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黑暗中第三十七章 黑暗中拓奈奈猛地的睜開了眼睛,靜靜的躺在床上,仰頭看著那高高的房梁,看著那漆黑的房間,過了很久她才伸出手摸了摸身邊。這不是雅間,而是她自己的房間。可是,可是,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她不記得那天自己是怎麼從董卓的懷裡掙紮的跑了出來,隻是從那天以後她又病倒了,成天成夜混天黑地是睡覺,怎麼也回不過來神。恍惚中,董卓似乎來過一次,不過,再後來他就再也沒有出現了。可是她一直昏昏沉沉的。似乎郭嘉來跟她說過很多事情,隻是她一件都沒有記住。來來去去的人,去去來來的人,就在她的腦子裡出出進進。隻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看著那高高的房梁,覺得自己到現在還在堅持那種局外人的思想很可笑。是夢嗎?似乎不是。那天夜裡的月光清冷卻皎潔,她甚至一閉上眼睛都能想起那時候發生的每件事,還又,還有那月光下麵的董卓那溫柔的笑容。為什麼會發生這樣離譜的事情呢?她仿佛記得,董卓說了很多話,說了她很多的秘密,原來她早就在彆人的眼睛如此的千百淺白,她還一直以為自己藏的很好。仿佛還記得董卓說要和她做交易。仿佛又記得,董卓說,把自己給她。還有那,白得刺眼的月亮。白得刺眼地雪地,和白的刺眼的自己。真的很白,很白啊。這都是什麼啊?拓奈奈緩緩坐了起來,過於黑暗的空間讓她微微的眯了眯眼睛,然後才發覺自己根本就沒有太多的力氣坐多久,沒有多少時間以後又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她的喉嚨裡好像是燒了火一樣地難受,她想說話。可是扯出來的卻是乾澀的嘶啞。她是要死了嗎?她怎麼會就要死了呢?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不是嗎?怎麼就會要死了呢?如果沒有死的話,為什麼身上會這樣的難受?她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天好黑啊,大概沒有到早上是不會有人的吧,那麼,她還能不能活到早上呢?她地屋子是在一樓的,很大,而左右的屋子裡都沒有住人,其他的人都住在樓上。在這樣晚來寂靜的夜晚。她想,就算她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吧。“奈奈,你是不是醒了了?”就在拓奈奈自己都放棄了去找人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屋子裡地角落中傳來。拓奈奈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然後朝著角落看去,隻見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豎起了一道屏風,而這個時候,在那道屏風那裡正站著一個挺拔的影子。雖然深陷一片的黑暗中。可是她還是可以見他身上穿著雪白的衣衫。明明窗戶都是關著,可是,她卻依然看見他的衣衫下擺在輕輕地舞動著。她的心裡當下一驚,莫不是看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這一驚倒也讓她那原本沒有力氣的身體恢複了一些力氣,她厲聲喊:“你是誰!”那個穿著白衫的人先是微微的愣了一下。接著就笑出了聲音:“我倒是沒有想到,你現在還有喊出來的力氣呢。”說著那白色衣衫朝著她飄了過來,拓奈奈覺得自己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她不會是病糊塗了吧,怎麼會見著這樣的東西,難不成她有陰陽眼、那個白色的身影並沒有走到她的床邊,而是直接走到了桌子地旁邊,打著了火折子,將桌子上那盞油燈給點燃了。端著油燈朝著她走了過來。說起來,這實在有些恐怖。一個一身白衣地男人。