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闖不進紅螺塔,滅裡自也無話可說了。當即道:“林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這話是以漢語說出,當有機密相商。林先生也不推辭,便隨他緩步離開。二人走到林間深處,滅裡撿了個靜僻角落,道:“林先生,撒馬兒汗有消息過來了,你聽說了麼?”林先生道:“聽說“卡拉嗤親王”行將來華,是麼?”滅裡歎道:“林先生,我實話實說吧,現下公主不見了,倘使消息傳回國內,末將恐怕性命堪虞。”林先生頷首道:“我曉得,可汗是個吃醋的性子,他定會以為你拐跑了公主。”話聲一出,樹林裡傳來了低笑聲,滅裡回頭一看,隻見西域群美居然悄悄跟來,躲在樹後偷聽,也是自己事先沒提防,竟給算計了。眼看滅裡驚怒交迸,林先生笑了笑,安慰道:“沒事,她們隻是關係滅裡大哥而已,並無惡意。”也難怪大家好奇了,滅裡大哥長相神秘,出生如謎,加上他年近四十,始終未娶,為此汗國裡早已傳聞不斷,或所他是成吉思汗留在西域的後裔,或說他是流落異鄉的波斯王子,隻等著來日返鄉雲雲,總之光怪陸離,說不儘說,滅裡平日國中行走,自也有所耳聞。瞧見眾家妹子嘴角含笑,都在竊竊私語,滅裡“啪”“啪”兩聲擊掌,道:“眾護官聽旨,我與林先生有要事相商,請列位即刻回避。”汗國兵馬號令嚴明,煞金指令下達,正等著小兵們暴然答諾、整隊離開。誰曉得眾家妹子卻隻麵麵相覷,不少人還朝樹林裡察看,瞧瞧是否有小兵躲在裡頭。滅裡微感錯愕,霎時振臂高呼,朗聲道:“汗國眾將聽旨!煞金汗有令,命汝等速速離開!”話聲一出,美女群護更是笑成了一堆,覺得他挺可愛的。滅裡心下暴怒,立時提起了軍棍,大步走來,還沒踏上兩步,猛地想起她們是公主的人,便又轉了回去。’一種主見一種兵,滅裡的手下不分韃靼突厥,一概唯命是從。可這批女護衛卻不同,她們跟著公主過日子,早給寵壞了,竟不知國中第一勇士“煞金”的可怖,最後還是林先生走上前去,方始把她們勸走了,隻是瞧她們笑吟吟的,離去時不忘交頭接耳一番,直似是市集遊逛一般。眼看滅裡氣得發抖,林先生笑道:“將軍,姑娘們有自己的規矩,你有什麼吩咐,得找她們的大姊說。”滅裡暴怒道:“什麼大姊?告訴你,本將是煞金!軍營裡我便是她們的親媽媽!”人生都有頭一遭,帶領娘子軍不易,伺候娘子軍的頭兒更難。這一路走來,滅裡與公主朝夕相伴,直可說是戰戰兢兢。路上太親熱不行,就怕惹人物議。可若要冷著一張冰臉,卻又怕引發娘娘震怒,總之噓寒問暖不行,不假辭色也不好,本想把人平安送到了北京,便能喘上一口氣,誰曉得娘娘卻又跑得無影無蹤,不免把他整得不成人形。眼看娘娘跑了,汗國太子又來了,自己這顆腦袋已算是給砍了一半。滅裡好似泄氣皮球一般,歎道:“也罷,現下情勢如此,不知先生有何高見?”林先生笑道:“將軍得擔待些,你也見了方始的陣勢,現下咱們不能用強,隻能耐心等候。”滅裡蹙眉道:“等候?”林先生道:“沒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等公主辦好了事情,便會自行出來了。”滅裡雙眼圓睜,曉得他說到了題上,他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確信樹林裡並無護衛兵躲藏,方始壓低了嗓子:“公主……公主要辦什麼事?”