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瑾為豫州,遣彆駕到台,語雲:“小兒知談,卿可與語。”連往詣恪,恪不與相見。後於張輔吳坐中相遇,彆駕喚恪:“咄咄郎君!”恪因嘲之曰:“豫州亂矣,何咄咄之有?”答曰:“君明臣賢,未聞其亂。”恪曰:“昔唐堯在上,四凶在下。”答曰:“非唯四凶,亦有丹朱。”於是一坐大笑。鍾毓為黃門郎,有機警,在景王坐燕飲。時陳群子玄伯、武周子元夏同在坐,共嘲毓。景王曰:“皋繇何如人?”對曰:“古之懿士。”顧謂玄伯、元夏曰:“君子周而不比,群而不黨。”晉武帝問孫皓:“聞南人好作爾汝歌,頗能為不?”皓正飲酒,因舉觴勸帝而言曰:“昔與汝為鄰,今與汝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壽萬春!”帝悔之。頭責秦子羽雲:“子曾不如太原溫[禺頁]潁川荀[寓禺換禹],範陽張華,士卿劉許,義陽鄒湛,河南鄭詡。此數子者,或謇吃無宮商,或[尬介換王]陋希言語,或淹伊多姿態,或[灌氵換訁]嘩少智[訁胥],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齏杵。而猶以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並登天府。荀鳴鶴、陸士龍二人未相識,俱會張茂先坐。張令共語。以其並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雲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陸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布爾矢?”荀答曰:“本謂雲龍[馬癸][馬癸],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弓強,是以發遲。”張乃撫掌大笑。元帝皇子生,普賜群臣。殷洪喬謝曰:“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勳焉,而猥頒厚賚。”中宗笑曰:“此事豈可使卿有勳邪?”劉真長始見王丞相,時盛暑之月,丞相以腹熨彈棋局,曰:“何乃[溝厶換言]?”劉既出,人問王公雲何,劉曰:“未見他異,唯聞作吳語耳。”謝幼輿謂周侯曰:“卿類社樹,遠望之,峨峨拂青天;就而視之,其根則群狐所托,下聚溷而已!”答曰:“枝條拂青天,不以為高;群狐亂其下,不以為濁。聚溷之穢,卿之所保,何足自稱?”明帝問周伯仁:“真長何如人?”答曰:“故是千斤[牛害]特。”王公笑其言。伯仁曰:“不如卷角[牛字],有盤辟之好。”乾寶向劉真長敘其搜神記,劉曰:“卿可謂鬼之董狐。”康僧淵目深而鼻高,王丞相每調之,僧淵曰:“鼻者,麵之山;目者,麵之淵。山不高則不靈,淵不深則不清。”庾征西大舉征胡,既成行,止鎮襄陽。殷豫章與書,送一折角如意以調之。庾答書曰:“得所致,雖是敗物,猶欲理而用之。”褚季野問孫盛:“卿國史何當成?”孫雲:“久應竟,在公無暇,故至今日。”褚曰:“古人‘述而不作’,何必在蠶室中?”初,謝安在東山居,布衣,時兄弟已有富貴者,翕集家門,傾動人物。劉夫人戲謂安曰:“大丈夫不當如此乎?”謝乃捉鼻曰:“但恐不免耳!”王、劉每不重蔡公。二人嘗詣蔡,語良久,乃問蔡曰:“公自言何如夷甫?”答曰:“身不如夷甫。”王、劉相目而笑曰:“公何處不如?”答曰:“夷甫無君輩客。”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人問其故,答曰:“我曬書。”庾園客詣孫監,值行,見齊莊在外,尚幼,而有神意。庾試之曰:“孫安國何在?”即答曰:“庾稚恭家。”庾大笑曰:“諸孫大盛,有兒如此!”又答曰:“未若諸庾之翼翼。”還,語人曰:“我故勝,得重喚奴父名。”郝隆為桓公南蠻參軍。三月三日會,作詩。不能者,罰酒三升。隆初以不能受罰,既飲,攬筆便作一句雲:“[輒車換女]隅躍清池。”桓問:“[輒車換女]隅是何物?”答曰:“蠻名魚為[輒車換女]隅。”桓公曰:“作詩何以作蠻語?”隆曰:“千裡投公,始得蠻府參軍,那得不作蠻語也?”殷洪遠答孫興公詩雲:“聊複放一曲。”劉真長笑其語拙,問曰:“君欲雲那放?”殷曰:“[木翕]臘亦放,何必其[钅倉]鈴邪?”郗重熙與謝公書,道:“王敬仁聞一年少懷問鼎,不知桓公德衰?為複後生可畏?”習鑿齒、孫興公未相識,同在桓公坐。桓語孫:“可與習參軍共語。”孫雲:“‘蠢爾蠻荊’,敢與大邦為讎!”習雲:“‘薄伐獫狁’,至於太原。”王子猷詣謝萬,林公先在坐,瞻矚甚高。王曰:“若林公須發並全,神情當複勝此不?”謝曰:“唇齒相須,不可以偏亡。須發何關於神明!”林公意甚惡,曰:“七尺之軀,今日委君二賢。”王子猷詣謝公,謝曰:“雲何七言詩?”子猷承問,答曰:“昂昂若千裡之駒,泛泛若水中之鳧。”劉遵祖少為殷中軍所知,稱之於庾公。庾公甚忻然,便取為佐。既見,坐之獨榻上與語。劉爾日殊不稱,庾小失望,遂名之為“羊公鶴”。昔羊叔子有鶴善舞,嘗向客稱之,客試使趨來,[童毛][蒙毛]而不肯舞,故稱比之。郗嘉賓書與袁虎,道戴安道、謝居士雲:“恒任之風,當有所弘耳。”以袁無恒,故以此激之。二郗奉道,二何奉佛,皆以財賄。謝中郎雲:“二郗諂於道,二何佞於佛。”範容期見郗超俗情不淡,戲之曰:“夷、齊、巢、許一詣垂名。何必勞神苦形,支策據梧邪?”郗未答,韓康伯曰:“何不使遊刃皆虛?”謝遏夏月嘗仰臥,謝公清晨卒來,不暇著衣,跣出屋外,方躡履問訊。公曰:“汝可謂‘前倨而後恭’。”苻朗初過江,王谘議大好事,問中國人物及風土所生,終無極已。朗大患之。次複問奴婢貴賤,朗曰:“謹厚有識,中者,乃至十萬;無意為奴婢,問者,止數千耳。”顧長康啖甘蔗,先食尾。問所以,雲:“漸至佳境。”桓南郡與殷荊州語次,因共作了語。顧愷之曰:“火燒平原無遺燎。”桓曰:“白布纏棺豎旒[旄毛換兆]。”殷曰:“投魚深淵放飛鳥。”次作危語。桓曰:“矛頭淅米劍頭炊。”殷曰:“百歲老翁攀枯枝。”顧曰:“井上轆轤臥嬰兒。”殷有一參軍在坐,雲:“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殷曰:“咄咄逼人!”仲堪眇目故也。桓南郡與道曜講老子,王侍中為主簿,在坐。桓曰:“王主簿,可顧名思義。”王未答,且大笑。桓曰:“王思道能作大家兒笑。”桓玄素輕桓崖,崖在京下有好桃,玄連就求之,遂不得佳者。玄與殷仲文書,以為嗤笑曰:“德之休明,肅慎貢其[木苦]矢;如其不爾,籬壁間物,亦不可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