垂著光滑的長發,慢慢遊弋在這個充斥著黑暗地房間裡。就算是他手裡端著象征著溫暖的火光,可是,這樣微弱的燈火似乎隻是微微的晃動了一下,就被這無邊的黑暗淹沒了。拓奈奈艱難的想從床上掙紮起來,可是,那一襲的白衫已經走到了床邊,他伸出了手輕輕的覆蓋在了她的額頭上,就在她還沒有出口的尖叫前,就這樣柔柔的覆蓋在了她的額頭上。那隻手是溫暖的。沒有預期的冰冷,而是一種帶著人類的體溫。這樣的溫暖就好像從天而降的一塊巨石,落在了即將要崩潰的堤壩上,將她那幾乎要尖叫出口的恐怖,全部的擋在了喉嚨裡。她眯了眯眼睛,迎著那昏黃的火光,她拚命的想看清楚那張麵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映入眼睛裡的卻是蒼茫一片,她仿佛隻看得見那天夜裡的一片清冷的月光,就連那剛才白色的衣衫,順滑的頭發全部都不見了。她看不見了。“你是誰?”她硬邦邦的問著,可是卻遮蓋不了聲音裡的可憐兮兮。“奈奈,是我,是我,你難道不記得我了嗎?”男人的聲音很溫暖,很低沉,帶著一種醉人的香味,似乎是春天在漫山遍野裡盛開的桔梗花。“你是誰?”拓奈奈奮力的想睜開眼睛,想看清楚麵前的到底是什麼,確實怎麼也看不清楚,她伸出了手,朝著聲音的方向摸了過去,卻落入了兩隻溫暖的手中。“你怎麼了?”聲音的主人有些擔心,他放下了燈,隻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這個聲音真的很熟悉,已經熟悉得讓她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聽過。她側著耳朵聽了很久,卻依舊不能肯定,倒是握著她的手的人有些著急了。“奈奈,你怎麼了?”她的眼睛毫無焦距,隻是側著耳朵聽著什麼。這樣的表現讓白衫人心裡一緊,這是怎麼了?“郭嘉是嗎?”拓奈奈聽了很久,最終路出了笑容:“這是什麼時候了,你怎麼會在我地屋子裡。”郭嘉伸出一隻手,在拓奈奈的眼睛前麵晃了晃,可是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這時他的心裡似乎一下子被什麼東西破開了一個洞。大瓢大瓢的冷水從洞裡漏了進去,將他一整顆心都凍了起來。化都化不開。“郭嘉,你剛才不是點了燈了嗎?為什麼,又吹了呢?”拓奈奈抬起了手,到處的撫摸了一下,終於摸到了那張微微發愣的臉孔。“你地臉真暖和。”她微笑著,將自己的臉湊了過去,那冰涼地臉龐終於貼在了郭嘉的臉上。緊緊的貼著,毫不放開。“天,還沒有亮,所以不點燈。”郭嘉微微的轉頭看著在床邊那小桌子上的燈昏昏黃黃的亮著,就好像是他現在那搖曳不定的心情一樣。“天沒有亮,為何你會在這裡?”拓奈奈淡淡地笑著:“難道我這店子裡沒有給你安排睡覺的地方嗎?偏生到我這裡來擠。”“奈奈,你病了。”“我病了?什麼病?”拓奈奈晃了晃昏昏沉沉的頭,根本就想不出自己怎麼會病了呢?“我怎麼會病?我不是才剛剛才好的嗎?怎麼又病了?郭嘉。你是不是要做什麼壞事,所以騙了我呢?”“奈奈,奈奈。”郭嘉隻是淡淡的喚著她的名字,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你累了,休息吧。”“不,我想去看看雪。”拓奈奈倔強的搖頭。她要去看雪,去看那在她地夢裡心裡一直一直都在下得那場大雪,還有那皎潔的明月,還有,還有,董卓。郭嘉並不放開她,隻是抱著她,像是在哄一個孩子一樣,輕輕的拍著她的脊背,溫暖的聲音聽不出有任何的波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奈奈。雪,已經化了。”“化了嗎?”雪化了嗎?她愣住了。雪怎麼就化了呢?怎麼就這樣就化了呢?她地肩膀耷拉了下來,顯得有些無精打采:“那,郭嘉,梅花還開著嗎?”“梅花也已經謝了。”“可是,真冷啊。”她縮了縮肩膀,將自己更深的依偎進郭嘉的懷裡:“你的懷裡真舒服,好像燒著一盆火一樣。”“那我就抱著你。”“陪我躺一會吧,抱抱我。”拓奈奈像是一朵軟弱的小白花,她拉住了郭嘉的袖子,輕輕的搖晃著,似乎在撒嬌。郭嘉想了想,最終還是脫了鞋子,抱著拓奈奈躺在了床上。