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遇絕色(1 / 1)

大唐雙龍傳 黃易 1950 字 2個月前

三道人影,先後從一塊高達三丈的大石跳下來,無一幸免的滾倒在長可及膝的青草堆中,喘著氣爬不起來。徐子陵是全力苦戰兼受傷,趕了近兩個時辰的路,已接近油儘燈枯的境況。跋鋒寒則是重傷初愈,再耗真元,疲不能興。寇仲的情況亦好不了到那裡去,早前為跋鋒寒療傷時,聽到曲傲的笑聲,心急下一鼓作氣的加勁為跋鋒寒打通閉塞了的經脈,過度損耗下,又趕了這麼遠的路,自也累得要命。寇仲勉強從草地仰起臉來,環目掃視,在星光月色下,儘是起伏不儘的山頭野嶺,苦笑道:“我們是否走錯了方向,為何仍見不到洛陽城的影子呢?”跋鋒寒喘著氣道:“我是以天上的星辰來辨彆方向的絕不會迷途,至不濟都該抵達大河的南岸。”徐子陵低喝道:“起來練功!”寇仲和跋鋒寒同失聲道:“甚麼?”徐子陵以身作則,費儘九牛二虎之力,艱苦的坐起來,雖是搖搖晃晃,但聲音卻是肯定有力的道:“這是老跋說的,若練的是上乘武功,最忌在身疲力竭時放棄一切似的癱瘓下來,所以我們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以鋼鐵意誌和疲勞對抗,明白了嗎?”跋鋒寒苦笑道:“徐師傅教訓得好。”學他般坐起來。寇仲也爬起身來,卻是站直虎軀,昂然道:“站著對我是自然一點。”兩人那有力氣理會他,閉上眼睛,各自修行。他們都明白到,目下唯一求生之法,就是儘快使精神體力回複過來,那時要打要逃都可任隨尊便。事實上這是一場毅力體能的競賽。本來是隻有婠婠、曲傲等才能趕得上他們,其他人都給拋在後方。不過他們曾多次停下歇息療傷,情況可能已改變了。臨天明時,寇仲忽地大喝一聲,徐子陵和跋鋒寒猛睜開眼時,寇仲正躍上半空,井中月朝在上空飛過的一隻怪鳥擊去。兩人剛從最深沉的調息中醒轉過來,一時間都意識不到寇仲為何要這樣做。敝鳥“呱”的一聲,橫掠開去,往左方一片疏林頂上投去。寇仲左手發出一股指風,擊向怪鳥。鳥兒像長了眼睛似的振翼斜起,但仍被寇仲指風掃中左翼尖處,一聲悲鳴,喝醉酒般沒進林內。寇仲如臨大敵的追進林內去。徐子陵迎上跋鋒寒詢問的目光,道:“我記起來了,這是沉落雁養的扁毛畜牲,專替她找尋敵蹤,非常靈異。”跋鋒寒色變道:“那表示李密的人已大約把握到我們的位置,所以才會放出怪鳥在這區域搜尋我們。”徐子陵https://默察體內情況,發覺回複了六、七成功力,勞累一掃而空,問道:“你情況如何?”跋鋒寒哂道:“我在域外都不知曾受過多少次傷,比這更嚴重的至少有十多趟,算不了甚麼!”這時寇仲一臉怏怏不忿的走回來,狠狠道:“給它溜了,不過它絕飛不遠,扁毛畜牲靠的就是兩翼的平衡,傷了一邊就像我們成了跛子般,哈!”兩人為之莞爾。天亮了起來,三人都精神大振,頗有重獲新生命的曼妙感覺。寇仲回刀鞘內,笑道:“怎麼走?”跋鋒寒雙目寒芒電閃,望往北方道:“先抵大河,再設法找條船兒省省腳力吧!”三人展開渾身解數,又以潛蹤匿隱之術,望北奔出了數十裡,太陽仍未抵中天。他們為了保留體力真元,緩下腳步,一邊打量四周環境。跋鋒寒指著西北方道:“洛陽和偃師該在那個方向,但若我們沿直線奔去,不投進某一批敵人的天羅地網才是怪事。”寇仲神色一動道:“不若我們先去偃師吧!”徐子陵當然知他到偃師去是為了找王世充,俾能獻計對付李密。跋鋒寒卻微訝道:“你不是要趕著到洛陽去嗎?”