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裡麵有東西,是活的。”韓良把自己的發現跟霍小玉和白瑩瑩說了。霍小玉一驚:“會不會是什麼妖怪,我們要設法探一探嗎?”白瑩瑩則興奮道:“我們把冰湖打開吧,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韓良鄭重道:“以我現在的能力,想打開冰湖隻怕做不到。我們重要的事情是修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暫且不要管它,隻要提高一下警惕就是。”白瑩瑩感覺很是喪氣,不過韓良既然如此說了,她也無可奈何,十分不爽地到一旁自顧修煉去了。此時韓良的心裡卻還有另外一個想法,想起了不久前耳邊突如其來的那個聲音,這段時間他一直沒有忘記那個聲音,儘管那個聲音很模糊,很微弱,但韓良越想越覺得,那絕不是自己的幻覺。會是冰湖中藏匿著的人或者怪物在跟自己聯係嗎?“蠢材!”一聲嗬斥響起在韓良的耳邊,依舊是那樣蒼老和沙啞,隻不過這一次似乎帶著些情感,而不是如前般平淡。韓良大驚,質問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是他最終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發現那聲音似乎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實在並非來自外部,而是響起在自己的神識裡麵。有人侵入了自己的神識?“你是誰?”韓良將一句質詢在心裡浮起,同時很平靜地走到一旁,靠著石壁坐了下來。“蠢材!”那個聲音再一次嗬斥了一聲,這回韓良感受得真切了,的的確確是在自己神識之中傳來,隻不過以他神識的敏銳,竟然完全發現不了自己神識之中的異常,全無半分有人侵入的跡象,但那聲音又絕對是在神識中響起。暗中和自己交流那人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嗎?韓良心思冷靜,絲毫不亂,整個人卻已進入了絕對警戒狀態,靈台空靈,真氣平穩,隻要有必要,隨時都能將隱藏著的暗流激湧出來,發出最強的一擊。“閣下到底是誰,有何見教?韓某雖蠢,卻也懂得待客之道,不妨現身一見如何?”心念動處,韓良平靜地將自己的意思傳達出來。“沒想到我竟然遇上你這麼個蠢材,修為低劣,真氣微弱,連腦子都不如此遲鈍,唉,世間的修行者竟然已經墮落到這般田地了嗎?”那聲音完全不理會韓良的問話,隻自顧在那裡慨歎,話中儘顯不屑,卻又帶著濃重的哀傷。韓良一邊細細將神識在周圍探測,一邊在心裡笑道:“我修為淺薄,隻能算是還沒有攀登到多高的高度,不能說墮落,不過閣下是天才,修為強大,真氣雄渾,腦筋靈敏,卻自顧躲在暗中說大話,難道世間的高手都已經墮落到這般田地了嗎?”“什麼?”那聲音似乎有些錯愕,旋即哈哈一笑道:“你這小子,說你蠢你還真是蠢到極致,你以為我在哪裡?你以為自己在和誰說話?高手?要真有高手算計你,你腦袋早就搬家了。”“是嗎?聽你的聲音應該是位長者,有什麼要指教後輩的儘管明說就是,我這人雖蠢,不過有一樁好處,就是虛心,聽得進人說話。”韓良不卑不亢說話,其實心裡很是驚心,他已仔仔細細將自己神識能到之處來回探測了一遍,絲毫沒有發現異常,果然如對方所說,若真有高手算計自己,自己的腦袋早搬家了。聽這蒼老的聲音說話,似乎沒有惡意,韓良也感覺稍稍放下一點心來,不過仍然沒有放鬆警惕。此時那聲音哼了一聲道:“哼,休得賣弄口舌,我且問你,你願意聽從我的指教嗎?““那要看你指的是什麼,教的是什麼了,隻要不違背我的原則,便聽一聽也無妨。”“原則?可笑!罷了,你且進來說話。”“進來?進哪裡?”韓良正有些疑惑,忽地眼前一花,隻見光影變幻,物轉星移,周圍景物大變,不再是閃爍著溪水流光的峽穀,連視線中的霍小玉和白瑩瑩也一下失去了蹤影。眼前所見,天星朗朗,大河奔騰,四望茫茫無際,河邊一片鬱鬱蔥蔥之中,有一處樓閣佇立。這番景象好生熟悉。“這是……這是……”韓良乍然醒悟過來,頓時感覺冷汗涔涔,驚異之極。原來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景致竟然和他用萬相歸元法陣創造出來《紅塵經》中的世界一模一樣。“難道我現在是在經書之中?不對,那法陣隻我可以控製,我怎麼會把自己弄到經書中來呢?”韓良疑竇叢生,邁步朝眼前那座以玉華城弄玉樓為藍本創造出來的樓閣走去,走到大門處,伸手在門上輕輕一推。