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第四章(1 / 1)

這些書真奇怪。它們提到了水銀、鹽、龍和國王,這些他沒一樣看得懂。不過這些書裡似乎反覆陳述了一個觀念:萬事萬物的存在都隻為彰顯一件事而已。在其中一本練金術書裡,他發現整本書最重要的內容,隻占短短幾行字,而那幾行字還是從一塊翡翠礦石的表麵抄錄下來的。“那就是‘翡翠之碑’。”英國人說,他很自傲他能教男孩一些事。“喔,那麼我們要這麼多書乾嘛?”男孩問。“所以我們才能理解這幾行字啊!”英國人回答,不過顯然他也不太相信自己說的話。男孩最感興趣的是其中一本描述幾位著名練金術士的書。這些練金術士窮儘一生都在它們的練金室裡提煉金屬;他們深信,如果持續燒練一塊金屬,金屬將會把自己的各種屬性升華,最後隻留下天地之心。這個天地之心將幫助他們了解天地之間任何事物,因為它就是宇宙萬物共同的語言。練金術士們把最後提煉出來的東西叫做“元精”--這是一種半液體半固體的物質。“你不能隻靠著觀察人和預兆來了解這種語言嗎?”男孩問。“你真愛把所有的事情都單純化。”英國人惱怒地回答,“練金術是一門嚴謹的學科。每一個步驟都必須遵守導師指示的過程來進行。”男孩接著明白“元精”的液體部分就是“長生露”,它可以治百病,也能讓練金術士維持長生不老;而固體的部分就是“哲人石”。“哲人石很難得到,”英國人說,“練金術士們花了多年時間在他們的練金室裡,觀察燒練金屬的火焰。由於他們投注在爐火旁的時間這麼長,到最後他們就漸漸脫離世俗了。他們發現,淨化金屬到最後也淨化了自己。”男孩想到了那個水晶商人。商人曾經說過男孩把那些水晶擦拭乾淨是一件好事,藉此他可以把自己從負麵的想法中釋放出來。男孩越來越相信,練金術其實可以從每天的生活中學習得來。“哲人石還有一項神奇的性質。”英國人說,“隻要小一片石屑,就可以把一大塊金屬提煉成黃金。”聽了這個,男孩對於練金術更感興趣了。他想,隻要些耐性他就能把所有的東西變成黃金。他研讀著許多成功練金術士的故事:包括艾爾維斯(Helvetius)、埃利亞(Elias),富爾坎耐利(Fulelli),以及格貝爾(Geber)等。他們的故事都十分神奇:他們每一個人最後都完成了他們的天命。他們旅行、與智者交談、在懷疑的群眾麵前展示了奇跡,而且他們都擁有哲人石和長生露。 但是當男孩接著想知道如何完成“元精”時,卻開始感到茫然不解。書上隻有圖示、密碼式的說明,和晦澀含糊的文字。“他們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有一天晚上他問英國人。他注意到英國人很焦躁,並且一直想把他的書拿回去。 0;拿回去。“所以那些應該了解書內容的人才能了解。”他說,“你想想看,如果每一個人都跑過來,想把錫變成黃金,那會是什麼情況?黃金就不再有價值了。隻有那些堅持到底,而且願意深入鑽研的人,才能完成元精。這就是為什麼我會來到這個沙漠裡。我要尋找一位真正的練金術士,請他幫助我破解這些密碼。”“這些書是什麼時候寫的?”男孩問。“好幾百年前。”“那個時候還沒有印刷術,”男孩爭論著,“不是人人都有機會了解什麼是練金術,所以他們乾嘛用這些奇怪的文字,配上這麼多插圖?”那個英國人並未直接回答他。他說,過去這幾天來,他費心去觀看商隊如何行進,可是他並沒有學到什麼新的事。他唯一注意到的是,大家越來越常提到戰爭。然後有一天,男孩把書還給英國人。“你有沒有學到什麼?”英國人問,渴望知道任何一件事。他需要有個人和他聊聊天,以免老是想起戰爭可能會發生。“我學到了,這個世界有個心,任何人隻要了解這個心,也就能通曉萬物的語言。我學到了,曾有許多練金術士都完成了他們的天命,而且終於發現了天地之心、哲人石,以及長生露。不過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了,這些事情其實都很簡單,簡單到可以寫在一塊翡翠石板的表麵。”英國人很失望。這麼多年來的研究、那些神奇的符號、奇怪的文字,還有實驗室裡的器材……好像沒有一樣引起男孩的注意。他的心大概太樸質了,沒辦法了解這些,英國人想。他拿回他的書,把它們裝回袋子裡。“回去觀察商隊吧!”