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1 / 1)

追捧暢銷榜是美國人的一種情結。我們的文化就是一場流行度大賽。我們被熱門事物迷得神魂顛倒——製造它們、挑選它們、談論它們,還要追蹤它們的起起落落。每一個周末都是一場票房混戰,每個星期四夜晚的電視節目都像經曆一番達爾文進化論般的鬥爭:人們尋找最合適的電視節目,準備迎接周末的來臨。這邊,幾首暢銷單曲在收音機裡熱播不斷;另一邊,所有娛樂行業中的經理們都已忙得汗流浹背,因為他們在拚命地搜尋著下一個大熱門。這樣的世界是轟動效應創造的。伴隨著那些票房炸彈、金唱片和兩位數收視率,大眾媒體和娛樂行業在過去的半個世紀中成長起來了。不足為奇,大熱門已經成了一種透視鏡,透過它們,我們可以洞悉我們自己的文化。我們用那些名流顯貴和流行產品來定義我們的時代——它們就像是我們共同經曆的一部分。好萊塢80年前就發明了造星的模式,現在,商業世界的各行各業都在打造它們的“明星”——從腳上的鞋子到飯店的廚師長,無一例外。我們的媒體整日沉迷於“什麼熱門,什麼不熱門”的問題。一句話,大熱門統治了一切。但再稍仔細觀察,你就會發現一個現象:這種初現於戰後廣播電視時代的景象已經開始漸漸消退。簡單點說,大熱門的統治力已經衰退了。冠軍仍然是冠軍,但冠軍光環下的銷售業績已經不像從前那樣輝煌。曆史50大暢銷唱片大多是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錄製的(比如老鷹樂隊和邁克爾·傑克遜的唱片),但沒有一張是在過去的5年中製作的。好萊塢票房收入在2005年下滑了6%以上,這說明電影院的觀眾正在減少,儘管人口仍在增長。越來越多的電視網觀眾正在被數百個各具特色的有線頻道搶走。18~34歲的男性,也就是廣告商們最理想的宣傳對象,正開始徹底拋棄電視,將越來越多的時間用在網絡和視頻遊戲上。黃金電視節目的收視率幾十年來一直在萎縮,若放在1970年,現在的一檔最佳節目收視率恐怕連前10名都難以進入。簡言之,儘管我們仍然對大熱門著迷,但它們的經濟力量已難比當年。那麼,那些反複無常的消費者們轉向了什麼地方?答案並非唯一。他們分散到了四麵八方,因為市場已經分化成了無數個不同的領域。其中有一個巨大的正在成長的領域就是網絡世界,但它也是一片無法看清的浩瀚海洋。網絡上有數百萬個終端,每一個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挑戰著傳統的媒體和營銷邏輯。我十幾歲的時候正值大眾文化的巔峰期——20世紀七八十年代。那個時候的普通年輕人隻有那麼五六個電視頻道可看,可供選擇的節目寥寥無幾,實際上每個人收看的節目都差不多。每一個城市都隻有三四家搖滾廣播電台,而且那些節目大多是專門播給音樂人聽的;隻有那麼幾個有錢的幸運小子能收集一些唱片——這在當時可是件時髦的事。我們隻能跑到電影院裡去看同樣的暑期大片,從同樣的報紙和廣播中得到新聞。你若想走出主流世界,就隻有去圖書館和漫畫書店了。仔細想想,我接觸過的非大眾文化隻有兩種,一是書籍,二就是我和我的朋友們瞎編亂造出來的那些東西,但這些無非是自家後院內的自娛自樂罷了。現在,我們來比較一下我的青春期和本的有什麼不同。本是個16歲的孩子,成長於互聯網時代。他是獨生子,父母是高貴的北伯克利山的有錢人,所以他有一台蘋果Mac電腦,一部最新潮的iPod播放器(外加iTunes的每周限量下載(iPod用戶可使用蘋果公司的iTunes軟件從iTunes網上音樂商店付費下載音樂。為避免孩子過度下載,父母們可以在iTunes上設定每周限量下載。)),還有一群同樣闊綽的朋友。