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一個宮裝女郎正在大廳中間盤膝而坐,雙目微垂,運氣調息,這女郎的相貌和裴三娘一模一樣。韓良隻感覺一陣恍惚,原本他把裴三娘和霍小玉分居在兩個隔開的地方,自從上次在幻海之中霍小玉受傷後,他便將兩人的居所打通,讓裴三娘和霍小玉一起,裴三娘重新入定的地方,正是霍小玉原先居住的樓閣。那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女鬼上次為了救你強行出關,受損不淺,短時間內是醒不來了。”“什麼,你連這事都知道?我在什麼地方,你又是何方神聖,不要裝神弄鬼了,請現身一見。”那聲音道:“現身?你現在不正看著我嗎,還要現什麼身?”韓良冷笑道:“哪個是你?桌子,椅子,欄杆,地板?”“都是,你所見,除了這個女鬼,其他都是我。”“都是你?你是說這一個世界都是屬於你的?”“錯了,不是世界是屬於我的,應該說我就是這個世界,這個你最熟悉的世界。”“你是經書?”韓良心裡閃過這一個想法,當即脫口而出,隻不過還是留了一手,並沒有直接說出《紅塵經》的名字。“不錯,我就是《紅塵經》,《三元真經》之《下元紅塵經》。”那聲音緩緩說著,帶著無儘的滄桑和傷感,好似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覺。韓良呆了,心中百轉千折,一時竟然有些想不過來。呆了好一陣,才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有什麼證明?”“為紅塵故,有大相生,存觀想意,現萬法身……”那聲音將《紅塵經》的經文從頭說來,說得韓良目瞪口呆。把經文說完,那聲音道:“這經文還是你第一次將我喚醒時,我印在你腦海之中的,多少年了,你是第一個知道整部經文的外人。”“不對,此前還有一個老和尚,苦寂寺的長老。”“這部經書的經文曾經在一場浩劫中流傳了一部分出去,不過隻是區區一十六個字,如果除你之外還有人學了此經,那他所知最多也就隻十六個字而已。”韓良聽這聲音所說,似乎發生在《紅塵經》上的事情真不少,不過他此時最大的疑惑還不在這裡。“你會說話,懂交流,還能記得許多事情,那你到底是經,還是人?”“可以說我是經,是人,也可以說我既然不是經,也不是人,我是靈,器靈,這部經書乃是佛門無上真形至寶,你明白嗎?”韓良呆呆地搖了搖頭。那聲音顯得很是無奈:“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法寶你總該知道吧?知道就好。法寶有三種等級,通靈、化神、真形,《紅塵經》乃是真形級法寶,而我就是那個‘形’,這下明白了吧?”“有點明白,我知道法寶若是材質絕佳,祭煉得當,可以進化,可是不是什麼法寶都有進化的可能,這種又該叫什麼?”“那是不入流的,算不上法寶,最多就是法器而已,法寶若是進化到具備靈性,便是通靈,繼續進化開始神智,便是化神,進化到真形時,能夠幻化出一個真形寶相,乃是法寶的最高階段。”“哦,你既然是真形法寶,可是你是寶相在哪裡?”那聲音笑道:“你要看我的樣子,那也可以,我就化形出來讓你看看。”說著,隻見樓閣之中金光一閃,頓時現出一個人來,乃是一個身穿袈裟的老和尚,看著慈眉善目的樣子,真有得道高僧的風範。韓良一愣:“你是和尚?”老和尚道:“這並非我的真形寶相,隻是其中一個化身而已,我乃佛寶,當然和尚是最佳形象了,不過阿彌陀佛,我不是真正的和尚。”“為什麼不把你的真形寶相現出來讓我見識一下?”老和尚聞言,神情微微有些尷尬:“要是能夠現出來我不早就各處逍遙去了,至於困在這裡讓你這個修為低劣的小子沾便宜嗎?”韓良奇道:“你既說自己是《紅塵經》這件真形法寶的器靈,又說自己無法變出真形寶相來,那你到底是不是真形法寶呢?”老和尚臉色一變,怒道:“誰說我不是真形法寶,隻是暫時受創,無法幻化寶相而已,前不久你拿我擋了兩次法相層次的攻擊,越發雪上加霜,現在能夠變個人形出來和你說話就不錯了。”“原來如此,那你為何以前藏著不肯出聲,現在突然和我交流起來?”老和尚越發暴躁起來:“你當我不想出聲啊?還不是你這小子修為太爛,修煉又慢,到現在終於顯相成功,我才能和你建立直接的聯係。這些日子我看著你慢吞吞修煉,看著乾著急啊,唉,沒想到我居然和你這麼個蠢貨係在一起。”韓良被老和尚罵做蠢貨,不由也是大怒:“你這家夥,真是為老不尊,說自己是真形法寶,又把自己困住出不去,難道你就不蠢?而且我隻是在《紅塵經》修煉上略有進展,尚未真正顯相,你的眼力也不過如此。”老和尚冷笑道:“嘿嘿,你要不蠢,如何連自己已經幻化身相出來都不知道?”“什麼,已經幻化身相?”