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與虎謀皮(1 / 1)

大唐雙龍傳 黃易 2205 字 2個月前

徐子陵續道:“這事極可能有陰癸派的人參與,所以我絕不會與席應正麵交鋒,侯兄可以放心。”侯希白苦笑道:“我怎會放心,席應一向排名在安隆之上,這次重返中原,擺明魔功大成,不懼宋缺,趕走大石寺的和尚更等若向宋缺公開搦戰。子陵你雖然非常高明,但坦白說比之安隆仍差一兩籌,更不用說是去硬碰‘天君’席應。”徐子陵微笑道:“多謝侯兄關心,我自有分寸。侯兄若能比楊虛彥更快領悟出不死印法,便是幫我一個大忙。”侯希白像聽不到地說的話般,沉吟道:“席應和祝玉妍的關係一直非常疏遠,為何陰癸派敢冒開罪宋缺之險,站在席應的一方?子陵是否弄錯呢?”徐子陵從沒想過這問題,隻覺魔門中人自然都是一個鼻孔出氣,此時得侯希白提醒,心中一動道:“我們先來一個假設:如果林士宏是陰癸派的人,林士宏在現今的局勢下,最高明的戰略會是怎樣?”侯希白一震道:“當然是平定南方,攻占大江南北的城市,那時就算北方被其他勢力統一,也可望形成南北對峙,各占半壁江山之局。”徐子陵歎道:“現在我敢十有九成的肯定林士宏是陰癸派的人,若能透過席應誘殺宋缺,林士宏將可把魔爪伸往嶺南,奪得宋家的財富資源後,更可迅速擴展,趁人人隻顧北上之際,在南方鞏固勢力。這正是陰癸派和席應合作的原因。否則何須如此勞師動眾,派四大長老到這裡來?”侯希白點頭道:“子陵的分析很有說服力。如若四大長老中有邊不負在,說不定我們可找安隆幫手。”徐子陵失聲道:“安隆?”侯希白道:“他兩人因多年宿怨而勢不兩立,邊不負創的‘魔心連環’,名字正是針對安隆的‘天心蓮環’而改。若安隆不是顧忌祝玉妍,早就宰掉邊不負。所以隻要是對付邊不負,安隆會忘掉其他一切事。哈!我隻是順口說說,子陵不要認真。”徐子陵道:“我不想找任何人幫手。”侯希白正容再次截斷他道:“就算席應自動送上門來,子陵怕亦沒本事殺死他,所以我今次是義不容辭。子陵先告訴我,有甚麼奇謀妙計可誘他現身呢?”徐子陵心中猶豫,嶽山的身份乃他的秘密,這樣透露給侯希白知曉似乎不太妥當。但看他盛意拳拳的熱心樣子,又有點不忍斷然拒絕,隻好道:“我本想從鄭石如身上追查陰癸派長老的行蹤,但這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一,不如我們約個時間明天碰頭,交換消息,再決定下一步行動如何?”侯希白皺眉道:“鄭石如和陰癸派是甚麼關係?”徐子陵低聲道:“鄭石如和陰癸派有糾纏不清的關係,詳情請恕我不便說出來。”侯希白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不再追問。說出見麵時間地點後,疑惑的道:“子陵像要趕往某處的模樣,是否有約會?”徐子陵想起一事,不答反問道:“有沒有尤鳥倦的消息。”侯希白道:“這問題除我之外,恐怕沒那個人能給你答案。他比你早些入城,前後該不超過兩個時辰。本來我也不知是他,但因我一直在監視安隆,才猜到是他‘倒行逆施’尤鳥倦。”徐子陵心中恍然,難怪侯希白對安隆方麵的事了如指掌,原來他一直在監視安隆的動靜,幸好如此才救回曹應龍一命。問道:“尤烏倦會在甚麼地方?”心中同時想到若尤鳥倦不是內傷未愈,又站在安隆、楊虛彥的一方,侯希白怕未必能分到半截《不死印卷》。侯希白道:“尤鳥倦藏身之處,包保連安隆都不曉得。不過他和安隆定會再碰頭,子陵說不定可從安隆處找到他。”頓了頓笑道:“是否須小弟引路?”徐子陵啞然失笑道:“怎敢勞煩侯兄?隻要侯兄告訴我何處可尋到安隆,我已不勝感激。”侯希白苦笑道:“我不明白為何你總是拒絕我的幫忙?安隆刻下該躲在城北金馬坊的彆院靜養,這是安隆的秘巢之一,我是因跟蹤朱媚,始知有此處所。”接著詳細說出彆院的位置地點。徐子陵這才去了。