就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本從來就不知道這個世界曾經沒有寬帶,沒有手機,沒有MP3,沒有TiVo(美國TiVo公司開發的數碼錄像機。),也沒有在線購物。這種信息暢通的主要影響在於,人們可以不受限製、不加過濾地接觸到各種各樣的文化和內容,從主流文化到地下世界的那些最邊緣角落,一網打儘。本的成長環境與我截然不同,任何傳統的媒體和娛樂業對這個世界的控製程度都遠不及我那個時代。如果你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感覺難以對號入座,那就換到本的角度上想象一下。他的生活現實就是我們的未來世界的寫照。從本的角度看,文化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商業和非商業的內容以及業餘創作都在爭奪著他的注意力。他根本分不清主流熱點和地下領域的區彆——他隻會從一個無限長的菜單中選擇他所喜歡的東西,在這份菜單裡,好萊塢電影和電腦玩家們自編自製的趣味視頻並列一處,不分高低。本每星期隻看兩小時左右的普通電視節目,主要是《白宮風雲》(West Wing,當然是時移電視(時移電視(time-shifted TV),是一種革命性的電視轉播技術,觀眾在觀看的時候可進行暫停、倒退和快進等操作。))和《螢火蟲》(Firefly,他把這部已經停播的太空科幻劇存到了他的TiVo上)。他還把他用BT軟件下載的那部日本動畫片當成了電視節目,因為這片子最初是在日本電視台播映的(影迷們經常給它配上英文字幕)。說到電影,他倒是相當主流,因為他是個科幻大影迷。《星球大戰》和《黑客帝國》是他的最愛。但他也看自己下載的電影,比如業餘虛擬電影(amateur maima)和《星戰後傳:啟示錄》(Star Wars Revetions)這樣的獨立製作——這是一個星戰迷自己製作的獻禮片,那種美輪美奐的特效堪與盧卡斯的原作相媲美。他iPod上的音樂有些是從iTunes上下載的,但大多數來自他的朋友。這群孩子中誰買了CD,都會為其他人拷貝一張。本最喜歡的是古典搖滾,比如齊柏林飛船樂隊(Led Zeppelin)和平克·弗洛伊德樂隊(Pink Floyd)的搖滾。他隻會在一種情況下聽廣播——父母在汽車裡打開收音機的時候。本喜歡看《星球大戰》和日本漫畫這樣的東西,在這方麵,網絡漫畫對他幫助不小。像他的幾個朋友一樣,他對日本的亞文化非常著迷,甚至在學校裡選修了日語。在我上學的那個時候,孩子們學日語是因為日本是個經濟大國,他們覺得學日語有助於他們的職業發展。但現在,孩子們學日語是為了自己製作動畫字幕,好好研究日本的動畫片,那些相對主流的譯製節目已經不能滿足他們。本的閒暇時間大多是在網上度過的,有時候隨意衝衝浪,有時候參與用戶論壇的討論,比如《光環》(Halo)遊戲和《星球大戰》的論壇。他對新聞不感興趣,從來不看任何報紙和電視新聞,但對Sshdot(計算機新聞網站)、Fark(怪誕新聞網站)這種另類網站上的最新科技和亞文化討論著迷。一整天下來,他總是一刻不停地跟他10個最要好的朋友即時聊天。他不太愛發手機短信,但他的幾個朋友喜歡。(經常出門在外的人更常用手機發短信,但在線即時發消息更適合經常待在家裡的人。)他和朋友們玩電腦遊戲,大多是網絡遊戲。他認為《光環2》非常酷,尤其是用戶修改版。我懷疑,如果我再晚生25年,我的少年時光也會與本大同小異。我倆的青春期的主要區彆就在於選擇的不同。我的選擇局限於空中的廣播信號,但他有互聯網。我沒有TiVo(甚至沒有有線電視),他既有這些,也有BT軟件。