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瘋的茶會(1 / 1)

房前的一棵大樹下,放著一張桌子。三月兔和帽匠坐在桌旁喝著茶,一隻睡鼠在他們中間酣睡著,那兩個家夥把它當做墊子,把胳膊支在睡鼠身上,而且就在它的頭上談話。“這睡鼠可夠不舒服的了,”愛麗絲想,“不過它睡著了,可能就不在乎了。”桌子很大,他們三個都擠在桌子的一角,“沒地方啦!沒地方啦!”他們看見愛麗絲走過來就大聲嚷著。“地方多得很呢!”愛麗絲說著就在桌子一端的大扶手椅上坐下了。“要喝酒嗎?”三月兔熱情地問。愛麗絲掃視了一下桌上,除了茶,什麼也沒有。“我沒看見酒啊!”她回答。“根本就沒酒嘛!”三月兔說。“那你說喝酒就不太禮貌了。”愛麗絲氣憤地說。“你沒受到邀請就坐下來,也是不太禮貌的。”三月兔回敬她。“我不知道這是你的桌子,”愛麗絲說,“這可以坐下好多人呢?還不止三個!”“你的頭發該剪了。”帽匠好奇地看了愛麗絲一會兒,這是他第一次開口。“你應該學會不隨便評論彆人,”愛麗絲板著臉說,“這是非常失禮的。”帽匠睜大眼睛聽著,可是末了他說了句:“一隻烏鴉為什麼會像一張寫字台呢?”“好了,現在我們可有有趣的事了!”愛麗絲想,“我很高興猜謎語,我一定能猜出來,”她大聲說。“你的意思是你能說出答案來嗎?”三月兔問,“正是這樣。”愛麗絲說。“那你怎麼想就怎麼說。”三月兔繼續說。“我正是這樣的,”愛麗絲急忙回答,“至少……至少凡是我說的就是我想的——這是一回事,你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帽匠說,“那麼,你說‘凡是我吃的東西我都能看見’和‘凡是我看見的東西我都能吃’,也算是一樣的了?”三月兔加了句:“那麼說‘凡是我的東西我都喜歡’和‘凡是我喜歡的東西都是我的’,也是一樣的嘍?”睡鼠也像在說夢話一樣說道:“那麼說‘我睡覺時總要呼吸’和‘我呼吸時總在睡覺’也是一樣的嗎?”“這對你倒真是一個樣。”帽匠對睡鼠說。談到這裡話題中斷了,大家沉默了一會,這時候愛麗絲費勁兒地想著有關烏鴉和寫字台的事,可是她知道的確實不能算多,還是帽匠打破了沉默,“今天是這個月的幾號?”他問愛麗絲,一麵從衣袋裡掏出了一隻懷表,不安地看著,還不停地搖晃,拿到耳朵旁聽聽。愛麗絲想了想說,“四號。”“錯了兩天!”帽匠歎氣說,“我告訴你不該加奶油的,”他又生氣地看著三月兔加了一句。“這是最好的奶油了!”三月兔辯白地說。“不錯,可是不少麵包屑也掉進去了,帽匠咕嚕著,“你不應該用麵包刀加奶油。”三月兔泄氣地拿起懷表看看,再放到茶杯裡泡了一會兒,又拿起來看看,但是除了說“這是最好的奶油了”,再沒彆的說的了。愛麗絲好奇地從他肩頭上看了看。“多麼奇怪的不表啊,”她說,“它告訴幾月幾日,卻不告訴時間。”“為什麼要告訴時間呢?”帽匠嘀咕著,“你的表告訴你哪一年嗎?”“當然不,”愛麗絲很快地回答說,“可是很長時,裡年份不會變的。”“這也跟我的表不報時間的原因一樣。”帽匠說。愛麗絲被弄得莫名其妙,帽匠的話聽起來沒有任何意思,然而確實是地地道道的英國話。“我不大懂你的話,”她很禮貌地說。“睡鼠又睡著了,”帽匠說著在睡鼠的鼻子上倒了一點熱茶。睡鼠立即晃了晃頭,沒睜開眼就說:“當然,當然,我自己正要這麼說呢。”“你猜到那個謎語了嗎?”帽匠說愛麗絲,“沒有,我猜不出來,”愛麗絲回答,“謎底到底是什麼呢?”“我也不知道。”帽匠說。