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彌在醫院躺著的這些天裡, 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 要麼就是看無聊的電視劇, 她覺得人都要養成菌類植物了。駱燼每天大多都在晚上來, 有的時候近淩晨才來,她白天沒事也在睡覺, 晚上反倒睡眠淺,所以駱燼一開門,她就醒了。駱燼進來也沒開燈,看到她的頭動了。“沒睡?”他關上門。南彌睡了一覺,但她還是嗯了一聲。駱燼拉開床頭櫃上的台燈, 看著她的臉,氣色有在一天比一天好, 看來新來的家政沒少花功夫。駱燼每天來醫院都像是回家一樣, 會待上幾個小時。南彌知道駱燼應該很忙。或許是一整天下來都沒有人說話, 南彌實在閒不住了,扭頭問駱燼:“最近迷夜好麼?”台燈的光線呈鵝黃色,是個溫暖的色調, 映在駱燼的側臉上, 勾出筆挺的鼻梁, 在另一側落下好看的陰影。她看著看著, 視線就沒變化了。駱燼手上拿著從醫生那邊拿到的檢查報告, 正看著,答的很隨意:“嗯。”駱燼的話向來不多。南彌覺得自己找錯了聊天對象,冒出一股失落。病房裡太.安靜了, 她這情緒一起,沉沉的從鼻間歎出口氣,一清二楚。駱燼抬眸,望向她,用眼神在無聲發問。南彌動了動嘴角,視線落在駱燼的手上,隨手找了個話題:“有問題麼?”駱燼正好看完,合上放桌上:“正常。”南彌:“哦。”駱燼點破她的沒話找話:“很閒?”南彌很閒,毋庸置疑。她點頭。駱燼看了眼手腕,十一點四十,反問她:“你想乾什麼?”這個點,還能乾什麼?南彌啞了,盯著駱燼。她蒼白了這麼多天,躺了這麼天,這樣打量他的視線不少。好像沒見過他一樣。駱燼沒什麼耐心,但還是坐了下來,四目相視,平了口氣,開始和她說話:“情況差不多穩定了,明天可以出院。”不得不說,聽到出院兩個字,南彌眼睛都亮了下:“真的?”駱燼微蹙了下眉頭。南彌又說:“不是得醫生同意麼?”她覺得自己的腦子沒在正常運轉,駱燼剛才看過檢查,說穩定了,那醫生那邊自然也沒有了問題。其實,南彌不知道的是 ,前幾天她就已經能出院了,是駱燼要求多留院再觀察兩天。一觀察,兩天就變成了三天。醫生沒提過,南彌自然也毫不知情。現在駱燼說要出院了,她滿心歡喜。醫院這個地方,充斥著各種壓抑,每天吃飯都是伴隨著藥味往下咽。她真的待夠了。“這麼開心?”駱燼看出她眼中跳動的眸色。南彌也不瞞:“嗯。”駱燼沒什麼表情,看得出來他並不擅長找話題和聊天。南彌就這麼安靜看著,看著駱燼和以前的不同。駱燼突然問她:“有沒有想過以後?”說突然,其實並不是,駱燼的淡然就像是隨嘴一提,但被問的人卻驚住了。以後?“沒有。”南彌答的很快,語氣微冷。這是個敏感的話題。她沒想過,甚至是刻意去回避的。她在駱燼臉上找不到他突然談起以後的理由和目的。她也沒讓自己去多想。南彌的回答並沒有出乎駱燼的意料,也沒有興趣繼續接著往下延伸,他想點根煙,拿到手邊又放下了。“我困了。”南彌直接用被子蓋住了臉,聲音一半明亮一半沉悶,快的含糊。駱燼聽清了,沒答。失敗的聊天,成功結束。*駱燼次日一早就帶她出院了。阿輝是被臨時通知來的,向南彌問了聲好:“彌姐,感覺好些了嗎?”南彌嗯了聲。左腿傷的比右腿嚴重,在這些天的康複裡已經能夠靠支架走路了,上個車應該不算太難。正要邁腿的時候,駱燼直接打橫把她抱了起來,她措手不及,下意識的扔開支架雙手繞上駱燼的脖子。駱燼穩穩當當的把她放進去,阿輝把支架放進後備箱,然後上車發動車子。終於離開醫院了,南彌覺得心情都好了不少。天空流雲和風,都乾淨清透。到家後,駱燼的第一句話是:“聽保姆的。”意思簡單明了,南彌明白:“嗯。”不聽話就滾,聽話就留下,這有什麼不好理解的。“我知道。”南彌重複了一句。駱燼看她一眼,這個時候保姆正好從廚房出來,看到南彌這幅樣子回來,不由的啊了聲:“南小姐的傷看著比想象中要嚴重很多啊。”保姆本來還想說什麼,被阿輝眼神示意停下了。新保姆的工作時間應該不長,從駱燼的臉色上能看得出來。南彌沒在意,是誰她都無所謂。駱燼把南彌抱回了房間,沙發上放著。房間裡還是空空的,之前搬走的那些家具還沒歸位。保姆把助行器帶了上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南彌旁邊,看著她的腿,一臉的哀愁:“這很疼吧?”駱燼來了電話,出去接了。南彌不太想說話,嗯了聲,支開了保姆:“幫我拿下煙,在茶...”這間房間裡已經沒了茶幾。南彌改口:“你幫我去找盒煙吧。”保姆顯然是還想再關心兩句南彌的傷,但南彌的冷態度已經亮出了請勿打擾四個大字。保姆轉身正要去找煙,想起來又回過身:“南小姐,你剛出院就抽煙,對身體不好吧。”保姆的話說的很委婉,也很真切。但南彌的臉色垮了一半。就是因為好不容易出院了,她才想抽。保姆是好心相勸,但她卻感受到自己無形中被管製住了。果不其然。保姆下一句就換上肯定的語氣了:“駱總說,讓我負責南小姐這段時間的起居和健康狀態,我覺得南小姐還是忍忍吧。”忍忍吧?南彌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她沉下臉,不禁問:“你是誰找來的?”保姆聽出南彌話裡的不悅,正要開口的時候,駱燼打完電話進來了。一進來看到的就是南彌那張冰冷不快的臉。他看向保姆,後者正想開口。被南彌截住了:“算了,不用了。”駱燼前幾分鐘才說過的話,她沒忘。她不想滾。保姆也沒多說什麼,臨走前還問了句她晚上有沒有想吃的菜,她說沒有。駱燼進來的時候身上帶著一股煙味,南彌聞到了,心頭更癢,背靠在沙發上,肉眼可見的悶悶不樂。駱燼沒管她。可是她其他被管著的地方太多了。飯菜口味不能挑不說,每天複建運動定時定點定量的做不說,可就因為腿上還帶著繃帶就不能洗澡這點,南彌真的做不到不抗議。“趙姨。”南彌儘量讓自己站起來很穩,儘管還需要依賴助行器起身,依然掩飾不住那股不滿:“你是不是有點管太多了?”兩天相處下來,趙姨也知道了南彌的脾氣不太好,甚至是差,但終究是年輕人,難免都有些脾氣又固執,在趙姨這個年紀的人眼裡看來,都不是什麼不能容忍的大事。