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雲逸離開慕仙集,就直奔向天雲山的天雲梯。天雲梯是一條通往天雲門主峰七雲峰的一條石階路,全部是由近十丈的麻青石打磨而成。遠遠看上去,天雲梯就好像是從天雲山主峰七雲峰上垂下來一條白帶,一端深入雲端,另一端拖在天雲山的山腳,故名天雲梯。天雲梯是通向七雲峰的唯一條道路,一路上有大量的陣法禁製,就是天雲長老也隻能提氣拾階飛縱而上,無法架乘法寶和坐騎,這是出於安全的需要,也是為了讓所有的天雲門弟子,對門派有敬畏之心。就在閻雲逸拾階飛縱之時,鐺鐺鐺鐺鐺,悠揚的鐘聲連續響了五下,山間回蕩,這是早課的正式鈴聲。“糟糕!這下要遲到了!”由於被賀洪強拉著問了幾個問題,耽擱了時間,閻雲逸趕得又急又苦,頗有些狼狽不堪,一路上隻顧撒開腳丫子狂奔。此時若在空中俯視,便會看到,上百道身影從天雲山麓的各個角落裡衝出來,朝回頭峰彙集,其中最快的一道就是閻雲逸。勤學館就坐落在七雲山的回頭峰,這座山峰因顧似美女回頭而得名,膳堂和驛館也在這附近。當閻雲逸衝進勤學館時,一個可以百八十號人的大廳裡麵已經坐滿了人,看上去黑壓壓一片,幾乎沒有空蒲團剩下。“雲哥!這兒!這兒!”早已經霸好位子的小胖子興奮地向閻雲逸打起了招呼。閻雲逸遠遠應了一聲,快走上幾步來了小胖子身邊,找了個蒲團一屁股坐下來。“這是今天的課表!”小胖子遞給閻雲逸一張紙片,上麵寫了今天的授課內容和授課的內門弟子。由於今天要進行月試,隻有一堂課,而且上課的是要來監督月試某個長老。不知道是不是有長老來授課的原因,還是由於月試的緣故,今天天雲門入門弟子和外門弟子無一缺席,連殘刀和斷劍這些久不露麵的家夥,也都來了。如果要像往日,勤學堂來個兩三成弟子,區區幾十個人那也是正常,反正天雲門修煉較為自由,課來不來聽都無所謂。勤學館的上首坐著一位中年人,約五十多歲的樣子,但麵若冠玉,星辰般的眸子開闔間,精芒四射,估計有個百八十年的修為。一襲深青色素衣,在屋內幾十人中,給人鶴立雞群之感。閻雲逸低頭看了一下課表,此人叫田桑海,是天雲門最為年輕的長老,“天雲十三仙”位居末位,平日負責管理外門瑣事。他是掌門羅青雲羅真人的同係師弟,也是天雲長老中最擅長煉器製符者,除此之外,他的雜學也頗為淵博,很多方麵都有涉獵。就是名聲不太好,有內門弟子殺手之稱,據說他帶的內門弟子大都籍籍無名,沒有一個親傳弟子上過天雲弟子的風雲榜單。所以很多突破凝氣三期,新晉升為內門弟子的修者,打死都不願意選擇他做為授業恩師,免的在他手下誤了前程。叮!……田長老手指一伸,一道勁氣彈向桌案上一套古樸的銅鐘,銅鐘立刻清音嫋嫋,蕩漾開來,聲音雖是不太響,但聽在耳裡還是有振聾發聵的效果。這是正式上課的鐘聲,作用相當於驚堂木。原來吵吵嚷嚷的勤學堂,立刻安靜了下來,而且眾修聞此清音都精神一振,神清氣爽。閻雲逸伸了一個懶腰,昨晚熬夜的疲倦感就被這清音給一掃而空。這口銅鐘叫七音鐘,一直是閻雲逸最想得到的法寶之一。赤銅鑄造,七個繁複的符紋刻滿全身,每一個符紋都有特殊的功效。剛才鐘聲中的清音,就是田桑海長老用靈氣激活鐘體上的“大清音符”而發出來的。能夠平心靜氣,讓人短時間內心靜氣和,實在不可多得的學習和修煉的輔助神器。閻雲逸也隻能眼紅而已,這套七音鐘是田桑海長老花費無數心血煉製而成,也隻有他上課時會用,其他授課長老都沒有,更不必說普通授課的內門弟子了。上課前他們隻能吼上幾嗓子,才能將心浮氣躁的眾外門弟子給鎮壓下來,從而順利地開始他們的授課。田桑海長老其實還是由兩把刷子,從他鑄造的這口七音鐘就能看得出來,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教徒弟就不行,毀人如此不倦。田桑海長老衣袖一揮,勤學館大門轟然關閉。閻雲逸的注意力到田長老麵前的桌案上,除了那套銅鐘,還擺放著黃草符紙。製符?閻雲逸勾頭看了一下課表,頓時心中暗喜,他進天雲門半年了,還從來沒有聽過有人傳授過製符。天雲門外門弟子,平時都是由內門師兄講授些修煉的法門,這也是外門弟子的福利之一。偶爾會有長老來講授一些修煉之外的東西,就像今天這樣。其實絕大多數人進入天雲門,並不是因為為求無上仙道,隻是為了能夠多學些手藝鍍鍍金,以便離開山門後能夠找到份不錯的工作。修行得道對他們太過遙遠,這是天賦佼佼者或者是資源豐富的大家族子弟的事。