林先生微微一笑,道:“說不得的事。”滅裡嘿的氣結,沒料到自己千裡奔走,為公主出生入死,卻還要給人蒙在鼓裡,正惱怒間,又聽林先生道:“將軍,我這兒有件事問你,你抄到暗號了吧?”滅裡冷然道:“什麼暗號?”林先生道:“怒蒼千裡傳訊,你已抄到暗號,對麼?”滅裡醒覺過來,忙道:“抄是抄了,不過這怒蒼密語荒唐無稽,無人可解。”林先生哦了一聲,道:“荒唐無稽?此話怎說?”滅裡道:“你站過來些,我細細把密語說與你聽。”林先生不疑有他,便依言而來,俯首帖耳,隻聽滅裡悄聲低語:“去你媽的狗雜碎,少說兩句……”林先生愕然道:“什麼?”“不嫌吵!”嗖的一聲大響,滅裡怒拳如勾,便朝林先生的麵頰斜擊而來。滅裡的武功是外門一路,用力法子不同於中原各門各派,出拳時新月如勾,隱隱帶出了一股抽旋之力,看這一拳來勢太快,出手又重,若要出手硬接,手掌恐怕要割傷,林先生皺眉道:“將軍,有話好說。”說話間踏步而出,一點一轉,竟而站到了滅裡的背後。一山還有一山高,林先生不擋不駕,也沒用什麼輕功,也不使什麼內力,不過踏出半步,身子微轉,便已來到滅裡背後,這份計算之精、拿捏之準,已至神而明之的境界。滅裡本已曉得“林先生”武功極為精湛,卻沒料到高到這個地步,他雖驚不亂,當下也不轉身,隻把雙手一振,聽得嗤的一響,左肩衣衫破開,一枚袖箭竟已倒射而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滅裡是西域戰場出身,身上必藏十字弩,已做防身之用。這隻袖箭出其不意,來勢快決,眼看林先生即將中箭受傷,卻聽他深深一個吐納,‘呼’的一響,一股氣息吹了出去,那袖箭受了這口真氣,來勢竟然大緩,林先生食指輕彈,那袖箭吃了指力,‘崩’地一聲破空銳響,袖箭夾帶著真力,轟然倒飛而回。滅裡大吃一驚,萬沒料到林先生功力如此深厚,單單一吸一吐,便足扭轉乾坤。他見袖箭來勢快決,雙方相距有近,萬難閃避得開,索性站立不動,隻挺起了背脊,便朝袖箭迎去。一聲悶響過後,滅裡背後中箭,隻聽樹林外傳來幾聲嬌嫩驚呼:“滅裡將軍!”雙方打鬥之勢大作,終於還是驚動了西域諸女,大批女護衛全數奔入林間,齊聲悲喊:“將軍!”滅裡不成了,他背後中箭,傷勢想來不輕。眾女又怕又悲,正要灑下淚珠,卻見滅裡外衣破開,非但不見鮮血濺出,反而光芒繽紛,竟似飄落了無數黃金羽毛,夜色裡望來竟是尊貴非凡。眾女低聲輕呼:“好漂亮得盔甲啊。”月光照下,隻見滅裡衣袍裡隱生異光,貼肉處竟有一片又一片的金箔,望來質料古怪,竟是以金線一片一片縫合而成,便如一件純金鎧甲,替主人當下了這道淩厲至極的袖箭。眼看盔甲模樣神秘,眾女滿麵好奇,玉指探出,正要上來摸摸,滅裡心下震驚,忙從懷裡取出了一張字條,便朝林先生急急拋出,喝道:“你要的東西!怒蒼密語!”聽得此言,眾女咦了一聲,立時尾隨字條而去,便將林先生剛剛包圍,引頸好奇道:“抄到怒蒼密語了麼?裡頭寫些什麼?”“去你媽的狗雜碎。”林先生低頭讀道:“少說兩句不嫌吵。”話聲未畢,西域群美一哄而散,人人腳步氣憤,就怕慢了一步半步。樹林裡靜了下來,看這些怒王無愧是天下第一奇男子,天生辟邪帶煞,便千裡外亦能發威,果然這會兒便來清場了。