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海晏,共鼎天下;日展星斕,同耀河山。”皇城校場的點將台旁,挑起一副對聯,儘顯國家氣派,兄弟情誼,台中則坐了以漢武帝劉錦為首的許多皇室貴胄,顯要人物。高台後麵另有三廂垂簾,裡麵隱隱有人影綽約,未露真容。台下前麵排坐了上百位三國的文武官員,文官之乎者也,武官互道久仰,一派熱鬨祥和景象。禦林軍已在校場兩旁列隊組陣,威風凜凜,軍紀森嚴,校場左側也是輕紗垂簾籠住的一排鳳闌玉輦,乃是皇室嬪妃、公主、郡主等人觀看的地方,右側則是要參與比試的眾王子、勇士以及他們的隨扈,還有前來觀看的皇室公侯子弟,隻中間留出一大片空處,擺著許多考桌座位,那裡將是三國王子和勇士比拚的戰場。韓良和祖良玉等人一起坐在校場右側,禦林軍陣前,他此時才算真正見著了靈霄山和北溟劍宗兩位高足的真麵目。夏國北溟溫寒,相貌俊秀,一直溫溫和和微笑著,瀟灑從容,若非提前得知,此人看起來真像是一個尋常書生一般;和蘭國淩霄林兆南,麵目棱角分明,陽剛大氣,雙目有神。韓良暫無機會和兩人直接對手,不過以他敏銳的神識,還是能夠感覺得出來,都是勁敵,心知此等大派弟子,在高手雲集的環境中受到熏陶,不說修為,隻講氣派,和自己這樣的野狐禪大有不同,便一邊觀察一邊暗暗揣摩,尋找可供學習的地方。至於其他王子之類,他絲毫也不關心,三位公主更是全未現身,不過看台上三幕垂簾,猜也猜得到,公主該是隱身在後頭。未出閣的皇家貴女,自然不好在太多人麵前拋頭露麵,反正前幾日的接風宴上,各位王子公主勇士之間已經見著,有了初步印象。“台上簾幕後麵就是公主了,夏國清雲公主、和蘭國長平公主,那日國宴上我已見著了,都是傾國傾城的絕美佳人,不過我心裡隻玉真一個,那兩人都由敏王選擇,我看他要為難了。”祖良玉與身邊的韓良、穀飛卿、曹飛三人說著小話,又悄悄指著台上道:“台上諸位,我大漢皇室之人,飛卿應該是熟悉的,曹兄和韓良估計還有些陌生。中間的皇上和皇後就不用說了,皇後身邊依次是國舅爺、榮國公、家父英國公、神威侯爺以及祭酒大人,皇上身邊的高僧正是慧光大師,大師身邊的是太子,太子身邊兩人也是皇上的兄弟,瑞親王和福親王,至於其他人,都是夏國、和蘭國的要員,知不知道都無妨。”韓良聞言,不禁想起坊間傳說,說的乃是當年武帝劉錦在民間相遇沁貴妃江影心的韻事,那沁貴妃就是如今母儀天下的皇後,幾年前如意皇後身故才冊立的。想著這段趣事,忍不住多看了皇後幾眼,隻見皇後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歲,實際年齡可能略大,最多在三旬左右,身著鳳冠霞帔,容顏美貌之極,以韓良的敏銳神識,還可以感受得到宮裝下麵的妖嬈體態,十足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代尤物,難怪皇帝當年會為她傾倒。不過皇後的美和安小柔、雲夢瑤的美完全不同,也與燕琳、梅芊芊的美不同,屬於那種高貴清傲,聖潔凜然,如天女一般,讓人不敢逼視,不忍褻瀆。“呼……”韓良輕籲了一口氣。他對安小柔那等美女都可以熟視無睹,但剛才看了皇後幾眼,卻覺心神搖曳,將《紅塵經》微一觀想,才算回複如常,暗忖:“江皇後挾母儀天下的氣質,果然和一般女人不同,再好的容顏終會老去,女人真正的美麗,還在於身心交映,內外相融的韻味。不過能夠輕易影響到我的心念,皇後的修為隻怕不淺,我完全看不透她,反倒是皇上看來並不如何深邃,估摸比皇後修為遠遜。”此時,穀飛卿忽道:“祖兄,不是說還有古森大將軍之子古羽也要參與嗎,如何到現在還不見他的人影?”“什麼?”祖良玉一愣,隨即一驚:“糟糕,倒把他給忘記了。