他對男孩說,“我也同樣沒從那裡學會什麼!”男孩回去凝視著無言的沙漠,和被獸蹄濺起的沙土。“每一個人都有他學習的方法,”他對自己說,“他的方式和我的就不一樣,我的也和他的不同。可是我們都在追尋我們的天命,因此我尊敬他。”商隊開始日夜趕路。蒙麵的貝都因人越來越常出現,而那個駱駝夫--他如今已經變成男孩的好友了--他對男孩解釋說,有兩個部落開始打起來,因此這個商隊需要一點運氣,才能抵達綠洲。動物們都累了,人們的交談也越來越少了,越來越沉默。沉寂變成夜晚裡最糟糕的部分,而每當有駱駝嘶鳴--曾經這隻不過是駱駝的嘶鳴--而如今,大家聽到那叫聲卻感到十分恐懼,因為這聲嘶鳴說不定是某種突襲的警訊。然而那個駱駝夫似乎並不太在意這場戰爭。“我現在正活著,”有一晚他對男孩說,那時既沒有月光也沒有營火,他們正在一起吃著一串椰棗時,“當我吃東西的時候,我隻想著吃,如果我正在行進,我也隻專注地前進。如果我必須打仗,那麼哪一天死,對我都一樣。因為我並不需要依靠我的過去活財富而活著。我隻關心現在。如果你能活在當下這一刻,你就會活得很快樂。你就能夠看清沙漠裡永遠有生命,天上永遠有星星,而那些部落之所以會戰爭隻不過因為那就是生命當中的一部分。生命對你來說將會是一場饗宴,一個盛大的慶典,因為生命就在我們活著的每一個當下。”兩天後的晚上,當他準備躺下來睡覺時,男孩目光搜尋著他們每晚依循的星星。他想道,地平線好像比以往來得低,因為他幾乎可以看星星星就掛在沙漠裡。“那是綠洲。”那個駱駝夫說。“喔,那麼我們怎麼不現在就去那裡呢?”男孩問。“因為我們必須睡覺了。”當太陽東升時,男孩醒了過來。那兒,在他的麵前,就在昨晚看見小星星的那裡,有一排無止境的棗椰樹,橫過整個沙漠。“我們到了!”英國人說,他也一向早起。但男孩沉默語言。他正自在的享受沙漠的沉靜,並且滿足於欣賞那些樹。他還要走一大段路才能到達金字塔,而今天早上將會變成一個回憶而已。不過,就在當下的這一刻裡--駱駝夫說過的饗宴--他想要活在這個當下,正如他活在他的過去,活在他的未來的夢想之中。雖然棗椰樹的景致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變成純然的回憶,可是就在此刻,它意味著陰涼、水,以及戰火中的庇護所。昨天那些駱駝的嘶鳴聲意味著危險,如今一排棗椰樹卻歡唱著奇跡。這世界說著很多語言,男孩想。時光飛快經過,那些商隊也是,那個練金術士心想,他望著數百個人抵達這個綠洲。人們對著那些新來的人喊叫,沙塵揚起遮蔽了沙漠裡的太陽,綠洲裡的孩童們則因為人潮來臨而興奮地騷動著。練金術士看著這個部落的長老向前歡迎商隊的領隊,並和他交談了好長一陣子。不過對練金術士來說,這些都不甚重要。他早就看夠人潮來來去去。他曾看過國王和乞丐走過沙漠。風時常改變沙丘,可是那還是同樣的沙,他從小就看到現在。他一直很喜歡那些旅客在看見綠色棗椰樹的快樂,就在他們看了兩星期的黃沙和藍天之後。也許上帝就是因為這樣才創造出沙漠的,好讓他們懂得欣賞棗椰樹,他想道。他決定把注意力放在比較實際的事情上。他知道,他必須教這個商隊當中某個人一些密義。他還不知道是哪一個人,不過當那個人出現的時候,他老練的眼睛一定會認出來的。他希望這個人的能力跟他之前的學生一樣好。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事必須用嘴巴用言語說出來,他想著,密義一旦用言語說出來,就失真了;神的密義本來就能輕易地傳達給他所創造出來的所有生物。對這件事他隻能解釋說:由於密義是從純淨的生活當中創造出來的,而這種純淨的生活是無法用圖片或文字來捕捉的,所以密義隻好用這種方式來傳達。因為人們太著迷於圖片和文字,最後就忘了宇宙的語言。男孩真不敢相信眼前看見的一切:這個綠洲並不僅僅是一處泉水圍繞著幾株棕櫚樹而已--正如他曾在一本地理書裡看見的樣子--事實上,這個綠洲比西班牙的許多鄉鎮都要來得更大。在這綠洲裡,有著三百處泉水、五萬棵棗椰樹,還有數不清的彩色帳篷駐紮其間。“哲理看起來好像《一千零一夜》,”英國人說,他迫不及待想找到那個練金術士。許多當地的孩童圍繞著他們,好奇地盯著這些剛來的人和牲畜。