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欽方在此!”驚雷般的大喝響起。眾人抬眼一看,虛空被割裂,一位灰衣中年人踩著風雷橫渡而來——在他手上,單手提著一個一身黑袍的白發老者。此人,正是司玄道的,玄欽方。在場的人大多數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幕,包括司玄道道主在內的有些人的臉色,更是駭然大變——還不等七星聖地的幾位家主開口表態,曲瓏兒便先反應過來,像是早有意料似的,衝那位灰衣中年人淡然說道:“白堂主,你把人交給尉老家主處置便行。”“其他事情,我承光宗不便多插手。”話音一落,白堂主二話不說,直接將手中倒提著的那人朝著地麵拋下來。與此同時,白堂主返身朝著曲瓏兒那邊而去。玄朔方的臉色非常難看,整個身子此時都是忍不住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心裡是又驚又怒。玄欽方的衣袍上,染著奪人眼目的腥紅色的血漬;而且,他下墜時的身姿很是怪異,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力量的凡人,在做自由落體運動——他看起來傷得很重,似乎徹底喪失了能力!更讓玄朔方震怒的是,虛空中的玄欽方居然一直一言不發,連慘叫都沒發出一聲,就像已經失去了意識一樣!見此情形,急怒攻心的玄朔方,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像是失去理智一樣衝他吼道:“欽方,你彆慌!”“我來——”然而,還不等他把嘴裡的“接你”二字說出口;就在此時,臉色已經陰沉到極點的程希弦,突然猛地暴喝一聲:“不知恩義的狗東西!”“背著我七星聖地,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居然還敢活著回來!?”話語落下的同時,程希弦身上猛地爆發出極為恐怖的氣息,就好似堤壩崩潰,滔天洪水猛地泛濫——程希弦沒有任何收斂,可怕的殺氣席卷天地,人皇級強者的無上威勢此刻展露無遺;一瞬間,在這股恐怖絕倫的威勢之下,就連尉重央、牧鶴大師這等人物來不及做出反應,都被震得倒退了出去——更彆說楚逸等其他人了,直接被震的倒飛出很遠。而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程希弦已經抬手衝著虛空爆出一記流光。這是人皇級強者的怒火,蓋世殺伐爆發!嘭!刹那而已,正在急速落下的玄欽方被轟中,整個身子直接爆開,被擊成了齏粉!連一滴血,一粒肉沫,都沒能留下!一代元尊,就此殞落,形神俱滅!直接被打成了虛無,徹底從世間消失!這就是人皇之威,恐怖如斯。這場驚變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誰都沒想到程希弦會瞬間爆發,不由分說直接滅掉了玄欽方——偌大的空間,刹那死寂,落針可聞。良久之後,雙眼猩紅的玄朔方才反應過來,發出一聲驚破天地的慘嚎:“欽方啊!”他麵目猙獰,整個人狀若瘋魔;親眼目睹自己的親弟弟,就這樣在自己眼前遭劫,他實在難以接受。而麵對司玄道道主的劇痛,程希弦根本就沒多看一眼;他麵無表情,雙眸冷得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死神,掃向楚逸,淡淡開口道:“楚公子,本皇這樣處置——”“你,可還滿意?”這話語平靜得很,卻讓在場不少人都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代人皇的威勢與霸氣,展露無遺。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轉而看向了楚逸。其實,在場的聰明人,早已經從程希弦之前的那句暴喝聲中,就聽出了警告的意味。這種警告,或許並不隻是在針對楚逸,或是圍觀的這些人,而更有可能是在警告玄朔方;“唔,談不上什麼滿意。”“這本來就是你七星聖地的家務事,我哪有置喙的資格?”麵對程希弦的霸氣顯露,楚逸倒也不怵,不卑不亢地回應。他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已經聽出來程希弦這句問話裡的意思;他很清楚,程希弦為什麼要挑在這個時候,對他問這麼一句話——一則,程希弦希望楚逸在這件事上就此罷手;二則,程希弦在一敗塗地之際,還想在楚逸和司玄道之間,埋下些隱禍。不過,楚逸既然敢這麼設計程希弦、玄朔方這些人,就不怕程希弦這根“攪屎棍”再出幺蛾子。“畢竟是玄欽方犯了大錯,指使那頭孽畜傷了楚公子,總還是要讓楚公子出了心裡的惡氣才行——”“否則傳揚出去,豈不是讓外人笑話我七星聖地不懂待客之道?”“以死謝罪,是他最好的歸宿,也是我七星聖地對楚公子的交代!”程希弦的表情冷淡,雙眼盯著楚逸時,眸子深處更是閃爍著寒芒。楚逸聽了,聳了聳肩,歎了口氣,這才一臉惋惜地回道:“若以我的意思,讓尉老家主和玄道主,好好申飭一番玄欽方便行了。”“之前哪位少年說的來著——”“玄欽方畢竟是前輩嘛。”“就算因為一時之氣,做出了些不應該的舉動,也非取死之道。”“其實,我這人特彆大度,胸懷寬廣,可以原諒他的。”楚逸搖了搖頭,裝出一副特彆不忍心的模樣。然後,他看著臉色晦暗不明的尉重央和衛淩笑,轉而又輕笑著繼續說道:“不過,程家主也不用自責——”“既然玄欽方辜負了程家主的仗義執言,那程家主在激怒之下,失手斬滅了他,也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而且,程家主手握生殺大權,處置一個玄欽方,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畢竟,整個司玄道,也隻是七星聖地的麾下而已。”其實,楚逸本想說“走狗”的;隻是這樣一來,就連承光宗和曲瓏兒也給罵進去了。此外,人都死了還去“鞭屍”的話,總是顯得有些沒風度。聽了他的話,尉重央和衛淩笑先是一愣,繼而不易察覺地衝楚逸點了點頭,眼神中藏著幾分感激之意。玄朔方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清楚地知道他根本報不了自己親弟的仇,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隻得咽下這口氣——所以,他神情一懍,紅著雙眼,啞著嗓子,恭敬地衝尉重央請求道:“尉老家主,屬下現在心神大亂,實在不宜再留在此處——”“請老家主允準屬下,先行告退。”尉重央聞言,微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點了點頭。玄朔方見了,又衝尉重央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禮,便領著一直不敢插話的司玄道眾人直接離開。至始至終,他都再沒看其他人一眼。程希弦見狀,看向司玄道道主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意,也沒有多話什麼。而隨著這場驚變下來,韋長老等人再沒心思問楚逸,關於馭獸秘術的事了。牧鶴大師的心裡,此時也不再糾結於楚逸和那頭熊羆靈獸的事;事實上,比起馭獸秘術,他更好奇楚逸接下來的舉動——之前,楚逸與程希弦唇槍舌劍地交鋒時;先是不著痕跡地點出,玄欽方的死是程希弦自作主張,與他並無多大關係;將玄朔方的恨意,大部分轉移到了程希弦的身上;然後又是接下來的話裡,用“仗義執言”和“情理之中”兩個詞,向尉重央和衛淩笑二人表明,他不會再“為難”程希弦;而他的最後那句話,卻是既提醒了玄朔方彆輕舉妄動,又向場上的有心人暗暗示意——他很清楚,玄欽方不過是某些人的替死鬼而已。短短一段話,如此周全的邏輯,出自於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之口——怎能不讓牧鶴大師心中震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