對他們而言,修煉所需靈脈、靈藥、靈石等眾多資源,他們負擔不起,與其慢慢修煉,還不如一技傍身來得實在。出來後能找份不錯的工作,得到一份不錯的收入,除了能保證生活,日後子孫修煉也就不用這麼辛苦。就像朱富貴,他就一門心思隻想學會靈獸的飼養之法,學成回家開一家靈獸園,以賣靈獸為生,這遠比修煉成仙來得更靠譜。所以長老來講授一些修煉之外的東西,對他們的吸引更大。而對於立誌於仙道正途的尖子生,這樣的課就有點雞肋,旁門左道,作用不大,對他們而言,修煉修煉是唯一要務,其它自有其它人替他們打點。所以課堂上出現了反常的一幕,尖子生都閉著眼睛,靜心入定忙著修煉。而大量的窮學生,落後生卻都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課,生怕漏掉一句重要的話,這其中就包括閻雲逸。閻雲逸因為是一個情報人員,負責收集這個世界的方方麵麵的信息,再加上製符也能接觸一些符籙的知識,這正是閻雲逸現在重點要收集的情報,了解一些符紋知識也對閻雲逸破解圓盤上的神秘符紋也有幫助,所以閻雲逸聽得還是非常認真。“今天我講的是兩種常見兵器上的符文的繪製方法。這兩種兵器一種是震山斧,另一種是轉龍槍。”田桑海一開口就直奔本堂課的主題。斧頭是你們砍柴必備的家夥事,實踐證明,普通的斧頭上加上一些“震符”,就能大大增加它的砍斫樹木的能力,加了震符的斧頭就成了震山斧。而槍是很多修者用來殺敵的長柄兵刃,號稱兵器之中的霸者。如果在槍頭上加上“鑽符”,槍頭變鑽頭,它就成了轉龍槍,那它將變成無堅不摧的利器。“都用心聽,我現在講如何畫符,今天的內容我隻講一遍……”田桑海長老侃侃而談,這是他最為擅長的領域,講到妙處神色間自有一股神采,令人折服。閻雲逸聽得極仔細,這是他第一次接觸製符,唯恐漏掉隻言片語。田桑海掏出一隻筆,注入一絲靈氣,然後筆走遊龍,竟然在空中疾劃起來。那隻筆在空中經過時居然會留下殘影,經久不散,田桑海的動作越來越快,就好像以筆代劍,在演示什麼劍招式的。他瀟灑的動作,行雲流水般的招式,很多人都被這些吸引住了,卻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筆下的符紋。閻雲逸就是個例外,他發現符紋彎彎曲曲,全是一氣嗬成,一筆寫到底,不能中途中斷和交叉,但是可以分叉,而且最終結束落筆處就是劃符起筆處。閻雲逸第一次見到畫符,卻瞅得有些眼熟。田桑海畫完符以後,就擲筆大笑,心滿意足地回到他的座位上。在坐的外門弟子很多都坐不住了,都蜂擁向前,擁到了那個仍懸浮在空中的符紋處觀看。空中的符紋每一筆都立體呈現,擠在邊上,都可以看到每一筆的起承轉接,看來田桑海把書法藝術融入到畫符中去了,符紋有些令人震撼的藝術魅力,可就是太追求藝術魅力,符畫得飄逸灑脫,沒人看得明白個中的道理了。閻雲逸好像突然明白這個田桑海為什麼知識淵博,卻教不好徒弟的原因了。“現在我請一個弟子來演示一下‘震’符的效果!”田桑海眼睛環視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小胖子身上。“這位弟子!請你朝這個‘震’符這裡注入一絲元氣!”田桑海熱情地說道。“我……”小胖子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選中,十分地驚訝,二十分地受寵若驚。小胖子興奮地快步上前,來到了符紋麵前,朝著田桑海指定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注入了一絲元氣。“轟”地一聲,空中的那個符紋由於抖動突然模糊了一下,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同時響起。眾修同時感覺到一陣氣浪以這個“震”符為中心,層層疊疊向外蕩漾開去。“聲音是振動產生的。”初中物理課上的一句話出現在閻雲逸的腦海中。閻雲逸現在有了確實的親身感受了。閻雲逸突然明白那個銅鐘上的“大清音符”很有可能就是一個更為複雜的“震”符,一連串的振動合在一起形成了清音,隻不過閻雲逸沒有親眼看見,無法證實自己的想法。“如果使用者沒有元氣也不打緊,隻要在注入元氣的位置,放上一塊靈石,激活靈石也能起到一樣的作用!”田桑海示意小胖子回到座位,繼續講解道。