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功蓋世(1 / 1)

大唐雙龍傳 黃易 2047 字 2個月前

帶頭的是徐子陵和跋鋒寒兩人,見目的已達,那還有興趣看尚秀芳的歌藝又或曲傲與伏騫的決鬥。陰癸派一向以來都在隱秘行事。就算有心對付陰癸派,想找個嘍羅來問問都無從入手,現在竟然能迫出和打敗其負責整個北方情報的重要人物,還是在這種不可能的情況下,自然要以能將他活生生的帶走列為首要之務。假若可從上官龍身上得知陰癸派各方麵的情況,他們和所有跟陰癸派對敵的便可藉此部署反擊,不用像現下般的被動。第三個撲往園裡的是宋師道,他的心意與寇仲等三人相同,均知道若有其他陰癸派的人在場,絕不會讓他們把活生生的上官龍擒走。不過在他緊追在徐子陵和跋鋒寒兩人身後時,曲傲竟後發先至,從下層的廂房貼地射出。從下方越過宋師道,趕上徐子陵和跋鋒寒,兩掌無聲無息地往他們背心印去。邊不負則從另一邊重樓的屋頂疾衝而下,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向寇仲。邊不負和曲傲均是頂尖級的高手,兩人同時出手,聲勢自是驚人之極。宋師道拔劍出鞘,全力往剛越過腳下的曲傲射去,眼看阻之不及時,跋鋒寒墮後少許,左掌按在徐子陵背心,右手掣出斬玄劍、變化出百千道劍芒,每道劍芒都反映著四周照來的燈火,宛如一個不住爍閃的大火球般,在他手上爆開,把曲傲的攻勢完全製止和籠罩其中。如此劍技,已達驚世駭俗的地步。最教人歎為觀止處,就是跋鋒寒似乎事前對曲傲的從後偷襲全無所覺,又忽然疾施反擊,確是出人意表。寇仲此時剛發出一道指風,刺中跪地喘氣的上官龍眉心處,邊不負驚人的氣勁,已壓頂而至,吹得他發散衣揚,呼吸不暢。寇仲心中大罵,卻又有苦自己知。以邊不負眼力的高明,早該知上官龍有敗無勝。但偏要待到這刻才出手,當然是要趁自己真元損耗,銳氣已泄的時刻,一舉把自己除去。而這魔頭明知自己不肯退避,免致讓他得手搶走上官龍,迫得在硬撐下去的情況下,自然大增他擊殺自己的機會。寇仲猛一咬牙,奮起餘力,井中月迎往邊不負的一對銀環。在寇仲這生死立判的時刻,借著跋鋒寒一掌之力的徐子陵,已像炮彈般斜射而至,在邊不負銀環碰上寇仲的井中月前,截著邊不負。所有這些動作都是在眨幾下眼的高速下完成,旁人縱使有心,亦來不及插手。跋鋒寒和曲傲首先短兵相接,掌來劍往,勁氣交擊之聲,不絕於耳。然後曲傲抽身急退,避過了宋師道從天而來的一劍。跋鋒寒屹立如山,斬玄劍遙指曲傲,哈哈笑道:“曲傲你銳氣已泄,信心儘失,待會彆給伏騫趁機宰掉。”宋師道躍落他身旁時,徐子陵已連續劈中了十八次邊不負的銀環,在空中錯身而過。邊不負吃虧在連續兩次都料敵錯誤,以致先機儘失。第一個錯誤是以為自己可在徐子陵趕到前,先一步收拾寇仲,至不濟也可救走上官龍。豈知跋鋒寒的一掌,以數倍計地增強了徐子陵衝來的速度,迫得要立時變招相迎。第二個錯誤是想不到徐子陵竟能控製螺旋勁的速度,忽快忽緩,或由緩轉快,由快變緩,使他在猝不及防下應付得手忙腳亂,險象橫生,吃力之極。高手對壘,一個錯誤已足可致命,何況更是連犯兩次。若非他的魔功雖仍未臻至像祝玉妍和婠婠“天界”的境地,但已是“地界”的層次,收發由心,否則徐子陵已可要了他的性命。邊不負自問憑一己之力,實難收拾兩人,當機立斷,觸地後斜飛而起,登上重樓之頂,消沒不見。此時跋鋒寒已退到寇仲和徐子陵處,三人一聲呼嘯,由跋鋒寒挾起昏倒地上的上官龍,在曲傲狠毒的目光相送下,揚長而去了。曲傲的目光落在以劍氣遙製著他的宋師道身上,訝道:“這位兄台的劍使得不錯,未知高姓大名?”