我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日本漫畫這種東西,更彆說怎麼弄到日本漫畫了,而本卻駕輕就熟。如果我也能和朋友們在魔獸世界裡建起一個部族,我還會去看《蓋裡甘的島》(Gilligan’s Isnd)的重播嗎?我懷疑。20世紀70年代的電視節目比現在的節目更受歡迎,這並不是因為它們更好,而是因為那個年代沒有多少其他的選擇來爭奪我們的眼球。我們以為大眾文化浪潮正在洶湧而來,結果,這種所謂的浪潮與好萊塢天才們的豐功偉績並沒有太大關係,更大程度上隻是廣播電視統治下的羊群效應而已。廣播電視有一個了不起的地方:它可以用無可匹敵的效率將一個節目傳送到數百萬人麵前。但是,相反的事情它卻做不到——將數百萬節目傳送到同一個人麵前,而這一點正是互聯網的強項。廣播時代的經濟學需要黃金節目(大熱門)來吸引大批觀眾。寬帶時代的經濟學已經完全逆轉。對一個最擅長做點對點通信的傳播網絡來說,在同一時間將同樣一條信息傳給數百萬人太耗費成本,也太過浪費。文化大熱門還是需要的,但它們已經不再是唯一的市場。大熱門現在正與無數大大小小的細分市場展開競爭,而消費者越來越青睞選擇空間最大的那一個市場。千篇一律或說一種產品賣遍天下的時代正在結束,它的地位正在被一種新事物——一個多樣化的市場——取代。本書要講的就是這個市場。主流文化正在分裂成無數的文化碎片,這個趨勢令傳統媒體和娛樂業頭疼不已。在經理人們花了數十年的時間練就了一身創意、選擇、宣傳大熱門的本領之後,這些熱門卻突然間不那麼奏效了。觀眾們正在轉向另一些東西,一些紛亂而又模糊的……算了,我們找不到一個好詞來概括這些非熱門的東西。我們當然不能把它們定義為“失敗者”,因為它們最初就沒有打算統治世界。應該說,它們是除熱門之外的“其他東西”。這個領域被人忽略是件奇怪的事。畢竟,我們談論的是“絕大多數”。絕大多數電影都不是熱門,絕大多數音樂都沒進過10佳榜,絕大多數書籍都不是暢銷書,絕大多數電視節目都沒有被尼爾森公司調查過,更彆說在黃金時段大出風頭了。但是,它們之中有許多贏得了全世界數百萬人的認可。它們隻不過不算大熱門罷了,而正是因為不算熱門,它們才被忽視了。然而,它們正是曾經百依百順的大規模市場瓦解之後的新去向。過去,重要的是少數幾個大熱門,其他東西都無足輕重;而現在,數百萬個迷你市場和迷你明星組成了一幅令人迷惑的新景象。大規模市場正在轉化成數之不儘的利基市場,而且,這種趨勢愈演愈烈。利基產品其實一直存在,但隨著接觸它們的成本迅速降低(消費者們更容易找到它們,它們也更容易找到消費者),它們突然變成了一種不可小覷的文化和經濟力量。這些新的利基市場並沒有取代傳統的大熱門市場,隻是第一次與大熱門們躍上了同一個舞台。一個世紀以來,我們已經習慣於發掘大熱門,拋棄其他所有東西,以便最大效率地利用成本不菲的貨架、銀幕、頻道和注意力。現在,在這個網絡化和數字化的新時代,這種營銷經濟學已經被徹底改變,因為互聯網吸納了它能接觸到的每一個行業,也可以擁有商場、影院和廣播電台的功能,而成本隻是過去的一個零頭罷了。我們可以把營銷成本的降低想象成正在下降的水麵或正在退落的海潮。隨著它們的退去,一片嶄新的土地顯現出來——它一直在那裡,隻不過隱藏在水下而已。這些利基產品是地圖上找不到的偉大寶藏,蘊藏著許許多多過去被認為沒有經濟效益而未能登上台麵的產品。但許多產品一直就在這裡,隻是不易被人看到或難以被發掘。它們,就是電影院裡沒有放映過的電影,就是搖滾電台沒有播過的音樂,就是沃爾瑪沒有賣過的體育設備。現在你可以得到它們了,或者通過flix(全球最大的在線電影租賃服務商。),或者通過亞馬遜,或者隻是用Google隨意搜索一下。看不見的市場現在都可以看得見了。