“我也不清楚,”三月兔說,愛麗絲輕輕歎了一聲說,“我認為你應該珍惜點時間,像這樣出個沒有謎底的謎語,簡直是白白浪費寶貴的時間。”“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對時間熟悉,”帽匠說,“你就不會叫它‘寶貴的時間’,而叫它‘老夥計’了。”“我不懂你的意思。”愛麗絲說。“你當然不懂,”帽匠得意地晃著頭說,“我敢肯定你從來沒有同時間說過話。”“也許沒有,”愛麗絲小心地回答,“但是我在學音樂的時候,總是按著時間打拍子的。”“唉,這就完了!”帽匠說,“你最不高興人家按住它打了。如果你同它好,它會讓鐘表聽你的話,譬如說,現在是早上九點鐘,正是上學的時間,你隻要悄悄地對時間說一聲,鐘表就會一下子轉到一點半,該吃午飯了!”“我真希望這樣。”三月兔小聲自語道。“那太棒了!”愛麗絲思索著說,“可是要是我還不餓怎麼辦呢?”“一開始也可能不餓,”帽匠說,“但是隻要你喜歡,你就能把鐘表保持在一點半鐘。”“你是這樣辦的嗎?”愛麗絲問。帽匠傷心地搖搖頭,“我可不行了,”他回答,“我和時間在三月份吵了架——就是他發瘋前(他用茶匙指著三月兔),那是在紅心王後舉辦的一次大音樂會上,我演唱了:‘閃閃的小蝙蝠,我感到你是多麼奇怪!’你可能知道這首歌吧?”“我聽過一首同它有點像(原來的歌應為“閃閃的小星,你是多麼的奇怪……帽匠全唱錯了。這首歌現在中國有唱片,有些中小學常常播放。)。”愛麗絲說。“我知道下麵是這樣接著的,”帽匠繼續說,“是這樣的:‘你飛在地麵上多高,就像茶盤在天空上。閃啊,閃啊……’”睡鼠抓了搖身子,在睡夢中開始唱道:“閃啊,閃啊,閃啊,閃啊,”一直唱下去,直到他們捅,了它一下才停止。“我還沒唱完第一段,”帽匠說,“那王後就大喊道“他簡直是在糟蹋時間,砍掉他的頭!’”“多麼殘忍呀!”愛麗絲攘道。帽匠傷心地繼續說,“從那以後,它就再也不肯照我的要求做了,它總是停在六點鐘。”愛麗絲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聰明的念頭,她問:“這就是這兒有這麼多茶具的緣故嗎?”“是的,就是這個緣故,”帽匠歎息著說,“隻有喝茶的時間,連洗茶具的時間也沒有了。”,“所以你們就圍著桌子轉?”愛麗絲問。“正是這樣,”帽匠說,“茶具用臟了,我們就往下挪。”“可是你們轉回來以後怎麼辦呢?”愛麗絲繼續間。“我們換一個話題吧,”三月兔打著哈欠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我聽煩了,建議讓小姑娘講個故事吧。”“恐怕我一個故事都不會講,”愛麗絲說。她對這個建議有點慌神。“那麼睡鼠應該講一個!”三月兔和帽匠一齊喊道,“醒醒,睡鼠!”他們立刻在兩邊一起捅它。睡鼠慢慢地睜開眼,嘶啞無力地說:“我沒有睡,你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著呢。”“給我們講個故事!”三月兔說。“就是,請講一個吧!”愛麗絲懇求著。“而且要快點講,要不然你還沒講完又睡著了,”帽匠加了一句。睡鼠急急忙忙地講了:“從前有三個小姐妹,她們的名字是:埃爾西、萊斯、蒂爾莉,她們住在一個井底下……”“她們靠吃什麼活著呢?”愛麗絲總是最關心吃喝的問題。“她們靠吃糖漿生活。”睡鼠想了一會兒說。“你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她們都會生病的。”愛麗絲輕聲說。“正是這樣,她們都病了,病得很厲害。”