寇仲尷尬的道:“我到洛陽其中一個目的是找王世充,不過聽李密說他率兵到了偃師城,橫豎順路,便去和他談兩句吧!”跋鋒寒啞然失笑道:“不要胡謅了!你當我不知道你仲少是想借刀殺人嗎?爭天下的事我像子陵般根本沒興趣去管,但念在一場相識,我又閒著沒事,陪你湊湊熱鬨也沒有甚麼大問題。”寇仲喜道:“想不到你這麼夠朋友。”此時三人步上一個小山丘,隻見下方有條數十戶人家的小村莊,但卻沒有絲毫生氣,竟是一條被廢棄了的荒村。在這天下大亂的年代裡,此類荒村隨處可見,毫不稀奇。跋鋒寒忽然止步,低聲道:“村內有人!”寇仲和徐子陵隨他停了下來,定神瞧去,隻見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屋宇殘破剝落,與以前見過的荒村,在外觀上沒有甚麼大分彆。徐子陵點頭道:“我也感到有點不妥當,老跋你有甚麼發現呢?”跋鋒寒沉聲道:“我剛才看到其中一間屋的窗縫精光一閃,該是眼珠的反光,絕錯不了。”寇仲抓頭道:“會是誰呢?”徐子陵分析道:“可能是與我們完全無關的人也說不定,若是沉落雁又或陰癸派的人,何須這麼閃閃縮縮呢?”寇仲道:“小陵說得有理。怎麼樣?我們是否該繞道走呢?”跋鋒寒微笑道:“仲少為了爭霸天下,卻變得膽子小了,但小心一得一失,因繞道反碰上敵人,便太不值哩。”寇仲哈哈一笑道:“恁多廢話,走便走吧!”領頭奔下小坡。三人以漫步的悠閒姿態,油然進入村口。兩排屋子左右延伸開去,靜如鬼域。驀地蹄聲在村口另一邊響起,且奔行甚速。跋鋒寒傾耳一聽,皺眉道:“若我們這般往前走去,剛好與來騎在村口外碰個正看,要不要找間屋躲起來,看看是甚麼一回事?”寇仲和徐子陵都生出好奇心,點頭同意,三人遂加快腳步,來到村內,透窗看清楚其中一間屋內沒有人後,扭斷門鎖,推門入內。寇仲和跋鋒寒各自把向街的兩扇窗門推開少許,往外窺看。此時蹄聲愈是響亮,聽來不出一盞熱茶的工夫,騎隊將抵達此處。跋鋒寒皺眉道:“聽蹄聲來人怕有四、五十騎之眾,都是精擅騎術的好手,蹄聲整齊平勻,可知曾受過訓練,又經長期合作,才有如此聲勢。”寇仲道:“最奇怪是剛才蹄聲驟然響起,似是他們先待在某處,然後忽然發動,筆直朝這方向奔來,真是古怪,不知是否針對我們呢?”徐子陵此時走到後門處,推門看去,後麵是個大天井,接著是後進的寢室,聞言心中一動道:“會否前麵就是大河流經處,這批人馬剛從船上下來呢?”跋鋒寒和寇仲均覺有理,前者沉聲道:“若確是如此,待會若須分散逃走,我們就在大河南岸以標誌為記會合,再齊往偃師找老王去。”兩人點頭答應。就在此時,徐子陵聽到後進的房子裡傳來僅可察覺的一下輕微呼吸聲,好奇心起,道:“我到後麵看看!”跋鋒寒和寇仲正全神留意前麵的情況,隻是略作點頭,徐子陵遂跨過門檻,步進天井去。憑著剛才的印象,徐子陵試推左邊廂房的門,木門應手而開。徐子陵朝內看去,登時愕然,隻見一個黑色勁裝的健美女郎,大列列地躺在紗帳低垂的榻子上,雙目緊閉,動也不動。透過紗帳的淨化,此女皮膚如雪似玉,白得異乎尋常,黑衣白膚,明豔奪目。她如玄絲的雙眉飛揚入鬢,烏黑的秀發在頂上結了個美人髻,一撮劉海輕柔地覆在額上,眼角朝上傾斜高挑,最使人印象深刻是她挺直的鼻梁,與稍微高起的顴骨匹配得無可挑剔,傲氣十足但又不失風姿清雅。紅潤的嘴唇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動人神氣,像正在夢境裡碰上甜蜜的遭遇。