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計劃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我們的最終的目的是殺王。而至於是誰殺的,根本不重要。你以為浮橋那樣的大人物,而且又是極樂宮的人,他會真的心甘情願地進宮去做近護衛領麼?”“主人,還有一點,光明大將軍在捕捉咒術能量方麵天下第一,他幾乎不用費力就可以知道浮橋來自極樂宮,他怎麼會選擇一個極樂宮的人進王宮殿怎麼會允許他那麼接近王呢?”“這點你不用擔心。如果鸚鵡的任務執行得順利的話,五月初九,光明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沉月軒裡。他隻會叫他九_九_藏_書_網的部下去選擇人選。如果,整個沉月軒裡隻有浮橋一個人來報名的話,那麼,光明的部下也就沒有選擇。”“屬下明白了”,畫眉低下頭,“我會儘我所能,讓沉月軒隻剩下浮橋一個人。”當畫眉抬起頭的時候,窗外的陽光洶湧而進,周圍的濃霧瞬間散去。眼前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家具擺設。清晨過去,已經是上午了。光線明亮,將大地上的一切照得毫發畢現。可是,在如此清晰而明亮的世界中,有無數隱形而詭異的秘密,正在一個一個地在卵中胎動著,隨時會孵化出焚燒一整片大陸王城的火焰來。畫眉整了整衣服,打開門走出去。五月初八。晴。光線很強。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肅立在大殿裡。空氣凝固了一般地懸在半空。像是死亡一般的氣氛籠罩著整個王城。帝王坐在王座上,手托著下巴,低著頭沒有說話。今天,他連他最愛的王妃傾城都沒有帶上大堂。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帝王發話。而帝王似乎也在等待著。一隻飛鳥無聲地從大殿外斜斜地掠過。光線強烈地從大殿的大門中洶湧進來。光線裡逆光地站著一個人。大將軍光明。王等的人到了。王揮了揮手。於是站在大殿左邊的一個像是文官的人攤開手中的卷軸。念了起來。“蠻人叛亂。派兵鎮壓失利。損失兵將共4000人。敵方損失,無。目前正在急速向王城方向推進。敵軍現在已經到達邊境的拓豐古城。”大殿中的人開始騷動。的確,這是誰都無法接受的一個事實。多少年以來,無論是什麼地方的人叛亂暴動,最後都會被輕易地鎮壓下去,就算不是很輕易,需要花費力氣,最終也是可以鎮壓的。所以,沒人可以想象這一次的暴亂,竟然可以折耗掉4000將士。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敵方損失為零。“為什麼敵方損失是零?”光明問話了。“因為我方將士無人生還”,那個官員恭敬地回答到,“而在戰爭結束後派去偵察的探子回報,戰場上全部是我軍的屍體,敵方未見一具屍首。”大殿中的騷動更加明顯。王有點按捺不住了。他低嗬了一聲,喧嘩聲瞬間停止了。然後他對著光明說,大將軍,你看這怎麼辦?光明低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目光望著前方,卻像是沒有焦距一般,不知道正在看著何處。半晌,他才慢慢地說了一句,“那麼,就讓屬下出征平定叛亂吧。屬下明天就帶兵出發。”帝王喜形於色。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隻要有光明帶領著部隊,就沒有任何無法平定的動亂。這在過去的時間裡,被反複地印證著。隻是……光明抬起頭,對王說,隻是明天五月初九,定在沉月軒的近護衛領的選擇,如何處理?是推遲期限?還是……王揮了揮手,掩飾不住剛剛聽到光明願意領兵出征而帶來的喜悅神色,說,那種小事,無所謂,本來我也不是非要一個這樣的近護衛領,要不是當初將軍你提出要求,我也不想這麼勞師動眾。況且,有光明你的保護,已經遠遠足夠了。明天,我派個宮裡的優秀的咒術師去,選擇出最好的。將軍就不用煩心了。光明看著王,一直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彎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走出了前殿。風從門外朝著裡麵吹進來,他的長袍飛揚開來,像是準備起飛的蒼鷺般伸展開了雙翅。而明天這個時候,他就是穿著鮮花盔甲,戰無不勝的戰神,光明。五月初八。正午。沉月軒的廚房飄出一股一股誘人的香味。珍珠桂圓燉極品北國宮燕。深海鱒魚刺身。七橋映月豆腐羹。糖醋鱖魚。靈芝山雞煲。一份一份地名貴菜色從廚房裡往外送著,很多的店小二穿梭在整個沉月軒裡。七個彆院裡的人都有自己特彆的菜單。住在墨竹院的那個叫藍磯鶇的南疆降頭師點的菜裡,竟然有一道是一盤還在蠕動的白花花的巨大的肉蟲子,每條蟲子都有差不多三分之一尺長,兩跟手指那麼粗,被淋在上麵的肉醬汁粘在一起,亂七八糟地扭動著。所有的店小二都尖叫著躲避著這份菜,誰都不願意去送。最後老板娘隻好自己一把托起那個青花瓷盤,罵了句“都是一群飯桶,老娘的錢都是花在你們這些飯桶身上了”,然後自己托著盤子朝墨竹院走去。