睡鼠說。愛麗絲儘量地想象這樣特殊的生活方式會是什麼樣子,可是太費腦子了。於是,她又繼續問:“她們為什麼要住在井底下呢?”“再多喝一點茶吧!”三月兔認真地對愛麗絲說。“我還一點都沒喝呢?因此不能說再多喝一點了!”愛麗絲不高興地回答。“你應該說不能再少喝點了,”帽匠說,“比沒有喝再多喝一點是最容易不過的了。”“沒人來問你!”愛麗絲說。“現在是誰失禮了?”帽匠得意地問。這回愛麗絲不知該說什麼了,隻得自己倒了點茶,拿了點奶油麵包,再向睡鼠重複她的問題:“她們為什麼要住在井底下呢?”,睡鼠又想了一會,說:“因為那是一個糖漿井。”“沒有這樣的井!”愛麗絲認真了。帽匠和三月兔不停地發出“噓、噓……”的聲音,睡鼠生氣地說:“如果你不講禮貌,那麼最好你自己來把故事講完吧。”“不,請你繼續講吧!”愛麗絲低聲懇求著說,“我再不打岔了,也許有那樣一個井吧。”“哼,當然有一個!”睡鼠煞有介事地說。又往下講了:“這三個小姐妹學著去畫畫。”“她們畫什麼呢?”愛麗絲忘了自己的保證又問開了。“糖漿。”睡鼠這次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想要一隻乾淨茶杯,”帽匠插嘴說,“讓我們移動一下位子吧。”他說著就挪到了下一個位子上,睡鼠跟著挪了,三月兔挪到了睡鼠的位子上,愛麗絲很不情願地坐到了三月兔的位子上。這次挪動唯一得到好處的是帽匠,愛麗絲的位子比以前差多了,因為三月兔把牛奶罐打翻在位子上了。愛麗絲不願再惹睡鼠生氣,於是開始小心地說:“可是我不懂,她們從哪裡把糖漿取出來的呢?”“你能夠從水井裡吸水,”帽匠說,你也應該想到從糖漿井裡能夠吸糖漿了,怎麼樣,傻瓜?”“但是她們在井裡呀!”愛麗絲對睡鼠說。“當然她們是在井裡啦,”睡鼠說,“還在很裡麵呢。”這個回答把可憐的愛麗絲難住了,她好大沒打攪睡鼠,讓它一直講下去。“她們學著畫畫,”睡鼠繼續說著,一邊打了個哈欠,又揉揉眼睛,已經非常困了,“她們畫各種各樣的東西,而每件東西都是用‘老’宇開頭的。”“為什麼用‘老’字開頭呢?”愛麗絲問。“為什麼不能呢?”三月兔說。愛麗絲不吭氣了。這時候,睡鼠已經閉上了眼,打起盹來了,但是被帽匠捅了—下,它尖叫著醒來了,繼續講,“用‘老’字開頭的東西,例如老鼠籠子,老頭兒,還有老多。你常說老多東西,可是你怎麼畫出這個—老多’來?”“你問我嗎?”愛麗絲難住了,說,“我還沒想……”“那麼你就不應該說話!”帽匠說。這句話可使愛麗絲無法忍受了,於是她憤憤地站起來走了,睡鼠也立即睡著了。那兩個家夥一點也不注意愛麗絲的走掉。愛麗絲還回頭看了一兩次,指望他們能夠留她。後來她看見他們正要把睡鼠塞進茶壺裡去。“不管怎麼說,我再也不去那裡了,”愛麗絲在樹林中找路時說,“這是我見過的最愚蠢的茶會了。”就在她叨叨咕咕的時候,突然看到一棵樹上還有一個門,可以走進去。“真奇怪!”她想,“不過今天的每件事都很奇怪,還是進去看看吧。”想著就走進去了。她又一次來到那個很長的大廳裡了,而且很靠近那隻小玻璃桌子。“啊,這是我最好的機會了!”她說著拿起了那個小金鑰匙,打開了花園的門,然後輕輕地咬了一門蘑菇(她還留了一小塊在口袋裡呢),直到縮成大約一英尺高,她就走過了那條小過道。終於進入了美麗的花園,到達了漂亮的花壇和清涼的噴泉中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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