奇怪,那晚在宮內我還見著了他,怎麼現在還未來?”曹飛忙安慰道:“小公爺無須心慌,古羽多半被什麼給耽擱了。”韓良暗叫奇怪,此等大事,誰也不敢輕視,何況連皇上都到了,古羽竟然還未到,隻怕其中原因大不簡單,不過他隻關心北溟劍宗和靈霄山的兩個弟子,祖良玉的事情他也隻能在一旁看得,其他人更無所謂,所以並不發表什麼看法。幾人正有些奇怪間,點將台旁一個老太監走到台前,用尖銳的聲音唱道:“漢昌平二十六年,三國聚會,群英雲集,上承天意,下達人心,乃興聯姻盛事,以彰我三國兄弟友情,現傳大漢聖武皇帝陛下聖諭,推介諸位賢能,——夏王子元瀚……”夏國王子元瀚眉清目秀,乃是白麵書生一個,站起來向眾人致意,場上響起禮貌的掌聲。“……和蘭王子西門雄……”眾人同樣報以禮貌的掌聲。和蘭國與大漢相距甚遠,兩國人情風俗大有區彆,人種更是不同,這西門雄身形壯碩,虎背熊腰,眼窩深陷,鼻梁高挺,一頭紅發,十分顯眼。“……漢王子劉誌。”敏王起身微笑致意,此番掌聲雷動,顯然比剛才那兩個王子要熱烈得多。“下麵還有各國勇士,和蘭國林兆南,靈霄山高足。”場上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不比敏王現身時稍遜,靈霄山乃是名動天下的修行大派,門下弟子自然厲害,讓人好不期待。“夏國溫寒,北溟劍宗高足。”老太監特意把北溟劍宗四字念得重一些,頓時滿堂轟然。十年前北溟劍宗弟子宿星塵劍氣經天,轟動玉華,至今許多人記憶猶新,今日這溫寒也是北溟弟子,看他俊逸不凡,神態瀟灑,顯得胸有成竹,想必定然極其不俗。當時場邊就有幾個公主、郡主悄悄議論:“這溫寒一看就有大家氣度,真要全心比試,恐怕他非要奪魁不可,不過據說他隻為相助己國王子而來,估摸終會空手而歸,等此廂事了,若有機會認識這等大派高足,討教一招半式,結個知交好友,也算不錯。”“聽說他乃夏國丞相溫喜之子,雖然比不得皇家氣派,也是高門大戶,認識一下倒是無妨。”嬪妃中有年長地則笑罵道:“看你們幾個,呆在宮裡悶出春*情來了嗎?改明日稟告了你們父王,要他將你們快快嫁出去,省得整日價嚼口,尋思著如何勾引狂蜂浪蝶。”永寧公主也在場,有些不以為然:“我看此人不過生了一副好皮囊,我大漢臣民億萬,隻這校場之中,不一定就沒有人蓋得過他。”一個郡主道:“永寧妹妹,莫非你有了心儀之人,就在校場內嗎?”永寧大感羞惱,提起粉拳連連捶那郡主的手臂,臉色紅得都要浸出水來。“你看你看,果然有人了。”少女們一陣嬉鬨,倒是把深秋的校場一側弄得春意盎然。那老太監繼續唱道:“漢國祖良玉,英國公之子,家學淵源,文武雙全。”場中又是大聲鼓掌,不說祖良玉在京城大有名聲,衝著老公爺麵子,掌聲也不能弱給其他人。“漢國……”老太監忽然頓住了,他修為高深,眼神不可謂不尖,方才是未料到此等皇家盛事還有人敢缺席,此時看到一排人中全不見古羽的身影,不覺有些愣神。眾人正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就見一個中年侍衛上台在老太監耳邊說了些什麼,老太監臉色一變,連忙走到皇帝身邊輕聲轉述了剛聽到的消息。韓良認得那老太監正是皇帝身邊的親信太監,聽說是叫做皮公公的,當日到侯府看裴三娘劍舞,他也隨在身邊,而剛才在皮公公耳邊說話的侍衛一身統領打扮,職位不輕,心知必然有非常事態,否則皮公公不至於出現慌亂。果然劉錦聽皮公公說話之後,神情微愕,怒色一閃而過,點點頭,示意皮公公下去,隨即哈哈一笑,朗聲道:“今日三國勇士齊會,要取皇室姻緣,佳人芳心,鄙國身為地主,本該派出最優秀的勇士,不能怠慢客人,未料出師未捷,先敗了一陣,古森大將軍之子古羽不慎受傷,行動不便,無法參與今日的比試了。”