給大家找回一個公道來。”聽到韓良說他要親赴淩雲山,所有玄陰教眾再次轟然。包擎天也嚇了一跳:“教主,您……您真要去淩雲山?”韓良一笑,點了點頭,再次把雙手虛虛壓了壓,讓眾人安靜下來,說道:“大家放心,此次出門,我也結識了不少修行界的高手,比如東海飛鵬島的張仲堅島主,瓊瑤宮的穀青瑤宮主,漢國玉庭山的鴻飛子掌教等等,都是法相巔峰強者,可謂受益匪淺,這次淩雲劍門要是不給我們玄陰教一個交代,我便邀請道上的朋友,讓大家評評理,看他淩雲山在此妖魔即將犯境的緊要關頭居然還做下這等謀害同道之事,到底存著什麼心思,難道他們和妖魔沆瀣一氣,是要存心擾亂我們人類世界的安寧嗎?”其實張島主、穀宮主之類,韓良連他們的蹤跡一時都找不到,也沒有那個麵子請得動人家,但話不妨說得大一些,好歹不能讓眼前這些人過於懼怕,這玄陰教他還是想好好經營下去的。許多人本來就從包擎天嘴裡聽了不少添油加醋的靈霄山之行得意之事,而韓良和孟軒風在幻海之中的事情,包擎天並不清楚,就算他知道,也不會說出來弱自己的威風,此時大家又聽教主嘴裡把那些大人物的名字再說了一遍,果然都感覺心裡多了幾絲光明,淩雲劍門這四個字的壓力也變得小了不少。此時,韓良把手往眾人之中一指,說道:“眼下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做,——王護法,請站出來說話。”王成自從韓良現身後,就一直躲在人群中看動靜,見形勢不對,哪裡還敢再出頭,見韓良說了這麼多話一點也未提及自己,還慶幸自己躲過了一關,這一聽到韓良叫自己的名字,當即便嚇得有些傻了。自從淩雲劍門的進入天陰山後,王成通過方直早早認識了祖良玉,放肆巴結,為推動祖良玉入主玄陰教也算出了不少力氣,自以為從此飛黃騰達,說不定將來還能夠學到淩雲劍門的高深劍術,免不了有些得意洋洋,擺了不少臉色給教中兄弟們看,大家對王成可是嗤之以鼻,此時見他縮縮愣愣不敢出來,當即便有人把他往外一推,推到了韓良麵前。“教……教主,屬下在此。”王成極力擠出笑容,手腳卻都發起抖來。韓良視線在王成麵前冷冷一掃,森然道:“聽說你最近可是威風得很啊。”王成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道:“教主饒命,教主饒命,屬下都是被逼的……”“住口!”韓良頓喝一聲,冷然道:“我對你的狗命沒興趣,滾吧。”王成見韓良不殺他,猶自不信,卻聽韓良再次喝道:“還不滾,你是不想活了嗎?”王成哪裡還敢怠慢,也顧不得韓良說的是真還是假,爬起身來,亡命朝山下奔去。包擎天不解道:“教主,為什麼放過他?那小子這段時間可是乾了不少壞事。”韓良笑而不答,心裡卻是翻滾不停。他很清楚,修行界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道理是有,但絕對不是講出來的,憑借自己這點本事和淩雲劍門鬥,完全不夠看,但他也絕不甘心把玄陰教就這麼拱手送人。他要鬥,一定要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