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麵怕有二三十個人在,個個衣著華貴,有些更是韓良認識的,如燕琳、梅芊芊、燕吉、紀承沛、史都等人,還有弄雨樓的頭牌紅人安小柔居然也在,看來這敏親王行事雖然低調,麵子卻是大有。韓良這一進來,也把認識他的人看得愣住了,他們都不知道,為何這個窮書生居然會出現這裡,今天可是皇子舉辦的金秋花會。尤其是紀承沛,一刹那的表情,簡直恨不得把韓良生吞活剝,一向大有城府的燕吉,眼中也閃過一絲的火光,他不明白,為什麼哪裡都會出現這一個窮書生的身影,而且他注意到安小柔對韓良的出現大為欣喜,就連向來雲淡風輕的梅芊芊臉上也露出了微笑。“狗東西!”燕吉心裡暗罵。韓良微愣一下之後,忖道:“他們這些人聚會,卻把我叫來做什麼,難道又要吟詩作賦?在皇帝麵前我不得不竭儘全力應付,至於親王嘛,裝一裝傻應當可以。”在他思忖時,就看到丁公公走到一個秀氣得像女人一樣的年輕人麵前說了幾句,那年輕人轉頭看著門口的韓良,笑容滿麵。“一向隻聽說知音才子韓良的大名,今日終得一見,本王好生歡喜。”韓良知道此人定是敏王劉誌,他極不想卑躬屈膝,又不能失了禮節,無奈隻得上前長揖到底:“小民韓良,見過殿下。”敏王伸手一把將韓良托起,然後拉住他的手,左看右看,微笑道:“倒是一表人才。”眾人見敏王對韓良如此親熱,都有些驚訝,他們知道敏王雖然性子和藹,但畢竟是皇子,一舉一動自有氣派,對一個小民如此客氣,真是少見,隻是暗讚敏王平易近人,大家風範。韓良被敏王捉住雙手看來看去,心裡有些發麻,輕輕用力想把手抽回來,卻被敏王緊緊握住,接著又道:“卻也不是曠古爍今的美男子,如何竟把小柔小姐迷得神魂顛倒?”此言一出,韓良頓時大鬆了一口氣,周圍眾人卻是騷動起來。有知道當日玲瓏閣下美女追書生故事的不免又羨又恨,不知道的都在琢磨敏王所說是什麼意思,難道這衣著寒酸的書生竟然是安小柔的相好不成?安小柔被人捧做天下第一名妓,色藝雙絕,卻是極清高的性子,尋常人想見一麵都難,要她侍寢甚至隻是稍稍親熱一下,更是門都沒有,如今她找了個相好的,居然是一個隻會賣弄些詩詞,清寒落拓的文弱少年,這讓人情何以堪。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靜坐在瑤琴前麵的安小柔,倒把見慣了大場麵的安小柔看得俏臉通紅。剛才隻聽敏王隨口一說,大家還不覺得怎的,現在見安小柔臉紅,便知此事**不離十,一些垂涎她美色之人,頓時心若死灰,腿腳無力,打起顫來。安小柔如何,韓良並不在意,不過此情此景,他也有些無語,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場麵正有些尷尬間,忽然安小柔旁邊一人起身,哼了一聲道:“你們這些人,真奇怪了,此等少年才俊,小柔姐姐喜歡了就是喜歡了,那又如何,不是正當如此嗎?”此時敏王已將握住韓良的手放開,韓良完全放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了看說話那人,乃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身形修長,皮膚白皙,鼻梁挺拔,粗一看和一般女子並無什麼不同,仔細再看,卻又覺著隱約透露出一種彆樣的風情,不像本朝人氏的味道,而是另外一種美貌。韓良隻是多看了一眼,就覺有種酥麻在體內擴散,心裡卻是一空,極想將那女子抱起來放到自己心深處,這樣才會變得充實。好在他見識過無數心魔幻像,聲色陷阱也經曆了不少,連忙暗將一個閻王觀想出來,呲牙咧嘴在神識中一聲怒吼,頓時一股力量湧入身體,把所有的酥麻之感掃蕩殆儘,心裡一緊一放,靈台回複清明。美女還是那個美女,隻不過一入韓良眼裡便成白骨骷髏,褪儘顏色。“此女古怪。”韓良見其他人雖然也有盯著那女子,一臉色相的,卻明顯不是像自己剛才那樣失魂落魄的感覺,不由暗暗警醒。安小柔未料自己的女伴如此說話,連忙扯了一下那女子的手臂,一張粉嫩的秀臉紅得都快沁出水來。敏王哈哈大笑,說道:“夢瑤小姐真是快人快語,說得痛快,——這位少年才子,諸位已經聽了他的名字,便不須多介紹了吧?”除了燕琳、梅芊芊等少數幾人外,其餘人看韓良的眼光多有些不善,隻是礙著敏親王的麵子,隨流略略打了下招呼。