徐子陵穿上長袍,戴上嶽山的麵具,肯定沒有破綻後,從瓦頂躍下,昂首闊步的朝安隆那幢四合院的外門走去,扣響門環。這長袍是石青璿給他的嶽山遺物。既可掩蔽他和嶽山身形的差異處,又因此乃嶽山的招牌裝束,更易使像安隆這類認識嶽山的人入信。從嶽山的遺卷中,曾論述邪道八大高手的交往,除與祝玉妍和席應有特彆深刻的恩怨外,其他人頂多隻是數麵之綠,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多少句。這情況對他假冒嶽山當然有利無害。事實上嶽山生前是個非常孤獨寂寞的人,不愛說話。“咿唉”!院門拉開少許,一名老態龍鐘的瘦矮老蒼頭咪眼訝道:“大爺找誰?”徐子陵冷哼一聲,探掌朝他臉門推去。老頭立時雙目猛睜,駭然退後時,徐子陵跨過門檻,還順手掩門,低喝道:“老夫嶽山,安隆躲在甚麼地方。”矮老頭聞嶽山之名色變,尚未有機會開腔說話時,安隆的聲音從東廂的方向傳來道:“果然是老嶽,有請!”矮老頭垂手退往一旁,徐子陵眼尾都不瞧他的昂然朝東廂跨步走去,笑道:“安胖子是否奇怪嶽某人能尋到這裡來呢?”安隆不溫不火的聲音在東廂內應道:“這有甚麼好奇怪的,假設你沒死掉,當然會到成都來趁熱鬨;而到得成都來怎會不找我安胖子,這裡尚有你的一位老朋友,他剛告訴我,你曾助石青璿對付他哩!”徐子陵心叫好險,在嶽山的遺卷上,提到安隆時都稱他為安胖子,但他仍不敢肯定昔日嶽山是否以這名稱喚安隆,現在則知敲對了。東廂漆黑一片,當徐子陵進入廂廳,兩對銳利的目光同時落在他臉上。徐子陵若無其事的道:“這麼巧!是甚麼風把尤兄也吹到這裡來呢?”暗黑的廳堂內,除安隆外另一人赫然是“倒行逆施”尤鳥倦。尤鳥倦怪笑道:“嶽刀霸的聲音為甚麼變得這般沙啞難聽,是否練‘換日大法’時出了岔子,你的霸刀又到甚麼地方去哩?那天我還不信是你,若非安胖子說你一直暗戀碧秀心,我怎都不會明白。”徐子陵從容不迫的在兩人對麵靠窗的椅子大馬金刀般坐下,冷然道:“老尤你是否對當日嶽某人令你負傷一事仍念念不忘?照看你卻沒有甚麼長進。還是祝妖婦高明,那天在洛陽隻一眼便瞧出我棄刀不用,是因練成‘換日大法’,至於我的聲線為何改變,這問題最好由宋缺回答。”安隆和尤鳥倦感同愕然。前者皺眉道:“得老嶽你親口證實,我才敢相信傳言,可是祝後她怎肯放過你呢?”徐子陵仰天長笑道:“她沒把握殺我,當然要放過我。難道她突發善心嗎?終有一天我要教她深深後悔。”徐子陵巧妙地借祝玉妍來證實嶽山的身份。假若祝玉妍也認為他是嶽山,外人有甚麼好懷疑的。尤鳥倦乃陰癸派死敵,聞言後神態大見緩和,點頭不語。安隆道:“我這幾天一直恭候大駕,自聞知嶽兄重現江湖,便知嶽兄會因席應而趕來巴蜀,故早在各處城門留下暗記,現終盼到嶽兄哩!”徐子陵心叫好險,他本想好一大套說辭,以解釋他為何能尋到這裡來,幸好沒說出來,照這麼看,真嶽山和安隆的關係相當密切。尤鳥倦沉聲道:“嶽兄準備怎樣對付席應?”徐子陵不答反問道:“兩位老兄可知祝妖婦和席應結成聯盟?”安隆和尤烏倦同時一震。尤鳥倦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席應和祝妖婆就像水和火,怎都混不起來。”徐子陵冷笑道:“那隻是以前的事,現時他們都有共同的目標,遂衍生另一番局麵,彆忘尚有邊不負在穿針引線。”此時他說話的方式,均模仿嶽山遺筆的遣辭用字。自信沒有十足也有七、八成,除非是與嶽山有深交的人,否則該覺似模似樣。安隆一呆道:“甚麼目標?”雙目湧起對邊不負深刻的恨意。徐子陵淡淡道:“當然是宋缺,難道還有彆的人嗎?”安隆半信半疑的道:“祝後和宋缺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怎會忽然為席應乾這後果嚴重的事?”徐子陵見尤鳥倦嘴角露出一絲陰惻惻的笑意,心中一動道:“老尤不要裝蒜啦!不要告訴我你竟不知林士宏的出身來曆。”尤鳥倦狠狠道:“祝妖婆的詭計可瞞過任何人,卻絕瞞不過我尤鳥倦。”