男人們也跑過來問他們,有沒有遇到戰爭;而女人們則拿著商人帶來的布料、寶石互相比較著。沉靜的沙漠如今變成遙遠的夢,商隊裡的人也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著、笑著、叫喊著,宛如他們已經走出一個靈性的世界,再一次來到人的世界。他們既放鬆又高興。真奇怪,當他們在沙漠時,還一直保持警戒。不過那位駱駝夫也曾對男孩解釋過,綠洲始終都被當作中立的區域,這大概是因為綠洲裡多半住著婦女和小孩。儘管沙漠中到處有許多綠洲,可是男人要打仗一定到沙漠裡去,讓綠洲維持成避風港。商隊的領隊好不容易才把商隊裡全部人集合起來。他對大家說,商隊將要在哲理停留一段時間,直到部落戰爭結束以後才繼續上路。因此,商隊的人必須和綠洲裡的人一起住,而綠洲的人也會儘全力接待商隊的人。然後他要求商隊每一個人,包括他自己的護衛,都把隨身攜帶的武器交給這個綠洲的部落長老們。“這是交戰時候的規矩,”領隊對大家解釋說,“綠洲不可以庇護軍團或軍隊。”出乎男孩的意料之外,那個英國人也從他的袋子裡拿出一把手槍,交給收集武器的人。“你怎麼會有一把手槍。”“它讓我能夠信任人。”英國人說。男孩想起了他的寶藏。當他越將近完成夢想的時刻,事情好像變得越困難了。似乎那位老國王說的“新手的好運道”越來越不管用了。在追求夢想的其間,他好像一直在被考驗是否有持續下去的勇氣。所以他既不能遲疑,也不能失去耐心。如果他衝得太快,就看不見神留在這一路上的征象和預兆了。上帝把它們放置在我的道路上。他很驚訝自己會這麼想。直到前一刻,他都還認為預兆是這個世界的東西,就像吃或睡,或者就像尋找所愛或找工作。他從未想過預兆是上帝的語言,用來指示他該做什麼。“不可以不耐煩,”他對自己重複著,“這就像駱駝夫說的:‘該吃的時候就吃。該前進的時候就前進。’”第一天晚上,每個人都疲累得呼呼大睡,包括英國人在內。男孩被分配到一個離他朋友相當遠的帳篷,這個帳篷裡另外還睡了五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他們都來自沙漠地區,一直起哄著要他說那些大城市的故事。男孩就告訴他們他在牧羊時發生的故事。隔天早上,當他正要說起水晶店的體驗時,英國人走進了帳篷。“我找了你一整個早上。”他把男孩叫出帳篷外,說,“我要你幫我找出那位練金術士住在哪裡。”剛開始,他們試著自己找;他們猜想一位練金術士應該會跟綠洲其他居民過著不一樣的生活,而且他的帳篷裡應該有一座始終在燃燒的爐子,於是他們就根據這個特征,到綠洲各個角落去尋找。可是這個綠洲實在比他們想像的還大,哲理有著上千座帳篷呢! “我們已經浪費了一整天了!”英國人說,他和男孩正坐在一座泉水附近。“也許我們最好問人。”男孩建議。英國人猶豫不決,因為他不想告訴彆人他來這個綠洲的理由。不過他最後還是同意了。由於男孩的阿拉伯語說的比較好,就由他上前去問一位正好來到那泉水邊汲水的女人。那個女人說,她從來沒聽過有這樣的人,並且緊張地跑開。不過就在她跑開前,她建議男孩最好不要和穿黑衣服的女人說話,因為她們是已婚女人,男孩必須遵守傳統。英國人很失望,他的旅程看起來一無所獲。男孩也很難過,畢竟他的朋友是在追尋著自己的天命啊!當一個人全心追求天命的時候,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他完成--這是那個老國王說的,絕不可能錯誤。“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練金術士這個名稱,”男孩說,“說不定這裡的人也是。”英國人的眼睛亮了起來,“沒錯!也許這裡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練金術士。我們去找那個幫人治病的人。”又有好幾個穿黑衣服的女人來到這個泉水邊汲水,不過男孩並未上前問話,雖然英國人一直在催促他。然後一個男人經過。“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誰會幫人治病?”男孩問。“阿拉為我們治療所有的疾病。”男人說,顯然他被這兩個陌生人嚇壞了,“你在找的人是巫醫。”