在他們看來,韓良本就不該屬於這個圈子,儘管做了兩首傳唱甚廣的詩詞,得到皇上的讚譽,但小民就是小民,階級之分,絲毫亂不得。敏王又把其他人給韓良介紹了,都是些高官顯貴的子女一流,至於剛才說話那女子,叫做雲夢瑤,和安小柔是至交好友,更多的情況,敏王沒說,韓良也不好多問。他心裡一直在嘀咕,不知道把自己叫過來是敏王的意思,還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影響,比如安小柔,或者燕琳?敏王叫過丁公公吩咐一聲,很快就有丫鬟流水一般送來果蔬點心,美酒佳釀。眾人一邊吃吃喝喝,一邊賞著園中的素桂金菊,並且吟詩作賦助興,隻是韓良這個“大才子”卻被晾在了一邊,敏王雖然把他叫來,顯然並非把他當作什麼貴客,把客人介紹了一番之後就與其他人談笑風生去了。對於韓良來說,紅塵萬相都在他觀想之中,繁花白骨,不外如是,此等人情冷落,毫無所謂,反倒覺得無人打擾,可以清靜撫菊,十分愜意。微一觀想感觸,便發現安小柔和雲夢瑤不時往自己這邊看上幾眼,還咬著耳朵談論什麼,韓良既不想與所謂的天下第一名妓扯上乾係,那雲夢瑤剛才似乎有意以煞氣侵染自己的精神,他更不願與其發生糾葛,徒惹是非。他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順順利利快些開識通靈,然後全力衝刺法相境界,天大地大,都不如修煉事大,因為修行的大道上,很遠很遠的前方,有一個他要揪出來並且踏在腳下之人,必須全力追趕,慢一分,希望就小一分。韓良背靠在園子角落裡一棵樹上,喝著皇室佳釀,看著金秋花景,腦海中想著修煉上一些小問題,愜意之極。燕琳和梅芊芊在旁邊看著韓良孤零零怡然自得,兩人商量了一下之後,便一起走到韓良身邊。“嘿,大才子,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呢,不是很習慣吧?沒想到殿下居然把你叫了過來。”燕琳平時隻看到韓良準時來上課,下課之後馬上又走人,一直沒和他說上話,今日難得有機會,又有梅芊芊一起,便大大方方和韓良聊了起來。韓良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馬車就把我拉來了,不過在這裡看到燕小姐和梅小姐,也算不虛此行。”他和燕琳同學一年,印象還算不錯,而梅芊芊乃是太學院祭酒大人的孫女兒,又是成千上萬男院生時常掛在嘴邊的女神,自然而然更多了一些親近的感覺。梅芊芊捂嘴一笑,輕聲道:“上次見你,還以為你多刻板,多難接近,沒想到也會說些趣話。你那首中秋詞我可是讀了不下百遍,後麵那首知音曲我不是特彆喜歡,也讀了十來遍,不知道你可還有新作?若不嫌棄,我也願意將自己一些粗鄙之作和你做些交流。”韓良大覺慚愧,心說果然是祭酒大人的孫女,一開口就是詩啊詞啊,便道:“恐怕要讓小姐失望了,詩詞一途其實我並不如何精通,也沒什麼大的興趣,勉強做了兩首,純屬應景罷了。”梅、燕兩人聞言表情都有些奇怪,燕琳旋即不快道:“你是看不起梅姐姐的作品嗎?她的才華可非尋常俗流能比,乃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可惜她不是男子,否則早已金榜題名,名揚天下了。”梅芊芊忙道:“琳妹快彆說了,韓公子絕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剛才的話絕非作偽,也非謙虛,我是聽得出來的。”“沒想到梅小姐居然懂我,我當然不會看不起你,否則隨便糊弄幾句,得到與佳人親近的機會豈不更好?”韓良這一說,倒把梅芊芊說得臉上微現緋紅。此時忽然聽敏王大聲說道:“今日難得請到安小柔姑娘前來,若隻是賞花喝酒豈非暴殄天物?小柔姑娘琴歌雙絕,天籟之音,不如讓她為我等演奏一曲如何?”此話一出,頓時滿園轟然叫好。眾人雖然都是非富即貴,但想要聽安小柔親自撫琴放歌,卻是殊為不易,今天還是敏王麵大,才能夠一飽耳福。燕琳和梅芊芊雖屬女流,對於安小柔的琴聲歌藝同樣極其喜愛,當下兩人便拉了韓良到園子中間去,近前聆聽。安小柔將玉指在瑤琴上輕輕一撥,發出兩聲清脆的聲音,園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