此言一出,不僅台下諸大臣、嬪妃、公主、郡主們嘩然,就連台上各國親王、國舅等人也都感不解,尤其大漢這邊,很有些難堪。祖良玉有些惱怒道:“真是豈有此理,他古羽是怎麼搞的,居然在此等關口受傷,哼!”曹飛道:“小公爺不要著急,即便古羽不來,以你現在的實力,勝那兩人不是問題。”韓良卻暗暗思量,大覺古怪,情知古羽既然有心參與比試,又是當朝大將軍之子,本事必然弱不了,想來摔傷磕傷之類是不可能的,不過看皇上的態度,又不像受了襲擊暗算,否則定會龍顏大怒,著人追查下去,怎也要把下手之人捉住,辦一個破壞國家大事的罪名。此時又聽劉錦道:“既然古羽來不了了,正好貴兩國除了王子外,隻派出一位勇士參加,我方也……”“陛下且慢……”台子後麵三廂簾幕後麵忽然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接著就有一個侍女從中間的簾幕出來,走到劉錦麵前,將一方素箋跪呈上來。劉錦看完箋上內容,似乎很是驚訝,又覺得荒唐。正有些舉棋不定,隻見右邊簾幕後也走出來一個侍女,同樣呈上素箋一方。校場中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免不了交耳議論,各各猜測。隻見劉錦看完第二張箋上的內容後,臉上露出的表情,似乎又是可笑又是感慨,沉吟了一會,對兩個跪在前麵的侍女道:“既然兩位公主都有這番心思,朕也不能不通情理,準了,你們下去吧。”兩個侍女連忙謝恩起身退回到簾幕中去。這一下,眾人更覺古怪,不知道兩個公主不約而同達成的看法是什麼,皇上覺得好笑的又是什麼。“兩位公主真給朕出了一個難題,本不該應允,奈何除了小女玉真外,清雲公主也有同樣的請求,朕不曉得她二人如何心靈相通達成了共識的。既然如此,此事想必多少還有可取之處,朕便先允了,——諸位貴客,朕這裡想要推薦一位本朝的少年俊才代替古羽參與比試,不知你們意下如何?”“什麼?”眾人都懷疑自己聽錯,比試還未進行,竟然就有兩位公主同時看中一人,同時請求叫來比試,說來隻幾句話,聽來卻讓人大感訝異古怪。因兩位公主中一位是玉真公主,是故夏、和蘭兩國來賓都很是緊張,不知道玉真打的什麼主意,所要推薦的又是何人,若如上次宿星塵那般文武雙全,驚才絕豔,豈非大大不妙?另一位公主是夏國的清雲公主,校場中正躊躇滿誌要抱得美人歸的敏王更是臉色大變,他一直以為自己和清雲公主月餘交往,已經心心相通,隻待今日挑明,未料事態急轉直下,原來清雲心裡還有彆人,頃刻之間,怎讓他安得下心來?校場中的許多嬪妃、公主、郡主更是猜疑不定,尤其是嬪妃們,雖然平素隻在深宮內苑難得出來透氣,但身邊體己的下人常會把宮外大情小事,家長裡短說來解悶,哪裡出了什麼高手,出了什麼驚世人才,她們都會知道,此時便都把符合“少年俊才”四字的人慢慢想去,猜測會是何方神聖,竟能被兩位公主同時看中。儘管對於皇帝陛下這一提議不大樂意,但夏國因為有自家公主的提議,不便反對,和蘭國見漢、夏兩方公主達成共識,不願意弱了風度,也隻能大方同意。“好,好,既然諸位貴賓不反對,朕便叫那位少年英才出來,正好他也在場中。”劉錦說了這句,校場內又是一片嘩然,儘管各有猜測,但是誰也料不到兩位公主同時提議之人居然就在場中,都期盼劉錦說出那人名字來,看看是何等出眾的俊才。韓良心裡也在揣度:“要得到兩位公主的認同,必要和她們有所交集才行,玉真公主雖然常年在玉華,可是她既與祖良玉情投意合,又怎會看上他人?清雲公主遠在夏國,此次怕是第一次到玉華來,如何也有了喜愛之人?”正十分不解時,忽然耳邊傳來一聲沉喝:“韓良上前聽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