他誦念幾段可蘭經上的經文,匆匆走開。又是一位男人出現了。這次這個人年紀比較老,身上還扛著水桶。男孩再度上前問他。“你找這種人做什麼?”那個阿拉伯人問。“因為我這位朋友已經花了好幾個月時間旅行各地,隻為了要找到他。”男孩說。“如果這個綠洲裡住著這樣一個人,他一定是個法力高強的人,”老人想了片刻後說,“即使那些部落長老們,也不是說要見他就能見到的。你們還是在這裡待到戰爭結束以後,然後跟著商隊趕快離開吧!不要試圖涉入綠洲的生活。”老人說完就離開了。 不過英國人卻欣喜若狂,他們找對地方了!最後有一個年輕女人走過來,她穿的不是黑衣服。她的肩上扛著一個水瓶,頭上套著頭紗,不過臉並未用布紗罩住。男孩走上前去,想要問她關於練金術士事情。一瞬間,時間好似靜止了下來,而天地之心卻仿佛正在他的心頭洶湧翻攪。當他望入她的黑眼珠裡,當他看見她的唇邊似笑又止,他明白了整個宇宙之語中最重要的部分--世界上每個人的心都能了解的語言--那就是愛。那是比人類的存在更古老,比沙漠更悠遠的東西。正是它的力量讓兩對眼波交會,讓兩人在這個泉水邊相逢。她微笑了,無疑的那個是預兆--顯然她正等待著他的到臨,甚至不知道他是誰。這是最純淨的宇宙之語。不需要任何解釋,正如整個宇宙也不需要任何解釋就能航行至時間的終點。男孩全心感覺到他正處在與生命中唯一的女人邂逅的當下。儘管不曾交換任何言語,他知道她也有同樣的感覺。在這世界他沒有比這更確定的事了。他的父母和祖父母曾經告訴過他,必須要等到戀愛並且真正了解另一個人以後,才去結婚、固定下來。不過,有這種感覺的人也許並不了解宇宙之語。因為,當你了解這一語言,你很容易就明白世界上有人正在等待著你,不論在沙漠之中,或者在大城市裡。而當這兩個互相等待的人,當他們的眼波交會,他們的過去和未來就變得不再重要。唯有那一瞬間,還有那不可思議的肯定,讓人清晰明白,太陽光底下的任何事物都早已被一隻手所注寫了。正是這隻手喚起愛,正 是這隻手為每個人創造了靈魂的另一半。沒有這樣的愛,一個人的夢想變得毫無意義。Maktub,男孩想。英國人搖撼著男孩,“快啊,快問她。”男孩走近女孩身邊,當她微笑時,他也笑著。“你叫什麼名字?”他問。“法諦瑪。”女孩說,她的目光避開。“我的國家也有一些女人叫這個名字。”“這是先知女兒的名字,”法諦瑪說,“侵略者把這個名字帶到世界各地。”這位美麗的女孩正提到侵略時,臉上充滿驕傲。英國人戳戳他,男孩就問她是不是知道有個會治病的人。“就是那位知道世界上所有秘密的人,”她說,“他會跟沙漠的精靈交談。”精靈就是善和惡的神靈。女孩指指男方,說那就是那個奇人居住的地方。然後她就打滿水離開了。英國人後來也離開去找練金術士了。男孩在泉水邊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想起在台裡發的某一天,黎凡特風也曾帶來女孩的香味。他突然明了了,甚至在尚未知道她的存在之前,他就愛上她了。他知道,他對她的愛將讓他有能力找到世界上每一處寶藏。隔天早上,男孩又去到那處泉水邊,希望能再度遇見女孩,卻驚訝地看見英國人在那裡,眺望著沙漠。“我等了整個下午和晚上,”他說,“直到天際第一顆星升起時他才出現。我告訴他我正在找什麼,而他問我是否曾將錫煉成金。我告訴他,我來到這裡就是想學會這個。他告訴我必須試著這麼去做。他僅僅對我說:‘去做’。”男孩沒說什麼。這位可憐的英國人費儘這麼千辛萬苦,竟然隻換得練金術士叫他去做他早已做了無數次的事。“那麼就去做吧!”他對英國人說。“我正打算這麼做。我想現在就開始。”當英國人離開以後,法諦瑪來了,並在她的水瓶裡裝滿水。“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我想娶你,我愛你。”女孩的水瓶掉落,水潑倒出來。“我會每天來這裡等你。我橫越了整個沙漠是為了到金字塔附近尋找我的寶藏,本來我覺得這場戰爭是個災禍,如今我卻認為它是件好事,因為它讓我遇見了你。”“戰爭總有一天會結束。”女孩說。男孩看著四周的棗椰樹,他提醒自己曾經是個牧羊人,所以他還是可以再做個牧羊人。法諦瑪比他的寶藏重要得多。“部族的人一直在找尋寶藏。”女孩說,好似她已經看穿他心裡的想法。“而部落的女人總是為她們的男人覺得驕傲。”