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節 樹倒猢猻散(1 / 1)

烽皇 瑞根 1516 字 2個月前

看見趙煜帶回來的一千多匹戰馬歸入欄中,尚雲溪忍不住歎息一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把自己手中戰馬交給手下的趙煜也緊走幾步過來,不無感慨的道:“樞密院還真是大方,一口氣就給了我們一千五百匹戰馬,雖說數量也不算很多,但是現在徐州的戰馬也不富餘,能這麼大方,某都有些受之有愧。”“是啊,誰曾想到短短一年時間,徐州就有如此氣象?某還是眼力差了,小覷了郡王,才落得這個田地,也拖累了一乾兒郎們。”尚雲溪搖頭不已,大手撫摸著粗糙的馬欄。馬欄內都是上等戰馬,尚雲溪麾下諸軍中騎軍有兩軍不到,大概在三千五百騎左右,若論戰馬數,在昔日感化軍中算是比較充裕的了,但仍然不足。這一次歸附徐州之後,居然獲得了一千五百匹戰馬補充,不得不說是一個意外驚喜。當然,這是從蒲城大梁軍的軍馬場裡弄來的,但無論怎麼說,樞密院能給他這支軍隊補充一千多匹戰馬,可謂相當難得了。“大將軍何出此言?我等都是將軍所賜,豈有異心?”趙煜趕緊安慰道:“再說了,現在也不為遲,郡王絕非守成之主,雖說沒有同意我們進軍滑州,但是日後肯定也是對我們有大用的。”“前麵的話日後就不要再說了,我們現在都是郡王所屬,一切皆以王令為準。”尚雲溪擺擺手,若有所思的道:“郡王恐怕還是不願意這個時候和沙陀人交惡,可拿下曹州,沙陀人就能忍耐得下來?”“曹州地位怕是不能和滑州比,滑州居高臨下,又臨大河,若是被我們占了,沙陀人就是取了汴京,怕也睡不安枕了。”趙煜撫摸著頜下短須,“某在想,樞密院讓我等補充戰馬恐怕也不完全是信任和器重的原因,恐怕也是有任務交給我們才對。”“河朔?”尚雲溪捋了捋頜下濃須,“應有之意,某就怕郡王視某無用,那才是最糟糕的,魏博軍這邊是塊硬骨頭,郡王若是要某渡河北擊魏博,卻是一場硬仗,但某以為樞密院當時要取成德鎮東部諸州才對。”“嗬嗬,當時如此,王樞密使便是成德望族出身,王家至今在成德諸州有很深的影響力,若是郡王要以契丹人為敵,成德諸州就必須提前布局拿下。”趙煜也是沙場宿將了,跟隨尚雲溪多年,大局觀並不缺,也看出了徐州方麵對北麵的警惕性很高,甚至超過了西麵的沙陀人,所以才有這般說。“棣、滄、德三州?”尚雲溪微一沉吟,“棣州和德州也就罷了,滄州怕是不好辦,倒不是懼怕張處瑾,而是北麵的契丹人和盧龍劉守光。”“劉守光和契丹人現在的關係一直很微妙,契丹人想下嘴,卻又瞻前顧後,劉守光想撕破臉,但又怕弄巧成拙,這是麻秸稈打狼兩頭怕。”趙煜冷笑,“但契丹人野心勃勃,實力擺在那裡,遲早要下嘴,這不是劉守光強硬或者妥協就能阻擋得了的,自個兒沒實力,那就怨不得人。”“說得好啊,自個兒沒實力,那就隻能被動挨打。”尚雲溪喟然,“感化軍如此,泰寧軍也是如此,而郡王卻能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為何?”“不好說,有人說是天命所歸,也有人說時運皆濟,還有人說是郡王得民心,也還有人說郡王能廣納人才,也許皆而有之吧。”趙煜也很感慨,“不過某還是弄不明白,從澮州一隅到淮南,郡王如何能不斷的以弱勝強,嗯,術法一道算是一個原因吧,但就因為這個?”尚雲溪沉默不語。形勢逼人,沙陀人在中原攻城略地,已然不可阻擋,大梁王朝的崩塌已經成為不可逆轉之局,甚至傳聞大梁內部亦有人邀請徐州軍進駐汴京,但被拒絕,足可見局麵之惡劣。自己依附於大梁,但現在看來之前選擇是錯誤的,大梁不是可以依靠的大樹,而放棄的江烽卻成了熠熠閃光的強者,現在不得不改變這一局麵。好在江烽相當大度,這一點尚雲溪也不得不佩服,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派人來接管自己的人馬,而是放手讓自己繼續領軍,甚至還為自己提供了糧食、武器、戰馬的補充,這有點讓人想要納頭就拜的感覺。事實上俞明真、盧啟明、王守信和劉延司以及朱茂他們的狀況也證明了江烽的大度和自信是有底氣的,尚雲溪在自己身上再度印證了這一點。