兩人交過了手,彼此也算交過了心,林先生瞧著滅裡身上的金甲,微笑道:“我之前還在想將軍是那裡人,怎地生得如此魁偉形貌?原來你便是西遼刀的傳人。”滅裡沒有作聲,隻將衣袍紮緊,遮住了身上的金甲。契丹傳國古物,便是這柄反金聖物,‘托帕金玉’,相傳此刀名列‘天下三刀’之一,似金非玉,卻不知為何成了片片碎屑,成了滅裡身上的這件金縷衣了。適才兩大高手各以護身武功相拚,滅裡被迫亮出了‘托帕金玉’,不過林先生也不能全身而退,他也被迫透漏了一些來曆,滅裡低頭看地下,隻見林先生留下了三個足印,一在北、一在東、一在南,護衛犄角,宛然便是半個蜂巢。這位林先生武功非同小可,適才他一步踏出,身形微讓,便已搶到滅裡的背後,這步伐算計之準,委實可敬可畏。沒想卻是仰仗這半個蜂巢。滅裡笑了笑,說道:“林先生,你也懂得六道心法?”林先生淡淡而笑,雙手攏袖,卻也不願多說什麼。滅裡已經明白了,這位“林先生”其實與自己一樣,過去必也曾顯赫於中原,憑他的武功,說不得還是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隻不知他為了什麼情由,這才來到西域隱居。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西域自古以來便是中原人士的流放之地,專來收容各路殘兵敗將,心念於此,滅裡便也不再追問下去了,說道:“林先生,這怒蒼密語怪得離奇,你能猜知隱意麼?”林先生道:“我猜不出來,不過咱們還可以找個人幫忙。”滅裡點了點頭,自知他所說的是“義勇人”。方今世道二分,朝廷怒蒼勢不兩立,天下人若不效忠朝廷,便得投身怒蒼,幾無立錐之地,唯一的例外,正是“義勇人”。說來汗國此行唯一的朋友,也隻有這群人了。滅裡遙望遠方的紅螺塔,輕聲道:“林先生,我是個直性子,說話不喜拐彎抹角,請您跟我明說吧,公主為何要去見“大掌櫃”?”林先生道:“我方始說過了,她是去辦事的。”先前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便是為了這句話,滅裡間他還是語焉不詳,隻得歎了口氣,道:“不說便算了。隻是公主此行究竟是為何而來?先生總能提一提吧?”林先生淡淡地道:“將軍何必明知故問?她是來找父親的。”相傳公主此行遠道歸國,正是為景泰皇帝而來。她不信父親已死,所以決心回來一探究竟,滅裡聽著聽,卻是搖了搖頭,:“不對,公主此番歸國,絕非是為尋訪父親而來。”林先生道:“將軍何出此言?公主侍親至孝,父皇下落不明,她能不關心麼?”滅裡道:“林先生,你彆老是說何這些官樣文章,在我眼裡看來,公主的父親根本不是景泰皇帝。”聽得這話毫無來由,林先生先是一怔,隨即拊掌大笑:“照啊,那依將軍之見,公主的父親卻又是誰?”滅裡神色肅穆,道:“天下、國家。”聽得此言,林先生也不覺愣住了,聽他歎了口氣,撫掌道:“高見,高見!”天下國家,南麵為王,這才是皇族的立身之本,銀川貴為皇家天女,豈會不知其中道理?滅裡遙望紅螺塔,輕輕的道:“公主是太祖的子孫,此身貞潔芬芳,儘歸天下國家所有,於萬民有分毫之利,你便要她犧牲了一生幸福,她也能努力做到,反之……她若覺得此事有害天下蒼生,你便拿了她的親生子女恫嚇要挾,也不能動她分毫。”林先生道:“如此聽來,將軍真是殿下的知己了?”