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8-26“被對折塞進皮箱,”“塞進車後行李箱,”“塞進大垃圾袋。”“都屬於搭車式的流浪。”研究所要求我們每一年都要儘全力參與其他同學的拍片工作,儘可能的把電影電視製作過程涉及的每種工作都試一試,如果你是音效師,而你的導演需要一聲很清脆的、扭斷脖子的“嗬啦”聲,你就得對著麥克風扭斷一大堆東西,扭斷芹菜、扭斷蘿卜、扭斷無辜路人的脖子,反正要弄到“嗬啦”那一聲就是了。如果你是管道具的,而導演需要一隻有長睫毛擦口紅的青蛙,你就該開始逛化妝品店、問專櫃小姐哪個牌子的膠水,能把假睫毛黏在青蛙濕答答的眼皮上。還有哪種顏色的口紅,適合青蛙的大嘴巴。不過,電影所並不要求我們參與演戲部分,因為洛杉磯太多人懷抱明星夢,願意免費演戲,遠的不說,光是我們電影係隔壁的戲劇係,就有一缸子會翻跟鬥跳火圈、要放電就放電、要放屁就放屁的俊男美女,他們把望著能有機會演出任何一部電影,隻要有演,就有機會被看到,就有機會一步一步往上爬。整個洛杉磯,到處都是苦等著出人頭地的演員。比方說,你要找演員演一個妓女,你看中一位在餐廳端盤子的小姐,在彆的城市,你如果問她要不要嚴妓女,她大概會賞你一巴掌。可是在LA,你問她有沒有興趣參加一部沒有片酬的學生級電影,演妓女,她會立刻拿出一份印刷精美的履曆,正麵印有四張她各式造型的照片,以便讓你見識她戲路之廣,其中一張照片可能是亂發衝天、手持菜刀的發狂主婦,另一張可能是叼根煙、甩皮鞭的女土匪,另一張可能是淚盈盈的憂傷修女,不管這三張怎麼鬨,反正剩下一定有一張,而且通常是位置最顯著的一張,是這位小姐展示美好身材的一張致命玉照。彆以為隻有俊男美女懷抱明星夢,即使肚大如孕婦的糟老頭、矮到上巴士隻需買兒童票的中年男士,乃至一隻其貌不揚的老黑狗,可能都身懷一兩樣絕技,使他們成為不可缺的角色,得到演出的機會。大肚老頭可能會唱已經絕傳的俄羅斯民謠、矮男士可能會倒立用手走路、老黑狗可能滴口水的量特彆驚人、適合演快退休的地獄守門犬。洛杉磯有太多想演戲的人了,你在洛杉磯要找一個完完全全跟表演不相乾的人,還不如找一個愛斯基摩人容易些。我們電影所,並不要求我們演戲。可是,我一開學就連演了七個角色。很遺憾的,我得到的這七個角色,都跟我的外形、演技、文化修養,完全無關。我得到這七個角色,完全是因為用我最方便,而我的體型,最適合劇情的需要——找我演戲的這位同學名叫。銳斯同學定期把這個活動拍下來,配上摔跤比賽式的旁白,賣給一些專播暴力節目的小頻道播放,倒也頗有收入。有一次銳斯興匆匆的播放他這種“周末地獄火”的紀錄片段給我看,頭兩分鐘還挺唬人的,隻見夜色中人影竄動、火光四起,看久了則不免無聊,烤麵包機不斷發射鐵片土司攻擊吸塵器,按摩椅垂直降落壓爆果汁機,像家電業者業績不好時會做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