她再度汲滿水離去。男孩每天都會到泉水邊和法諦瑪相會。他告訴她,他在做牧羊人時的生活,他如何遇見那個國王,還有在水晶商店時的一切。他們逐漸變成朋友,而對男孩來說,除了和法諦瑪相處的十五分鐘外,每天的生活都漫長得似乎不會休止。當他在這個綠洲生活了約一個月以後,商隊領隊集合全部團員開會。“我們不確定這場戰爭什麼時候會結束,所以我們的形成無法繼續下去。”他說,“這場戰爭也許會持續很久時間,說不定是幾年,那兩邊勢均力敵,而且都不肯放棄戰爭。這不是一場善和惡的戰爭,這是一場勢力爭奪的戰爭。當這種戰爭爆發時,總是會比其他類型的戰爭耗時更久。因為阿拉伯同時站在兩邊。”大家回到住的地方,而男孩那天下午走去和法諦瑪碰麵。他告訴她那天早上的會議。“我們相遇後的那天,”法諦瑪說,“你告訴我說你愛我。之後你教我關於宇宙語言的事,還有天地之心。所以我已經變成你的一部分。”男孩聽著她說話的聲音,並想道,她的聲音比風吹棗椰樹的聲音更美。“我在這個綠洲等你已經等了很久的時間。我已經忘了我的過去,我一向遵循的傳統,還有其他種種沙漠男人期望女人做的事。自從童年起,我就盼望沙漠能帶給我一項神奇的禮物。如今我已經收到了我的禮物,那就是你。”男孩想握住她的手,可是法諦瑪的手握著她的水罐。“你告訴了我關於你的夢,關於那位老國王,以及你的寶藏。你還告訴了我預兆。所以現在我不怕任何事,因為正是這個預兆把你帶給我的。我已經變成你的一部分,你稱之為天命的一部分。這也是為什麼我要你繼續朝向你的目標。如果你必須等到戰爭結束再啟程,那麼就等;但如果你可以在那之前就出發,那就繼續去追尋你的夢。風會改變沙丘,可是沙漠永遠都不會變的,就像我倆的愛。”“Maktub,”她說,“如果我真的是你的一部分,你總會回到我的身邊來。”那天男孩離開她之後十分憂傷。他想起他認得的那些已婚牧羊人,他們總是很難說服他們的妻子讓他們出遠門去。愛,讓他們隻好停留在所愛的人身邊。第二天碰麵時,他告訴法諦瑪這件事。“沙漠把我們的男人帶離開我們,他們也不一定能回來,”她說,“我們都明白,而且也早就習慣了。不能回來的人變成雲的一部分,變成藏匿在峽穀的動物的一部分,變成水,從地底湧出來。他們變成萬物的一部分……。他們變成了天地之心。我是一個沙漠的女人,我也以此為榮。我希望我的男人四處漂蕩,自由如吹著沙丘的風。而如果有一天我必須,我也會很高興他變成沙漠中的雲和動物和水的一部分。”男孩去探視英國人。他想對他說法諦瑪的事。可是他卻驚訝地看見英國人在他的帳篷外麵蓋了一座熔爐。那是一座奇怪的熔爐,爐頂有一塊透明片,四周用柴加熱燃燒。當英國人抬頭看向沙漠時,他的眼神比從前在看書時明亮。“這是第一階段,”他說,“我必須要把硫磺分解。為了成功地做到這件事,我不能害怕失敗。以前我就是讓我的恐懼阻礙了去追求元精。如今我已經開始去做十年前就該做的事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至少我沒等上二十年。”他繼續加熱,男孩在那兒待到沙漠在夕陽下逐漸變成粉紅色。他有一種衝動想到沙漠去,去看看它的沉默裡是否蘊藏了他在追尋的答案。他四處晃著,但視線一直沒離開棗椰樹。他傾聽著風聲,感覺腳下踩著的石頭。偶爾他會撿到一兩個貝殼,這讓他了解,這片沙漠曾經有一度是海洋。他坐在一塊石頭上,讓自己被地平線催眠。他試著去分辨愛是本能或是擁有,卻做不到。不過,法諦瑪是屬於沙漠的女人,因此,如果有什麼能幫助他了解法諦瑪的,那一定是沙漠了。當他坐在那兒沉思,突然感覺到上頭有一陣顫動。抬頭看,是一對老鷹高高地飛在天空。他望著老鷹隨風飄飛,雖然它們的飛行路徑看起來好像毫無規則,但男孩卻有些特彆的感覺,隻是他一時還抓不到那是什麼意思罷了。也許這些沙漠的鳥兒能夠教他一種不占有的愛的意義。他覺得有些困倦。他很想保持清醒,卻就是昏昏欲睡。“我正在了解宇宙之語,整個天地萬物都是有意義的……甚至是那對老鷹的飛翔。”他對自己說。整個人沉浸在戀愛的喜悅當中。當你陷入戀愛中,對萬物的感受也會變得更加敏銳了,他想。突然,一隻老鷹急猛地衝下天空,似乎正在攻擊著什麼。前一刻他還正看著老鷹下衝,接著他眼前跳出一幕景象:一個士兵,正握著劍,衝入綠洲。影像隨即迅速消失,但是他已經深受震撼了。