轉向安隆道:“若我沒有猜錯,林士宏該是‘雲雨雙修’辟守玄的得意弟子,我曾和林士宏交過手,自信不會看走眼。現在得嶽兄點出來,更可肯定。”徐子陵大感此行不虛,至少從魔門中人口裡,證實林士宏的身份。亦心叫僥幸,皆因尚是首次聽到陰癸派有這麼一號人物,若亂吹牛皮,必然露出馬腳。安隆露出震驚神色,好一會才向徐子陵道:“老嶽你來找我安胖子,對我有甚麼好處?”徐子陵微笑道:“邊不負是你的,席應是我的,如何?”尤鳥倦沉聲道:“‘霸刀’嶽山從來都是單人匹馬,為何今次卻要找幫手?”徐子陵緩緩道:“合則力強,分則力弱。安胖子乃石之軒的好兄弟,自然是陰妖婦的眼中刺,老尤則因聖帝舍利和祝妖婦結下解不開的深仇。不過就算你們不肯直接參與,嶽某人絕不會怪責你們,隻須把席應藏身處透露給嶽某人就成。”尤鳥倦頹然歎道:“問題不在我身上,而是安隆新近因事開罪了石之軒,自顧不暇,所以沒有閒心去理會彆的事情。”隻聽他口氣,便知尤烏倦亦是來央安隆出手助他對付陰癸派的人,卻被拒絕。徐子陵當然不能告訴安隆在大石寺出手的乃師妃暄而非是石之軒,還要裝作驚奇的追問詳情。安隆當然不會把經過說出來,皺眉道:“老尤不要誇大,事後我回想當時的情況,該是杯弓蛇影,不過那暗襲者的身手確是非常高明。我不想卷入此事的理由,皆因我現在和解暉關係惡劣,一個不好惹得祝後親身來對付我,走得和尚走不了寺,多年辛苦經營會儘岸東流,你們……”尤鳥倦不耐煩地截斷他道:“縮起頭來捱打豈是辦法?現在有嶽霸加入我們,更增勝算。誰不知嶽山一言九鼎,從來不做背信棄諾的事?”安隆大為意動,沉吟道:“我當然信得過老嶽,但你尤鳥倦卻從來不是守信諾講義氣的人,教我怎敢信你?”尤烏倦啞然失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我好像從未騙過你安大爺,假若我立下魔門咒誓又如何?”安隆搖頭道:“仍未足夠。”徐子陵和尤烏倦為之愕然以對。安隆雙目射出銳利的神色,迎上徐子陵的目光,一字一字緩緩道:“除非老嶽你能證明你的‘換日大法’,能勝過席應的‘紫氣天羅’,此事才有得商量。”徐子陵心下恍然。事實上安隆早公然開罪婠婠,與陰癸派的火拚已是離弦之箭,勢在必發,偏是擺出要自善其身的幌子,隻是要尤烏倦保證和他並肩作戰到底,形成皇帝不急,急煞太監的情勢。而徐子陵這假嶽山則是送上門來的好幫手,所以他才留下隻有真嶽山才明白的暗號,希望嶽山會尋上門來。此際夢想成員,安隆自然想進一步弄清楚重出江湖的嶽山的利用價值有多大?安隆確是老奸巨猾!徐子陵冷笑道:“我就坐在這裡,接你老哥兩招天心蓮環看看吧!”尤鳥倦愕然道:“老嶽你是說笑吧?即使換過是祝妖婦和石之軒,也不敢坐著來接安隆的天心連環。”徐子陵則是有苦自己知,憑他領悟回來的羅漢手印,加上真言大師傳的“九字真言手印”,至少有七、八成把握接得安隆的天心蓮環。但如換了是正式動手,蓮環配上蓮步,他說不定會暴露出真正的身份,所以此險不能不田目。心中發毛,臉上卻露出充滿自信的傲氣,從容道:“不如此,怎顯得嶽某人的換日大法,絕不遜色於石之軒的不死印或祝妖婦的天魔功?”他心知肚明安隆前晚因真元損耗,自下更非性命相搏,頂多隻會發出一個起、兩個止的天心蓮環。憑他真氣的療傷奇效,縱使被創也可裝作若無其事,然後迅速複原。安隆亦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半信半疑的道:“嶽兄肯定要坐著來接嗎?”徐子陵仰天笑道:“來吧!嶽某人何時有說過的話不算數呢?”安隆從椅上彈起,喝道:“那麼嶽兄小心啦!”腳踏奇步,肥手合攏如蓮,刹那間推出三朵蓮勁,分彆襲向徐子陵左右肩井穴和麵門。熱氣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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