宋師道知他必會把所有怨恨都發泄在自己身上,仍是夷然不懼,灑然笑道:“曲老師不知也罷,那動起手來將更不須顧忌。”曲傲點頭道:“好!”狂哈忽起。曲傲正要全力出手之際,一把雄壯嘹亮的大笑聲轟天響起,整個聽留閣都像震動起來。眾人無不動容。隻聽這人笑聲中所含的勁氣,便知他的氣功己臻化境。曲傲亦臉色微變,大喝道:“來者何人?”笑聲倏止。那人的聲音似從遙不可及的遠處傳來道:“本人伏騫,曲老師誠如鋒寒兄所言,銳氣已泄,伏騫勝之不武。何不另選決戰之期,今晚我們隻風花雪月,靜心欣賞尚小姐冠絕天下的色藝,曲老師意下如何呢?”眾人哄聲大作。伏騫原來早已到了。三人挾著上官龍這勝利品,從曼清院後相將掠出,竄房越脊,望城南的方向走去。目的地是城外南郊的淨念禪院。準備到了那裡附近,從上官龍口中得知所須的資料後,他們便順道入禪院找尋和氏璧。他們都把警覺提至最高的狀態。邊不負既曾出手,婠婠當在附近某處,怎能不全神戒備。陰癸派一向橫行霸道,絕不會讓他們這麼輕鬆容易的擄人而去。寇仲領先而行,跋鋒寒挾著上官龍居中,徐子陵負責殿後。忽而躍落橫巷,忽又穿房越舍,逃遁路線更改不定,教人難以尋覓。走了近三裡路,城南高牆在望時,仍是一路無阻。三人既高興又奇怪。以婠婠和邊不負之能,怎都不會眼睜睜的任他們離開。唯一的解釋是婠婠不在洛陽,而邊不負卻自問沒有單獨收拾他們的能力。當寇仲撲上一座華宅主堂的瓦麵時,忽地倒跌而回,領著兩人從另一方向溜走。後麵的跋鋒寒知道不妙,叫道:“甚麼事?”寇仲足下不停,答道:“前麵有個女人。”徐子陵道:“是涫妖女嗎?”寇仲呻吟道:“應該不是,婠婠從來都不戴麵紗的。”橫巷轉瞬已儘。三人耳鼓內同時響起一聲嬌柔的女子哼音。以他們的膽色,心中亦不由湧起寒意。要知他們正全速飛馳,對方仍能把聲音送進他們耳內,隻是這功夫,已達驚世駭俗的地步。寇仲一個側翻,先落住左方牆頭,然後橫過不知誰家宅院的後園,躍到院內宅舍最接近的瓦麵處。兩人如影附形,同時來到瓦背上。三人倏地停下。目光投往前方另一座房舍頂上。隻見明月斜照下,一位衣飾素淡雅麗,臉龐深藏在重紗之內的女子,正迎風而立,麵對他們。三人心中都生出詭異莫名的感覺,更知道憑對方的輕功,絕對沒有逃走的機會。她的身形婀娜修長,頭結高髻,縱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來的高雅風姿。隻是她站立的姿態,便有種令人觀賞不儘的感覺,又充盈著極度含蓄的誘惑意味。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強大魅力的女子,三人以前連做夢時都沒有想過。跋鋒寒一對虎目電芒閃射,緩緩放下上官龍,沉聲道:“是否‘陰後’祝玉妍法駕親臨?”徐子陵和寇仲早猜到是她,但這時聽跋鋒寒說出她的名字,亦不禁不住頭皮一陣發麻。再一聲嬌呼,在三人耳鼓內響起。以他們的功夫,竟也耳鼓像針刺般劇痛。祝玉妍驀地消沒不見,他們耳內同時響起呼呼風暴的狂嘯聲。風嘯像浪潮般擴大開去,刹那間整個天地儘是狂風怒號的可怕聲音。偏是四周寧靜如昔,令他們知道定是祝玉妍弄出來的手腳。當風聲變成雷雨的聲音時,三人都有若置身於狂風暴雨核心中的可怕感覺,遍體生寒,腳步不穩,要以無上的意誌,才能勉強保持平衡。如此魔功,確是聞所未聞。驚濤裂岸,洶湧澎湃。三人完全不明白祝玉妍如何能令他們生出這樣的錯覺。真的似是正有一堵高逾城牆的巨浪,正從某處往他們狂湧過來,聲勢驚人。徐子陵首先生出感應。今回再不是錯覺,而是祝玉妍趁他們心神受製的一刻,發動突襲。