他會聽人說過海市蜃樓,也曾親眼看過一些。海市蜃樓是人們在九九藏書強烈的渴望下,將沙漠的沙幻化成了實物。可是他當然不會去幻想一個士兵侵入綠洲。他試著忘記這個景象,回到剛才的冥思。他努力把注意力專注在粉紅色的光影和石頭上,可是,在他心裡卻有個東西不讓他這麼做。“永遠要去麵對預兆。”那位老王曾這麼說。男孩回想起幻覺中的影像,繼而了解到,這是即將發生的景象。他站起來,走回棗椰樹的方向。他再次知覺到周遭一切景物正在告訴他:沙漠很安全,可是綠洲陷入險境了。那位駱駝夫坐在一棵棕櫚樹下,欣賞著日落。他看見男孩從沙丘的另一邊走回來。“軍隊要來了,”男孩說,“我看見了幻象。”“沙漠會讓人的心裡充滿了幻象。”駱駝夫回答。可是男孩告訴他關於老鷹的事。他才剛看著它們飛行,接著卻接收到宇宙之語的訊息。那個駱駝夫理解男孩在說什麼。他明白地球表麵上發生的任何事,都可以揭露出天地萬物的來龍去脈。我們可以翻開書本的任何一頁,或者看任何人的手;我們可以翻過一張牌,或者觀察老鷹的飛行……不管觀察什麼,我們都可以將自己的經驗和當下看見的聯結在一起。事實上,並不是所觀察到的那些事物本身能泄露什麼,而是當人在觀察身邊一切時,本來就有能力洞悉天地之心。沙漠中很多人都有洞悉天地之心的能力,因為他們是用一種自在的態度過日子。有人稱他們預言家、先知,婦女老人怕他們,部落戰士也不敢去找他們商談。設想,如果大家事先知道了自己會死在戰場上,還有誰願意上戰場呢?大家寧可嘗試戰爭的滋味,寧可在不知道結果如何時去衝鋒陷陣;未來早就被阿拉一手注寫好了,而不管他寫的是什麼,一定都是為了人類好;部落戰士都隻活在當下這一刻,因為當下就已經有夠多意外的了,而且他們必須時時刻刻注意許多事;像是敵人的劍會從哪一個方向刺過來?他的馬在哪裡?下一招必須出什麼才能存活下來?駱駝夫自己並不是一個戰士,所以他會去問先知意見。有一些先知所說的常常是正確的,而另外一些卻錯了。曾經有一次,他所認識最老的預言家(也是最被敬畏的那位)問他,他為什麼對於未來這麼好奇?“呃……這樣我才好做事。”他回答。“而且我才能糾正那些我不想發生的事。”“但這麼一來,他們就不會是你的未來了。”那預言家說。“好吧,那也許我應該隻要去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好預做準備。”“如果是一件好事,那麼它就會是個愉悅的驚奇,不是嗎?”預言家說,“而如果是個災禍,事先知道不就讓你提早受苦了嗎?”“我希望能知道未來是因為我畢竟是個人,”駱駝夫對預言家說,“而人總是活在對未來的展望裡。”那位先知特彆擅長於用樹枝占卜;他會把樹枝擲在地上,看它們掉落的樣子來詮釋未來。但是那一天,他並未用樹枝幫駱駝夫占卜,他用一塊布把樹枝捆起,放回他的袋子裡。“我是靠命卜維生的,”他說,“我很會觀察樹枝所顯示出來的事,而且我知道怎麼靠它來洞悉命定的一切。因之我能夠解讀出過去、發覺出早已被遺忘的事,也能明了當下顯示出來的預兆。當人們來問我的時候,我並不是去解讀出未來,而是用猜的。未來是屬於神的,隻有他才能揭露未來,而且通常是在某種特彆的情境下才能揭露。而我也要靠什麼去猜測未來?就靠著現在看見的預兆。所以,未來的秘密就是現在。如果你專注於現在,就必定能改善現在。而如果你能改善現在,未來一定會更好。忘記未來吧,隻要依照神的教誨去過每一天,要相信神會眷顧他的子民。每一天,都有著它自己的永恒。”駱駝夫問,在什麼情況下神會讓人看見他的未來。“隻有當人自己去揭露它時。神極少如此做,而當他這麼做時,往往是因為一個理由:它注定要被改變。”如今神對這個男孩揭露了未來的一部分,駱駝夫心想,為什麼他會選擇男孩來扮演他的代言者呢?“去跟長老們說這件事,”駱駝夫,“告訴他們敵軍要來了。”“他們會嘲笑我。”“他們是沙漠的人,而沙漠的人很習慣麵對預兆。”“喔,那麼也許他們早就知道了。”“他們現在還不會知道。他們相信如果他們必須知道某一件事,阿拉一定會透過某個人來告訴他們。這種情況以前發生過很多次,隻不過這次那個人是你。” 男孩想起法諦瑪,他決定要去跟長老說這件事。男孩走近綠洲中央一座巨大的白色帳篷,對帳篷前的警衛說:“我想見部落長老。我帶來了沙漠的預兆。”警衛沒說什麼,就走進帳篷裡,在裡麵待了好一會。