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井月得主(1 / 1)

大唐雙龍傳 黃易 4020 字 2個月前

寇仲含笑步入大廳,迎上雲玉真、香玉山期待的眼神,卻見徐子陵倚窗而立,神色無憂無喜,奇道:“小陵不想知道內奸是誰嗎?”徐子陵淡淡道:“這樣的嫩娃兒那是你仲少對手,除非她根本不知道。”香玉山按捺不住問道:“有甚麼結果呢?”寇仲在兩人對麵坐下,道:“是你其中一個近衛,好像叫甚麼歐陽忌的,你懂怎麼做了吧!”香玉山雙目殺機大盛,一言不發的去了。寇仲向雲玉真眨眨眼睛道:“美人兒師傅有沒有興趣和我兩兄弟出城一遊,我答應了要送那可憐的小泵娘一程呢!”接著幾天,寇仲和徐子陵儘心督促段玉成四人練武,而四人亦知這關乎到榮辱生死的問題,又得這兩大天才橫溢的明師指點,在努力不綴下突飛猛進。餘下時間,他兩人便拋開一切,與素素遊山玩水,儘量逗她開心。時間飛快地流逝。明早他們就要動身北上。蕭銑設宴為他們餞行。席上還多了位陪客,原來是剛從嶺南趕回來的蕭大姐蕭環,而蕭銑的左路元帥張繡卻於早上率軍開赴戰場,未能出席。風情萬種的蕭大姐照例向兩人亂拋媚眼,猛灌迷湯。蕭銑敬了一巡酒後,道:“那天暗襲子陵,教裴炎能趁機溜掉的白文原,原來是淨劍宗新冒起來的高手,也是朱媚的現任麵首,在四川頗有名氣,不知是否貪朱媚美色,才投靠朱粲。”寇仲失笑道:“現任麵首。蕭當家用的這個名詞確是妙至毫巔,一句話便使人知道朱媚以前有無數姘頭,哈!”蕭大姐白他一眼道:“做朱媚的拚頭絕非甚麼好事,因她多疑善妒,若疑心拚頭勾上彆的女人,動輒殺之泄憤。故江湖上人稱之為‘毒蛛’,白文原定是因嫌命長才黏上她。”香玉山笑道:“這種庸脂俗粉,兩位大哥怎看得上眼呢?不過朱媚手底極硬,聽說已得朱粲九成真傳,那晚她沒有反擊之力,隻因懾於兩位大哥搏殺任少名的威名,又不明情況,所以才要落荒而逃吧!”素素擔心道:“她既是心胸狹窄的人,定不肯就此罷休,你們兩個千萬要小心。”雲玉真笑道:“素姐放心好了,論智計和能耐,小仲、小陵絕不遜於任何人。素姐想想吧,他們自出道以來,吃虧的隻有彆人,何時試過是他們呢?”蕭大姐花枝亂顫的笑道:“雲幫主一副有感而發的模樣兒,定是曾吃過兩人的虧哩!”雲玉真俏頰霞生時,她又向兩人大拋媚眼道:“大姐倒未試過吃虧的滋味!”素素見她公然在席上挑逗兩人,心中不悅,黛眉緊蹙。蕭銑亦對乃妹的浪蕩有些受不了,岔開話題道:“有一事到現今我仍想不通,兩位小弟是怎樣發現朱媚和沈法興等人伺伏城外的?他們都是老江湖,我們的人便都給他們瞞過。”寇仲自然不會透露徐子陵擁有玄妙感應的真相,胡謅道:“這純粹是一種推測,可笑我們初時猜的根本不是他們,而是惡僧和豔尼,豈知誤打誤撞下尋到他們,算他們倒足了黴運,哈!”香玉山莞爾道:“我這位寇大哥說話常常都是這麼輕描淡寫,卻又談笑風生的,故有他在總是會有歡樂滿堂的氣氛。”蕭大姐忍不住奇道:“香將軍為何仍是左一聲寇大哥,右一聲徐大哥,說年紀你比他們大,論關係更是他們的姐夫,素素你都不為他更正嗎?”素素欣然道:“我這兩位弟弟是非常人,自然使玉山格外尊重了!”雲玉真掩口笑道:“所以我也覺得玉山沒有用錯稱呼。”蕭銑嗬嗬笑道:“說得好,兩位小弟確是我蕭銑平生罕遇的非常人,有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經經鬆鬆的就把整個南方的形勢扭轉過來,使我大梁國亦得而威勢大張,雖然你們沒有正式加入我軍,但我蕭銑已視你們為自家人了。”