滅裡歎道:“知己不敢當,不過我這幾個月來隨侍身旁,多少也知道她的為人。”銀川公主動心忍性,拿得起、放得下,想當年她西嫁和番,便曾揮淚斬情緣,讓天下英雄大為激賞,似她這般性子,隻消於天下蒼生有利,她連親生子女也能舍下,又怎會舍不得情人?舍不得丈夫?中國有這樣的公主,真好。可誰要娶了她當老婆,卻不免暗叫不妙。二人默然半晌,林先生又道:“依將軍之見,公主既不是為父親而來,卻為何要去見“大掌櫃”?”滅裡靜靜的道:“和局。”“和局?”林先生長眉一挑,道:“將軍的意思是……”滅裡取下腰間水壺,大口大口灌下,說道:“入國之前,公主曾要我去找一個人,你也該知道那人是誰。”林先生不假思索,徑道:“秦仲海。”滅裡頷首道:“沒錯,公主一麵要我去拜訪秦仲海,一麵卻前進京城,四下與客棧首領會晤,你且想想,她堂堂的皇家天女,金枝玉葉,何苦如此冒險奔波?”林先生道:“你說,我洗耳恭聽。”滅裡喝足了水,緩緩的道:“依我之見,公主心中宏願,便是要找出一個敵我雙方都能放心的人選,以來繼任大統。”林先生頷首道:“你說的是“立儲案”。”立儲案,便是方今中原朝廷的第一大事,目下正統皇帝膝下無子,將於八王世子中選擇一人,以來入主東宮,日後也好接下正統皇帝的大位,成為下一任皇帝。林先生頷首道:“聽將軍這麼說來,正要下任皇帝的繼任人選出來了,怒蒼與朝廷便能罷手言和。”滅裡道:“你說對了,東宮之局一定,天下政局立安,我相信這便是公主東來之意。”立儲八世子,徽唐徐豐魯,這位“唐王”朱郅https://才智超群,乃是皇族中第一精明強乾的角色。看銀川公主對他另眼相看,必已將朝廷的將來寄在這對父子身上,至於日後“怒蒼山”與“鎮國鐵衛”如何調處,想來她也有自己的安排。寒天飲冰水,冷暖在心頭,滅裡喝飽了水,也說完了話,林先生卻遲遲沒作答,好似不置可否,滅裡撇眼過去,問道:“林先生,我可是說錯了什麼?”林先生微笑道:“沒有,將軍見解合情入理,在下十分歎服。”滅裡道:“那先生為何不言不語?”林先生笑了一笑,道:“將軍,你忘了楊家村麼?”眼見滅裡身子劇震,林先生微笑便道:“將軍,你也知道紫禁城地下藏著一條秘道了,是麼?”滅裡掌心不自覺的出汗,極慢極慢的點了點頭。林先生微微一笑,又道:“你查出這條秘道通往何處了麼?”帖木耳滅裡呼吸微微加快,道:“通往……通往一處百姓家中。”林先生眯起眼來,道:“這戶人家姓什麼?”滅裡低聲道:“姓……姓楊。”林先生含笑道:“懂了吧?公主口中的皇室詛咒,卻是從何而來”聞得此言,帖木耳滅裡不由臉色大變,向後退開了一步。今夜政局詭譎多變,正統皇帝方始出城禮佛,各路人馬立時彙聚禁宮。其中唐王爺率先發難,趁著紫禁城無人,便直闖“仁智殿”、開啟劉敬當年遺下的秘道,誰曉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秘道一經開啟,立時引來“鎮國鐵衛”的刺客,竟要將人滅口,天幸滅裡早有準備,已然派人緊盯在後,這才於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人。劉敬遺留的秘道塵封已久,可各方勢力運籌帷幄,全都以此為注。足見其中機密牽連之深,關係之大,怕可上震曆代帝王祖廟,滅裡微微喘息,低聲便道:“林先生,公主……公主也把機密透露給你了?”林先生笑道:“你說反了吧?