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韓良便和周鈞、包擎天二人一起出發了。因為周鈞識得路徑,原本韓良是打算直接向靈霄山進發的,不過最終還是聽從周鈞的建議,先到北亭城的靈霄山聯絡點去了一趟。北亭城在天陰山以南約兩百裡的所在,乃是大漢最北的邊城,因為再往北會有許多窮山惡水,因此靈霄山在此設置聯絡點,方便為本門出來行走鍛煉的弟子服務。聯絡點幾個靈霄山的弟子對於身為同門的周鈞並不如何熱情,隻是做了一番例行詢問,但當他們看到韓良遞上的法會請柬,立馬就換過了一副顏色,畢恭畢敬。雖然他們看韓良年紀輕輕,修為似乎也不比自己強到哪裡去,但“燕十三”這個名字早就有到此公乾的同門告知,而且本門的請柬都由門中長老施以法力,再派人直接送到賓客手中,一旦客人接貼,便會和客人綁定,是萬萬假冒不來的,所以絲毫不懷疑韓良的身份。聯絡點中負責的一個靈霄山弟子記下了韓良幾人的名字,用一隻小小紙鳥裝了,放到空中,那紙鳥旋即活了過來,箭一般向東方飛去。“這是本門的信鳶,遠比真正的飛鳥迅速,不須兩日便可以趕回靈霄山,通知門中管事,準備接待。”那弟子給韓良三人解釋了紙鳥的用途,又道:“燕教主乃是本門的貴賓,若是用普通馬匹趕路,路上隻要稍有耽擱,可能就趕不上法會日期,因此在下給三位另外準備了三匹好馬,乃是用本門靈丹養育的,身輕如燕,耐力極強,不說日行千裡,一天跑上四五百裡絕無問題。”周鈞聞言又喜又愧:“我入門時間還短,整日隻知道修煉,竟不知道門中還有這樣的好馬,每次趕回來都跑得好辛苦。”韓良則是大喜,謝過了那弟子,便將自己等人騎來的普通馬匹留下,換過了聯絡點提供的好馬,也不多耽擱,在城裡置辦了些酒肉乾糧,當日就出發趕路。曉行夜宿,果然新換的馬匹十分得力,一天下來,輕輕鬆鬆跑個四百多裡,猶有餘力,幾天後便已離靈霄山不遠了。因靈霄山周邊尋常人家甚少,最後一天錯過了宿頭,三人乾脆連夜趕路,天未亮時已經趕到了靈霄山腳下。人在靈霄山下,抬頭仰望,黑沉沉一片完全望不到邊際,隻憑肉眼根本看不出靈霄山的高低大小。山中星星點點,這裡那裡,各處都有一團一團的寶光閃耀,眼前迷迷茫茫,明明是山,卻像是一塊天穹大幕,把許多神秘故事來回演繹。周鈞指著眼前的景象和韓良解釋道:“那些寶光一般都是同門將寶石或者法寶掛出來點綴照明,或者就是說明占了一塊地方在修煉,其他人見了,便會主動不去打擾。”韓良饒有興趣地遠遠觀賞了一番,忽然奇怪道:“靈霄山不是修行的聖地,莫非晚上都是如此黑漆漆沒點生氣嗎?”周鈞笑道:“非也非也,山中有法陣防護,我們現在仍在山外,隻憑肉眼當然看不出端倪,實則山裡美輪美奐,等會我們進去,便知究竟。”包擎天吞咽了一下口水,著急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啊。”“老包,風度,注意風度啊,到了這等洞天福地,可不能像在天陰山上一般。”韓良拍了拍包擎天的肩膀,佯裝教訓,隨即哈哈大笑,馬鞭一揚:“我們走!”三人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一座山門前麵。這一處山門高聳入雲,宛如兩條巨龍交纏著昂頸呼嘯,氣勢雄渾,懾人心魄,山門處早有一高一矮兩個靈霄山弟子看到韓良等人前來,迎上幾步,示意三人下馬。“來者何人,有何貴乾?”