當他出來時,旁邊跟著一位穿著白金兩色衣服的年輕阿拉伯人。男孩告訴那個年輕的阿拉伯人,他看見了什麼,然後那個阿拉伯人叫他在外頭等一下,就回去帳篷裡。夜幕落下,一大群武士和商人進進出出帳篷內。隨後綠洲各處的帳篷燈熄滅,一盞接著一盞,而綠洲也逐漸經靜寂下來,如同沙漠一般。唯獨大帳篷的燈仍然通明。在這一大段時間裡,男孩一直想著法諦瑪,他仍然無法理解最後一次碰麵她說的話。在經過了數個小時的等待,警衛出來傳喚男孩進入帳篷內。男孩被帳篷裡麵的景觀嚇了一大跳。他從沒想到在一個沙漠裡竟然會有這樣一座帳篷。地麵上鋪蓋著他所踩過的最美麗地毯;帳篷頂懸掛著飾金的燈,每一盞都點著蠟燭;那些部落長老圍成半圓形,端坐在帳篷深處絲質繡花椅墊裡。仆役們端著金盤子來來去去,盤子上盛著香料和茶。還有些仆役們專門忙著添加水煙筒裡的炭灰。整座帳篷內充斥著煙與香氣。帳篷內有八位長老,不過男孩立刻就能判斷出哪一位最重要:就是穿著白金兩色衣服、坐在半圓中央的那位阿拉伯人。在他身邊正是男孩稍早交談的那位年輕的阿拉伯人。“誰是那個來說預兆的陌生人?”一位長老問,他的眼睛直盯著男孩。“我就是。”男孩回答。然後他又述說了一遍他所看見的景象。 “為什麼沙漠會對一位陌生人揭露出這樣的預兆?它明明知道我們已經在這裡住了好幾代了。”另外一位長老說。“因為我的眼睛還未習慣沙漠。”男孩說,“我可以看出那些眼睛習於沙漠景象的人所未看見之事。”而且因為我知道天地之心,他默想著。“綠洲是中立地帶。沒有人會來攻擊綠洲。”第三個長老說。“我隻能告訴你我看見了什麼,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彆去管它。”那些長老開始討論起來,他們用一種阿拉伯方言交談,那是男孩聽不懂的腔調,不過當他打算離去時,警衛叫他等一下。男孩警戒起來,預兆告訴他事情不對勁了,他真後悔告訴了駱駝夫關於他看見的景象。忽然,中間那位長老微微笑著,這讓男孩覺得好過一些。這位長老並未加入討論,事實上,他還未對這件事發表意見。不過男孩已經可以從熟悉的宇宙之語中感覺出,一股平和的電波貫穿帳篷內。現在他的直覺告訴他來對了。討論結束,其他所有的長老都安靜下來傾聽老人說的話。然後老人轉過頭來對男孩說話,這一次他的表情冷酷而淡漠。“兩千年以前,在一個遙遠地方,有一個人因為相信夢中啟示,就被丟進一座地牢裡,並且被賣身為奴隸,”老人用著男孩能夠聽懂的腔調對他說,“我們的商人買下這個人,把他帶到埃及去。我們都知道任何相信夢中啟示的人,也必須能夠正確地解夢。”老人繼續說,“當法老夢見七隻肥壯的母牛和七隻瘦弱的母牛時,我說的這個人幫法老解夢並拯救埃及免於饑荒(注9)。這個人名叫約瑟,他就跟你一樣,也是一個陌生土地上的陌生人,說不定也跟你同樣年紀。”他停頓了一下,而他的眼光仍然不怎麼友善。“我們仍然舉行傳統。傳統在那時拯救埃及免於饑荒,變成最富裕的民族。傳統也教導人們如何才能橫越沙漠,以及小孩如何結婚。傳統說綠洲是一處中立的地區,因為打仗的雙方都有自己的綠洲,因此彼此都不可以去侵犯。” 沒有人插嘴,老人繼續說道:“不過傳統也告訴我們必須相信沙漠給予的訊息。我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是沙漠教我們的。”老人打了手勢,所有人都站起來。會議結束了。水煙筒熄滅,警衛也留神站立著。男孩正準備離開,老人卻再度說:“明天我們會打破綠洲裡不許武裝的約定。一整天我們都會留神戒備敵人是否來臨。當日落以後,所有人必須再把武器交還給我。每殺十個敵軍,你就可以得到一塊金子。可是,軍隊武裝一定是要為了戰爭,因為武裝行動就跟沙漠一樣難以控製,如果這次他們沒派上用場,那麼下一次就很難叫他們動員起來。如果明天日落以前都沒有人上戰場,那麼至少就會有一個人把槍劍對著你。”當男孩離開時,整座綠洲僅存滿月的月光照耀著。那裡離他住的帳篷僅隻二十分鐘路程,他慢慢走回去。他被剛發生的事情震懾住了。他已經成功地觸及了天地之心,然而他卻可能必須用生命作為代價。這真是個恐怖的賭注,話說回來,他也曾經下過一個風險很高的賭注,那就是當他把全部羊賣掉來追尋他的天命時。另外,駱駝夫也說過,明天死並不會比死在其他任何一天更糟。