接著拍手叫道:“人來!”眾人呆了一呆時,兩名美婢已各捧一長一短兩個精美錦盒,來到席前。蕭銑打了個手勢,兩婢分彆把長盒奉給寇仲,短盒則送到徐子陵麵前。婢子退下後,蕭銑欣然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兩位請打開盒子一看。”寇仲打開錦盒,赫然是一把鋼刀,初看第一眼時似乎平平無奇,但細看後卻感到無論刀把刀鞘,雖沒有任何華美紋飾,但總有種高古拙的味道,使人不敢生出小覷之心。蕭銑看著寇仲取餅長刀,眼中射出令人不解的神情,柔聲道:“這把刀沒有名字,但傳是來自上古的神兵利器,綱質奇怪,刀身會隱透黃芒,二百年前曾落入當時的第一刀法家‘刀霸’淩上人手上。後來淩上人攜刀退隱,此刀從此消聲匿跡,其後又輾轉落到我手中。我雖不喜用刀,但對這刀仍有很深的喜愛,以心頭愛贈寇小弟,藉以顯示我蕭銑的真誠和感謝心意。”“錚!”寇伸拔刀出鞘。眾人運足目力,卻同感失望。刀身暗啞無光,何來蕭銑說的黃芒。驀地刀身生出變化,亮起雖僅可覺察,但卻是毫無花假的朦朦黃芒。蕭銑哈哈笑道:“小兄弟果是此刀真主,真氣能使寶刀生出反應,我把玩了不下千百次,刀子都從未顯過黃芒。”這麼一說,眾人立時推想出當年淩上人運刀時必是黃芒大盛,而其他人拿起刀時卻是凡鐵一把,不由嘖嘖稱奇。寇仲明知蕭銑在籠絡他,仍是心中大喜,感激道:“由現在起,這把刀就叫井中月,小子拜謝蕭當家的賜贈。”蕭銑愕然道:“井中月這名字有很重的禪味,可有甚麼來由?”寇仲敷衍道:“我隻憑有晚看到井的奇景,沒有甚麼特彆的來由。”蕭銑忽又歎一口氣道:“先祖梁武帝蕭衍當年最愛搜集神兵利器,這把刀是他窮十多年心力,派人明查暗訪,走遍天下,才在機緣巧合下得到,後來陳兵破城,此寶因深藏地下庫室內,故得以保存。”眾人這才明白為何他會生出戀戀不舍的神色。素素好奇地道:“小陵為何不看看蕭當家送給你的是甚麼寶物呢?”徐子陵將盒子奉回蕭銑,微笑道:“蕭當家好意隻好心領了,盒內自是罕世奇珍,不過我這人最不愛有牽掛,更不想知道盒內玄虛,請蕭當家見諒。”徐子陵如此不識拾舉,除寇仲外,其他人均感愕然。反是蕭銑訝然歎道:“徐兄弟獨立特行,異日必是絕世奇士,老夫不但不會有絲毫不悅,還心中更添敬佩。”對蕭銑的風度,眾人無不動容。寇仲收起井中月,岔開話題道:“不知蕭當家那天與宋小姐談得是否投契?”蕭銑點頭道:“現正安排怎樣和‘天刀’宋缺見一次麵,對他老人家我一向心中崇慕,若能成事,兩位小兄弟居功至偉。”寇仲知他不會透露詳情,轉而談論當前群雄形勢,散席後,蕭大姐毫不客氣的隨他們回將軍府去。對寇仲和徐子陵都是熱情如火,毫不避嫌,累得雲玉真嘟長嘴兒,素素眉頭大皺,但又知她生性如此,拿她沒法。在內廳天南地北胡扯了整個時辰,素素雖不情願,但為了胎兒,在眾人勸諭下首先回房休息。香玉山要陪伴嬌妻,亦藉機脫身。剩下寇仲、徐子陵、雲玉真和騷媚入骨的蕭環,氣氛立時尷尬起來。徐子陵長身而起,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樣兒道:“我亦要失陪了,請恕我須回房練功,好應付明天的路途。”寇仲也站起身來,但尚未有機會說話,已給蕭大姐一把抓著,道:“人家談興正濃,怎能連你都溜掉,嘻,不若大姐和你到房中喝酒好嗎?”徐子陵向他送來一個‘深表遺憾,但小弟愛莫能助’的表情後,匆匆溜了。