韓良又是一愣。“不錯,你在《紅塵經》上大有進展,已經能夠將觀想遊離身外。所謂紅塵,不一定非要是多麼廣博深遠,一草一木,一城一樓,這也是紅塵,紅塵若現,還怕身相不成嗎?你以為這部經書出自佛門就是吃素的?現在和我麵對麵說話的,就是你的身相,否則就算得了我的許可,你也進不來這裡。”“你是說我現在就是身相,身相就是我?”韓良大喜,忙把神識一放,果然感應到世界之外,還有一個自己,正靠著峽穀石壁盤坐,赫然就是真實的自己。“彆看了,仔細聽我說話。”老和尚忽然麵色一端,正色道:“我乃是《紅塵經》的器靈,你可以叫我塵。此經為天龍寺《三元真經》之一,下元紅塵經、中元自然經、上元宇宙經,都是真形法寶,在當年天龍寺滅寺之戰中,我們三個在老方丈驅策下,合力對敵,奈何對手強橫,將我們打散,我也受損嚴重,實力百不存一。既然現在經書落入你手,你又恰巧將我喚醒,你我就算是係在一起了,所以,有兩件大事,你必須要為我做到,第一,你要努力修煉,替我找尋資源,修複實力,第二,你要找到自然、宇宙二經,唯有我們三經合一,才有可能還原當年天龍寺毀滅的真相,找到幕後的指使者,報了這樁大仇,這兩件事情就是你畢生的心願,必須全部完成。”韓良聽塵說完,也是正色道:“彆人連你們天龍寺都滅掉了,論實力,不說第一也排得到前幾位吧?就算人家出現在我麵前,我也抵不上他一根手指頭。這且不說,你要我為你做事,我隻問你一句,憑什麼?”話剛說完,忽然感覺身體像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全身力氣都從口子裡傾瀉而出,身體一軟,頓時癱倒在地。塵微微一笑,說道:“就憑這個,你覺得如何?”韓良怒道:“如此強壓就想我心甘情願為你做事?想得美!”塵輕描淡寫道:“剛才不算是強壓你,現在才是。”也不見老和尚有任何動作,韓良隻感覺一陣劇烈的疼痛在身體各處炸開,就如千萬鋼針同時紮刺一般。這些鋼針紮在他現在的身體上,其實就是紮在他的身相上麵,也就是紮在他神魂上,這比**的痛苦要厲害得多。韓良這些年也算吃了許多苦頭,鋼針刺體之苦並非沒有受過,隻當初在玉華城外被祭煉了數萬生魂的碧磷砂困住,痛苦就不比現在要輕多少,當時他能夠挺住,現在同樣也能。他修煉《紅塵經》,可以說得了不少好處,塵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搭一把手並無不可,大家好說好做就是了,哪想塵一開始就以居高臨下,發號施令的口氣,一旦韓良不從,馬上施以強壓,這絕非韓良樂意接受的方式。折磨了韓良一會,塵見他一聲不吭,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便把手一點,一道金光射出,飛到韓良身上,鑽入他的體內。韓良頓時感覺疼痛驟去,渾身勁力也慢慢回來,便從地上一躍而起,冷笑道:“怎麼不繼續了?”塵輕描淡寫道:“剛才不過試一試你罷了,沒想到你本事低微,居然還有些骨氣。你走吧,那兩件事願不願為我辦,都隨你了。”說著揮了揮手,示意韓良離開。韓良沒想到塵居然如此輕易就放棄了,微微愣了愣,看了看四周,問道:“怎麼出去?”“蠢!怎麼收回身相,你就怎麼出去。”韓良心中自嘲:“這家夥喜怒無常,我都快被他弄糊塗了,且先出去了再說。”當下便依照靈鬼相中的法子,將身相一收,神魂回體,果然本體一下回複正常。“我真的已經進入顯相的層次了?”想起剛才的事情,感覺好像是做夢一般,韓良睜開眼睛,隻見眼前一張俏臉近在咫尺,焦急地看著自己。“乾什麼?”韓良見霍小玉樣的表情,不由有些奇怪。霍小玉長籲了口氣道:“剛才我正準備修煉,忽然看到你一臉的痛苦,以為你練功出了什麼問題呢。剛才怎麼回事,現在好了嗎?”韓良笑道:“沒事了,一點小問題。”此時他聽到神識之中那個沙啞的聲音漫不經心傳來:“忘記告訴你了,我給你身上下了一點禁製,如果一年內不能進入法相境的話,禁製將自動觸發。當然,也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就是讓你神魂失去控製,彆人要你向東,你絕不向西而已。”韓良目瞪口呆,胸中一股怒火燒起,大吼一聲:“老東西,我和你沒完。”霍小玉見他突然發火,口裡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急道:“又怎麼了?”韓良未答,他的神識之中此時還在響著塵的聲音:“你先把的境界穩固一下,過些天準備下冰湖去探一探,對了,小狐狸沒辦法進去,這段時間好好問問她族傳的煉丹之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