每一天都會有人活著,活著離開這個世間,每件事都是Maktub。他安靜地走著,並不覺得後悔。如果他明天會死,那也是因為神不願意改變未來。至少在他死前,他已經橫越過一個州大陸,曾經在一間水晶商店工作,也了解了沙漠的沉默,還有法諦瑪的眼睛。自從很久以前離開家鄉後,他已經充實地度過度過了每一天。即使明天就死去,他也已經見識過比其他牧羊人更多的事情了,他為自己覺得驕傲九*九*藏*書*網。突然他聽見一聲雷鳴,同時他被一陣強風吹倒在地,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整個地區被旋進風沙中,連月亮也看不見了。一匹巨大得不可思議的白馬奔馳來到他的麵前,接著發出一聲驚駭的嘶鳴。待塵沙稍稍落定後,男孩被他看見的景物嚇得發抖。一個全身穿著黑袍的人跨騎在白馬上,他的左肩上並棲息著一隻老鷹。他頭上包裹著阿拉伯式頭巾,臉上罩著大手帕,隻露出眼睛。他以來自沙漠的使者姿態出現,但是他的樣子比起一個純粹的沙漠使者顯得更有力量。陌生騎士從馬鞍旁的刀鞘裡拔出一把十分巨大的彎刀,刀鋒映著月光,熠熠生輝。“是誰這麼大膽,敢去解讀老鷹飛翔的意義?”他問,聲音大得似乎能夠讓費奧姆的五萬株棗椰樹發出回聲。“就是我,”男孩說,這人讓他聯想起騎在白馬上、把異教徒踩在腳底下的聖狄雅各·馬他摩洛斯。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就跟馬他摩洛斯一模一樣,隻不過對他而言,男孩才是個異教徒。 “就是我,”男孩重複一次,他底下頭,準備接受圓刀一砍,“因為我能夠了解天地之心,許多人的生命得以拯救。”圓刀並未砍下,相反地,陌生騎士把刀一點一點地降下直到刀鋒抵住男孩的額頭。刀鋒刺出了一滴血。騎士一動也不動,男孩也是。男孩甚至沒想到要逃走。在他的心中,產生了一股奇怪的愉悅:他既將因為追求天命以及法諦瑪而死。預兆究竟還是正確的。就在此時,他和他的敵人麵對麵,但死亡絲毫無須恐懼,而天地之心正在等著他,他也即將成為其中的一部分。到了明天,他和敵人也會變成天地之心的一部分。陌生人繼續握住刀抵著男孩的額頭,“你為什麼會解讀到老鷹的飛翔?”“我隻讀到了那些老鷹想告訴我的。它們想要拯救這個綠洲,到了明天,你們全部的人都會死,這個綠洲的人遠比你們的人要多。”圓刀仍抵在原處。“你是誰膽敢來改變阿拉的旨意。”“阿拉創造了軍隊,也創造出老鷹。阿拉教導我鳥的語言,每一件事都被注寫在一隻手上。”男孩說,他想起了駱駝夫告訴過他的話。陌生騎士把刀從男孩的額前收回,男孩立刻鬆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不能逃走。“你要小心你的預言,”那個陌生騎士說,“當一件事情已經被注寫下來之後,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但我隻是看見了一隊士兵,”男孩說,“並沒有看見戰爭的結果。”陌生騎士好像滿意了他這個答案,不過他還是把刀握在手上。“為什麼一個陌生人會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我是跟隨我的天命而來的,你不一定會了解的。”陌生人把刀放回刀鞘裡,男孩終於放心了。“我必須要測試你的勇氣,”那個陌生人說,“勇氣是了解宇宙之語最基本的特質。”男孩很吃驚,這人正在講極少數人了解的事。“你不可以驕傲自滿,儘管你已經走到了這裡,”他繼續說,“你必須愛這片沙漠,但不要完全信任它,因為沙漠會考驗所有的人,它考驗著你的每一步,並且把那些分心的人毀掉。”當他說著話時,男孩想起了那位老王。“如果那些戰爭真的來了,而到了明天下午你的頭還在,就來找我。”陌生人說。那隻曾揮舞著圓刀威脅他的手,如今已然握著一條鞭子。馬再度立著後腿,揚起一團塵沙。當那騎士騎遠時,男孩大叫,“你住在哪裡?”握著鞭子的手指向男方。男孩遇見了練金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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