周鈞連忙上前道:“師兄,在下乃是照影峰玄一真人的弟子周鈞,這兩位一位是玄陰教燕十三教主,一位是包擎天護法,乃是為參加法會而來。”“什麼,玄陰教主?”兩個弟子怔了一怔,把韓良打量了一番,那高個子猶疑道:“山上下來的名單中,倒是有燕十三燕教主的名字,不過這一位……”包擎天見這人明顯看教主不來,心裡已經不快,甕聲甕氣道:“你這家夥,怎麼,年紀和你相仿的便做不得教主,參加不得法會?人你不識,我們騎的馬可是你們靈霄山的靈丹喂養的,難道你就一點靈氣也嗅不出來?”兩個靈霄弟子剛才光顧著招呼人去了,此時聞言把馬匹一看,果然是山中的喂養的靈馬,一般沒有飛行法寶的弟子出行時多會用此類馬匹來趕路,矮個子忙道:“還請三位見諒,因這兩日接待的外教貴賓,與燕教主略有些區彆,所以在下也不得不多問幾句。請燕教主拿請帖來讓在下看看,若請帖無誤,在下便叫山上來人將三位接待進去。”韓良笑道:“前麵接待的人,修為都要比我強,要比我氣派吧?”說著便從寶囊裡將請柬拿出遞了過去。那高個子接過請柬,翻開一看,認得本門的印信,這個印信是萬萬假冒不來的,和矮個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立馬神態大變,畢恭畢敬給韓良施了一禮。包擎天得意之極,不依不饒道:“現在知道行禮了?哼,你們這個鬼門派,名聲是響亮,門下弟子真不怎麼樣。”韓良哭笑不得,心道:“這包擎天在天陰山時把靈霄山當作仙境一樣來崇拜,現在到了這裡,他倒忘記自己當時的心境,喜歡嚼舌的性子又出來了,等下我要好好說一說他,否則到了山上亂說,不定就會惹出什麼事情。”那兩個靈霄山弟子被包擎天一頓挖苦,卻是絲毫沒露出不快,反倒連連告罪:“我們兩人也是這幾日才開始負責山下的接待,禮數不周,請三位千萬見諒。燕教主,周師兄,包護法,三位請隨我們來,很快就有人來接三位上山,馬匹留在原地即刻,它們已經通靈,自己會走到馬廄去。”當下三人隨著那兩個淩霄弟子一起過了山門,這一進來,頓時景物大變。亮堂堂,清朗朗,天藍雲白,豔陽高照,哪裡還有半分漆黑迷蒙的模樣。門外是黑夜,門內是白晝,一門之隔,兩重天地,簡直如有一個上古天神,隨手造物,他要光,於是就有了光。眼前一道天梯,不知幾千幾萬階,仿佛無窮高遠,匍匐著筆直向上,直插雲霄。雲中煙霧繚繞,隱隱約約擁著一座座金鑾宮殿,氣勢如潮,雄渾不儘。從剛進門的所在望去,就隻能看到這些大概的東西,若想窺得全貌,恐怕非得登上天梯不可。這番景象入眼,韓良頓時看得呆了,包擎天更是瞠目結舌,渾忘了今夕何夕,周鈞見兩人的模樣,不由想起自己第一天來這裡的情形,會心一笑。那兩個靈霄弟子也有些得意,矮個子在旁邊自豪地解說道:“這一部次元天梯,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階,本門高手隻一步就可跨上去,若是用淩雲舟來渡,也隻傾刻間便可飛到頂上。”韓良聽到“次元天梯”幾字,不由心中一動,想起慧光大師曾和自己說過,若是修煉到次元法相,練足九千九百九十九處竅穴,那時便可以開辟一個次元真境,這天梯名字正好和修行境界相對應,所謂一步跨上去,恐怕也得次元法相的高手才行。此時前麵有一個中年漢子懶洋洋走了過來,遠遠地道:“是想拜師入門的吧?帶到一邊去讓他們等著,遲點才有人考核,對了,看他們是否有混元以上的修為,沒有的話還是回去吧,彆浪費時間了。”一邊有氣無力地說話一邊打著哈欠,仿佛走著路都要睡著。