寇仲見雲玉真氣鼓鼓的低頭不語,破天荒首次羨慕徐子陵的“無女一身輕”,苦笑道:“若我不去練功,而整晚和你們兩位美人兒喝酒取樂,後天你們便永遠都見不到我這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小子了。”次日清晨天尚未亮,寇仲和徐子陵便辭彆巴陵,與段玉成、包誌複、石介、麻貴四人押著四輛載鹽貨的騾車,渡江北上,開始征途。第一個目的地是漢水旁的竟陵郡。今趟他們學乖了,不取水道而走陸路,方便隱蔽行藏。黃昏時他們在平野紮營休息,騾馬則飽餐美草。寇仲和徐子陵來到一堆亂石草叢處坐下,前者歎了一口氣:“蕭銑真厲害,吃了人都不用吐骨。”徐子陵遙望地平處爭姘競秀,突崢嶸的群峰,在夕照下有種可望不可即仙勝般動人的感覺,陪他歎了一口氣道:“他有素姐在手上,實不怕我們敢拿他怎樣,假若香小子是為了‘楊公寶庫’才娶素姐,我第一個要取他小命。”寇仲捧頭苦惱地道:“這比用刀架著素姐來威脅我們更厲宮。不要看香小子對我們恭順尊敬,事實上他可能比我們兩人加起來更要狡猾,至少我們拿他全無辦法。”徐子陵臉色沉了下來,媛緩道:“異日若見到李靖,我定會問他為何要辜負素姐對他的情意,若非素姐,他早命喪南方。”寇仲一震道:“小陵你還是第一趟直呼其名。”徐子陵一掌拍在身旁一塊重約百多斤的石上。“砰!”石塊立時中分而裂。寇仲看得瞪目結舌時,徐子陵重重舒出一口氣,歎道:“為何人生總是這麼多無奈的事,明知不應為,卻是無可奈何。”寇仲垂頭不語,深有感觸。那晚兩人就這麼呆坐至天明。翌晨繼續上路。兩日後進入山區。沿途景色極美,山路掩映於綠樹濃陰中,其中一程下臨百丈深穀,山下田疇儘收眼底。到高處時更見層巒疊翠,萬山起伏。那晚他們就在山腳歇息。自呆坐一晚後,徐子陵出奇地沉默。兩人晚上也不睡在營帳,而是席天幕地,似像回複到傅君綽葬身那時的原始生活。徐子陵一個人遠遠坐開,寇仲則和段玉成等聊起來。段玉成恭敬地道:“我們四人能隨仲爺和陵爺出來闖天下,實是家山有福,短短一兩個月工夫,就像彆人數年的經曆,真個眼界大開。”包誌複等紛紛點頭附和。為了避人耳目,他們都不以幫主稱呼兩人。石介亦有感而發道:“無論在多麼惡劣的形勢下,隻要有仲爺和陵爺在,我們便總是充滿鬥誌和生機,有信心應付任何危難。”麻貴接口道:“最難得兩位爺兒從不拿我們當下人看待,更從不擺架子。”寇仲然笑道:“大家現在是兄弟手足,一起去打天下。不但為了建立百世不朽的大業,更希望能使天下太平,人人安居樂業。命運是由有誌者去創造的。”四人都聽得露出感動興奮的神色。石介狠狠道:“我們最痛恨就是那些狗官賊兵,殺多少個都絕不手軟。”段玉成忽地垂下頭去,雙肩抽搐,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顯然有慘痛的過去。寇仲訝然瞧他時,麻貴湊到寇仲耳旁輕聲解釋道:“小段未過門的妻子被賊兵先奸後殺,每次想起便痛哭涕零。”寇仲同情地點頭,探手抓著段玉成的肩頭道:“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明天卻是我們的希望所在。命運再不應操在彆人手上,而是在你和我手中。縱使為這拋頭顱熱血,也永不言悔。”寇仲來到正臥地看天的徐子陵旁盤膝坐下,仰首一看,見到烏雲掩至,遮蓋了大半個本是星輝燦爛的夜空,籲出一口氣道:“看樣子又有一場雷暴和大雨了!”徐子陵默然不語。寇仲低頭瞧他,問道:“你在想甚麼?”徐子陵坐了起來,沉聲道:“我想起那段住在娘埋骨那小穀的日子,假設我們一直沒有離開,現在就沒有這麼多令人神消魂斷的痛苦。人是否總要自尋煩惱呢?”