還有一些全新問世的利基產品是由一個剛剛嶄露頭角的新行業創造的,這個行業處於商業和非商業世界的交界處,在這裡,很難說專業者什麼時候會罷手不乾,或被業餘者取而代之。這就是那些博客、視頻一族和“車庫樂隊”的世界,他們突然之間也發現了自己的觀眾群,這同樣要感謝數字發行那種令人羨慕的經濟魔力。這本書起源於一個問題,一個我答錯的問題。作為《連線》(Wired)雜誌的編輯,我的工作之一就是發表有關技術趨勢的演講。由於我的職業生涯是從科技界起步的,後來又在《經濟學人》雜誌那裡學了一些經濟學知識,我習慣於首先在實實在在的硬數據中尋找這類趨勢。幸運的是,這個時代一點兒都不缺數據!21世紀經濟學的秘密就藏在企業的服務器中,從eBay到沃爾瑪,都是如此。儘管參透原始數據並不總是那麼容易,但這些企業的執行官們每天都要麵對一大堆這樣的數據,對哪些事情有意義、哪些事情沒有意義有一種敏銳的直覺。所以,發現趨勢的竅門就是請教他們。我在2004年1月就是這麼做的。當時我拜訪了範·阿迪布(Vann Adibé),Ecast公司(一家“數字點唱機”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數字點唱機看起來與普通的點唱機沒什麼區彆:外殼巨大,裝著揚聲器和閃爍的燈,酒吧裡經常能見到。不同之處是,數字點唱機並不是隻裝上100張CD,而是通過寬帶與互聯網連接,顧客們可以在數千首從網上下載並儲存在硬盤上的曲目中作出選擇。在我們的談話過程中,範·阿迪布讓我猜猜這樣一個比例:收錄在點唱機中的一萬張專輯中有多少張能每一季度至少被點播一次。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個狡猾的問題。經驗告訴我們,80/20法則(80/20法則是管理思想領域最重要的概念之一,由19世紀意大利著名經濟學家帕累托提出,因此也被稱為帕累托法則。帕累托最初用80/20法則闡釋社會結構特征,後來發現幾乎所有的經濟活動都受該法則的支配:如20%的努力產生80%的結果,20%的客戶帶來80%的售額,20%的產品創造80%的利潤,20%的工作體現80%的價值,等等。)實際上適用於任何地方,根據這個法則,正常的答案應該是20%。也就是說:20%的產品帶來80%的銷量(通常還有100%的利潤)。但是範·阿迪布說,在數字產業中,這就有點不同了。所以我決定冒一冒險,大膽說那一萬張專輯中有50%能在每一季度中至少被點播一次。看起來,這個比例高得有點荒唐了。一家普通書店最好的一萬本書裡有半數每季度賣不出一本。沃爾瑪最好的一萬張CD中有半數每季度一張都賣不掉;事實上,沃爾瑪甚至不會儲存這麼多的CD。這樣大的存貨以這樣高的效率出售,在任何一個市場中都是很難想象的。但是我感覺數字產業應該有所不同,所以我試著說了一個比較大的數字。不用說,我的答案差得太遠太遠了。正確的答案是98%。“太神奇了,不是嗎?”範·阿迪布說,“每一個人都想不到”。就連他自己也曾經大吃一驚:Ecast公司添加了更多的曲目,使它的曲庫中的專輯遠遠超過了大多數音樂店的存貨,延伸到了利基市場和亞文化世界。公司新添的曲目越多,銷量就越大。而聽眾對非熱門音樂看起來有著無限的需求。確實,這些曲子銷量不大,但它們畢竟全都有人點。而且,由於它們不過是數據庫中的幾個字節而已,幾乎毫無儲存和供貨成本,所有這些零零星星的銷售就聚集成了可觀的收益。範·阿迪布從中發現了一個秘密:非熱門音樂的集合市場巨大無比,而且實際上無邊無際。他把這稱為“98%法則”。就像後來他對我說的:“以這種形式提供的內容,包裝成本幾乎為零,而且人們可以實時獲得。