至於說江烽何以能在短短幾年間裡就能一躍而起,成為取代大梁的強藩,尚雲溪也說不出具體道理來,但事實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就得要承認,而且要心甘情願的接受。“不想那麼多了,現在郡王已經成為北地唯一能和胡人抗衡的旗幟了,我隻是好奇,郡王會如何來處理與沙陀人之間的關係,還有南陽和蔡州。”尚雲溪微笑著道:“沙陀人要進攻我們也就罷了,如果沙陀人要和我們徐州保持和平,卻又要對南陽和蔡州動手,或者隻對南陽動手,我們徐州會怎麼做?”趙煜也笑了起來,“大將軍,這個問題某也很好奇啊,郡王離開淮右北上的時候,南陽突出奇兵偷襲占了光州,那可是郡王的老家啊;郡王征伐徐州和平盧時,蔡州又連續出兵襲擊,現在局麵倒轉,郡王會如何對待南陽和蔡州呢?”兩人都相顧而笑,的確覺得這個問題很讓人期待。*********“郡王,晉軍真的進城了?”郭韜的手背上青筋暴綻,手緊緊握住胡椅的扶手,臉色微微發紅,看著江烽一字一句的問道。“斥候來的消息應該是如此,前日傍晚,駐汴京城的梁軍已經打開了城門,放晉軍入城了。”江烽輕輕歎了一口氣,意料之中的事情,既說不上快,也說不上慢,反正就這麼結束了。“那現在汴梁城裡情況如何?”郭韜本來早就想要離開徐州返回長安了,但是就是得知晉軍在中牟再勝,極有可能要兵臨汴梁城下了,所以才留在徐州,希望能夠在第一時間了解晉軍的動向。沒想到中牟一戰之後,還不到二十天,晉軍就真的兵臨城下,而且就這麼輕輕鬆鬆入城了,梁軍甚至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目前汴梁城中情況尚不得知,不過據說汴梁城隻是進行了宵禁,白日裡好像並未關閉城門,但要想攜家帶口離開汴梁城恐怕不行了。”江烽攤攤手,“不過在晉軍兵臨城下之前,大量百姓逃出了城外,向陳留、雍丘方向逃亡,也有一部分沿著白溝向曹州方向逃亡。”“那晉軍可曾派兵追趕這些逃亡的百姓呢?”郭韜再問,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沙陀人的想法。“未曾。”江烽搖搖頭,這也讓他有些疑惑,照理說沙陀人以騎兵為主,隻要控製了汴梁城,便可以派騎軍沿著官道追趕,將這些百姓攆回汴梁城中,但沙陀人卻沒有這麼做,而是放任了這些人的逃亡。按照陳蔚、崔尚、王邈他們的判斷,估計沙陀人的後勤補給也到了極限了,而汴梁城中在前兩個月就已經經曆了大逃亡,真正上層富裕階層都已經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中下階層城市民眾了。可能沙陀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認為這些城市普通民眾價值不大,留下來可能還會增添糧食補給的壓力,所以才采取了這種對策。當然,也不排除沙陀人內部對此態度不一,所以遲遲未采取措施。“難道梁軍就都全軍覆沒了,或者都投降了晉軍?”郭韜仍然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大梁強盛時,關中朝廷畏之如虎,如芒刺在背,恨不能聯合所有藩閥討伐,但真正當大梁覆滅時,朝廷才發現整個北地胡人勢力大盛,甚至沒有誰能製衡他們了,這又不由得讓他們大為恐懼。也幸虧還有一個突然間異軍突起的江烽,但江烽控製的徐州位置太靠東,對於關中朝廷來說,有點兒遠水解不了近渴的感覺。與關中緊鄰的南陽卻又態度曖昧,似乎與晉軍之前有某種默契,所以也難以讓人放心。“那倒也沒有,從中牟退下來的潰軍起碼也有好幾萬,現在都在不知所蹤,據斥候報回來的消息,不少人南下投靠了蔡州袁氏,也有一部分向西南投降了南陽劉氏,當然也有部分已經跑到了曹州和宋城,汴梁城中本來還有幾萬人馬,不過軍心散了,士氣沒了,這一仗也打不下去了,一哄而散,也有一部分到了曹州和濮州。”江烽所說的是實話,破船還有三千釘,大梁潰滅了,十餘萬大軍真正被晉軍消滅的其實不到一半,大部分都是潰散逃跑了,而且晉軍也忙於掌控占領各個城池要隘,沒有那麼多精力來追擊這些殘兵敗將,所以也給了這些潰兵逃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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