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寇仲後頸處,滑入襟領去,他抬頭觀天時,剛好捕捉到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接著悶雷爆響,粉碎了山野的寧靜,奏起了暴風雨的序曲。寇仲伸手摟著徐子陵肩頭,苦笑道:“命運是沒有如果這兩個字的。已發生的就是發生了。假設我們不是湊巧扒到了長生訣,現在麵對的隻是另外的煩惱和痛苦,言老大亦不用橫死而可繼續虐待我們,我們更不會坐在這等待暴風雨的來臨。生命就是這樣,老大爺將你擺在這麼一個位置上,不管你情願與否,都要竭儘全力去做好那個角色。”“嘩啦”聲中,隨著一股席卷山野的狂風,大雨傾盤下。徐子陵任由雨水濕透全身,低聲道:“你何時變得這麼相信命運呢?”寇仲露出一絲苦笑道:“我隻相信過去了的命運,至於未來的,老子我隻信是掌握在自己手的。若果不是這麼想,做人還有甚麼鬥誌和意義?”徐子陵點頭道:“由於不知道,故而不存在。這正是命運最動人之處。無論將來如何,我們也要向將來挑戰,尋求自己的理想。”寇仲微笑道:“哈!不若我們就在豪雨雷暴之夜,齊聲高歌一曲,以舒胸中對生命的悲壯情懷,陵少尊意如何?”徐子陵哈哈一笑,扯著他站了起來。兩人交換了一個有會於心的眼神後,不約而同地齊聲高唱道:“山幽觀天運,悠悠念群生,終古代興沒,豪聖定能爭。”拌聲遠遠傳開去,連雷雨也不能掩蓋分毫,段玉成等聞歌而至,亦為他們的豪情詠頌而興奮神往。雨勢更趨暴烈,但他們心中燃起的烈,卻半點無懼風雨的吹打。騾車隊穿過溪穀,進入竟陵城東南左的平原,把崇山峻逐漸拋往後方。寇仲和徐子陵並騎前行,為四輛騾車引路。在這十多天的路程中,各人都沒有鬆懈下來,在武技的鍛練上精進勵行,準備應付隨時來臨的惡戰。徐子陵指著左方遠處一個小湖道:“今晚我們就在湖邊宿營,更可乘機暢泳。”寇仲正在馬上細閱香玉山給他們的地勢圖,聞言道:“明天下午我們就抵達百丈峽,此峽長達兩裡,兩邊陡壁萬仞,有些地方隻能窺見一線青天,更有瀑布懸空直下,極為險要,若有人在那伏擊我們,騾車肯定不保。”徐子陵對動物最具愛心,笑道:“今晚我們清溪浴罷,就先到那散步看看好了。”寇仲哈哈笑道:“好主意!”拍馬便往小湖馳去,徐子陵策馬緊追,段玉成等亦催趕騾子,加速朝目標進發。隻穿短胯,濕淋淋地從溫暖的湖水爬上岸旁的徐子陵,回頭對仍在水中載浮載沉,仰觀星夜的寇仲道:“你那把老蕭送的寶刀為何舍星變而一再取井中月為名呢?”寇仲笑道:“我是要把星變這名字讓給我們的徐子陵公子嘛!”徐子陵在一塊大石坐下,翹起二郎腿,沒好氣道:“不耍賴在我身上了,快給本少從實招來。”寇仲開懷大笑道:“失去了的過去又回來了。這是我不怕會給你罵的好時光。告訴你又何妨。哈!井中月就是星變,星變就是井中月,井中月的下變化,不就是星變?明白了嗎?”徐子陵動容道:“果然有點道理,好了!做探子的時間到了,快滾上來。”寇仲一聲領命,跳上岸來。他們以最快手法穿上衣服,囑咐了四人後,全力展開身法,朝百丈峽飛掠而去。半個時辰後。兩人走了近二十裡路,顯示他們的輕功比以前又大有長進。這時前麵出現一道橫亙無儘的密林,在沒有星輝月照的黑夜,份外陰沉詭秘。兩人童心大起,掠入林,就在樹上枝葉間穿插跳躍,好不寫意。快出林時,林外隱見點點火光,還傳來殺之聲。兩人大訝,停在林近,往外望去。林外地平遠處,是一列聳立的崇山峻,在這之間則是地勢起伏的陵丘與疏林,此時火光掩映,以數百計的火把布滿陵野之上,兩幫人馬正作生死拚殺。