帶韓良他們進來的那高個子連忙跑到中年懶漢身邊,說道:“師叔,那一位燕十三燕教主是來參加法會的。”說著把手中請柬遞上。中年懶漢聞言,頓時精神一振,渾身懶洋洋的樣子瞬間消失不見,接過請柬看了看,隨即緊走幾步,迎上來道:“不知道貴賓降臨,對不住了,本人羅老五,總管接客招待事宜,還請諸位稍待,等我將消息傳遞上去,一會就有乘風舟前來接待貴賓上山。”韓良道:“前輩客氣。在下燕十三,乃是玄陰教教主,承蒙貴門看得起,特來參加靈霄法會,這一位乃是貴門照影峰玄一真人的弟子周鈞,同時也兼任本教怒龍堂堂主,還有一位是本教左護法包擎天。”羅老五聽說周鈞乃是玄一真人的弟子,不由多看了周鈞幾眼,說道:“原來是玄一師兄的弟子,——諸位請隨我來,先到前麵的待客處歇息一會,乘風舟很快就到。”韓良聽羅老五說了兩次乘風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與林、常二女曾使用的輕羽舟以及剛才那矮子提及的淩雲舟有什麼不同,便拿眼光看了看周鈞,周鈞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隨羅老五到了一處大氣精美的亭子,坐下後,韓良道:“羅前輩,那乘風舟不須著急,我還有一位朋友也是貴門的弟子,現在想和他聯係一下,要他下來接我,不知可否?”羅老五笑道:“燕教主是來參加法會的,乃是本門極尊貴的客人,若有吩咐,本門都會儘力做到,不知你所說那個弟子叫什麼名字,我即刻就傳訊上去叫了他來。”“他叫林兆南,雙木林,預兆的兆,南方的南。”“請稍等。”羅老五拿出一本玉冊,翻開來看了看,笑道:“也是照影峰的弟子,不過他的運氣可沒有這位周師侄的好。”說完隨手在空中劃了幾劃,伸指一彈,便有一道金光向雲中飛去,倏忽不見。韓良見羅老五隨手施為,輕描淡寫就把消息給傳了出去,不由好生欽佩,心中暗暗給自己鼓勁,修行路遠,自己要行得快點,再快點。“燕教主,眼下離法會還有幾天,你儘可以要令友帶著多在山上遊玩一番,但有所需,隻要招呼一聲即可。”羅老五說著將一麵令牌和請柬一起遞回給韓良道:“這一麵貴賓令,乃是鄙門給貴客的信物,無論身在靈霄山的哪一個地方,隻要注入一絲真氣激活,再將心念傳遞進去,鄙門傾刻就會得知,會以最快速度派人來服務。”韓良道:“如此最好,在下是第一次來到這等仙山福地,正想好好觀賞一番,長點見識。”此時周鈞道:“教主,屬下下山時,師尊隻給了一個月的假期,眼下已經超過兩天了,恐怕師尊責罰,便先回去彙報,等會林師兄來了要他帶你四處逛一逛,想要找我時,也要林師兄帶來即可。”“好,你快回去,也代我向令師問好,有暇我會前去拜訪。”周鈞應承了一聲,又給羅老五施了一禮,隨即離開亭子,走到次元天梯下麵,在空中虛虛拍了拍,就見一道青光忽然出現,往他腳下一抄,旋即把人帶起飛升,隻一會,便已飛入雲霄不見。包擎天看得眼睛都直了,指著周鈞飛走的方向,結結巴巴道:“那……那……那……是……是什麼?”羅老五笑道:“那是本門的淩雲舟,專門用來在山中各處飛行移動,另外還有兩種飛行工具,輕羽舟和乘風舟,分彆負責外出傳訊和迎接貴客。”韓良讚道:“不愧是修行界數一數二的大派,氣勢就是不同,今日鄙人算是見識了。”羅老五客套了兩句,又看到同樣一道青光從山上飛來,落在次元天梯下麵,青光一隱,現出一個人影,正是林照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