“靈石這樣不就是相當於一塊電池!”閻雲逸反應很快,立刻拿到老家的知識來加強理解。“電池?”閻雲逸突然醒悟過來,他為什麼會瞅著這個符紋會有些眼熟,把這些彎彎曲曲的符紋拉直拉長,拐彎變直角,這不就是一張電路圖嗎!閻雲逸激動地“噌”地一聲站了起來,把四周的學弟們都嚇了一地,小胖子連忙扯住閻雲逸的衣角,想把他拉下坐回到蒲團,沒想到根本扯不動,閻雲逸如癡如狂,眼光熾熱地盯著那個符紋。符紋在他眼裡,一根線一根線被拉直,慢慢變成了一張線路複雜的電路圖,符紋的各個部分就相當於用電器,開關,電源,分路,支路。“這位弟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問?”田桑海注意到了閻雲逸的異常,以為他站起來是要問問題,立刻和顏悅色地問道。閻雲逸恍如未聞,隻是眼睛死死地看著符紋,繼續他的符紋轉電路圖的工作。小胖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閻雲逸現在越來越多的時候呈現這種呆癡傻愣的狀態,不會是得了失心瘋吧!“這位弟子,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問?”田桑海不得不加大聲音問道,語氣中夾雜著些許不快。“嗯!”閻雲逸回過神來,立刻意識到自己又出洋相了。“田長老,請問這些符紋可不可拉直?”閻雲逸脫口而出,這是他這個時候最想知道的,如果拉直了仍舊功效不變,那它就是電路圖。“胡鬨!這些符紋是無數前輩在千百萬次畫符過程中不斷總結摸索出來的,發展到今天已經一筆一劃都改動不了!大家不要嫌它繁複,必須將它們印在腦海中,畫錯一筆,這個符紋就要毀了。”田桑海大聲斥責道。閻雲逸雖不以為然,但還是吐吐舌頭,坐了下來。接下來就是弟子們自由練習時間,對著空中的那個“震”符進行臨摹,田桑海用手指輕彈了一下,這個懸在空中的符紋就會在勤學堂的上空自由地來回移動,所有人都有機會看得清清楚楚。場下的眾修都用手指蘸著某種獸血和一種叫劍蘭的植物的汁液混合而成的紅色液體,在一張黃草紙上畫符。這是一個細致的活,考驗人的耐心和注意力。由於“震”符是符紋中較為簡單的一種,修者又大都是聰明精靈之輩,否則也不會走上修煉一途,所以很多人隻看了一眼,就很快就畫完了。閻雲逸很想按圖索驥,依葫蘆畫瓢,可是心中一個想嘗試驗證一下的衝動,在他心中翻滾。那就是改一下符紋,將線條拉直試一試。閻雲逸相信,就像一個電路一樣,隻要不短路和斷路,改變電路結構,電路直一點彎一點都沒關係。而這個世界的人不懂電路圖,稍微改動一筆,很有可能會改變電路結構,或者造成短路,也就符紋就會失效了。閻雲逸按到自己的想法,將符紋中的每一筆改成了橫平豎直,就像畫電路圖一樣,這樣遠比傳統的畫符速度要快得多,且能將符紋畫得十分微小。畫完後,閻雲逸鬨哄哄地同著一大夥弟子把符紋交了上去。作業是現場批改,方法也很簡單,一個弟子負責念名字,另外一個弟子負責燒大家交上來的作業,由於黃草符紙燃燒會釋放出一絲元氣,如果“震”符有效,就會聽到“噗嗤”一聲脆響,這是燃燒產生的元氣激活震符產生的聲音,田桑海負責根據聲音的大小來打分。“震”符雖然簡單,不過由於是第一次畫符,所以還是有不少弟子畫的符燃燒後,隻聽到宛如放屁般微弱的聲音,甚至還有連這屁響都沒聽到,直接不合格,課後就要留下來補畫一個,直到發出“噗嗤”一聲脆響成功為止。不過這樣的倒黴蟲也不是太多,大概十來個脆響裡麵會出一個屁響或者啞炮。輪到閻雲逸的時候,閻雲逸特彆緊張,畢竟這個時候被抓不及格是一個很不體麵的事。“噗嗤”一脆聲響起。“耶!”閻雲逸高興地舉起了拳頭,心中的一塊石頭就落了地,證明他的改動獲得成功,閻雲逸的猜測是正確的。看著閻雲逸一個小符紋畫成功,就高興成這樣,很多修者都露出了鄙夷和不屑的眼光。聽完田桑海長老授課已經是兩個時辰後,課後留得作業就是按到樣品“鑽”符,回去以後畫一個。當作為樣品的鑽符傳到閻雲逸手中時,閻雲逸掏出了智能手機,將這個符紋拍了下來,這樣記得牢,回去後要仔細研究一下。下課後,除了那十幾個沒有畫符成功的倒黴蛋之外,其它的弟子都快速離開勤學堂,開始準備下午的月試了,這才是今天的重點,閻雲逸也回到山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