這秘密不是她透露給我的,而是我告訴她的。”滅裡瞠目結舌,震驚道:“什麼?這這是你告訴她的?”林先生微笑道:“將軍,你畢竟是外國之人,許多事情是參不透的,咱們中國這個大朝廷,實乃深不可測,從當年武英、景泰兄弟相爭,乃至於怒蒼覆滅、怒王再起、正統複辟、其實全與這個詛咒息息相關。隻要此事一日不得解,天下一日不寧。”滅裡勉力定了定神,低聲道:“林先生,到底……這個詛咒是怎麼來的?您知道麼?”林先生道:“相傳隆慶皇帝是個極貪心的人,喜歡把收羅的珍寶藏入地底,據說有一回他挖掘地道時,不慎從身上掉落了一樣寶貝,此物就從此潛伏於九幽,越長越大,數年之後,終於威逼龍庭,此後無論誰坐上了龍椅,始終都坐不安穩。”滅裡身上隱隱發冷,寒聲道:“地底……地底潛伏了什麼東西?那……那是什麼?”林先生道:“潛龍。”聞得此言,滅裡寒毛直豎,已是做聲不得。易經第一卦:“初九,潛龍勿用”,龍之一物,在中國向來便是天子表征,卻不知這“潛龍”又是什麼來曆?莫非是什麼邪物不成?滅裡渾身冷汗涔涔而下,低聲道:“如此說來,公主……公主私會“大掌櫃”,也是為了破解這個詛咒麼?”林先生微笑道:“你說對了,公主這趟回國,便是為了破解這個詛咒而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要想解開這個詛咒,絕不能從“大掌櫃”身上著手,否則必死無疑。”滅裡失聲道:“必死無疑?為什麼?”林先生淡淡的道:“我天絕師叔已經證明過了,這條路是死胡同。”天絕早就圓寂了,死於少林寺中。滅裡腦中亂成一片,喘息道:“如此說來……即便東宮政局議定,怒蒼也不會答允和談了?”林先生微笑道:“豈獨怒蒼不會答允?將軍阿將軍,你可曉得,在下認得那個“易卜劣斯”多久了?”聽得魔鬼之名,滅裡自是微微一驚,道:“多……多久了?”林先生靜靜的道:“從他六歲剃度的那一年,我倆便相識了。這人是我看著長大的,可惜我前後提防了三十年,卻始終壓不住他,隻能看著他一天比一天壯大,我卻一天比一天衰老。滅裡將軍,以老朽的心機手段,尚且對付不了他,你想公主會甘冒大險、與虎謀皮嗎?”滅裡呼吸微微加促,道:“這麼說來,公主過於天真了?”林先生笑了一笑,道:“滅裡將軍,你怎麼老是小看公主呢……”滅裡微起悚然,顫聲道:“先生的意思……”林先生附耳低語,:“作一個臣子,單憑聽其言、觀其行,那是不夠的。有些時候你不能聽命行事,而是要揣摩出主上的用意,暗中替她把事情辦好。”滅裡濃眉一挑,道:“暗中辦好的事?你……你說的是……”林先生把手搭在他的背上,悄聲道:“臟事。”聽得此言,滅裡不由心下震驚,這才曉得天真的人不是彆人,而是能征善戰的自己。林先生笑了笑,便朝林間茅屋行去,道:“來,我要你去見一個朋友,等見了他之後,你便什麼都明白了。”饒那滅裡一生乾練,當此一刻,仍是背脊發涼,他尾隨著林先生,來到了茅屋之後,卻見林先生停下腳來,麵前又是一口廢井,滅裡啊了一聲,苦笑道:“又……又要下去了?”林先生微笑道:“沒錯,你一會兒要見的人,有本領殺死“大掌櫃”。”滅裡心跳加快,道:“你……你說的人是……”林先生微微一笑,道:“盧雲。”滅裡猛吃一驚,還不及問話,林先生已然向前一撲,縱身入井,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