徐子陵首先聯想起婠婠,但卻肯定認為眼前此姝不似陰癸派的妖女,因為此女與婠婠、旦梅又或白清兒有種迥然有異的開朗氣質,絕不是那種令人心寒的詭豔。徐子陵愕然半晌後,才跨過門檻,移到榻前,伸手撥開紗帳。以他對女性的定力,亦不由心中讚歎。在勁服的緊裹下,她苗條而玲瓏浮凸的美好身段表露無遺,惹人遐想。沒有紗帳的阻隔,五官的線條更清晰得令人有驚心動魄的感覺,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兩片洋溢著貴族氣派的香唇緊閉著,呼吸輕柔得像春日朝陽初升下拂過的柔風。縱使她在沉睡中,徐子陵仍直覺感到她是個性格佻脫,活潑嫵媚的女郎。她的豔色絕不遜於假寐時的婠婠。一時間,徐子陵連已來到荒村北麵入口處的震天蹄音都忘掉了。美女的睫毛晃動了一下,接著張開眸子,朝他瞧來,還甜甜淺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美麗牙齒。外麵小屋的跋鋒寒和寇仲都察覺到徐子陵那方麵的異樣情況,但既沒聽到打鬥的聲音,來騎又已入村,遂仍把注意力集中在窗外。蹄聲大作下,四十多騎擁進村來,個個勁裝打扮,攜有兵器。帶頭是個滿臉橫肉的高大壯漢,背插雙刀,雙目閃閃有神,顯是內外兼修的高手。其他人無不是強悍之輩,動作整齊劃一,很有默契。帶頭壯漢勒馬停定,其他人則散往四方,扼守村內所有通道。跋鋒寒移到寇仲那邊的窗子處,低聲道:“此人叫‘雙刀’杜乾木,我曾在洛陽見過他一麵,好像是越王侗心腹大臣元文都的手下大將,乃呂梁派目下最傑出的高手,雙刀使得相當不錯。”寇仲暗忖若能被跋鋒寒這心高氣傲的人評為“相當不錯”,那就定有兩下子。忽又感到呂梁派相當耳熟,想了想才記起秦叔寶暗戀的情人,正是呂梁派主的女兒,心想又會這麼湊巧的。越王侗正是名義上坐鎮洛陽的皇帝,王世充隻是他的臣子。杜乾木打出手勢,眾騎士紛紛下馬,開始搜索全村。徐子陵接觸到一對充滿挑戰性的漂亮明眸,心神輕顫時,女子向他伸出潔白纖柔的玉手,微笑道:“拉人家起來好嗎?”徐子陵猶豫片晌,才抓起她纖巧尖長的玉掌,登時一陣暖膩柔軟的感覺直透心坎,心中微蕩。美女被他拉得坐直嬌軀,低鬟淺笑的道了聲“謝謝”後,移坐床沿去,拍拍旁邊的空位道:“坐下來好嗎?我們談談吧!”徐子陵皺眉道:“外麵那些人是否來尋你的呢?你還有談天的閒情嗎?”美女作出側耳傾聽的迷人神態,咋舌道:“惡人又來捉奴家了!你定要救我,人家除了輕功外,其他的功夫都是稀鬆平常呢。”她的眸子宛若蕩漾在一泓秋水裡的兩顆明星,極為引人。尤其是說話時眼神隨著表情不住變化,似若泛起一個接一個的漣漪,誰能不為之心搖神動。徐子陵忍不住問道:“姑娘究竟是誰呢?外麵那批惡人又是何方神聖?”美女長身而起,隻比高挺的徐子陵矮上兩寸許,身形優雅高佻。她毫不客氣地坐入靠角的椅子內,螓首靠往椅背,閉目籲出一口香氣道:“可真累死人呢!”旋又睜開美目,欣然道:“人家隻看你們入村時顯露出來的英雄氣概,便知你們是行俠仗義的好漢子,絕不會對我這弱質纖纖的女子置而不顧的,對嗎?噢!差點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叫董淑妮,王世充是我的大舅父。”徐子陵聽得目瞪口呆,原來眼前此女,就是跋鋒寒提過豔蓋洛陽的董淑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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