在這生死關鍵的時刻,徐子陵靜下來,耳鼓內雖仍被魔音所惑,但感覺卻如井中水月,對身周發生的事沒有半點遺漏。冷喝一聲,螺旋勁發,朝前方排山倒海而來的“巨浪”核心處一拳擊出。巨浪立時變成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渦漩,把徐子陵硬扯進去。但耳鼓中肆虐的魔音卻忽然消斂,顯示魔音需被這譽為魔門第一高手全力催發才能施展,要非如此可能連寧道奇都要敗在她手上。此時三人已先機儘失。寇仲和跋鋒寒同時回複過來,掣出刀劍,分左右往現身瓦坡儘處的祝玉妍攻去。一條賽雪欺霜,美至異乎尋常的玉手從寬敞的袍袖內探出來,纖長優美的玉指在夜空間作出玄奧難明的複雜動作。徐子陵此時正被她的天魔功扯得身不由主的朝她疾衝過去,同時駭然驚覺祝玉妍纖手的動作,竟隱隱製著了他所有可能進攻的路線,而自己就像送上去給她屠宰的樣子。若婠婠是個深不可測的潭,祝玉妍就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婠婠的魔功已是變化萬千,令人防不勝防。但祝玉妍的天魔大法卻到了隨心所欲,無所不能,出神入化的境界。徐子陵人急智生,已發出的螺旋勁倒卷而回,立時全身一輕,脫出了祝玉妍的天魔功凝成的引力場。一聲柔美悅耳的歎息在徐子陵耳內響起,徐子陵心知不妙時,一股若有似無的魔勁已緊躡他螺旋勁的尾巴,攻進他右手的經脈內。徐子陵才智高絕,早猜到她有此一招,漩勁再吐。兩股真勁在肩井穴處相遇。祝玉妍的魔勁立時給衝散了大半,但仍有一股化作像尖針般的遊勁,攻進他體內。徐子陵慘哼一聲,蹌踉跌退,噴出了一口鮮血,咕咚一聲,跌坐到橫臥於屋脊的上官龍下方處。祝玉妍“咦”了一聲,顯是對全力一擊下,徐子陵仍不當場喪命,極感訝異。此時跋鋒寒的斬玄劍,寇仲的井中月,同時攻至。祝玉妍嬌歎一聲,玉手縮回袖裡,行雲流水的迎上兩人,左右衣袖倏地拂打,重重抽在他們的兵器上。事實上寇仲和跋鋒寒已施儘渾身解數,在不出十步的距離內,招數變化了多次,務要祝玉妍掌握不到他們的去勢。豈知祝玉妍左飄右移,令他們根本無從掌握,由主動落回被動。看似輕鬆拂來的一對水雲袖,在他們的眼中卻彷如鳥翔魚落,無跡可尋,一下子就給她抽打個正著。徐子陵此時深吸一口氣,彈跳起來,雙腳發勁,射上半空,雙手化出重重掌影,往祝玉妍攻去。“蓬!蓬!”兩聲氣勁交觸的激響後,寇仲和跋鋒寒觸電般渾身劇震,跌往兩旁。如非祝玉妍要同時對付兩人,恐怕他們要學徐子陵般受傷噴血。祝玉妍本打定主意先殺他們其中一人,那知受了傷的徐子陵又攻來了,芳心也不由大為驚訝。此時寇仲和跋鋒寒重整陣腳,由兩旁發動反擊。祝玉妍一陣嬌笑,兩手化出萬千袖影,把三人完全籠罩其中。一時勁氣交擊之聲,響個不停。接著三人同時擊空,祝玉妍已脫出三人排山倒海的攻擊,飄往屋脊,抓著上官龍腰帶把他提起來,就像他沒有半點重量。三人並排立在瓦脊處,都是披頭散發,模樣狼狽。祝玉妍透過麵紗,在三人身上巡視一遍,歎道:“便讓你們多活兩三天吧!我現在要施功為我的門人療傷,你們可以走了。”跋鋒寒微微一笑道:“話倒說得漂亮,但剛才祝後你用儘全力,仍不能奈何我們,卻是不爭的事實。”祝玉妍柔聲道:“是事實也好,不是事實也好,隨得你們去想好了!再見!”微一晃動,已提人遠去,沒入洛陽城壯麗的燈火深處。三人都生出死裡逃生的感覺,那敢逗留,連忙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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