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於前年下半年動筆,去年改了整整一年,今年接著改,直到昨天下午完工,頭尾三年,實際上也花了整兩年的時間。我的計劃是一年內完成的,但由於“修改癖”的作祟,一拖再拖。其間朋友們見了麵總是問我說:“改完了嗎?”我說:“還沒有,快了,快了……”類似於他們問:“吃過了嗎?”我說:“嗯哪,你呢?吃過了嗎?”在我的感覺裡,這本書似乎永遠也改不完了,就像是飯永遠也吃不完一樣。現在,它突然就完了,真是一個奇跡,我可以喘一口大氣了。到目前為止,《我和你》創造的奇跡就是:它終於寫完了。我一向知道自己“修改癖”的嚴重,寫作《我和你》時有些故意地將這種“毛病”發揮到極至,一來想看它到底會呈現出何種麵貌,二來,可望能一舉克服毛病本身。力氣是花了,效果究竟如何呢?我不得而知。我也知道,不可能有人像我這樣慎重地對待這本書,那些細致的地方在一掠而過的中是感覺不出來的。但萬一有人細致一點,也許會感覺到我的苦心,我大概就是這麼想的吧?無論如何,我覺得自己是越來越接近長篇的方式了。有人認為,長篇就是泥沙俱下,以氣勢取勝,我不以為然。長篇的方式在我就是分階段、層次地完成,它有“前期”有“後期”,有構思、計劃、籌備以及一稿、二稿、三稿,乃至最後的校對完成。它是一項實際而枯燥的工作,並且很日常,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是消滅“才氣”和激動的。在過程中,無榮耀可言,無分享的快樂,有的隻是負擔感和有了“身孕”的沉甸甸,所以需要格外的慎重、仔細和耐心。我想起一件事來。這個月初我和女朋友去外地旅遊,臨走我將《我和你》複製了一張軟盤帶在身上,女朋友覺得我的行為不可思議,現在想來我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委瑣了。當時我說:“要是家裡失火了把電腦燒掉怎麼辦呢?”我帶著那張軟盤,就像帶著僅有的存折那樣旅行在山高水遠之間。這就是生活,無任何灑脫可言。經常有人會問我寫詩與寫有什麼不同?我想我現在可以回答了,它們的不同首先是工作方式的不同,寫詩無論如何是超越生活的,而寫,尤其是長篇即是生活本身,如果有快樂和榮耀也是埋藏在日常的責任中的。《我和你》是以我的一段感情經曆為主要素材的,我的目的並非是“清理”或“了結”。如果確有什麼目的,也是指望能通過個人的經驗尋求可能的共同經驗及其理解,這和的精神是一致的。其間的材料增減和人物關係的配置也基於這一目的。愛情或男女關係在今天的確是一個大題目,有關“訓誡”的書很多,而提供切實的觀察角度的書卻很少。希望《我和你》能成為一個清晰有效的觀測點,看看“我們”到底是如何愛和如何看待愛的。它應該不是一本愛情,不提供沉入其間浪漫和過癮,與其相配的情節的蕩氣回腸更是沒有。“我們”的愛情確有它的“離奇”之處,這離奇就落實在實際的瑣碎和心理的超常敏感之間。這本書裡不可避免地有不少性愛描寫,但它不應該是能夠刺激和滿足人們感官情欲的“情色”。它亦不是以暴露和自戀為目的“私”,如果它給人這樣的印象我完全不能原諒自己。但如果有人認為《我和你》是個“四不像”,我將會非常滿意。“四不像”說明它獨樹一幟,說明它有超越類型和類型的可能。我一向反對所謂的“宏大敘事”以及一切以“大”為目標的文學理想,《我和你》即是一個說明。它以“小”見長,以“小”為是,它的細致或細膩的層麵讓我在勞作之餘多少有一點安慰。有時候我不禁想,“小”或細微不僅是的必要手段,甚至就是它的本質,否則也不會叫“”而叫“大說”了。這個問題以後有機會再說。最後是感謝。感謝所有在《我和你》寫作過程中給予我支持和幫助的親人和朋友。感謝劉立杆和朱慶和,他們不厭其煩地幫我校對原稿並提出有益的修改意見。感謝金曉明為本書繪製了精美的插圖。感謝歐寧“不計前嫌”為《我和你》設計了一流的封麵。我的上一部長篇《紮根》也請歐寧製作了封麵,但由於我所無法左右的原因最後沒能用上,在此一並表示歉意。2005-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