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消費者們的行為相當一致:他們在盯著幾乎所有的東西。我相信這種趨勢要求內容創作者們做出重大變革——我隻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變!”從此,我開始探索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意識到,阿迪布那個有悖直覺的統計數據裡隱含著一個強大的真理,一個有關數字時代新娛樂經濟學的真理。在供給無限的情況下,我們對大熱門和利基產品的相對角色的看法完全錯了。大熱門是供給匱乏的產物——如果隻有那麼幾個貨架、幾個波段,唯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這點空間留給那些最熱門的東西。但如果我們有無限多的貨架呢?在這種情況下,隻盯著大熱門也許是錯誤的經商之道。畢竟,非熱門商品遠比熱門商品要多,而且這兩者現在同樣輕鬆可得。從真正的利基產品到那些十足的“失敗產品”(超級冷門的產品),如果所有這些非熱門聚合成一個同熱門市場一樣大(且不說更大)的市場會怎麼樣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這將徹底改變世界上的某些最龐大的市場。於是我開始了一項研究工程,從亞馬遜到iTunes,我考察了新興數字娛樂業的所有巨人企業。不管我走到哪裡,情況都是一樣的:大熱門很棒,但無數利基市場正崛起為一個廣闊的新市場。我發現98%法則幾乎放諸四海而皆準。蘋果公司說iTunes網上音樂店的100萬首曲目(當時的數字,現在的曲目存量已經翻了一倍)中的每一首都至少賣過一次。flix估計它的25000部DVD(現在是90000部)中有95%能在每個季度至少出租一次。亞馬遜沒有給出確切的數字,但一項對它的書籍銷售狀況的獨立學術研究結果顯示,排在前10萬名的書中有98%能每個季度至少賣出一本。從一個企業到另一個企業,同樣的故事在重複發生著。令這些企業吃驚的是,曾經被它們鄙視為經濟荒漠的那些產品竟然有那樣大的市場需求,就像在flix上大受歡迎的某些英國電視劇的DVD,或是在iTunes上大放光彩的某些塵封已久的音樂作品。我第一次意識到,我正在發現當今文化中的需求真相——沒有被短缺經濟學過濾過的真相。坦率地說,這種真相確實非常非常怪異。你所提供的任何一樣東西基本上都有人買,這話聽起來就有些古怪。說它古怪,是因為我們一般不會去琢磨某種產品能不能每個季度賣出一件單品。當我們考慮傳統的零售業時,我們想的是什麼樣的產品能大量銷售。你對零星的銷售不會太感興趣,因為在傳統零售業中,每星期隻能賣出一張的CD跟每季度能賣1000張的CD都會占去半個英寸的貨架空間。這個空間是有成本的——有租金、日常開銷,還有員工工資等等。而這個成本必須由一定水平的每月存貨周轉量來彌補。換句話說,存儲隻能零星銷售的那些產品是對空間的浪費。但是,當這個空間不再有任何成本時,你會突然間再次看到那些不常有人買的產品,而且它們全都開始擁有價值。亞馬遜、flix和我所調查的其他所有公司全都意識到,在傳統零售經濟學已經舉步維艱的地方,網絡零售經濟學仍然能夠高歌猛進。零星銷售仍然是零星銷售,但是當太多太多的零星銷售聚合在一起時,大生意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在整個2004年的上半年,我不斷在演講中充實我的發現,每一次演講都會讓這個理論更進一步。我最初將演講題目定為“98%法則”,後來改成了“新娛樂經濟的新法則”(這不是我最得意的命名)。