拓奈奈靠在郭嘉的胸口上,聽著他的心臟一下一下的跳動著,平穩得讓人忍不住心安。許久都沒有人講話,在那張溫暖而柔軟地床上,他們像是兩個初降世地孩子,相互的依偎,相互地取暖。郭嘉伸出了手,輕輕的將拓奈奈朝自己的懷裡又推了推,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體溫隔著那薄薄的睡衣,溫暖了他的手,溫暖了他的心,溫暖了他一整個生命。“郭嘉,我看不見了。”拓奈奈平靜的說著,平靜得好像是在敘述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就是這樣的平靜讓郭嘉的身體卻忍不住冷的發顫。“嗯。”他能如何回答呢?他在答應之前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是騙她還是不騙她,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說實話。“你似乎一點都不吃驚。”她微笑,黑暗中,沒有人看得見那微笑燦爛的好像最炫目的春花。“我以為,該吃驚的是你。”“我不信命。”她歎了一口氣:“在我的那個時代,命,這是一種太過玄妙的問題,所以,從來沒有信過。可是,我來到了這裡,這真是一場奇妙的旅行。”郭嘉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的撫摸著他光滑的肩頭,細膩的皮膚,就好像在撫摸一個乖巧的寵,靜靜的聆聽。“郭嘉,我以為我就算不可以操縱整個時代,至少,我能操縱很多人的命運,讓他們可以走上另外的路,可是,到了現在,我才發現,郭嘉,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做的那些看似很有深沉很有計謀的事情,在彆人的眼睛裡不過是一個個可笑的把戲。”拓奈奈歎了一口氣。“也許天機真的不能泄露,所以,我說了那麼多不該說的話,做了那麼多違反天命的事情,我必將遭到報應。”“而現在,報應來了。”她苦笑著扯了扯嘴角:“我以後大概終將看不到這個世界了,這就上蒼對於我褻瀆它的懲罰。”“彆亂想,哪有這樣的事情,你,隻是太累了。”郭嘉用手遮住了拓奈奈的臉龐,讓黑暗徹底的將她全部掩埋。“郭嘉,你怨我嗎?”“我什麼要怨你?”“你知道嗎?你原本是要在某個很有權勢的人旁邊坐謀士的,隻是可惜那個人並不重視你,於是你投奔了第二個君主,在他的身邊,你意氣風發,你如魚得水,隻是,最終你的生命卻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戛然而止,那個人為你……”拓奈奈說到了這裡閉上了嘴,笑了笑。“為什麼不說了?”郭嘉的聲音在胸膛裡回蕩,好像是陰霾的雲層中投下來的那束陽光。“我好想又多嘴了,我總是這樣,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做很多不該做得事。”她覺得很累,自己似乎掙了一遍,卻都是笑話。“你說得那個人是曹孟德嗎?”郭嘉閉上了眼睛,聲音緩得好像是流水,將她全身都包圍了起來,溫暖無比。“你,如何知道?”拓奈奈睜開了眼睛,雖然,她還是隻能看見一片的黑暗,可是,這並不能阻止她靠著睜大眼睛來表示自己的吃驚。“奈奈,你也說過我是最聰明的人,有些事,你已經做得太明顯了,如果你婉轉一點,如果你保留一點也許我就猜不到了。”“那你怨我嗎?”這點讓拓奈奈很是擔心,沒由來的,她害怕郭嘉怨恨自己,就如同她害怕沒有明天。“如果我怨恨你,我隻怕早就離開了。奈奈,你真的覺得如果不是我願意的話,那小小的一隻玻璃杯真的可以留住我嗎?”郭嘉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那暖暖的氣夾雜著一種醉人的香氣噴在她的臉上。春風拂麵,她的腦子裡滿滿的都是這個詞語。“郭嘉,你走吧,去他那裡,他一定會一定會對你很好的。”她迎著那春風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