寇仲和徐子陵瞧得麵麵相覷,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徐子陵籲出一口涼氣道:“他們把往百丈峽的去路完全封閉,現在我們該繼續行程還是掉頭回去睡覺呢?”寇仲功聚雙目,遙觀兩裡開外正在殺的兩幫人馬,道:“看到嗎?在戰場中心有盞高懸的黃燈,那是掛在一個高台的木柱上,木柱似還有些東西,似乎是有人給綁在柱底處。”徐子陵點頭道:“那人身穿黃衣,難道這兩幫人馬,就是為爭奪此人而以生死相拚嗎?”寇仲心難熬道:“若不去看個究竟,今晚怎睡得。來吧!”徐子陵好奇心大起,隨他朝高台奔去。愈接近時,喊殺聲更是嘈雜,已可清楚見到兩幫人馬正交手拚搏,火炬錯落分布,或插地上或綁在樹上,愈接近核心的高台,火炬愈密愈多。這時他們清楚看到一方人馬身穿胡服,顯非中土人士,而另一方則一律黑色勁服,涇渭分明。很自然地,兩人都生出偏幫黑衣武士一方的心意。高台的情況更是清楚無遺,被反手綁在台上是個黃衣女子,如雲的秀發長垂下來,遮著了大部分臉龐,教人看不清楚她的玉容。胡服武士正在阻止黑衣武士攻占高台,而且明顯占在上風。黑衣武士人數過千,比胡服武土多出一半,但胡服武士卻是武功較強,成纏戰之局。劍氣刀光,不時反映火炬的火芒,就像點點閃跳不休的鬼火,份外使人感到戰爭的鮮明可怖。戰場的分布遼闊,雖以高台為主,但四處均有激烈拚鬥的人群,此追彼逐,慘烈之極。迫到戰場邊緣處,剛好一隊五、六人的黑衣武士被一群十多個的胡服武土圈了起來,亂刀斬死。兩人看得熱血填膺,湧起對外族同仇敵愾的心意。“鏘!”寇仲掣出井中月,大步迫去。徐子陵也不打話,緊隨他身旁。那十多名胡服武士亦發現了他們這兩個闖入者,目露凶光的一擁而至。在這一角離高台隻有百來丈的戰場,黑衣武士陷於絕對的劣勢,不但保持不了陣形,且被衝得七零八落,予敵人逐個擊破的危機。敵人已至,矛斧刀戟,聲勢洶洶的蓋頭殺來。寇仲加速掠前,振起井中月,刀身立時黃芒劇盛,連擋格都省了,閃電的左揮右劈,就在敵刃及體前,斬殺兩人。最令人吃驚的是屍身並沒有似以往般應刀拋跌,而是凝止不動,先脫手掉下刀槍,才柱子折斷般頹然倒下。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愕然,這才想到此把看來拙鈍不起眼的刀,實是鋒快無匹的神兵利器。餘下的多名胡人見隻是黃芒兩閃,己方立即有兩人以奇怪詭異的情況命喪當場,無不心膽俱寒,暗想這種連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楚的刀法,教人如何對抗,立時鬥誌全消,四散奔逃。寇仲把刀收到眼下,傲然卓立,伸手撫上刀鋒,歎道:“你以後就是我徐子陵以外的最好夥伴,千萬勿要辜負我寇仲對你的期望啊!”此時又有另一批胡人朝他們殺至,但徐子陵卻像視若無睹般來到寇仲身旁道:“你知否刀尚未及敵體時,劍芒竟可先一步侵進敵人身體去,製著了對方經脈,要他們乖乖受死。”寇仲點頭表示知道,又苦惱地道:“照你看!究竟是我功力大進,還是全憑這怪刀的關係呢?”三支鐵矛,疾刺而至。寇仲看也不看,踏前一步,井中月往敵畫出,刀光漩飛,黃芒暴張,三支鐵矛應刀而斷,嚇得那三人踉蹌跌退,狼狽不堪。另有兩名胡寇仍悍不畏死的各提雙斧來攻,寇仲順勢回刀,黃芒如激電般掣動一下,兩人都撒斧倒跌,當場橫死。其他人更一哄而散。