但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得到了一些硬數據,這要感謝Rhapsody公司——在線音樂公司之一。他們向我提供了一個月的顧客消費數據,當我把這些數據繪製成圖後,我意識到那種曲線與我曾經看到過的任何需求曲線都截然不同。它是根據流行度排序的,開始的形狀與其他需求曲線很相似。最前端表明,幾首大熱門曲目被下載了.99lib.無數次,接下來,曲線隨著曲目流行度的降低陡然下墜。但有趣的是,它一直沒有墜至零點。我找到排名第10萬的那首曲目,把圖放大,結果發現它的月下載量仍然是千位數的。在它後麵,曲線一直在不斷延伸:第20萬首,第30萬首,第40萬首——彆忘了,沒有一個商店能存下這麼多的音樂。隻要我順著往下看,我總能看到需求。在曲線的末端,曲目的月下載量隻有4~5次,但仍然沒有降到零點。在統計學中,這種形狀的曲線被稱做“長尾分布”,因為相對於頭部來講,它的尾巴特彆長。於是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這條長尾上,把它轉化成了一個專有名詞,這便是“長尾理論”的來曆。在我的某一次“新法則”演講中,我在第20張幻燈片上首次介紹了這個理論。不過,flix的首席執行官裡德·黑斯廷斯(Reed Hastings)讓我明白我解釋得還不夠清楚。到2004年的夏天,“長尾理論”已經不僅僅是我的演講題目,我為我自己的雜誌撰寫的一篇同名文章也即將完成。《長尾理論》於2004年10月在《連線》上發表後,迅速成了這家雜誌曆史上被引用最多的一篇文章。我得出了三個主要結論:第一,產品種類的長尾遠比我們想象的要長;第二,現在我們可以有效地開發這條長尾;第三,所有利基產品一旦集合起來,就可以創造一個可觀的大市場。這些結論看起來無可辯駁,特彆是,一些在此之前鮮為人知的數據在支持著它們。我的文章引起了熱烈的反響,尤其令我振奮的是,竟然在那樣多的行業中引發了共鳴。這篇文章本來是對娛樂和媒體行業新經濟形勢的分析,我隻是稍加擴展,順便提出像eBay(有二手產品)和Google(有小廣告商)這樣的公司也是長尾企業。讀者們卻在每一個地方都發現了長尾,從政治到公共關係,從樂譜到大學體育,長尾無處不在。人們直覺地意識到,傳播、生產和營銷中的效率的提高正在改變可行商業模式的定義。用一句話就可以最好地形容這些力量:它們正在把以往無利可圖的顧客、產品和市場變得有利可圖。儘管這種現象在娛樂和媒體界最為明顯,但簡單到eBay上看一看就知道,這種現象同樣存在於更廣的層麵,從汽車到手工藝,各種領域都受到了影響。從更廣的角度來看,我們明顯可見,長尾理論闡釋的實際上是豐饒經濟學(eics of abundance)——當我們文化中的供需瓶頸開始消失,所有產品都能被人取得的時候,長尾故事便會自然發生。經常有人要求我說出一些不符合長尾經濟學的產品類彆。我一般會回答說,那是一些無差異化的產品,對它們來說,多樣性不僅不存在,也不需要存在。比如說麵粉,我記得超市中的麵粉都被裝在隻是貼著“麵粉”標簽的大袋子裡出售。但是,直到我後來偶然走進了我們本地的全食超市,我才意識到我大錯特錯了:今天的店裡有不下20種不同類型的麵粉,既有全小麥和有機類麵粉這樣的基本類型,也有紫紅色和藍色玉米粉這樣的外來品種。麵粉行業已經出現了一條長尾,這令我吃驚。我們的社會日益富足,這使我們有條件從一個精打細算的品牌(甚至無品牌)商品購物者轉變為一個小小的鑒賞家,用數千種與眾不同的愛好儘情展示自己的獨特品位。人們有意地用前後矛盾的詞彙來形容我們所表現出的種種新消費行為:“大眾專享”(massclusivity)、“小眾細播”(slivercasting)、“大規模定製化”(mass ization)。