飛鳥越來越多。老板娘心裡明白。這些密密麻麻穿梭的飛鳥。很多,並不完全是鳥類。而其中,白翼布下的咒術師,她也知道絕對不會隻有她和孔雀兩個人。空氣很好。陽光格外燦爛地籠罩在沉月軒的七座彆院上。走過兩座精致的木橋。走過一個開滿沉甸甸的花朵的花圃。繞過兩個池塘。繞過一座高大的巨石假山。中途還遇見了遊手好閒的浮橋,他正嘻嘻哈哈地用手隔空抓著池塘裡的魚,那些魚像被無形的空氣捆綁住一般,刷地從水裡被扯上來,然後又啪地掉回水裡去。畫眉忍不住揮了揮手,然後一層透明的紅光若隱若現地把池塘的水麵覆蓋住了。她把池塘封印了起來。“一個大男人,沒事做跑到這兒來欺負魚,你也不害臊。”“啊,老板娘大美人,是你啊。”畫眉也不想理他,丟下一句“不要再弄這裡的魚,弄死了你賠不起”,然後繼續送菜去了。等到浮橋的嘻嘻哈哈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身後,畫眉眼前出現了綠幽幽的竹林。光線在這裡似乎也被浸泡成了綠色,液體般地浮在空氣裡。畫眉朝竹林深處走去,裡麵,就是墨竹院。“藍小姐,您要的菜送來了。”畫眉站在緊閉的大門口,等待著裡麵的人的回答。沒有聲音,房間裡是死一般的寂靜。“藍小姐,您要的菜送來了。”畫眉又叫了一聲,然後悄悄地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身上劃下了一個防禦結界。透明的光將她籠罩在一個很小的圓裡,周圍的風吹過來,甚至吹不動她的薄紗般的裙擺。她叫了第三聲“藍小姐“,然後伸出手推開了門。還沒看清楚黑暗的屋內,就突然聽到一陣一陣急促的嗖嗖的風聲,畫眉直覺黑暗中有東西朝自己飛過來,卻不知道是什麼,她倒退著朝身後掠過去,身形動起來很快,幾乎和極樂宮中的人沒什麼區彆。等到飛過簷廊,背幾乎要碰到外麵的翠綠的竹林邊緣了,她才看清楚飛過來的東西是什麼。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像是硬殼甲蟲一樣的東西,卻是從來沒看到過的蟲類。奇怪的觸角,詭異的顏色。並且周身籠罩著幽幽的綠光。“這是降頭師用的……蠱麼?”她看著自己麵前的防禦結界,透明的光壁上有幾隻蠱撞碎在上麵,流下綠色的樹漿一樣的汁液。畫眉收起防禦結界。走回到大門前。她才意識到自己還托著那道送菜的盤子。裡麵的白花花的肉蟲子依然在粘稠的肉汁裡蠕動著。然後她看到藍磯鶇躺在屋裡的地麵上,身上和周圍的地上爬滿了成千上萬的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蠱。蜘蛛,金甲蟲,蜈蚣,還有很多從來沒有見過的有著金屬光澤堅硬外殼的蠱。有些還沒有孵化成成蟲的蠱,就像是白色的肉蟲一樣,爬滿了藍磯鶇的臉和手等等露在外麵的肌膚,並且這些蟲有的隻有半截身子有的隻有一個頭探在皮膚的外麵,像是這些肉蟲子都是一直寄居在她的身體裡而現在突然鑽出來了一樣。畫眉托著盤子的手突然一軟,胃裡一陣惡心朝上翻湧。盤子從手上滑下去,摔在了地上。然後那些從盤子裡掉出來的蟲子像是聞到美味食物一般瘋狂地蠕動著朝已經死了的藍磯鶇爬過去。畫眉轉身飛快的跑出去了。身後響起那種成千上萬的螞蟻一起蠶食動物的聲音。跑到竹林邊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彎下腰吐了。畫眉隱約地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並不僅僅隻是簡單的藍磯鶇被人殺死了而已。儘管畫眉並不是太清楚南疆一帶的降頭師到底有多厲害。可是,她知道,能夠最後住進這七所彆院的人,都不會是這麼簡單就會被人殺死的。是浮橋麼?還是另外的彆院的人?她顧不得想那麼多,急急地趕回廚房去。她希望還來得及……畫眉走進廚房,所有的丫鬟和仆人都送菜去了,隻剩下她和那個一直跟隨著她的店小二。她說,藍磯鶇死了。店小二討好地笑著,他說,那當然,老板娘要人二更死,閻王都不能讓他活到三更。畫眉的臉色發白,指甲因為握拳太用力而嵌到肉裡,她說,藍磯鶇,不是我殺的。店小二吃驚地張大了口,結巴地說,她……她不是吃了你送去的菜而死的麼……難道……畫眉說,我去的時候,她已經死了。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送菜的丫鬟出發了多久?店小二說,剛剛才出門。畫眉突然伸出手指,店小二還沒來得及聽清她念了句什麼咒語,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團遊絲狀的白色煙霧,然後這團煙霧迅速地聚攏,突然“騰”的一聲幻化成了一隻黑色的血鴉,然後像利箭般地朝窗外射去。然後接連不斷的,空氣裡持續地發出“騰”“騰”的翅膀驟然展開的聲音,六隻血鴉先後地朝窗外射去。尖銳的鳴叫聲消失在空曠的庭院中。日光很強烈地從天空照射而下。黑色的羽毛在光線下像是在庭院中交錯地劃出濃黑的墨線。店小二額頭上開始冒汗。因為他知道。所有前往另外六個彆院送菜的丫鬟和仆人,就在剛剛的一瞬間,肯定全部都被這些黑色鬼魅般的血鴉,用利喙咬斷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