徐子陵像不知剛有敵人來襲般,油然道:“我看兩方麵都有一點關係,看你這兩次出手,已具有點弈劍術的味兒,能先一步封死敵人的下變化,迫得敵人不得不變招抵禦,以至銳氣全消,否則怎會不濟至此?”寇仲歎道:“唉!若有跋鋒寒、楊虛彥之輩在這給我試試刀就夠痛快了!”這情景極為怪異。四周雖是喊殺連天,刀光劍影,兩人卻像怡然散步到這來,還聊起武功的問題。徐子陵倏地橫移,劈手奪過偷襲斬來的一刀一劍,兩腳疾,同時反手擲出刀劍,四名胡寇立即報消,一時間再沒人敢來惹他們。徐子陵回到寇仲旁,一肘打在他脅下,笑道:“彆忘了有我這個對手,放馬過來吧!讓我看看你有了井中月後,究竟是如虎添翼,還是似鼠生瘤?”寇仲一邊雪雪呼痛,一邊擺開架勢,怪笑道:“你這小子近來最愛板起臉孔向我訓話,今趟我就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看刀!”不過這一刀卻是先劈向一名撲來的年青英偉的胡漢。“錚!”那人竟運劍架著他的井中月,還猛施反擊,劍法淩厲奇奧,功力深厚,顯是胡寇中聞風來援的高手。寇仲忘了徐子陵,唰地橫移,幻出重重黃芒,長江大浪般向來人攻去。那人連擋七刀。“當!”的一聲,長劍竟中分而斷。寇仲井中月乘勢撲入,那人確是高明,竟可及時掣出匕首,“叮”的擋了這必殺的一招,借力飄退尋丈。徐子陵此時亦陷身重圍,卻高叫道:“我要去看東西了!”拳腳齊出,硬是殺開一條出路,朝高台方向奔去。寇仲要追在他身後時,眼前一花,給三人攔著去路,包括了剛才那身手高明的胡人,手上換過另一把長劍。那年青胡人喝道:“朋友何人?身手果是了得,不知與獨霸山莊是何關係?”寇仲哈哈笑道:“甚麼獨霸山莊,我聽都沒聽過,本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寇仲是也。爾等來自何方,為何竟夠膽子到我中土來撒野?”三名胡人聞寇仲之名,同時色變。寇仲愕然道:“你們認識我嗎?”罷才那個和寇仲交手的胡人道:“本人乃鐵勒‘飛鷹’曲傲的第三門徒庚哥呼兒,寇仲今趟你送上門來,休想有命離開,上!”他身後兩名胡人立時散開側進,把寇仲圍在中間。寇仲聳肩笑道:“原來任少名真是你們的人,橫豎我手得要命,就拿你們來祭刀吧!炳!”徐子陵突破一重又一重的敵人防禦網時,戰場上響起陣陣尖銳的哨子聲,隱含某種規律和指令,指揮胡人的進退,使他壓力驟增。不過他兩人顯然已牽製著鐵勒人的主力,使獨霸山莊的黑衣人聲勢大振,向高台發動一波又一波的衝擊戰。徐子陵進入靜如止水的靈明心境,在他四周雖是此追彼逐的混戰場麵,但他卻能清楚把握敵我的虛實,總可先一步避開前來攔截的敵人,使他們無法形成包圍的局麵。黑衣武士則視他為己方之人,有時還為他擋著來攻擊他的鐵勒人。到離高台尚有十丈遠近時,一聲嬌叱,來自上方。徐子陵迅速判斷出來者是第一流的好手,遂厲喝一聲,衝天而起。火光映照下,一位露出粉臂圓臍的紅衣美女,左右手短刃化作兩團芒般的精光,一上一下往他臉胸印來,迅疾無倫,淩厲之極。此女輪廓極美,清楚分明得有若刀削,一對美眸更精靈如寶石,引人至極。不過徐子陵卻一點不為她的美麗分神,左右掌先後拍出。“蓬!蓬!”兩人錯身而過時,又再交換了三招。徐子陵用了下巧勁,反竟能借力騰升,大鳥般往高台撲去。那美麗的胡女顯然想不到徐子陵不但可硬封她蓄勢而發的淩厲招數,還高明到能借力騰飛,欲追時已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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