無論用哪一個詞,它們都指向同一個方向:更長的尾巴。從一定程度上說,本書是一個經濟研究項目,一些來自斯坦福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和哈佛商學院的教授和學生們也參與其中,給了我莫大的幫助。另外,本書也是上百次演講、集體研討會和實地考察的成果——我拜訪了許多企業和行業團體,它們正目睹長尾奧秘改變它們的世界。最後,本書也是我與數十個企業和管理者協同合作的結晶,他們與我分享了數不清的內部資料,讓我從前所未有的角度審視了網絡時代的新市場微觀經濟學。令人興奮的是,在全世界諸多Google、亞馬遜、flix和iTunes式企業的數據庫中,這種21世紀的經濟趨勢的輪廓已經可以看出。這些數百萬兆字節之大的顧客行為資料庫中蘊藏著一條線索,你可以從中探索消費者在一個選擇無限的市場中會如何行動——這個問題在不久之前還沒有太多意義,但現在,理解它已經變得至關重要。令人吃驚的是,沒有幾個經濟學家看過這些數據,這主要是因為他們沒有這樣要求過(與我合作的學術界人士大多來自商學院,隻有幾個是經濟學家)。也有個彆例外——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經濟學家哈爾·瓦裡安(Hal Varian)在Google兼職,而拍賣理論經濟學家們熱愛eBay就再正常不過了。但這樣的例外少之又少。在此之前,本書中所使用的一些數據從未有人眷顧。考慮到這個領域的未知性,我想辦法求得了各方專家的協助。作為一種實驗,我在thelongtail.上的個人博客上以公開方式解決了許多比較棘手的概念和表達問題。舉個例子來說,整個過程通常是這樣的:我會發帖子提出一種還不夠成熟的觀點,解釋80/20法則為什麼正在變化,然後會有數十位聰明的讀者寫下評論、發E-mail或是在他們自己的博客上發言,向我提出改進的建議。不知何故,這種業餘的公開研討會竟然引來了日均5000人以上的讀者。在軟件業中,開發商經常會向那些最熱心的用戶們提供程序測試版(“beta”版)的程序代碼。作為先睹為快後的回報,這些用戶會用他們自己的機器、自己的方式測試這個程序,找出開發商沒有注意到的錯誤。這種beta測試對應用軟件的生命力至關重要。我希望同樣的過程(公開對我的許多觀點進行壓力測試)已經讓這本書變得更好,至少是更合理了。這裡我應該指出,公開對觀點進行測試和公開地寫一本書是大不相同的。儘管有許多人嘗試過後者(將草稿貼在網上,有時候甚至允許讀者們集體修改),但我主要把博客當成一種研究日記來用。實際的寫作過程,還有後文的大多數內容,我都是在網下完成的。最後還得強調一下本書的淵源問題。儘管“長尾理論”這個詞是我發明的,但說到利用在線零售的經濟效益大規模銷售相對非熱門的產品,這卻不是我的創意。這個概念是亞馬遜的傑夫·貝佐斯(Jeff Bezos)在1994年前後提出的。我曾請教過他,也請教過他在flix、Rhapsody的同行和其他一些一直在實踐這種理念的人,我的大多數收獲都來自於同他們的談話。這些企業家才是真正的發明者。我隻想嘗試著將他們的成果提煉為一個框架。當然,這就是經濟學的任務:它力求用簡明易懂的框架來描述真實世界的現象。這個框架本身也會帶來理念的進步,但若與那些率先發現、率先行動的先驅者的偉大創新相比,此框架便黯淡無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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